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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她有点怂——罗青梅

时间:2019-11-07 08:23:58  作者:罗青梅
  吴健心中纳罕,宫中果然规矩严明。
  据说新君虽然依旧重用内宦,但对内宦管束极严,只知道一味逢迎阿谀者尽数被逐出乾清宫。不愧是鸿儒教导出来的学生,果然不负朝臣的期望,不会轻易被内宦蒙蔽。
  吴健踏上露台,跟在徐甫后面,落后几步,一一穿过寓意江山社稷万代相传的铜龟铜鹤,日晷嘉量、攒尖鎏金铜亭,两对鎏金铜香炉,身着青色或绯色圆领袍、腰束绦环的内官拦下两人,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殿中传出传唤声,徐甫回头示意吴健跟上,领着他踏入正殿,转过隔断的槅扇门、宝座、金漆屏风,走进暖阁。
  阁中静悄悄的,虽有人影晃动和衣袍曳地声,却是一声咳嗽不闻,地上铺设金砖,四周壁上满是镌刻纹案,左右柱上悬挂对联匾。
  吴健不敢抬头,目不斜视地走到御座前,下拜行礼。
  清冷温和的声音响起,令他免礼。
  他不禁眼眶发热,极力定住心神,挺直脊背,退回徐甫身后,脑袋依然低垂着。
  阁中还有其他大臣在,徐甫向其他人颔首致意。
  片刻后,一道粗哑的嗓音打破沉寂:“圣上,元辅郑茂、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上疏,奏乞致仕。”
  吴健心中一动,眼角斜挑,打量说话的人一眼。
  赤色蟒衣,戴大帽,腰束革带,身姿挺拔高挑,面若冠玉,气度不凡,一双狭长凤目,想来此人一定就是执掌司礼监的罗云瑾了,怪道京师风传他是北直隶第一美男子,果然相貌不俗。
  吴健冷哼一声,当初他因为揭发宦官而被陷害入狱,险些死在牢狱之中,要不是皇上施救,恐怕早已经化为一具枯骨,他生平最恨阉人。
  罗云瑾话音刚落,嗡嗡的说话声响起,御座前几位身穿绣孔雀、云雁绯色官袍的大臣小声讨论着什么。
  吴健瞥一眼那几位大臣,宽袖中的拳头微微捏紧,在场的皆是重臣,议论的又是三位阁老奏乞致仕的奏疏,这种场合轮不到他插话。
  大臣们商量了一会儿,礼部尚书道:“圣上,几位老先生是先朝老臣,圣上即位不久,人心未定,不宜斥逐。”
  吴健愣了一下,浑身滚过一阵热流,礼部尚书居然对元辅郑茂用了“斥逐”这个词?
  很显然,在场的官员不仅是当朝重臣,还是皇上倚重的心腹!他们刚才正在商量怎么驱逐元辅郑茂和他的党羽!
  皇上雷厉风行,短短半个月内,驱逐先帝宠信的妖僧道士、惑乱超纲的奸佞小人,其中为首的十数人或被斩首,或被贬谪,其余人等罢黜官位,褫夺封号,一次性罢去两千多传奉官,同时裁汰六部冗官数百人,罢遣各大寺宇法王、佛子、禅师、真人近千人,全部遣回原籍,还有那些号称有呼风唤雨之能的术士,一并逐出京师。
  这一番快刀斩乱麻、摧枯拉朽的整治,大快人心,一扫朝堂之上的颓废腐化之风。
  吴健虽然不在京中为官,但熟知朝中动向,心知皇上驱斥奸佞后,接下来就该轮到内阁了。
  郑茂几人不是傻子,他们在这个时候上疏致仕,就是以退为进,故意为难皇上。
  不过吴健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居然允许他旁听这么私密的君臣谈话!
  吴健忽然想起,他刚刚入京的时候,去徐甫府上拜谢他的救命之恩,徐甫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不必担心你的考评,圣上早就定了你的去向,你可以写信让你的家人启程北上,以后你要在京中长住。”
  难道皇上要重用自己?
  吴健不禁热血沸腾。
  礼部尚书进言后,其他大臣出声附和,徐甫也赞同礼部尚书的意见。
  奏请致仕是臣子惯用的伎俩,这时候皇帝不仅不能准奏,还必须加以挽留。
  御座上的朱瑄似乎并不在意郑茂几人的为难,声音依旧温和平静,缓缓地道:“朕刚嗣位,还需倚重老臣,老先生等历事先朝,所辞不允。”
  他刚说完,罗云瑾已经草拟好诏书,几位大臣传看过之后,不约而同向罗云瑾投去警惕的眼神,此人虽是内宦,却才学广博、能力出众,又熟悉朝廷典章制度、擅长内政,还曾立下战功,难得其眼界也开阔,非一般内宦所能比,以后肯定是内阁的心腹大患。
  尚宝监送来印信,诏书送出乾清宫,徐甫赶紧给吴健示意,要他上前,笑向朱瑄道:“圣上,此人就是蓟州知州吴健,他被诬陷入狱的时候,当地百姓争相为他送食送水。”
  顷刻间,阁中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汇集到了吴健身上,他心口怦怦直跳,上前两步。
  还没来得及出声,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名内官顾不上请安,连摔带爬地冲进内殿,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万岁,小满公公有事要禀!”
  众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徐甫皱眉,面露不豫之色,正要开口斥责内官失礼,御座之上的朱瑄摆了摆手。
  众人立刻噤声。
  内官爬起身,走到御座旁,小声说了几句话。
  在场诸人低着头,不知道内官说了什么,只听脚步声骤起,左右内官忽然全都动作起来,织金长靴踏在地坪上,几声沉重的钝响。
  众人大惊,皇上居然站了起来!
  朱瑄骤然站起,扫一眼阁中大臣,道:“诸卿先告退。”
  声音不复刚才的从容冷静。
  众人竭力掩饰住心中的惊诧,齐声应是,告退离开。
  吴健第一次面圣,惶恐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一时手足无措,双腿像灌满了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徐甫走到他身边,拉了他一下,他才猛然醒过神,跟着一起退出暖阁。
  大臣们的身影刚刚转过屏风,朱瑄走下御座,疾步走向穿堂的方向,冷声问:“为什么不拦着皇后?”
  内官小声道:“皇上,皇后娘娘大怒,突然说要去西苑……小的们拦了,实在拦不住!”
  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心头肉,平时有点小磕小碰,皇上都会心疼半天,他们倒是想拦皇后,但谁拦得住盛怒的皇后娘娘?真冲撞了皇后,日后皇上怪罪下来,受罪的还是他们。他们畏手畏脚,还没想出应对的法子,皇后突然弃了轿辇,蹬鞍上马,一骑绝尘,飞驰而去。
  扫墨立刻飞身上马赶上去,禁卫军慌乱了一瞬,也拍马赶上,只剩下一群惊惶的内官站在宫门前,焦头烂额。
  说话间,小满迎头冲了过来,看到面色沉凝的朱瑄,立马跪下请安。
  朱瑄几步下了长廊,袍袖猎猎飞扬,挥挥手,示意他直接禀报:“皇后已经出宫了?”
  小满一头的汗水,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万岁,皇后娘娘已经出宫了。小的为娘娘安排车轿,刚出了宫门,娘娘忽然让轿辇停下,直接骑马出宫,小的派了禁卫沿路护卫……”
  朱瑄眉头皱得更紧,拔步出了内殿:“备马!”
  内官们瞠目结舌,难道皇上要亲自去追回皇后娘娘?
  小满一脸骇然,要是皇上有什么闪失,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连忙道:“皇上放心,扫墨跟着娘娘一起去了。”
  朱瑄双手紧握成拳,面色阴沉,重复了一遍:“备马。”
  声音比腊月天里兜头浇下来的雪水还冷冽。
  小满抖如筛糠。
  这下子内官们不敢劝了,飞奔下去催促值守太监赶紧备马。
  一刻钟后,朱瑄仍旧穿着刚才召见大臣的常服,骑了匹快马,在殿前金吾卫和近卫的簇拥中追出大内宫城。
  ……
  罗云瑾和其他大臣一起退出内殿,刚离开乾清宫,叫来下属,问:“坤宁宫那边出了什么事?”
  能让向来沉静淡漠的朱瑄瞬时变了脸色的事,一定和金兰有关。
  下属摇摇头,道:“坤宁宫守卫森严,小的探听不到什么消息,只知道刚才坤宁宫的大总管安排了轿辇,可能是皇后娘娘逛园子去了。”
  坤宁宫和当初的东宫一样,不仅岗哨严密,内外伺候的宫人嘴巴也紧,个个守口如瓶,除了帝后朝夕不离、同进同出之类人人都知道的琐事,探听不到什么特别的消息。
  罗云瑾没有特意让人去打听坤宁宫的事,下属知道的不多。
  他抬头望着日光下熠熠闪光的飞檐,出了一会儿神,另一名下属找了过来,抱拳道:“统领,万岁出宫了!”
  罗云瑾霍然转身。
  下属小声道:“万岁刚才突然离宫,看样子是直接出城了。”
  罗云瑾凤眸微眯。
  金兰出城了?
  他双眉略皱,下意识拽出腰间革带上的马鞭,往前走了几步。
  下属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前面的罗云瑾不知道想到什么,陡然停了下来。
  下属吓一跳,险险在撞上他的前一刻刹住脚步。
  罗云瑾立在阶前,仰头凝望晴朗的碧空,吩咐下属:“传令都知监,各处戒严。让金春他们抄近路骑快马赶去西苑,若见到贵人,护卫左右,若贵人无恙,不必现身,不要惊动贵人。”
  下属领命而去。
  ……
  离宫正殿门前,马蹄声如闷雷滚过,漫天尘土飞扬,戍守的太监和禁卫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回廊,上前迎接。
  不等身下坐骑停稳,头戴大帽、一身猎装戎服、作男装打扮的金兰已经飞身下马,快步拾级而上。
  若在平时,扫墨看到这么利落漂亮的动作,肯定要忍不住赞一声好,但是当那个骑手是皇后娘娘时,他心惊肉跳,脊背爬满冷汗,滚下马背,疾步跟上去。
  “娘娘息怒……”他气喘如牛,学着小满平时说话的语调,“您别气坏了身子……”
  金兰面色冰冷,目光落到扫墨腰间的革带上,伸手拔出他带上的鞭绳,轻轻一抖。
  扫墨识相地闭上嘴巴。
  近卫也跟了过来,脚步声杂乱。
  金兰冷声吩咐:“你们去堵住所有出口,不要让人跑了,这殿中住着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不许放走。”
  近卫应喏,队伍分成几拨,四散开来,直扑各处厢房。
  戍守离宫的宫人看到气势汹汹的金兰一行人,早就吓得落荒而逃,内殿诸人也作鸟兽散,掌事太监屏气凝神,一个人独自逃出内殿,正好被堵在正院甬道上,无处可躲,只能哆哆嗦嗦上前请安:“不知皇后娘娘凤驾……”
  话还没说完,金兰手中的鞭绳对着空气一抽,一声响亮的鞭花。
  鞭子并没落到身上,但是掌事太监还是吓得腿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金兰冷笑:“本宫今天不会责罚你,待审问清楚,自会有人来治你的罪!”
  掌事太监脸色惨白。
  不多时,近卫们拽着七八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从长廊另一头快步走了过来,“娘娘,人抓住了,他们果然想从侧门脱身!”
  金兰站在庭前,目光从那些人身上扫过,手指攥紧鞭绳。
  掌事太监魂飞魄散,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金兰转身:“带上他们,回宫。”
  扫墨应是,一行人来如闪电,去如疾风,带上被抓的人,打道回府。
  驰出半里地后,前方滚滚红尘,骤雨似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遮天蔽日的烟尘中,一队一百多人的队列迎面疾驰而来,为首的男人头戴燕居冠,身着玄色常服,瘦削清癯,面色苍白,看到金兰,脸上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扫墨连忙一扯缰绳,振臂示意身后近卫。
  遥遥相对的两对禁卫纷纷勒马停下,马嘶声此起彼伏。
  金兰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执鞭绳,没有下马。
  朱瑄骑在马背上,掩唇咳嗽了几声,驱马上前几步。
  隔着飞扬的尘土,两人沉默着对视了片刻。
  金兰望着近在咫尺的朱瑄,雪白的脸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一肚子火气闷在胸腹里,脑子里轰隆隆乱响,什么都听不见。
  朱瑄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伸手挽住笼头,抬头看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温和的、带着歉意的笑容。
  “圆圆,别生气了。”
  金兰扭开脸,闭了闭眼睛,拽了拽缰绳:“放开!”
  朱瑄紧紧笼着笼头不放,咳嗽几声,“我不放。”
  金兰双手轻颤,星眸中泛起星星点点的泪光,手中鞭绳扬起,对着朱瑄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鞭响。
  气氛凝滞,马蹄声、窃窃私语声、衣袍翻飞声……所有的声音霎时消失殆尽,这一声鞭响回荡在所有人的耳畔,宛如惊雷劈下。
  两边近卫全部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
  片刻后,御前金吾卫反应过来,催马上前。
  刚刚驰出半个马身,旁边的近侍拦住他:“万岁让你动了吗?”
  金吾卫脸上讪讪,只得停在原地。
  鞭子落在朱瑄身上,他面色不改,牢牢挽着笼头,拦在马前,轻声道:“圆圆,我错了。”
  他居然不躲开?!
  金兰浑身发抖,怒火更旺,牙关咬得咯咯响,抬起手。
  他明明知道她最容易心软,还这么站在她面前求她原谅,身为皇帝,却当着所有近卫的面,硬接下她这两鞭子,他总是这样,什么都瞒在心里,从来不肯对她吐露事情,他看似好像对她没有隐瞒,其实根本没有如实道出他心头真正的忧虑……他简直可恨!
  冷汗湿透衣衫,她恨恨地挥出鞭子。
  啪的一声,又是一鞭。
  这回鞭子落在朱瑄颈间,脖子上浮起一道淡淡的印子,他依旧面不改色,幽深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金兰,气势威严。
  两方近卫都下了马,站在一边观望,眼见帝后二人对峙,急得团团转,双眼瞪如铜铃,却又畏于朱瑄的气势不敢上前,只能互相朝对方使眼色,催促对方上前。
  金兰再次举起手。
  近卫提心吊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朱瑄拽着笼头,抬头看着金兰,目光柔和,恍如她嫁进东宫时,规规矩矩地坐在内殿,按着女官的指示喝下合卺酒,他含笑看着她,对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也是这样温柔的眼神,仿佛等了她一生一世。
  金兰浑身轻颤,手中的鞭子怎么也挥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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