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林雪觉得他在狡辩,但一时嘴笨,找不出辩驳的词出来,加上方才在药馆被人落了面子,心气倏然上蹿,一柄长剑铮然而出,向那修士袭来。
那修士冷哼一声,“小丫头说不过就动手,真是好教养!”
同行的修士见不得打打杀杀,忙劝阻道:“你俩别打!打伤了可怎么办!”
两人修为相当,萧林雪虽剑法上乘,然对敌经验几乎为零,很快就被修士击倒在地,身上还出现了好几处伤痕,疼得她差点掉眼泪。
她从小到大就没流过血,顿时害怕起来,眸子里起了水雾。
两人打架吸引了许多围观修士,那些修士见一个相貌甜美的小姑娘被欺负得这么惨,有些不忍心,就指责那位修士:“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那修士气得眼睛都红了,“是她先动的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旁观者根本不听,同情弱者是人的本能。
众人的谴责让那修士既想动手又不敢,他恨恨盯着萧林雪,萧林雪忍不住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修士在恐吓人小姑娘。
星月药馆的风连顿时就要上前,身后殷无尽忽然淡淡道:“她为楚怀据理力争,那些话听起来正义凛然,可现在就眼睁睁看着那人被责备,自己却一句公道话不说,明明是她先动的手,却让别人背负责骂,这就是擎云宗的教养。”
风连迈出的那一步就这么顿住了。
她方才维护楚家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若无现在发生的事情,他或许还会赞她一句维护同门抑或是不轻易说人坏话。
然如今的场景,竟让他却步。
“说到底,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懦夫。”殷无尽眸子里闪过一抹嘲讽。
不敢站出来承认错误,不敢站出来接受指责,这就是萧林雪的真实写照。
风连叹声道:“她还小。”
殷无尽骤然嗤笑一声,“是吗?”
这三个字让他想起了三十年前的晏家小姐,三十年前,晏休也不过二十来岁,在寿命漫长的修士中,她不也是还小吗?
有谁想过为她讨个公道?
他眸光极冷,推开堵在门口的风连,对着围观修士道:“我看见了,是这位姑娘先动的手,那位修士无辜受累。”
围观者顿时闭嘴,皆看向殷无尽,并自发给他让出一条道。
一直低着头的萧林雪猛然抬起头,目光与殷无尽相接,没有怨恨,但还是有几分羞恼。
心肠确实不算坏,但也算不上多好。
“你方才自恃正义与这位修士辩驳,缘何自己做的事情却不愿承认呢?”殷无尽面无表情质问。
萧林雪脸颊滚烫,“我……我……”
“你责备这位修士没有调查就不能议论他人,那么方才这些围观的人没有调查就将矛头指向他,你为何不站出来解释清楚?”殷无尽继续无情拷问。
萧林雪羞愧难当,脑袋越发低了。
“他们信你,就如同你信那位楚长老。你故作弱小无辜,就如同那位楚长老故作深情引人同情。”殷无尽总结陈词,“怪不得你要为楚长老争辩,原来你也是这种人。”
萧林雪愤愤抬头:“我不是!”
她没有故作弱小无辜,她只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被吓住了而已!
“觉得委屈和冤枉?”殷无尽满目嘲讽,“我不过一人,方才责备他的可不止一人。”
萧林雪眼眶通红,几欲落下泪来。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辈,风连心有不忍,上前几步就要帮忙说话,然被殷无尽眼风一扫,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寒意,要说出的话瞬间又被塞回去了。
这小子明明只有开光期修为,怎么威势如此之大?
真是怪哉!
萧林雪心地着实不坏,掌门也将她教养得不错,只是大小姐脸皮太薄,被殷无尽这般挤兑,直接哭着跟修士道歉,还跟围观者断断续续解释。
小姑娘边掉泪边表达歉意,饶是那修士也不由消了气,无奈道:“都是误会,没关系的,不过以后可不能一言不合就动手。”
萧林雪知道是自己错了,呜咽着说不出话。
那修士摸摸鼻子,也不好再责备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只好和同伴一起离开。
“丫头别哭了,大家都在看着,多丢人。”风连用高大伟岸的身躯挡住他人窥视的目光。
萧林雪被他这么“安慰”,哭声更大了几分。
风连朝殷无尽挤眉弄眼,殷无尽冷漠无视,“我先回宫了。”
怎料萧林雪瞬间抬起脑袋,哭成桃子的眼睛直直看向殷无尽:“你是星月宫的人?”
她喊得不算大声,但附近修士都听到了。
有对星月宫心怀恶意的人在人群中大喊:“他是星月宫的人!”
晏休担心被套麻袋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不少修士齐聚而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殷无尽看一眼风连,风连目露歉意,然后无奈看向不明所以的萧林雪:“他是,那又怎么样?”
萧林雪察觉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又想哭了。
“我……我就是想跟着一起去。”
她自己都说过,任何事情调查后才能发言,所以她要亲自去星月宫调查一番,看看星月宫主是不是真的魔修。
风连无语,眼见众修士蠢蠢欲动,他直接拎起萧林雪,待殷无尽也御剑而起,便释放出分神期大能的威压。
逼退修士后,三人瞬间消失在碎秋城中。
风连带着萧林雪停在星月宫护宫大阵外,殷无尽则径直入内回了主殿。
察觉徒弟回来,晏休顿时放心不少,“你刚进阶,回去好好巩固。”
殷无尽乖乖点头,神色极为温和,跟在旁人面前完全不一样。
“尊主,风长老带了一位擎云宗弟子过来,现在就在阵外。”
晏休神识一扫,果然见到风连和一位小姑娘。
“让她进来吧。”
殷无尽不太愿意,“尊主,您不知道,她亲近楚氏,对您可能抱有恶意。”
“无碍,”晏休差不多猜出那小姑娘是谁,“你还记得风连以前说过我的坏话吗?”
不管是谁,到了她面前,都只会说两个字。
真香!
小姑娘天真单纯,简直不要太好骗,送上门来的优质队友,她不好好调.教一番,也对不起楚家的一片热忱。
作者有话要说:晏老师:争取将掌门拉过来!
第50章
风连带着萧林雪孤单站在大阵外。
他自己倒是能随意出入,可是萧林雪不能啊,他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萧林雪等得有些不耐烦,问风连:“风长老,怎么不进去?”
她可不觉得一个小小的星月宫,还会存在护山大阵这种东西。
她听她爹说过,护山大阵需要很多高阶符师共同努力才能完成,星月宫有这么多符师吗?
肯定没有!
于是,未等风连回答,她就贸然往前迈了一步。
护宫大阵顿时发出金色的符光,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萧林雪用手臂挡着双眼,埋头道:“这是什么!”
金色符光闪现,正在外布置杀阵的符堂学子们头一个知晓,纷纷蠢蠢欲动。
庄冰让他们稍安勿躁,交待一些注意事项后,抬步来到萧林雪面前。
“这是护宫大阵,不能乱闯的。”她面无表情,语气却较为温和。
毕竟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弄伤就不好了。
“怎么可能是护宫大阵,哪有金色的——”萧林雪抬起头反驳,却在看到庄冰脸的时候顿时刹住。
她满脸惊愕:“关前辈,您怎么会在这里!”
庄冰:?
风连以为她神志失常,忙问:“丫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难道是眼睛被符光闪坏了?
萧林雪终于反应过来,她呆呆看着庄冰半晌,忽道:“你不是关前辈,可你怎么会跟她长得这么像?”
“或许是缘分罢。”庄冰倒是没多想,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风连则皱起眉头,萧林雪从出生起就在宗门里,她口中的“关前辈”除了楚夫人,还能有谁?
“丫头,你说她跟谁像?”
因为关如柳很少出来见人,风连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毕竟是好友的妻子,他当初也没好意思仔细看。
萧林雪则不同,她跟楚昊青梅竹马,经常能见到关如柳,自然对关如柳熟悉得很。
刚才乍一见到庄冰,以为她就是关如柳,可仔细一看,不仅声音不同,气质也截然相反。
关如柳极温柔,比起面容冷酷的庄冰,显得有几分小家碧玉。两人若站在一起,只能说相貌上有几分相似,而不会认错人。
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萧林雪很不好意思,解释道:“风长老,您不觉得这位姐姐跟楚夫人很像吗?”
风连:“是吗?”他是真不记得关如柳长相了。
庄冰顿了顿,选择转移话题,“小姑娘,这的确是星月宫的护宫大阵,你小心点。”
“可是咱们宗门的是淡金色的。”她从小被灌输“擎云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的观念,自然认为不管什么,擎云宗都是最好的。
淡金色符阵耗费了许多高阶符师的心血,星月宫的金色符阵肯定比不上他们的。
“那又如何?”蓝眸少年从符阵内走出来,神色淡淡,“符阵以金色为首,淡金色符阵不过次等。”
萧林雪:“……”三观受到了严重挑衅。
她不懂符法,潜意识认为自家的就是最好的,却惨遭打脸。
萧林雪委屈看向风连,见风连也沉痛颔首后,心都碎了。
“风长老,那为什么咱们宗门不用金色符阵呢?”
扎心。
风连觉得脸都被打疼了,他以前一直假装不在意金色符阵的事情,可今天却被这丫头问得想钻进地下。
“丫头,”他从储物戒中找了好久,才翻出一块玉简,“这是符法入门,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看一看。”
入门第一部分就介绍了符法基本常识。
萧林雪敏锐感觉到,自己似乎又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她低着脑袋接过玉简,再也不说一个字。
殷无尽将入阵玉牌递给风连,“给她戴上。”
后与庄冰微一颔首,转身飞上峰顶。
尊主让他巩固修为,他就听尊主的话,继续努力修炼。
拿到玉牌的萧林雪轻易入了星月峰顶,风连没带她去打扰晏休,直奔风旬住处。
风旬断脉之症已二十载,萧林雪才十几岁,在她记忆里,风旬一直瘫在榻上,沉寂得像个死人。
直到她在星月宫学舍见到了风旬。
院子里,高挑纤瘦的男子,着一身月白轻袍,眉目清俊如画,正手持长剑微抬,剑尖颤颤巍巍指向刚入院门的两人。
三人都愣住了。
还是风旬先反应过来,他淡笑着收回本命剑,擦了擦额上隐现的汗渍,“哥你回来了,怎么把这丫头也带来了?”
“她非要跟过来,”风连下意识接话,却突然反应过来,“小旬!你能拿得起剑了!我刚才没有眼花吧?”
他神情太过激动,以致于近乎狰狞。
萧林雪默默往旁边跨了一步,风长老好可怕。
风旬笑着颔首,显然也相当愉悦,“大师说,再过几个疗程,我就可以重新修炼了。”
虽说一切都得从头来,可风旬却比知道自己是天才时还要兴奋百倍。
未经历过绝望的人根本不会懂,收获希望的感觉是多么令人沉醉。
风连简直高兴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连眼眶都红了起来,“好!真好!”
“风旬叔叔,您真的快治好了吗?”
风旬笔直站立,仿佛一株青松,风再大也不会撼动分毫。要知道,在经脉断裂之后,他再也没有站得这么直过。
因为每次站起来,都会钻心地疼。
面对小姑娘的关心,风旬笑得很温柔,“嗯,这一切都得感谢大师。”
“星月宫主当真这般厉害?”她尚存疑惑。
相比于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她自然更相信楚昊的话。
一个动不动就伤了小辈的人,又怎会是好相与的?她皱着眉头看着风连挺拔毓秀的身姿,一时陷入左右为难中。
她本意是想亲入敌营,找出星月宫主修炼魔功的证据,但从星月药馆到这里所遇到的事情,无一不提醒着她,星月宫主的能耐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风旬笑着为她解惑:“大师自然不同凡响……咳咳咳!”
忽然,一股钻心剧痛从胸腔处迸发,咸腥液体上涌,风旬当着两人的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瞬间面如金纸。
恰逢叶维青来喊风旬治疗,见他吐血倒地,慌忙奔过去搭脉,脸色瞬间铁青。
在风连惊慌失措和萧林雪茫然担心的目光中,叶维青径直将风旬带入丹堂内,还不忘留了一句话:“速去请大师!”
风连浑身一震,失魂落魄去主殿,将门敲得砰砰作响。
晏休从修炼中醒来,见风连神色慌乱,一张脸被吓得苍白,满目无助道:“大师!您快去看看!小旬出事了!”
她未作耽搁,直奔丹堂。
一入丹堂,晏休嗅到一股味道,眉头轻皱起来,见堂内站着一个小姑娘,她也没有理会,在几人期待的目光中,为风旬诊脉。
越诊眉头皱得越紧。
“大师,如何了?”叶维青艰涩问道。
晏休抬首看他:“你不是已经诊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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