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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妾之女——君子迁

时间:2019-11-06 09:42:42  作者:君子迁
  “是啊阿瑶,你还年轻,养好了身子,孩子早晚都会有。”三太太也接着顾老太太的话劝阿瑶,“你看老太太,听了清溪的话,连口气都没喘匀,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阿瑶轻声道,“祖母疼我,我都记在心里了。”
  她仰头笑了笑,湿润润的眼睛看着顾老太太,“祖母放心,我不是个糊涂的人。这么多人惦记着我,心疼着我……我,我总不能辜负了这份儿心意。”
  “这么想就对了。”温氏弯腰替她掖了掖被角,“安心养着。想吃什么了,这里不得的,就叫人回家里去取。”
  又回头吩咐清溪,“仔细照看着阿瑶,不许偷懒。等阿瑶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说了一回话,顾老太太带着儿媳孙女告辞离开。
  陈老夫人亲自送出了大门,才回转进去。
  也没有回自己的屋子,直接带着两个仆妇去了正房陈太太的住处。都没等人通传,陈老夫人直接撩开了厚厚的棉帘子,进了室内。
  陈太太还半靠在床上,身上搭了条水红色的锦缎提花被,额头一条缝了绿松石的抹额,蓬松松的发髻,咳声叹气的正与许姑娘和陈嬛抱怨着什么。若不是脸色红润毫无病态,还真叫人看不出来这是装的。
  陈老夫人也是知书识礼的人,从前纵然家贫,行事却从来都很守礼。这样直接闯进儿媳妇屋子的事,可以说是头一遭了。
  一见了老夫人进来,陈太太的抱怨声戛然而止,显然,没有想到婆婆会突然到来。
  陈嬛和许姑娘也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祖,祖母……”陈嬛反应不算慢,连忙叫了一声行礼,“您怎么过来了?大嫂的娘家人走了吗?”
  陈老夫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床上的儿媳妇。
  视线落在尚未收起来的小盅子上,心里头也说不清是怒还是悲。陈太太本也是书香人家的出身,从前看着也很是懂事,只是年纪大了,人却变得蠢了。
  陈太太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母亲。”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陈老夫人冷笑着。
  “母亲这话叫我惶恐。”陈太太慌忙跳下了床,毕恭毕敬地站在陈老夫人跟前。
  “惶恐?”陈老夫人舍着老脸,在顾老太太跟前忍气吞声,替这个儿媳妇描补着。此时满腔火气都涌到了心口,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膛,不发泄出来实在是难受的厉害。
  “我怎么看不出你有半分的惶恐呢?”陈老太太毫无预兆地抬起手,猛地一巴掌就掴到了陈太太的脸上。她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次动手打人,竟是觉得格外的痛快。
  她痛快了,陈太太却被这一掌直接打懵了,猝不及防地捂住了脸,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母,母亲……”
  一眼看到陈嬛与许明珠都吓得愣住了,陈太太更是羞愤难当,眼圈都红了,“我也这般年纪了,母亲且给我留些体面吧!”
  说罢哭了出来。
  “体面都是自己给的。”陈老夫人一口气散去,见到陈太太虽是哭着,可脸上不见半分悔意,甚至眼底还有怨怼之色,心也冷了。“你进门这么多年,我可动过你一下?可曾有过冷言冷语?今日不过是小小的教训了一掌,你就受不了了。你对着昭儿媳妇说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可曾想过她是不是受得了?”
  “我没……”陈太太还想分辨,被陈老夫人抬手止住了。
  “有没有的,你心里自知。此时再去辩解,又有何用?”陈老太太扶着一个仆妇的手坐在了当中的大椅子上,视线落在尚未来得及收起的小盅子上,里边尚有小半盏参汤没有喝完。“叫昭儿媳妇挺着肚子立了半日规矩的,是不是你?”
  “院门口冻了冰,叫昭儿媳妇滑倒小产,是不是你?”
  “小产的儿媳妇还水米不沾牙,你这始作俑者倒请医熬药喝起了参汤。你惹了事出来,人家娘家人上门来问罪,你称病躲了不敢出去,倒让我来舍了脸去?”陈老夫人越说越气,只觉得那一巴掌打得还不够。
  许明珠眼见自己的姑母被骂的抬不起头来,忙对着陈老夫人一福身子,柔柔地开口,“老太太请息怒。姑母她……”
  “许姑娘,这是我们陈家的家事,你还是不要插嘴的好。昨儿个就来了,还是早些回去,也免得你爹娘惦记着。”
  许明珠细致的脸蛋腾地一下,就褪去了血色。
  这是,叫人明晃晃地往外赶?
 
 
第130章 不咬人,膈应人
  陈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是个温和的老好人,可真要是怒起来,也并不拖泥带水。也不理会陈太太瞬间震惊得难以置信的脸,更不管陈嬛哭着求恳,叫了两个仆妇进来,直接将含羞带臊的许明珠给扫地出门了。
  至于许家那边儿会不会因此生出芥蒂来,陈老夫人倒也不怕。阿瑶小产,说到底也是与许明珠脱不开干系,那是她陈家下一辈儿的头一个孩子,多金贵?她不去找许家的麻烦,就已经是看在亲戚一场的情分上了。
  所以当第二天,阿珠与阿琇再来看望阿瑶的时候,就发现阿瑶的脸上,已经不似昨日那样死气沉沉了。
  “两位姑娘还不知道。”清溪端了茶进来,笑眯眯地说道,“昨儿个,老夫人就把表姑娘送走了。”
  说是送,还是客气的。
  两个老夫人身边的仆妇外加府里最严厉的刘嬷嬷,把个瘦瘦溜溜的表姑娘夹在中间送回去的。清溪对许明珠特别的不满,得了信儿就跑去躲在廊柱后边看热闹了,见了许明珠恨不能把头扎到地缝子里头去,清溪这心里头别提多幸灾乐祸了。
  “就只你多嘴!”阿瑶半靠在床上,背后倚着两只枕头,身子还有些虚,呵斥了清溪一句后,有些喘息。
  “二姐姐,你叫她说吧。”阿琇挨着阿瑶坐,“要不清溪姐姐怕是会憋坏了。”
  清溪对阿瑶的斥责也不以为意,依旧笑眯眯的,“到底是九姑娘知道我的。”
  端着托盘出去张罗果子了。
  “你呀……”阿瑶气息不稳,还是抽出手来点了一下阿琇的额头,“清溪没什么心。她说惯了,回头到了外边也胡言乱语怎么办?平白得罪人。”
  又低低地叹了一句,轻声道,“其实,许家姑娘也是……”
  她想了良久,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许明珠。
  说她真的恶毒吧,也并不是。说她对陈昭有什么心思呢,也谈不上。
  可就是做出来的事情,叫人心里头不畅快。
  “或许是我多心了吧、”
  婆婆喜欢许明珠,这个阿瑶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总当着自己的面,有意无意地说些陈昭与许明珠一同长大,情分极好的话,阿瑶也还是会介意的。
  “我虽不喜欢她,却也觉得她有些个可怜了。这样被送回去,里子面子都没有了,还不定被人怎么笑话。”
  阿珠站在远些的墙边,正看一副挂着的山水画,闻言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阿瑶,“你这是心疼她?”
  阿瑶摇头,“那倒是没有。就只是觉得……身为女子,太艰难了。”
  这一生之中无忧无虑的光阴,约莫也就是那十几年了。出了阁,哪怕心再宽大,也难免要遇到各种堵心的事情。
  她不是同情许明珠,只是不想落井下石。
  “二姐姐你就是太心软啦。”正巧清溪送了果子进来,阿琇伸手抓过一只,用手帕子垫着剥了起来,眼睛盯着果子,嘴却说道,“就这种人才可恶呢。”
  “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看着就是人畜无害的,对不对?”阿琇并没有见过许明珠,但从清溪嘴里听到的,也不难想象出这是一位怎样的姑娘。
  清溪在旁边狂点头,“对对,听说许家也是言情书网,家里无论男女,都是识文断字的呢。”
  阿琇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继续说道,“但凡说话,再没有这样的明白纯良了。是吧?”
  阿瑶很是诧异地看着阿琇,“你见过许姑娘?”
  就连一旁的阿珠,也都走过来坐在床边另一只鼓凳上,等着听阿琇再有什么话说出来。
  “这样的人才最叫人厌恶呢。”
  阿琇剥完了一只果子,放在一只小盘子里,伸手又去拿,被阿珠拍了下去,“你先说。”
  擦了擦手,阿琇巴巴儿地说开了,“看着文雅清纯,其实心机很深。但凡说话不能细想,一不留神就要被挑唆了,等出事后她深藏功与名,事不关己,错处都是旁人的。就如二姐姐家里……”
  她看了看阿瑶,见她脸上神色平静,便又接着说道,“既是号称言情书网,规矩上该是严的。她未必就与二姐夫有什么瓜葛了,不过表兄表妹,自小多见了几次也是有的。就只是亲家太太在说起情分好的时候,她想必也不是一次在场,可有过解释?”
  阿瑶怔怔摇头。
  “可不就是么。二姐姐若因此恼怒了,那就是你不大度,人家只是清清白白兄妹情,你做妻子的却容不下,可见心眼儿有多小。可平心而论,哪个做妻子的听婆婆这般去说丈夫与别的女人有情分,能不计较呢?”
  阿琇摇头晃脑的,“当着二姐姐的面,说不定她还会故意与姐夫说话,刻意显出亲近来。并不一定就是要与二姐夫有些个什么,就单单只是想叫你难受罢了。还有这次,想必亲家太太也不是头一次叫二姐到跟前去陪着说话对不对?明知道姐姐你是有身孕的,她还能若无其事说上个把时辰,看着再温良有限啦。”
  “总之就是一句话,她这种人,无非就是看不得别人好,恨不能天底下的人都仰慕她才好。可你叫她真做什么打算,她又不敢,也不会。她哪,就是癞蛤、蟆上脚面。”
  “这怎么说?”清溪站在一旁听着,把头点的飞起。只实在是不懂阿琇最后一句话,连忙问道。
  阿琇双手一摊,“不咬人,膈应人呗。”以前她的世界,管这个叫绿茶来着。
  清溪噗嗤就笑了,“九姑娘真会说笑话儿。”
  阿珠也笑的不行,眉眼弯弯,平常看着有些凌厉的凤眸都显得柔和了起来。这一笑,满室生春。
  “也不知怎么的,我听了阿琇说话,就觉得心里头亮堂了许多。”阿瑶也觉得那句上脚面,实在是说的风趣,还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弯了弯,终究还是没有笑出来。
  她握着阿琇的手,轻声叮嘱,“这样的话,在我们跟前说说就罢了。在外边,说话却要留心。”
  叫人觉得阿琇说话刻薄,便不好了。
  阿琇笑嘻嘻的,“二姐姐你就是太小心了。我才不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不然也太憋屈了。”
  “你还不知道她?”阿珠在一旁,闲闲地看着自己小手指长长的指甲,朝着阿琇一努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会唬人了。外边谁不说,沈九姑娘是个再天真不过的姑娘呢?”
  朝着阿珠做了个鬼脸,抱住阿瑶的腰,“三姐姐嫉妒我人缘好,二姐姐你不要听她的。”
  “好。”阿瑶侧了侧身,将头靠在阿琇的小脑袋上,眼中渐渐有了暖色。阿琇这样的打诨插科,为了什么,她都明白。
  无非是想叫她忘了失子之痛。
  这,才是姐妹吧。
  就只不知道,姐妹间这样的说话,还能有几次?
  她昨晚已经问过了丈夫,陈昭很是坦诚地告诉她,确实打算要通过选官外任。
  想到丈夫握着自己的手,问她远不远与他一同出京,会不会嫌弃他没有出息的时候,阿瑶心中依旧有暖流划过。
  她从来不是个怕吃苦的人。
  失去了孩子,她难过得心里如同扎进了千万根钢针。可是,她能怪谁?能去跟谁替没有机会见到天光的孩子讨回公道?
  婆婆为人虽有些刻薄,但阿瑶知道,她也是期待那个孩子的。她只是,单纯地不喜孩子的娘而已。
  阿瑶想了半夜。两重的长辈都尚在,分家是不可能的。陈昭又是长子,她无论如何避不开与婆婆见面。
  可是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再与婆婆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地相处。
  倒不如,就这样出京吧。
  还能过几年松快日子。苦些,怕什么呢?
  阿瑶舍不得的,就是娘家这几个姐妹,还有她的弟弟安哥儿了。
  不过这些,她并不打算就告诉阿珠阿琇,叫她们平添烦恼。等到事情落定,再说不迟。
  阿珠与阿琇两个在陈家消磨到了过半晌,陪着阿瑶吃了午饭才告辞。
  “二姐姐你要好生养着呀,明儿我还来呢,要是你瘦了一星半点的,我可不答应,要向二姐夫问罪的。”见阿瑶点头了,阿琇才起身放开阿瑶的手,“等过两天,五姐六姐她们风寒好了,我们就一同都过来与你说话。”
  “好。”阿瑶柔声应了,嘱咐了两个人路上要小心,才叫清溪将姐妹两个送出去。
  阿琇阿珠坐了马车来的,这会儿车里已经拢起了火盆,厚厚毡子围着,车里倒是也并不很冷。
  姐妹俩上了车,一径往国公府行去。
  国公府与陈家相隔不算近,阿珠特意吩咐了车夫绕了个弯,先去一趟八珍楼。
  “家里那几只病猫,都爱吃这里的八珍糕。”阿珠向来口是心非,这些天格外寒冷,从五姑娘到八姑娘,都着凉病倒,每天凄凄惨惨喝着苦药汤子,连饭都不大能吃下去。八珍楼里的糕点,味道大多清甜,几位姑娘都喜欢。阿珠见天色还早,便想着顺路买些带回去。
  她的性子阿琇再熟悉不过了,亦步亦趋地跟着阿珠下车,嘴里头絮絮叨叨地不停说着,“三姐你就这样不好呀,明明都关心姐妹,嘴里头偏偏就不会说好听的,多少的好心善意也叫你这张嘴给毁啦……哎对了,买些蜜饯呀,我最喜欢这里的金丝梅子和糖樱桃啦!”
  “哎呀!”
  前面的阿珠忽然停住了。阿琇不留神,一头撞在了阿珠背上,撞得鼻子疼。
  “三姐姐你干嘛啊!”揉着鼻子,阿琇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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