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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妾之女——君子迁

时间:2019-11-06 09:42:42  作者:君子迁
  提起阿琇,凤离眼中透出笑意。哪怕是背对着他,安王妃也能感觉的出来,凤离此刻是非常欢喜的。
  “见到了。她还问祖母好,说很是惦记您。”
  安王妃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那丫头,既是惦记我,怎么不上门来看我?一张小嘴儿最会哄人了。”
  凤离笑而不语。
  荥阳侯府中。
  “侯爷走的突然,不管前头如何,这身后事不能委屈了他。”荥阳侯夫人一身儿素缟,头上别了朵小白绒花,坐在老夫人床前,手里端着一碗乌漆漆的药,手里小银匙一下子一下搅着,“大哥儿,是个不成事的,且如今身在大牢,就算出来了,终究声名有碍。好在他兄弟们尚可支应……世子虽是年轻,也该历练起来了。我还想着,世子人单力薄的,往后也得有个兄弟帮衬,因此,想要将金姨娘的儿子,记到我名下来。”
  荥阳侯女人多了去了。小李氏的生母胡姨娘虽然最受宠爱,也不过是众多中的一个。
  荥阳侯夫人跟胡姨娘斗了半生。荥阳侯半点都不加掩饰地宠妾灭妻,世子虽然早就请封了,却极不得荥阳侯的心。
  荥阳侯最喜欢的,就是胡姨娘的一双儿女了。
  胡姨娘生的庶长子,最是得他欢心,从小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尤其是小李氏攀上了安王世子,嫁入了王府后,她的同胞兄长更是在荥阳侯跟前水涨船高。就连府里头的下人们,也都跟红踩白,捧着那个庶出的下贱玩意儿。
  要不是她早有准备,将身边调校好的两个丫鬟给了荥阳侯做妾,这府里头哪里还有她们正房一脉的立足之地呢?
  金姨娘,就是这两个丫鬟中的一个。她被荥阳侯买进府的时候才几岁,是特意按照荥阳侯的喜好寻的。好好儿调较了几年,就被开了脸放到了荥阳侯的房里。
  那会儿,金姨娘十三岁,才刚有初潮。论起年纪来,与荥阳侯孙女的年纪也差不多了。稚气未脱的模样,还真是得了荥阳侯的宠爱。没多久,就怀了身孕。
  不过到底年纪小些,身子尚未长成,艰难生下了儿子后,金姨娘就血崩死了。
  这孩子如今才三岁。
  荥阳侯夫人虽不喜欢庶子,但因这孩子也威胁不到她儿子的地位,倒也没有苛待。
  趁着丈夫暴毙,把这孩子记名在自己身下,往后就是嫡子了。他年纪还小,能记得什么?只要好好儿养大,不怕他不能成为儿子的臂膀。
  横竖皇帝没抹了荥阳侯爵位,说不定,念在人死了,陛下就不追究了。爵位还在,自然要落在世子身上的。胡姨娘生的那个儿子,就大牢里待着吧,那些罪名儿,往后充军还是流放,荥阳侯夫人是不打算过问的。可儿子是要袭爵的,总要有好名声对不对?这个三岁的小兄弟,就可以用来刷一波兄弟情深了——从知道丈夫死讯那一刻,荥阳侯夫人心里已经将后边多少的事都算计了一遍。
  只是荥阳侯老夫人听了她的话,满是皱纹的脸上透出愤怒,浑身颤抖,伸出干枯的手指着荥阳侯夫人,“毒妇,你!”
  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要说荥阳侯老夫人,那着实是个很奇葩的老太太。
  明明是正室嫡妻,偏偏满脑子的歪门邪道。当初,挑唆着大房二房的儿媳妇彼此争斗,美其名曰制衡。等到了长子残疾在床,大儿媳妇失了侯夫人的身份,二儿媳妇成了侯夫人,便又抬举着二房的姨娘跟儿媳妇打擂台。
  这位老夫人最喜欢的晚辈,就是胡姨娘生下的一儿一女了。
  这么多年,一门心思将荥阳侯的庶长子当做了侯府继承人来看,平日里百般的疼爱,对名正言顺的世子反而是横竖都看不上眼,动辄就要呵斥一番。
  眼下,儿子死了,心爱的孙子还在大牢里边,向来唯唯诺诺的儿媳妇,竟然都算计到爵位上头了?日后,这侯府怕不就是他们母子的天下!
  老夫人嘴角还挂着殷红的血丝,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本就很是严苛的面容更显出狰狞,在惨白的烛火下看来,竟是像鬼魅一样的瘆人,“你……你敢!”
  说话间,只觉得舌头都不像自己的了。短短几个字,竟是说得含糊不清,费力极了。
  多年的积威犹在,荥阳侯夫人手里的药碗抖了一下,洒出不少的药汤。她低头一看,素色的棉裙上被污了老大一块儿。
  索性将药碗放下,用帕子掸了掸裙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夫人,“我劝母亲不要生气。侯爷已然是不在了。您如今又是这个样子……”
  帕子遮住了嘴角,遮住了忍不住要上扬的嘴角。
  白天里老夫人确实因听到了荥阳侯的死讯后一头厥了过去。匆匆忙忙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年纪大了,又受了大刺激,已经是痰迷了。
  “大夫说了,你这好好儿养着,往后呢也是离不得这床榻了。我劝母亲还是安心静养吧,这些个小事,我想着,我总还是能做主的。”
  全然一副小人的指导的嘴脸,哪里还有从前半分的对老夫人的敬重?
  老夫人气得眼睛直往上翻,喘气都粗重了起来。
  她从来都不大能够看得上二儿媳,只觉得她除了出身尚可外,通没有半分的长处。尤其是心机粗浅,人愚笨的很,就只胜在听话上了。这也是她为什么敢明着捧起胡姨娘一脉来的缘故——横竖,再气,儿媳妇也不敢吭声不是?
  老夫人只觉得眼前发黑。熬了一辈子鹰,倒被鹰啄了眼睛!
 
 
第124章 是我小看了她了
  小李氏正趴在安王世子怀里,抽抽噎噎地哭着。
  她已经哭了大半天了,这会儿眼睛红肿得几乎睁不开。脸上脂粉都已经没了,等下看来倒是有几分可怜可爱。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有心思借此叫丈夫怜惜一番。
  只用浸过了水的帕子捂着眼睛,与安王世子求道,“父亲的事情,你不能不管。”
  正经的岳父,不明不白死了,难道她的丈夫脸上就能好看么?
  “不然,往后咱们怎么有脸出去见人呢?”
  安王世子也颇为无奈。
  “我怎么管呢?母妃说得对,这事儿……岳父在刑部大牢里自裁,按照律法,那又是一条罪过。”
  这个时候,他避开还来不及,还有上赶着去插手送把柄的?
  “我先前就对你说过,叫岳父他们行事不要过分的张扬,不要仗着侯府,仗着你是王府的世子妃就嚣张跋扈。他们听了吗?你看看那一条条的罪状,强买土地,逼死人命,甚至有强抢良家女子为妾的……”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这最后一条是胡家人犯的事,咳嗽了一声掠过去,“还有这个爵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别说清清白白了。堂堂的侯爷,如果不是真的有罪证,谁敢把他关在大牢里边好几个月?”
  安王世子琢磨着,约莫也就是皇帝好面子,没打算明面上处置了荥阳侯——再怎么说,当年袭爵的旨意是皇帝点头才下的。当然,这里头皇帝陛下是肯定没有错的,都是被阴险狠毒的小人蒙蔽了而已。
  私下里忖度起来,安王世子觉得,可能皇帝早就想着叫荥阳侯自己放明白些,自己了断了干净。
  小李氏从安王世子怀里爬出来,拍着床沿哭道,“旁人这样说也就罢了,你也这样说起来?越发没人信我父亲了!”
  “哎呀,好了!”安王世子本来就不多的耐心被磨了个干净,“这件事,不许你再生事端。”
  又见小李氏满脸悲色哽咽难言,叹了口气,劝道,“人都没了,再纠结这些又有什么用?不如好好发丧了岳父,等过些日子,看能不能将大舅兄摘出来。”
  “真的?”小李氏立刻抬起一双兔子眼睛看丈夫,眼里带着希冀,迟疑了一下,“可大哥身上的罪名,也是不轻。”
  她心里很是有些个忐忑,手指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帕子。她大哥若是能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然,她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就算是嫡母忌惮着她侯夫人的身份不敢怎么样,可姨娘还在嫡母手里头拿捏着呢!
  “你以为我这些天在外边早出晚归的做什么?”
  安王世子哼了一声,“也不过是想着走走门路。就只没想到,岳父他……唉。”
  长叹了一声。
  这他是随口就说的,煞有介事的模样叫人很难分辨出到底是真是假。哪怕是小李氏闻言狐疑的视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也没有半分的不自在。
  正要与小李氏再说一说凤妍的教养,忽听得外头门被拍得山响。
  小李氏猛然站了起来,脸色发白,“这,这……”
  天色晚了,已经锁了院子门。若是没有大事急事,谁敢这样叫门?
  外边已经有人飞跑着去开了门。
  “世子,大事不好了!”
  外边专门管着传话的婆子气喘吁吁跑进了屋子。大冬天的,脑门上竟然都渗出了汗珠儿。
  “荥阳侯府的老夫人,没了!”
  小李氏噶的一声,连旁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往后就倒,人晕了过去。
  就连安王世子,一时之间也没有能够反应过来,愣在了屋子中间,连厥过去的小李氏都没能顾上。
  谁也没有想到,白天荥阳侯暴毙了。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侯府的老夫人也没了。
  虽说这位老夫人在京城贵妇们的圈子中人缘一直不怎么样,可到底有姻亲的关系,安王府接到了这个信儿,躺下的安王妃都起来了,叫了凤离来,命他去侯府里道恼——老夫人不同于荥阳侯,那是凤离生母的嫡亲祖母。总归是晚辈,这种时候凤离不好不露面。
  “过去看看就回来。大半夜的,多带几个跟着的人。”
  凤离答应了一声,“祖母放心吧。”
  实打实地算起来,他昨日才回京,实打实地在家里都没能好好歇上一歇。安王妃看着孙儿有些疲惫的脸,心疼得不行。等凤离出去了,与丈夫抱怨道,“这一家子,一出接一出地出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安王哑然失笑,“这个你也信?”
  “我是不信,可这你也看见了。这一程子,李家就没安生过。”安王妃叹道,“不过也好。不是我说,那个老东西,除了给人添堵外,再没有别的了。”
  安王摇头笑了笑。
  李家为什么会出事?安王妃心知肚明,他也清楚。
  坐在马车上的凤离,心里也明镜儿似的。
  荥阳侯府大门外,挂着两溜儿糊了白纸的灯笼,照得半条街上亮如白昼,正有许多的人进进出出。
  听说凤离到来,侯府管家跑着迎了出来——荥阳侯世子正守在灵前哭,分不开身。
  管家就看到凤离正弯腰从车里走出,一身儿云白色锦衣长袍,腰间束着玉带,肩头披着一领雪白大氅,月色与灯光下看来,分外的清隽矜贵。
  “大公子……”管家往凤离身后看了看,没看到安王世子和小李氏,眼中还有诧异。这个时候,姑奶奶和世子怎么倒落到了后边了?
  心下虽是疑惑,也没有敢问出口,跪下去行了个孝礼,抹了抹没什么眼泪的眼角,“大公子,请。”
  灵堂白日里就搭了起来,原本是要停放荥阳侯的。不过,刑部那边仵作尚未验尸,这灵堂倒是先让荥阳侯老夫人用了。
  凤离不过是过去上了香行了礼。一眼扫过去,荥阳侯夫人正哭着与前来道恼的本家旁支说着,老夫人如何听见儿子死讯就吐血晕厥,又如何在醒来后啼哭不已,到了晚间如何就撑不住了。
  “我就担心这个,母亲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呢?特意守在她老人家身边,就怕有个好歹……可万万没想到……”荥阳侯夫人手里的帕子都被泪水浸得半湿了,拉着一位族里最年长的老妇人,“到了晚上,母亲是连口药都咽不下去了,竟是就这么去了!”
  “母亲啊!”
  荥阳侯夫人一声悲嚎,“我这日后,可有什么脸去地下见侯爷呢?”
  哭得如杜鹃啼血。
  那副鬓发散乱的模样,叫人十分怀疑,下一刻她是不是就会一头撞在老夫人的棺木上随着婆婆一起走。
  一身儿孝服,面色苍老,颧骨高高突起的大太太坐在一旁,手里转着一串佛珠,低垂着眉眼,嘴角下垂,脸上只露出冷笑来。
  “外祖母。”凤离走到了大太太身边站定,低声叫了一声。
  李大太太睁开了眼睛,对着凤离轻轻颔首,“阿离来了?”
  遂站起身来,“随我去看看你外祖父。”
  老夫人过世,按理说,身为长子的大老爷该守到灵前来。只是他瘫在床上多年,一应的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用李大太太的话说,跪灵?他就有心,也得能跪的起来啊。
  因此,李大太太只是自己在这里略坐了一坐。
  偏心二房的婆婆死了,她当然不会伤心。
  荥阳侯夫人唱念做打地在人前表孝心,叫她看着都觉得恶心,索性,连面上情分都不想做了——她怕什么呢?不孝的名声吗?她两个女儿,一个远嫁,一个已经死了,要这些个虚头巴脑的又有什么用?
  也不理会荥阳侯夫人停了下来的哭声,更不会看灵前荥阳侯世子瞬间阴沉的脸色,李大太太直接就扶着凤离的手,走出了灵堂。
  “这……”灵堂里的人都面面相觑。
  夜色已经深了,好在侯府里各处都挂着灯笼,又有月色清辉,游廊上倒也不算暗。
  “那对贱人呢?”李大太太扶着凤离的手,边走,边冷冷地问道。
  不用说,她问的是安王世子和小李氏。
  这两个人在她女儿怀着身孕的时候勾搭到了一起,害的她女儿难产,一尸两命。安王世子那个混蛋东西,甚至在妻孝里边就和小李氏有了苟且。为了掩饰这丑事,才一出了妻孝就急急忙忙把小李氏抬过了门,七个月就生下了凤娇。
  每每想起这个,李大太太就恨得牙根痒痒。
  因安王世子,对凤离,她也是十分矛盾,所以这些年来,祖孙两个的关系,也是不冷不热的。
  对这位外祖母,凤离该有的敬重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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