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一见她当着众人的面就去拉扯周思成,原本没气也来了气,一拍桌子喝道:“混账!青天白日抱着男人不撒手,哪里来的妖精,好好的爷们儿都给你带坏了!”
宁心兰哭着,却把周思成抱得更紧了,眼下她势单力薄,只能依靠他。
周逸的事迫在眉睫,家里的几个女人又闹个没完,周思成的脾气越来越燥,他用力拉过宁心兰转向薛氏,焦躁地说:“我还有事急着出门,你们都给我省点心吧!心兰,你莽撞说错了话,快给母亲磕头认错,娘,心兰刚来家里不懂规矩,你以后好好跟她说,不要再打她,好歹给儿子留点面子。”
这一番话说出来,薛氏和宁心兰都觉得他偏向另一个,都不满意。宁心兰委委屈屈地磕了头,薛氏还没开口说原谅,周思成已经急匆匆地走了。
薛氏抬了眼皮:“刚刚是谁去叫世子来的?搬弄是非,拖下去打十板子。”
刘广家的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拖出去开打,疼得惨叫连连,宁心兰脸色惨白,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束手无策,再不是当初在娘家时的风光。
薛氏慢慢地抿了一口茶,说道:“既然世子替你求情,打就免了,罚还是要的,去外间跪着,把《心经》抄上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吃饭。”
纸笔扔在面前,宁心兰默默拿起,突然想到,如今她被他们磋磨着,跟几天前的宁越有什么差别?
她暗自咬紧了牙,总有一天,她要他们一个个还回来!
西跨院里。
晴云一溜烟跑进来,兴奋地说:“姑娘,二小姐被夫人罚了,正跪在西花厅抄经,听说昨儿她还被侯爷骂了,哭得眼睛都肿了呢!”
“是吗?”宁越笑起来,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宁心兰机关算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跟她一样的处境吧?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就是这个道理。
“晴云去找两根棒槌来,今天晚上,咱们打坏人。”宁越轻声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金手指启动,爽!
第9章
明德侯府的深夜里,一条灰影掠进东院,轻轻叩了三下窗户。
少顷,周逸打开了门,灰衣人闪身进屋,低声说道:“当家的,太子改走扶风道进京,之后苏岭果然塌了!”
周逸两条浓眉拧在了一起,果然塌了,可是她怎么会知道?
他摆摆手说道:“你去吧。”
灰衣人走了两步,忽地站住又说:“刚我进来时看见有个穿夜行衣的往西边去了,不知是什么情况。”
西边,西跨院?周逸身影一晃,人已经在几丈之外。
三更的鼓,幽幽地敲起来了。
西跨院里一片寂静,周逸把身形隐在树后,看着那个从院墙跳下来的黑衣人。他身手敏捷,行为谨慎,看来是个专做杀人生意的,是谁要杀她?
黑衣人摸索着来到门前,门窗都锁的很严实,他从袖中掏出一根短管,伸手去戳窗纸。
周逸一看那管子就明白了,里面装着迷烟,小小一管就能让人晕迷几个时辰,任人宰割。
她能知道苏岭,那么她能不能知道今晚的不速之客?周逸漫无边际地想着,闪身来到更近前的一棵树后,静观其变。
黑衣人突然收回管子,转到门前开始撬门。
周逸微抬浓眉,并没有吹迷烟,这是什么缘故?就在此时,一阵极细微的铃铛声隐约传来,若不是他耳力超群,只怕也很难听到。
周逸忽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黑衣人撬了许久,终于弄开门栓,推门进去,周逸紧跟着走到阶下,只听噗通一声响,黑衣人倒下了。
屋里仍旧是一片漆黑。
宁越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打!”
周逸站定了脚步,难道,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透过黑暗,宁越看着倒在地上的杀手。她的心跳得很快,原来直接动手是这样的感觉,很痛快。
“晴云,把丝线和铃铛收起来。”她吩咐道。
晴云哆哆嗦嗦地收起了窗户和门后拴着的铃铛,这些铃铛用细细的丝线挂着,从门窗通向拔步床,只要门窗有丁点动静,床上睡着的宁越就会察觉。
刚刚那个杀手第一次推窗时,宁越就下了床站着窗里看着,用砚台顶着窗纸,让他没法吹迷烟。等杀手撬门时,她和晴云都拿了棒槌在门后等着,人一进门就是两下。
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出手伤人,但抡下去的一刻她格外的轻松,她知道她会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晴云的手越来越抖,终于,铃铛掉了一地,她瘫软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姑娘,我怕……”
宁越声音坚定:“别怕。”
地上的杀手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挣扎,宁越毫不犹豫地抡起棒槌,重重朝他头上砸下。
黑暗中看不清细节,只觉得绣鞋底子被温热的液体沾湿了,大概是血吧。原来敌人的血,也是热的。
擦一声,燧石打出了火花,在沉寂中勾勒出周逸的面容,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赞叹,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倾慕。
燧石的光只是一瞬,火花消失的刹那,周逸点燃了一束火绒,映着飘忽的火光,细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他在海上厮杀那么多年,杀人越货的女海盗他见过,被掳掠去的柔弱女子也见过,但眼前这个女人这么弱又这么强,复杂神秘得让人着迷。他突然觉得,也许世上真有花妖精怪,否则她怎么会知道苏岭,又怎么会知道今晚的遭遇,将一切算好了,出手便是致命一击。
火影中她的脸魅惑得让人心颤,周逸不由自主地放软低了声音: “你准备怎么办?”
宁越看着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语声轻快:“二叔。”
周逸心头一热,如同远航的水手,终于看见第一片陆地。
“我来处理。”他一口吹熄了火绒。
黑衣人很快被拖了出去,与此同时,东院响起了刀剑击打的声音。寂静的夜里,这杀声这么明显,可侯府的人就像聋了一样,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周逸抬眉,左眉上的刀疤像一个嘲讽的笑容,原来今夜被当成猎物的,不止她一个。不过,能和她一起被算计,似乎也是一种缘分。
喊杀的声音越来越大,宁越看向周逸,他正撕下杀手的衣服在擦拭屋里的血迹,东院的厮杀对他来说毫无影响。宁越慢慢走近,轻声问道:“二叔?”
周逸回头看她,微微一笑:“不用管,很快就结束了。”
他能听出来,东院那边得拼杀即将结束,闯进去的人正一个个被解决。
他解下荷包,掏出几粒沉香投进香炉里点燃,厚重的香气渐渐散开,遮盖住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他转向她,在暗中窥视着她寒水般的眸子,沉声道:“现在,告诉我。”
昨天见面时她说过,如果他肯跟她合作,她就把一切都告诉他。
可宁越不准备说,真相太匪夷所思,她宁愿藏在心里。于是她半真半假地说:“二叔应该知道我几天前死过一次,在那时候,我看到了很多事。”
“比如?”周逸并不相信。
“比如二叔的身世。”宁越微微一笑,“你是上一代明德侯的独生子,六岁时父亲去世,周松一家筹划杀掉你,但被你逃掉了,之后你被拐到海上,辗转成了南海最大的海盗,而周松被过继给你母亲,继承了明德侯的爵位和家产。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报仇,太子许诺帮你,条件是要你帮他平定南海匪患。”
周逸黑沉沉的眸子盯住她,久久没有说话。
宁越安静地站着,任由他打量。
原文中,周逸的报仇之路并不顺利。太子在苏岭遭遇塌方,被乱石砸成了瘫痪,从此与皇位无缘。而周思成暗地里投靠了三皇子,在三皇子成为新的太子后,周逸被朝廷悬赏通缉,只暗中杀了周松夫妇,却没能够恢复身份。
不过现在有她在,局势应该大不相同,至少,太子没有瘫。
周逸终于开了口:“你说的都没错,但你给的理由,我不信。”
“然后呢?”宁越忍不住笑了起来,聪明人果然不太好骗。
“我与你合作。”周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东院的杀声已经停止,现在,该他去收拾残局了。
“二叔等等!”宁越追了出来,“还要麻烦二叔一件事情。”
“什么事?”周逸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她提着裙摆从阶上慢慢走下来,披着月光,踏着夜色,像花木的精灵,又像海上的雾岚,一步步走进他的心里。
“明天一早,帮我去告状。”宁越在他身前低声说着,流转的目光却投向了紫薇居,经此一事,或许她那位好妹妹就该退场了。
周逸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若有所思。
主屋的灯火并未熄灭,周松与薛氏相对而坐,倾听着东院的动静。好一阵子没有声音了,到底是成是败?
“咣”一声,门被踢开了,值夜的丫鬟尖叫起来,周松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就抛了进来,跟着是另一具,正正好好砸在他身上。
薛氏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拖着伤脚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里间,裹着被子筛糠似地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松腿软到站不起来,正在挣扎,却见周逸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大步走了进来,冷冷说道:“你们送我的,现在都还你。”
周松强撑着辩解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几乎同一时间,不远处的紫薇居也传出宁心兰的尖叫声,不多时周思成披着衣服踉跄着跑了过来,还没进门就大喊起来:“父亲,东院那边怕是没成……”
他同样被扔进屋里的尸体惊起,急急忙忙跑来报信,却一眼看见了主屋里站着的周逸,他高大的身躯被烛火映着,顶天立地像一尊凶神,比白天看着更让人畏惧。
他下意识地想,果然是正统的侯府血脉,哪怕流落江湖,这股气势也无人能及。
在他发愣的功夫,那个血肉模糊的人被扔到了他面前,周思成本能地躲开了,周逸走近一步重新揪起那人,冷冷一笑:“这个是去西跨院的,走错地方去了我屋里,你们一家子,还真是热闹。”
西跨院,宁越?周思成一时反应不过来,再抬眼时,周逸已经走了。
“你找的都是什么人?没一个中用的,眼下怎么处?万一他告到官府怎么办?”周松又惊又怕。
“查不到咱们头上,只说不知道。”周思成说着,不由又想起了周逸的话——西跨院,是谁要杀她?
夜,更深了。
紫薇居的烛火摇摇晃晃,在周思成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语声低沉:“东院抓到一个刺客,是去杀宁越的,你知不知道?”
宁心兰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刚刚那具尸体从屋顶扔下来,直直砸在她身上,沾得她寝衣上一片血污,让她到现在都回不过神来。她迫切需要男人的安慰,可周思成没有安慰,他反而在质问,为了那个女人来质问她。
宁心兰掉着眼泪,却突然笑了起来:“思成,难道不是你想让她死吗?”
周思成脸色铁青,脱口骂道:“混账!”
他一口吹熄了灯,按住她撕开衣服,粗暴地动作起来,无尽的黑暗中,唯有脑海中那一握细腰,始终挥散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可能会对全文进行大修,报备一下
第10章
天还没亮,周思成就准备出府,人已经走出内门,他却突然停住了。也不知昨夜的刺客究竟有没有去过西跨院?
他不由自主又折回来,叫开了西跨院的门。
宁越依旧坐在窗下吃药,看到她安然无恙,周思成松了一口气,然而看到那碗药,心上却又沉甸甸的。
宁越看向他,微笑着问道:“思成,用过早饭了吗?”
周思成猛然想到,他们成亲这一年里,从来没有一起吃过早饭,但她问的这么自然,就好像所有感情和睦的妻子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张罗丈夫吃饭一样。
他在恍惚中问道:“昨天夜里你这边没事吧?”
“没事。”宁越带着点疑惑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周思成不想多说,转身要走,在门口却又站住了,“那药,你不要再吃了,改日我让人给你换个方子。”
“好。”宁越有些意外,但还是含笑答应了。
周思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或许,她还能活下去,或许,总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用早饭,用晚饭,向所有的恩爱夫妻一样?
他想了很久,也或许只是一小会儿,跟着再次转身,心事重重地走了。
宁越笑意盈盈。他,后悔了呢,真是可笑,他这一辈子,不是被妹妹骗,就是被姐姐骗,倒像他爱的不是女人,而是被骗的感觉。
她抬手将药泼在窗外,慢慢站起身来,宁心兰的好运气看来是到头了,这一世,是她的天下。
清晨的阳光正好,宁越走下台阶,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开始散步,做一些小幅度的活动。这幅身体到底还是伤了根本,需要有一个好大夫诊治,慢慢调养才能恢复,还好昨夜的梦里,她已经知道了应该去找谁。
一个时辰后,京兆府的差役突然堵在门前,指名道姓要抓宁心兰去公堂受审,明德侯府顿时大乱。
周松问了半天,才知道周逸竟然提着昨夜的活口告上了京兆府,那刺客当堂招供,是受明德侯世子的小妾宁心兰指使,到侯府刺杀世子夫人的,周逸便当堂写下状子,状告宁心兰雇凶杀人,连累无辜,他是太子的座上客,京兆府不敢怠慢,连忙差人到明德侯府抓人。
周松千防万防,怕的是周逸告他们谋杀,怎么也没想到周逸告的竟然是宁心兰,情急之下他又是塞钱又是威吓,但那些差役完全不理会,只一口咬定要带人走,气得周松对着薛氏直拍桌子:“丢人啊,丢死人了!堂堂侯府竟然有女眷要上公堂,你去跟她说,让她直接吊死算了,休要出去给侯府丢脸!”
薛氏咬牙切齿:“我就说这个宁心兰是个扫把星!瞧瞧她进门这些天家里鸡飞狗跳的,真是倒了什么霉娶了她!”
她一叠声催着婆子带她去紫薇居,上手便是一个耳光,打得宁心兰的发髻都散落下来,她捂着脸嚎啕大哭,薛氏破口大骂:“你还不一头碰死?我们这样的人家,从来没有女眷上公堂的道理!”
“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有做!”宁心兰早听刘广家的说了京兆府来拿人的事,正慌着准备找地方躲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被薛氏堵住了,这会儿她六神无主,只恨周思成为什么不在家替她遮掩。
薛氏一口唾沫啐在她脸上,恶狠狠地说:“要么你就现在一头撞死,免得连累我们!”
宁心兰哪里听她的?只是哭喊着到处躲她,一片吵嚷声中,京兆府的差役也闯进来要带人,宁心兰扯住刘广家的飞快地吩咐:“去找我爹我娘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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