她觉得自己简直倒霉催。
而且,看沈亦安现在这样,也不可能再去拾柴点火,又是只能靠自己来。夏扶薇只好垂头丧气地起来拍了拍屁股,起身准备自力更生。
她在余光里看到沈亦安正抬起头默默看着她,那双清冷如雪的眸子里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就只是单纯看着她。
但夏扶薇不喜欢这样被人盯着,又因为还在气头上而不想多跟他废话一句,所以便极不情愿地只吐出两个字来:
“生火。”
然后,腿一迈就离开了。
等夏扶薇回来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全黑了。这荒山野岭的夜晚,星星倒是显得格外明亮。
她点了火堆,就一直坐在旁边抱着膝,静静地看着火苗。
两个人隔着好远,谁也不说话。空气里就只剩下了木柴燃烧时啪啪往外崩火星的声音了。
良久,夏扶薇才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我就陪你等到明天宋璃鸢来,然后我就走。”
沈亦安看起来很无奈:“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明天你就知道了。”
夏扶薇拿棍子捅了捅火堆,这样说。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明天沈亦安就要见到宋璃鸢,她的心情就有点烦躁。可是她明明应该很开心才对啊?
紧接着,又是许久的沉默。
沈亦安远远凝视着夏扶薇,夜里的篝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映亮了女人白皙的侧脸。
她的眉眼间似乎总有着惊人的美丽,长长的睫毛如同羽扇般舒展着,保护着那一双清澈到令人心悸的眸子。
只是荒野的夜晚更深露重,那个女人穿得实在有些单薄,抱着膝的样子就更显得楚楚可怜了。
不知道为何,沈亦安有些看不下去她那个样子,便把他那身黑色的外套脱下扔了过去。
男人扔得倒是很准,恰好盖在了夏扶薇头上。
“沈亦安你干嘛?!”
她把衣服取下来,转过头愤愤瞪着他。
“你穿得太少。”
沈亦安回答得很简洁。他也不想多解释什么,毕竟怜香惜玉似乎并不是自己以往的作风。
“那关你什么事?”
夏扶薇虽然嘴上负气,身体却诚实地把外套留了下来。因为今天的夜里确实是……有点儿冷。
“再说,扔就不会好好扔吗?”她自言自语一般嘟囔。
还算沈亦安心里有点数,她还以为这家伙真的没点人性呢。
过了一会儿,夏扶薇想起了什么,犹犹豫豫地问。
“你知道是谁想害你吗?我看那个箭羽好像……”
“外邦的。”
男人已经抢在夏扶薇前面,沉声吐出三个字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寻之:说好的救我呢?
夏扶薇:嘤嘤嘤嘤妈妈错了,都怪半路出来一个烦人精。
第21章 遇到个白眼狼
“外邦?”
夏扶薇抬起头,漂亮的眸子瞬间闪过好奇。
“可外邦跟我们的关系不是还不错吗?至少……表面上不错?怎么会想要害你?而且这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吧?”
“还不错?”
沈亦安冷笑一声,“也就你会觉得还不错吧。”
夏扶薇:“……”
既然不是还不错,那你倒是解释一下啊?结果沈亦安那家伙冷笑完就接着闭目养神去了,丝毫没有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
夏扶薇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屑和无视。
“切,反正他们要害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管那么多干嘛。”
她把手里的棍子扔到旁边,嘴里咕哝了一句。
“睡了。”
夏扶薇没好气地撇下这句,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把沈亦安的外套一盖就闭眼睡了。
只是她不知道,就她睡着的时候,对面却有一双眸子缓缓睁开。
那一向深如寒潭的视线幽幽落在女人身上,在此时清冷的月下,却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细微柔光。
只是那抹柔光就像南方的雪花,一落地便消逝了。
连踪影都没有。
————————
夏扶薇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哪怕她信念再强,说不累不困都是假的。如今自己脱不开身,倒是有了足够的时间休息,结果这样一睡就真的睡过去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人在困乏的时候,在野外也能睡得这么香,香得差点睡过了头。
所以,等夏扶薇睁眼的时候,天边已经蒙蒙亮了。
她倒是负责,还下意识先往旁边瞧去,想看看那家伙身上的毒伤怎么样了。结果这一看,已经燃尽的火堆对面哪里还有人了?
夏扶薇慌了神,赶紧起身查看四周。这一看就更要命,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别说人了,这次连马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四周除了草木就是山,空荡的谷地间就只剩下她自己。
沈亦安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抢了救命恩人的马,还什么都没给她留就跑了啊!
夏扶薇痛心疾首,气得直跺脚。
她昨天就不应该救这没人性没人情还不要脸的混蛋!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不说,还被抢了马,现在只能困在这荒郊野岭。
这可怎么去找陆寻之啊……难道走着去吗?
夏扶薇呆立片刻,最终是认栽的跌坐在地。
这次可真是她活该了。她单知道沈亦安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自己怎么可能指望你对他好他就能对你好?
夏扶薇现在后悔得要死,可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她也只能傻坐在地上,在心里把沈亦安千刀万剐个遍罢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只是单纯的后悔,却还是垂着头,委屈无助的红了眼圈。
没事,不就是遇到个白眼狼吗?没什么大不了——
“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这边,夏扶薇的眼泪都已经要流出来了,前方却忽然传来熟悉而清冽的声音,伴着稳稳的马蹄踏地声。
她身子顿时僵住,慢慢抬眼寻着声音看去。
只见身如玉树的男子好整以暇地跨坐在马上,辰光之下,风华压人。只是那干净好看的脸上,此时似乎有几分疑惑。
见此,夏扶薇眨了眨眼睛,呆愣在原地:“诶?你怎么……”
沈亦安没回她,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动作利落地下马。男人还没等夏扶薇反应过来,就往她怀里塞了一捧东西。
然后便一言不发地绕过女人去捡外套了。
夏扶薇被他弄得发懵,低头一看,自己怀里居然多了一串山葡萄。
她吞了吞口水。
好吧,错怪他了。还算他这次……有点良心……
“所以,你刚刚见到宋璃鸢了吗?”
夏扶薇摘了几颗葡萄放进嘴里,刚摘下的新鲜葡萄汁液顺着舌面缓缓而下,香味与略微的酸涩留在唇齿间。
她转过身对着沈亦安,边嚼含糊不清地说。
沈亦安这边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穿好衣服,又处理了一下昨晚火堆的痕迹,然后才走过来,脸色有点黑,语气有点冲。
“你还要我说几遍,我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看了看夏扶薇手里的葡萄,又加了一句:“快吃,吃完还要赶路回去。”
“赶路回去?!”
夏扶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奇闻,马上解释说:“可是我不跟你一起啊。马是我借的,我还要去落雁峰。”
沈亦安眉头皱得更起:“你还想着去落雁峰找陆寻之?”
夏扶薇:“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得去救他……我不管反正马是我的,你要是想回去你得另外找。”
“那你看看这匹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好了。”
沈亦安冷冷抛下这句,便立即跨上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还傻抱着葡萄的夏扶薇。那动作利落的程度简直看不出这家伙昨天才受了重伤。
这是神仙恢复速度吗?!
“沈……沈亦安你别欺人太甚!我可是昨天才救了你的!你不要仗着你武功比我好就这样抢我的马!”
沈亦安冷漠:“哦,所以呢?”
夏扶薇气得肝疼,指着沈亦安不知道说什么:“你你你……”
“行了,有你这废话的功夫都快到落雁峰了。”
说着,沈亦安很不耐烦地冲夏扶薇伸了只手。
结果夏扶薇一怔:“啊?什么意思?”
沈亦安眉心直跳,隐忍又无奈:“我时间有限,你最好快点上来。不然我可能很快就要改变主意了。”
夏扶薇眼睛一亮:“啊?你要带我去落雁峰?”
沈亦安:“……”
简直无语,这女人的反射弧真是漫长的可怕。他的意思还要再怎么明显?
还在想着,便只觉得手上温温的一沉,那姑娘便坐到了他前面。
夏扶薇身上似乎总有股子淡淡的香味,从女人的衣领袖口和裙摆间溢出,柔软又温柔,像细腻的丝带一样,直往沈亦安的心里钻。
让他忽然发现,原来这世上有比栀子和桂花还好闻的气味。
但夏扶薇却总能在这种时候说出煞风景的话:“可怜了这马,咱们两个人这么重,它能受得了吗?”
沈亦安:“……”
他叹了口气,将手穿过女子柔软纤细的腰身,然后拉住了缰绳。
——————————
骏马飞驰,夏扶薇的耳旁有风声呼啸而过。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后面的人用很欠扁的语气说了一句:“陪你去趟落雁峰,昨天的事就算两清好了。”
夏扶薇小脸一沉,清什么清啊!
我的药那么贵!能是你陪我跑一圈就还清的吗?!
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时辰后:
宋璃鸢:让我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美男可以救?……哦没有啊……好吧……
第22章 落雁峰
相传这落雁峰上的招提寺中有隐世高人,因此历来想上山拜师者无数。但招提此山顶,下界不相闻。多数人也只是欣赏欣赏这山下平原的风光罢了,若真要上山,只怕是壁立千仞,山高水远。
所以,这落雁峰山下的景色才最是闻名遐迩,如今又恰逢是落英缤纷,山花烂漫的季节,一眼望去便是无比的宁静美好。
碧空如洗,高山飞鸟;树木挺拔,郁郁葱葱。这样美的景色,的确很难和几个时辰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联系起来。
此时,山脚的平原下正停着两人一马。
远看,这两人的模样都生得格外出挑,只是那女人的脸上正阴云密布,似乎是心事重重。她半蹲在地上,仔细查看草地上留下的线索。
“看来你还是来迟了。”
沈亦安很淡然地站在马旁边,突然开口。
“那还用你说?”
夏扶薇回过头,狠狠瞪了沈亦安一眼,“要不是为了救你而耽误了时间,我怎么会来迟?”
她现在越想越追悔莫及。
“虽然是受了重伤,但至少没死。你没赶上,可还是有人救了他不是吗?”
男人只瞥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迹,便又回到了悠闲看风景的状态,连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是啊,本来就有人会救他。”
女子叹了一口气,声音忽然显得有些破碎与疲惫。
虽然她本来就知道陆寻之不会死,可单看这迹象也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连脚印都是一深一浅的……
“但如果我再早一点……”
“如果你再早一点,说不定也只会给他帮倒忙。”
沈亦安在旁边毫不客气的评论。
但这次,夏扶薇垂着眼皮,睫毛低垂,没有接沈亦安的话。
她现在心里不舒服,就算被沈亦安这样说,也根本没力气跟对方吵,只是慢慢起身,一言不发地回到马旁,琉璃色的眼睛里面却似乎比以往都黯淡了。
男人凝着夏扶薇失意的侧脸,眉头轻蹙,“怎么,不继续去山上找他了?”
“不去了。那地方我进不去的。”
夏扶薇好像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把沉重的眼皮抬起来,缓缓看向远处的隐秘在云层中落雁峰峰顶。虽然不舍,却只能别离。
招提寺乃佛门之地,她这妖女怎么进的去?
硬闯不仅没有任何意义,更是徒增烦恼。只要她知道陆寻之已经被人接应走,也算是放心了。
“夏扶薇,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重情重义?”
临行前,沈亦安忽然没头没尾地这样来了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语气说出这句话的,也可能是没有任何语气,但他就是想说。
他还从未见过夏扶薇这样担忧伤心的样子。但这种担忧和伤心,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这让他心里好像吹进了一粒小沙子。不碍事,却也让人心烦。
直到他听到女人柔软而虚弱的声音,好像从远方传来。
“那可能是因为你从没尝试着发现过吧。”
————————————
落雁峰峰顶的听风崖上,一个少年正临崖而坐。他的旁边放着一把锋利的刀,而刀刃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
少年只是默默看着远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施主伤疾未愈,最好还是在屋内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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