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稼轩摇摇头说道,“一个在乡下的农场,就算是老百姓卖给他们的东西比较贵,那也花不了多少钱啊。再说了,你一下子捎那么多钱,让别人怎么想?”
夫妻俩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先拿出来四百块钱让赵珍珍给儿子捎过去。
客观的来说,四百块也不算少了,差不多是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了,但曹丽娟还是觉得有点少,她是这样算的,儿子以前一个月工资一百多尚且过得比较拮据,而且赵珍珍也不是每个月都能去探视,听她的意思,这次专门把钱送过去后,再下一次的探视要等到中秋节了。
现在才是一月,离中秋节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四百块用大半年一个月才几十块,哪里够用啊。
王稼轩和曹丽娟夫妻俩虽然感情不错,但现在两个人的财务都是分开的,曹丽娟从父母那里继承到的四十根金条,一直是她自己单独保管的。
第二天,曹丽娟从医院坐诊结束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银行将两根金条兑成了现金,一共是六百块。
她从银行出来还是没有回家,而是拿着一千块的现金去了儿子家。
“珍珍啊,你去了之后一定告诉文广,让他不要不舍得花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赵珍珍点点头,又问道,“其实去农场坐车真的挺方便的,文广估计也想你和建民爷爷了,要不,这次你跟着一起去吧,你放心,一路上我会好好照应你的!”
曹丽娟低下头,不敢看前儿媳妇的眼睛,她错开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就不去了,年纪大了腰不好,做不了长时间的汽车,不过你告诉文广,我和他爸爸都很牵挂他!”
赵珍珍笑着答应了。
曹丽娟总觉得前儿媳妇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讽,她心里不好受,但也的确说不出什么话来应对,左看右看不见几个孙子的身影,就问道,“建民几个呢?”
赵珍珍回答,“今天是元宵节,他们都去了我堂叔家里,等一会儿我也过去!”
曹丽娟有点失望,临走时说道,“这次从农场回来后,你别忘了带着孩子过去一趟啊,昨天我也是急了,给孩子准备好的压岁钱都忘了!”
赵珍珍点点头答应了。
过了元宵节,整个年就算是结束了。
建民和建国开学了,建昌去上幼儿园,小建明也被送去了托儿所,他们工作组自然也上班了,赵珍珍推开办公室的们,发现大家说说笑笑,十分的热闹,不光是张璐璐,黄樱,郑东超等人,就连陈组长也在。
作为领导陈组长算不上严厉,但他以前没事儿从不回来大办公室,一般来了就是为了公事儿,说完立马就走了。
黄樱从家里带来不少零食,看到她进来连忙说道,“珍珍姐快过来吃饼干!”
赵珍珍走过去说道,“大家过年好啊!”说着从包里抓出一包奶糖分给大家。
放了二十天的年假再上班,不但同事之间异常的客气,大家的工作状态也很松懈,上班就是看报喝茶闲聊天,赵珍珍作为副组长当然不会参加,她的初三课程虽然学完了,但学得还不够扎实透彻,需要再巩固一下。
然而闲散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过了大概五六天,陈组长一脸凝重的走进大办公室说道,“我来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刚接到上头的通知,京里又有大领导来视察工作了,视察的重点就是在各个单位的工作组,咱们平城大学的工作组肯定会被抽查,下面我说一下具体的工作安排!”
这一次来平城的不是别人,是卢志伟的上级领导徐局长。
徐局长虽然是行伍出身,但他历来粗中有细,而且疑心很重,从来不会百分之百的相信一个人,虽然张秘书是他的亲外甥,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也不可全信,至于陈友松,那才是一个滑头。
卢志伟说他搞形式主义,但平城的罗副市长交上来的工作报告特别详尽,每一项工作都落实得很好。
徐局长在感情上愿意相信自己的外甥,但他本身有疑心病,而且好长时间没出京了,借此机会出来走走也不错。
他是抱着随便走走的心态,陈友松却是严阵以待,生怕有任何的疏忽。
在这种情况下,赵珍珍新的工作任命很快下来了。
因为物力和人员有限,目前平城工作组的规模虽然很大,但也仅限于城区,在下面的县级单位都没有驻扎点,为了填补这个工作空白,陈市长下了文件,要求各个县的工会来组织这个事情,将工作组的工作内容给一并承担起来。
其中惠阳县的工会主席再有半年就应该退休了,因为健康状况不要好,政府特批他可以提前退休,享受一切正常退休的待遇。
新的惠阳县工会主席,就是赵珍珍。
她接过陈组长递过来的调动通知,还有点不敢相信,惠阳县的工会主席,应该是十八级干部吧?这么说她又升了一级?!
疑惑过后,赵珍珍心里特别的高兴!
虽然从惠阳县到青禾农场有点距离,但周末她带孩子过去完全没问题,而且即便是在樱桃公社工作,也不可能有时间天天去探视的。
对于赵珍珍的调走同事们都感到特别意外,大学属于省级单位,赵珍珍却要往下面基层调,显然有点不划算,但大家随即想到王校长下放的青禾农场就在惠阳县城,又觉得可以理解。
张璐璐特别舍不得赵珍珍走,但要让她跟着去惠阳县城也不现实,倒是黄樱不知道怎么想的,当她知道了赵珍珍要去惠阳县,第二天就闹着要跟她一起去。
“珍珍姐,你放心,到了惠阳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你说什么我做什么,绝对会是你的好帮手!”
赵珍珍瞟了她一眼,这个黄樱有时候是很机灵,比张璐璐反应快多了,如果培养一下说不定真不错,但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是个恋爱脑,和卢志伟还没怎么样呢,就独自消沉了那么长时间,就是现在似乎也没完全恢复过来。
这一点很让赵珍珍不解,也让她尤为忌讳。
她委婉拒绝,“黄樱啊,惠阳什么情况现在还完全不清楚,而且你是国家干部,工作调动那是要走程序的!这些先不说,你离开平城,你父母会同意吗?”
黄樱噘着嘴无言以对。
赵珍珍觉得,自己调动工作有了结果,而且比意料的还要好,但关于四个孩子的问题,还必须处理妥当才行,她决定先跟孩子们好好谈一谈。
这天傍晚,建民和建国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王建民一脸的倔强,王建国则有些担忧的说道,“哥哥,你刚才用砖头砸赵苗苗的头,我看到他的脑袋出血了,不要紧吧?他会不会死啊?”
王建民瞪了弟弟一眼说道,“你瞎说什么,我就轻轻砸了一下,根本没用力!他嘴巴贱就该打!”
王建国点点头说道,“的确该打!”
王建民和王建国读得小学是大学的附属小学,班上的学生有一半是大学和中学教职工的孩子,还有一半生源来自社会招生。最近平城大学的教职工大规模下放,附属小学的老师虽然侥幸以免,但兔死狐悲伤及同类,因此各班的老师并不会因此歧视家里有父母下放的孩子,反而还多了两分同情。
因此,王建民和王建国的校园生活并没受到任何影响。
但是班里最近来了一个转校生张春明,和班里的同学熟悉了之后,大致知道了谁家有下放的劳改犯,当这个熊孩子知道了班长王建民的爸爸竟然也是下放的劳改犯,忍不住就嘲笑了两句,因为张春明长得又高又壮,一般的同学也就忍了。
王建民虽然当时只是瞪了他几眼,但真正让他忍下这口气是不能的。
他当然知道爸爸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小孩子的心性就是这样,凡事儿都会往好处想。
如果在学校打架的话,很快就会被老师和同学们拉开,所以王建民选择在放学后堵住了落单的张楚明,并且飞快地用提前准备好的砖头砸了一下对方,然后就拉着弟弟跑开了。
回到家中,刚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子诱人的香味儿。
最近家里很少做肉吃了,哥俩儿都吸了吸鼻子,笑嘻嘻的进了屋子。
赵珍珍将炖好的鸡汤端到桌子上,笑着问道,“大宝二宝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王建国忍不住偷偷瞄了哥哥一眼。
王建民没理会弟弟,笑着说道,“妈妈,今天作业多,我和弟弟做完作业才回来的!”
赵珍珍点点头,说道,“洗洗手快吃饭吧,等一会儿吃完了妈妈有事情跟你们商量!”
本来她以为,转学这样的事情孩子们是很难接受的,尤其是大宝二宝已经上二年级了,都已经习惯现在的学校了,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不但建民同意了,就连建国也很痛快的答应了。
倒是小建昌,一听说要离开现在的幼儿园,老大不高兴,因为他喜欢现在的杨老师,也喜欢班上的很多小朋友。
第65章
“妈妈!我不转学,我不去别的学校!”
王建昌撅着嘴大声嚷嚷。
赵珍珍看着他表情严肃的说道,“建昌,妈妈很快就要去惠阳县工作了,你大哥二哥也会去那边的学校上学,小弟弟肯定也跟着过去,你要是坚持不去的话,那妈妈就只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到时候你就要住在堂姥姥家里了,和你立志舅舅住在一个房间,可以吗?”
王建昌愣住了。
他跟妈妈说不转学的目的,不仅仅是自己不去惠阳县,还希望妈妈和哥哥弟弟都别去,但现在妈妈竟然说要扔下他一个人!
堂姥姥对他很好,但是和立志舅舅一起住,那还是不要了。
赵立志有个毛病,他睡觉喜欢挤人,有次午睡都能把小建昌推到地上了。
王建昌现在想想屁股蛋还疼呢。
不仅如此,小家伙一想到不能天天见到妈妈哥哥和弟弟了,他心里就发慌了,犹豫了几分钟就改了口,说道,“妈妈,惠阳县的幼儿园漂亮吗,里面有没有滑梯?”
平城大学的幼儿园是两年前才翻新重建的,不光是房屋建造的比较好,很多游乐设施是其他幼儿园没有的,比如木头滑梯。
惠阳县一个小县城,即便是政府的机关幼儿园肯定也是比不上的,赵珍珍笑了笑,说道,“妈妈还没去,妈妈也不知道,不过,妈妈会给建昌挑一个漂亮的幼儿园好吗?”
小家伙这下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赵珍珍笑着问道,“建昌,你能亲亲妈妈吗?”
王建昌笑嘻嘻的将自己的胖脸凑过去。
小建明本来在一旁拿着一只小木马在玩儿,也连忙迈着小短腿走过来,笑嘻嘻的扬起自己的小脸,扑闪着大眼睛说道,“妈妈,我也要亲亲!”
赵珍珍在两个小家伙脸上各自亲了两口,又招呼大宝二宝过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着问道,“你俩能让妈妈亲一口吗?”
建民有点不好意思,建国笑着说道,“能啊,妈妈,我早就让你亲我了!”
说实话,王建国每次看到妈妈亲两个弟弟,心里都特别羡慕,他虽然八岁了,但也还是一个娃娃呀。
赵珍珍揽过二宝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之后,发现建民已经很自觉地站到她身边了,笑着也亲了亲大儿子。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四个孩子,赵珍珍这一刻觉得特别满足和幸福。
她早上起得早,又是从早忙到晚,不知觉的就打了个哈欠。
王建国这个时候忽然问道,“妈妈!爸爸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
赵珍珍一愣,立即问道,“建国为什么会这么问啊?是不是学校有人说什么了?”
王建国忍不住看了看哥哥,王建民却压根儿没看他。
“我们班主任李老师,要是哪个同学犯错了,就会罚他擦一个星期的黑板!”
赵珍珍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建国,大人的事情和小孩儿的不一样,你爸爸的事情有点复杂,现在妈妈不能跟你们讲太多,但有一点你们记住,你们爸爸肯定会从农场回来的!”
王建国点了点头。
王建民却继续追问道,“妈妈!那爸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赵珍珍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建民,咱们到了惠阳县,每个周日都去看爸爸,你说好不好?”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好。
建昌的幼儿园就是大学内部的,收的都是教职工的孩子,严禁外来儿童入园,所以赵珍珍不担心,但附属小学就不一样了,有一半的生源来自社会招生。
八岁的孩子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已经懂得很多事情,而且对很多事有了自己的看法和判断,但这个年龄的孩子相处遵循的基本上还是丛林法则,建明和建国,尤其是建民属于特别优秀的孩子,难保会有孩子以这个为弱点攻击他。
孩子的世界比大人要简单的多,但也非常直接,甚至是残忍。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的事情。
本来她是没有读书的机会的,因为三弟赵传河不愿意自己去上学,没办法只能让她陪着也去上了,她那时候并不知道读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但觉得学习比做饭洗衣服喂猪有意思多了,因此态度很是认真,虽然不是回回考一百分,但比赵传河和大伯家的堂哥成绩好多了,这引起了两个人的不满,串通班上的几个男孩子欺负她,要么往她书桌里扔各种各样的怪虫子,要么冷不丁站在她身后推一下,让她狼狈的摔倒。
后来赵珍珍想到一个办法,她偷偷把缝衣针针尖朝上缝在了衣服后背上,堂哥再推她的时候就被针扎破了手,虽然那次她挨了打,但堂哥从那后不敢随便欺负他了,
赵珍珍揉了揉眉心说道,“大宝二宝,要是有人在你们面前说爸爸的坏话,不要跟人家打架,回来告诉妈妈好不好?”
王建国听了这话立即又瞟了一眼哥哥,但王建民还是不看他,而是点了点头,说道,“妈妈,我们知道了!”
尽管哥俩儿都没提把同学给打了的事情,但赵珍珍还是很快就知道了,因为第二天早上,她刚和几个孩子吃完饭准备出门,张春明的父母已经气势汹汹的找过来了。
张春明的父亲张军一进门就高声嚷嚷,“一个劳改犯的小兔崽子,怎么下手这么狠,你看看我们明明的头,哎呦流了好多血,幸亏被路人发现得早啊,要是晚了估计会出大事情的!”
赵珍珍看了一眼建民和建国,建民仍旧保持沉默,但王建国却立即说道,“妈妈!张春明说爸爸是坏蛋,说爸爸是犯人!他就该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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