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越抬头看他, 突然就有了泪意。
前世她被小混混纠缠时是他默默出手替她解决, 但他也因此丢掉了保送资格, 这一世他还准备护着她, 幸运的是,她比从前更强大,她不会让自己受伤,更不会让自己在意的人受伤。
她终于还是改变了一些,为自己,为她爱的人。
路星河看见了那一闪即逝的泪光,心突然抽紧了,他俯低了身子向她, 声音温柔到了极点:“怎么了?”
宁越眨眨眼睛, 长长的睫毛带走了残留的水汽,她嫣然一笑, 前所未有的明艳:“我没事儿,高兴的。”
水笔的笔尖划在试卷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熟悉的声音让人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安静的感觉,宁越慢慢写着, 曾经熟悉的,紧张又充满希望的学生生活随着笔下的字慢慢回归。
第一节课还没结束,她已经做完了前面的所有题目,只剩下后面的几道大计算。
这个速度比她预料的要好得多,对于她这个实际上已经脱离高三的题海生活有一段时间的人来说,真是个不错的开端,现在的她信心十足,觉得几个月后肯定能一路高歌冲进P大。
不过,满腔高涨的自信在看见路星河的卷子时顿时消失了一大半,他只剩下最后一道大计算没做了。
宁越无奈地叹气,耳朵里突然浮现出高烁那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事实证明,她的乐观的确来得太早了,离交卷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时,她还有两道大题没做,第二道大题太难了,花费了她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做出来,而且还不能保证正确。
下课铃很快响了,宁越郁闷地交了卷子,还有一道大题没来得及做。
高烁转回头,也是一脸郁闷:“今天的计算题好难,我刚刚做完都没来得及检查。”
宁越更郁闷了,好吧,每个人都比她厉害。
“第二题你的解题思路不对。”路星河笑着对她说,“待会儿有空我给你讲讲。”
宁越觉得脸有些红,低声问他:“你看见我的卷子了?”
她在心里哀叹,太惨了,学渣的实力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学霸面前,他该不会偷偷笑她笨吧?
“你可以重新规划下时间,我看你前面的填空和选择题做得很快,那个应该是你的长项,”路星河飞快地在纸上写下刚刚那张卷子的大致情况,又给各部分标注了预计时间,“如果能压缩到35分钟以内,你会有更多时间对付计算题,还有时间检查一遍。”
虽然一直都知道他是名副其实的学霸,但当宁越发现他几乎是完美复制了那张卷子时,心中仍然是惊讶羡慕的,她默默地对自己说,加油,加油,因为你想追赶的人,实在是太强了!
“第二道大计算应该先考虑势能。”坐在往宁越家去的公交车后排,路星河的书包放在腿上,他拿着纸笔在书包上很快画了一个漂亮的解析图,“像这样,你先把图画出来,思路就清楚多了。”
宁越趴低了身子凑过来看,路星河修长的手指拿着笔,在图形上加了几个箭头:“这是几个外力的方向。”
宁越恍然大悟,跟着又摇头说:“听你一讲就觉得很容易,但是我自己做的时候恐怕很难想到。”
路星河说:“你得找到做题的感觉,多练练就好了,我曾经一天做过十几套卷子,你可以试试,其实是有套路的,做多了自然能发现。”
宁越倒抽一口凉气:“十几套?我就是不吃不睡也做不完呀。”
路星河笑了起来,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不会的,你很聪明,只要多练练找到感觉,像今天那种难度的卷子应该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做完。”
“我哪有那么厉害。”宁越被他的笑容闪到,一颗心重又通通乱跳,连忙直起身子说道,“我之前最快的记录也要一个半小时,而且我有个毛病,只要遇到不会的题总是很难跳过去进行下一个,其实也知道应该跳过去,但只要跳过去了就总是一直想着,完全没法专心往下做,真奇怪,难道我有强迫症?”
“明天找个时间我看着你做一套,帮你找找问题出在哪里。”路星河也直起了身子,眼睛亮闪闪的,像天上的星子,“别担心,我会陪着你。”
时间似乎静止了,宁越又有了那种眩晕的感觉,脑中有了短暂的空白,她像梦呓一般听见自己傻乎乎地问他:“陪着我吗,到什么时候?”
时间确实静止了,周围的人声消失了,就连公交车的摇晃也似乎停止了,头脑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又说了傻话,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又告诉她,她很想知道答案。
路星河看着她,笑容在慢慢消失,他似乎在思考。
宁越不敢再想,连忙补了一句:“我是说你不是不用考试了吗,后面你还来学校吗?”
“来。”路星河不假思索地答道,“一直到考试前,我都来。”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周围的人声和车声再次回来,宁越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失落,只是怔怔地跟着重复:“好,我知道了,一直到考试前,你都会去学校。”
“我得看着你做卷子。”她的紧张情绪似乎感染了路星河,现在,他也有点不自在了,他重新捏了笔,“我们还是先把这道题讲完吧。”
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男孩和女孩并肩坐在后排的窗前,他们全神贯注地讲着枯燥的习题,浑然忘了周围的一切。
“那两个高中部的好用功,坐车都还在做卷子!”前排坐着的一个小学生不断回头看他们,低声向同伴说,“完了,再过几年咱们不会也得这样吧?简直生不如死啊!”
他的同伴与他有不同的意见:“只要有那么漂亮的姐姐一起,做多少卷子都行!”
下车时天已经有些黑了,宁越不放心地问道:“你回去真的方便吗?”
“很方便的,开一个单车骑到地铁站,坐十站就能到家。”路星河向她挥挥手,“路上小心些,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宁越也向他挥手,目光却突然瞥见边上的奶茶店,脱口问道:“喝奶茶吗?”
路星河露出笑容:“我请你。”
两杯奶茶拿在手里,宁越搜肠刮肚,却怎么也找不到话题,只得跟他说了再见,再回头时他已经打开一辆单车坐了上去,宁越心里一动,连忙招手叫他:“路星河,骑车时不要喝奶茶,太危险!”
路星河应声回头,冲她一笑:“好,那我喝完再走。”
宁越突然发现,这样她又多了一杯奶茶的时间与他待在一起,倒显得她像是故意的一样。脸颊有些微微发热,然而她很快跑了过去,故意就故意吧,反正她现在又能和他多待一会儿。
他们两个对面站着喝奶茶,黑色的珍珠和软糯的红豆不断地跳跃到口腔里,舌尖上萦绕着甜蜜,心里也是,只是,宁越始终没找到合适的话题。奶茶喝完时,她鬼使神差地说道:“我总觉得跟你并不像才认识的人,好像很熟似的。”
路星河看着她,眸色深深:“其实,我以前见过你……”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宁越?”
却是宁爸爸下班回来,老远看见了她,于是叫了一声。
宁越像被抓到偷吃的小孩,一个激灵跑开去迎上爸爸,挽住了他的胳膊:“爸,你下班了?”
“嗯。”宁爸爸看了眼她刚刚站着的地方,“你刚在跟谁说话呢?”
“没,没有谁呀。”宁越紧张地回望,却发现路星河已经不见了,手脚可真麻利呀,她有点忍不住想笑,却又有点惆怅,刚刚他说见过她,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这天夜里,她梦见了路星河,他与她一起在混沌中漂泊,她的每一世都有他跟随,不管如何流转,月下系着的红线从来没有断过。
宁越在半夜里醒来,怔忪不已——他说之前就见过她,难道,他也知道前世?
早晨坐在教室里时,路星河还没出现,宁越一直眼巴巴地看着门外,早练习的铃声响过后,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路星河的目光在第一时间与她相触,露出了一个明快的笑容。
宁越差点没忍住站起来。
路星河很快走了进来,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可走到半路上却被高烁拦住了:“哥,你怎么又来了?”
“嗯。”
路星河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快步走到位置上坐下,跟着掏出了书包里的习题放在宁越桌上:“这个版本的卷子还不错,你有空的时候做做。”
宁越顾不上卷子,急急问道:“你以前什么时候见过我?”
“路星河,”班主任出现在门口,“过来填下你的保送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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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路星河回来时,宁越的习题只做出来了两道, 她有点懊恼, 好像有他在旁边她的状态会更好一点,总不能高考时把他绑到考场外面吧?
“怎么了?”路星河还没坐下时就弯腰看她,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心神不宁的样子。”
宁越指指习题, 掩饰着说:“做题不太顺利。”
路星河仍旧保持着弯腰探身的姿态, 手指在纸上点了点:“答案错了。”
宁越更懊恼了, 虽然刚刚的状态不太好,但是,她花了那么久演算出来的结果,人家一眼就看出是错误的,未免太失败了吧?她讪讪地说:“我一直想着你昨天说的事,你以前见过我,什么时候?”
路星河慢慢地坐下,露出了一个笑容:“保密。”
宁越:……
“不如这样, 等你一小时能做完一张卷子时我就告诉你。”路星河闲闲地翻开习题集的目录, 指了指其中一篇,“这几套题难度比较接近, 任何一张都行,一个小时。”
宁越半天没说出话来。万万没想到跟学霸在一起,居然过得如此励志。一个小时一张卷子?也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他什么时候见过她了。
“没那么难,我相信你。”路星河看着她瞠目结舌的模样,笑着说道。
“可我不相信自己啊!”宁越忍不住哀叹。
路星河笑得自信:“那你相信我就行了。”
宁越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傻傻地看着他, 心中百感交集,脑子里却一片混乱,始终无法理出一个清晰的思绪。
“或者,”路星河又开了口,“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等你能用一个半小时做完卷子时改成我请你怎么样?”
他的笑容那么让人心动,无孔不入地蛊惑着她,宁越在自己还没想清楚之前已经脱口说道:“好!”
说完她就后悔了,完了,这下她可能永远也没机会请他吃饭了。
她闷闷地咬着笔,也许努力一下她还能想起来前世高考的卷子有哪些题?有没有可能这一世的高考试题不会有变化?
“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路星河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越把头垂得更低了,一个半小时,好吧,让她好好想想该怎么用一个半小时做完一整张卷子……
两周后的数学小测验,宁越做完整张卷子时,计时器刚刚走到八十九分钟,她差点叫出声来,她做到了!
她连忙把手表递过去给他看,兴奋地指着自己的卷子比了个V字,路星河冲她竖起了大拇指,跟着起身交卷子,她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在等着她做完所以才没有交卷,跟着她又想到,不止这次,这几周里他都可以不必来的,但为了陪她帮她,他一直都在。
强烈的幸福感和安全感攫住了她,以至于她久久没法专心地检查,到后面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默默地对自己说:“稳住,只要稍微松懈,你就赶不上他了,一定要稳住!”
几分钟后,她终于可以平心静气地开始检查复验,世界上的一切暂时都消失了,眼前只有一道道题目,那是她和他的未来,值得她用全部的精力来对待。
这天放学后,他们坐了几站公交,在学校和家之间的安全地带下了车,路星河问她:“想吃什么?”
宁越拿不定主意,中餐容易吃得一嘴油,似乎不太适合第一次跟他一起吃饭,可西餐她很少吃也没有经验,她犹豫了半晌也没决定,就听路星河说:“吃披萨吧。”
“好!”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下披萨似乎是最优选项。
坐在窗边的安静卡座,宁越举起了手里的冷饮杯:“谢谢你。”
路星河笑了起来:“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帮我……”
路星河黑黝黝的眸子在灯光的映照下像黑色的深海,宁越觉得自己不由自主要被卷进这无敌的洪流,她不敢再看他,连忙转开脸,掩饰着吸了一口饮料:“其实……”
话没说话,她被柠檬的碎粒呛到了,咳嗽起来。
路星河立刻站起身来,修长的手臂从桌对面伸过来,轻轻帮她拍着后背。宁越咳得面红耳赤,也可能是羞的,毕竟喝冷饮被呛到,而且还是在第一次和心仪的男生吃饭的时候,这个概率实在不高,为什么在他面前保持最完美的一面就那么难?简直让人绝望。
路星河招手叫来服务员加了一杯红茶,拿在手里喂她喝了几口,热热的液体顺着喉咙向下,宁越不知不觉停止了咳嗽,她没有说话,只是抬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他,她觉得自己一定狼狈极了,要是这会儿开口肯定要带着哭腔。
然而这副模样落在路星河眼中,却是另外一种感觉。他看见她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有几根落在了睫毛上,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怪不舒服地微微颤着,他觉得那些不听话的头发一定是弄得她眼睛不舒服了,否则她一向明亮的眼睛里为什么会有些湿湿的泪意?
在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伸手替她拨开了那几根头发,还恍惚着向她眼睛上吹了一口气,问她:“现在眼睛好点了吗?”
刚才因为咳嗽带来的红晕还没散去,又添上了新的红晕,宁越如梦初醒一般飞快地躲向窗边,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啊。”
路星河很快坐回了对面,脸上也有点可疑的红,他咳了一下,怪不自主地说:“你头发戳到眼睛了,所以我,帮你吹一下。”
“嗯,我知道。”宁越不敢看他,转脸看向窗外,装作看风景的模样。
然后,她就看见了班主任。她站在离窗户几步远的人行道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俩。
宁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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