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宝玉一听见祖母为他说话,立即便跪坐到祖母身边,语气中带着点撒娇之意,“祖母,你觉得孙儿说的人怎么样嘛!”
贾母并未发表任何意见,此时贾赦夫妻一同走了进来,问起因何叫他们过来,王熙凤在老太太的示意下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贾赦听后表情无所谓,而邢氏左右看了一眼,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为难道:“这家世是不是太差了点儿?好歹是国公府的千金,低嫁至此我们大房的颜面放哪儿去啊?”
宁滔对林琛并未隐瞒任何符右的情况,他的父亲当年也不过是边关一个品级低微的小武官,且已经不在,母亲前几年也病故,论起家世确实是差了些,但是本人的才能是不可磨灭的。
宝玉从林大哥那里接收到全部信息,回来之后基本上也一丝不落的都跟家中说了,虽然不是两全其美的人选,但也不算太差,所以王熙凤听到之后并未否决,而是直接把宝玉带到了老太太这儿,至于现下邢夫人的话,她也不做表示,只等长辈们决定。
而贾母听了邢氏的话,淡淡的看着她,“你作为嫡母,有好人选吗?”
邢夫人一听,尴尬道:“您这实在羞煞儿媳了,儿媳哪有那个本事。”
贾母见此,只给了她一个“那就闭嘴”的表情,随即转向吊儿郎当的大儿子贾赦,“老大,你觉得呢?”
对于老太太的问话,贾赦依然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反反复复珍惜的看着,对自己的女儿却满嘴不在意道:“儿子没什么想法,您做主便是。”
事实就是,贾赦对于这个女儿甚至还不如一把好扇子更让他在意,当然,他的女儿嫁到哪里嫁给谁,他本来是不想听别人安排的,不过看在林琛之前拜见都是以他为先,他就不发表意见了。
因此视线又都集中到贾家的大家长贾母身上,贾母看着下首这一个两个,心中十分泄气,最后失望的双眼微合,始终未出声表态。
宝玉见状有些着急,他是真的相信林大哥,所以即便没有见过这个人也认为他是个好人,此时见长辈们似是都有些不赞同,急忙道:“祖母,这是为迎春姐姐选婿,不如问问她的意见……”
“宝玉!”王夫人出言道:“这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是姑娘家自己决定的,不要异想天开。”
宝玉仍不甘心,执着的看着老太太,贾母却是抬起眼看着自己疼爱的孙子,眼中突然有了些亮光,转头吩咐丫鬟:“听二爷的,去把迎春叫过来。”
“老太太……”
众人不解,贾母却是摆摆手,除开家世上的稍有不如意,这门婚事只看是宝玉去找的,她就不可能直接拒绝,而又是林琛帮宝玉的忙,那么起码人品是不会有太多担忧。
至于到底好不好,合不合适,就像宝玉说的,不如让迎春自己决定。于是吩咐完又冲着贾赦夫妻道:“既然你们没话说,就先回去吧,我这边有决定了,再与你们夫妻说。”
贾赦直接站起来走了,邢夫人一看,赶紧跟在后头离开,王夫人见老太太眼神又落在她身上,也有眼色告辞的离开,只临走之前仍然在用眼神警告儿子,宝玉毫无感觉。
所以等到迎春过来之后,屋子里只有老太太琏二嫂子以及宝玉,心头有些疑惑,她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认真行礼然后安静的等着老太太发话。
迎春一向是这样的,说好听点儿是温吞,难听点便是木讷,贾母心中叹了一口气,冲着王熙凤摆手,让她跟迎春说明白。
王熙凤点点头,然后看向迎春,道:“妹妹,这有一门婚事,是宝玉请林家表弟帮着牵的线,老太太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迎春惊讶的看向宝玉,见他冲着自己笑,下意识的便也回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重又低下头等待后续。
王熙凤这一会儿已经把符右的情况重复好几遍了,所以再对着迎春说出来的时候几乎毫无滞涩,若是不知道的还当这门婚事一开始就是她看中的。
而事关自己的未来,虽然并未盯着嫂子,但迎春一直听得很仔细,至于琏二嫂子最后说的“对方家世不显”的话,她却根本不当一回事儿。
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家世有多好,说是国公府第,可她一个千金小姐过得又比谁强呢?凭什么在意家世背景……
手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她不想再拖下去了,她不想要沉沦在这个地方,林大哥做媒的人至少比那些随便什么人要好……
于是难得的,贾迎春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便抬头看向祖母和她身边的宝玉,感激道:“宝玉和林大哥费心帮我筹谋,这份心意我自然是心领的,所以这门婚事迎春愿意。”
贾母认真的看着这个孙女,她已经这么大了,若是别人家这么大的姑娘,都有当娘的了,再留下去,她的良心也难安……叹了一口气,道:“记得这是你自己选的,好坏以后都不要怨怪旁人。”
最重要的是不要怨宝玉。
而贾迎春听明白了祖母话中的意思,跪在地上恭敬有礼答道:“迎春知道。”
“回去吧。”
贾迎春行礼后告退,然而刚走到院子门口,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望了一眼堂屋。
丫鬟司琪刚刚一直守在门外,见自家小姐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不解的问:“小姐,怎么了?是老夫人与您说了什么吗?”
贾迎春复又摸上自己的手腕,良久摇头道:“无事。”并未把她答应了一门婚事告诉信重的丫鬟,而是如往常一样的表情重新迈开步子回自己的住处。
而贾家既然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宁滔这边并未直接把符右的婚事直接揽在身上,而是从母亲身边借了一位嬷嬷,让她暂时帮着符右准备提亲事宜。
直到换庚帖的时候符右才知道,将军竟然为他订了这样一门亲事,荣国府的小姐,即便是庶出,这身份对他来说也高了些,难免不会性情不合……
宁滔直接把来找他的符右晾在了一旁,等到看完手上的军报,才抬起头严厉的看着符右,“当时我与你提及的时候你便该主动了解清楚内情,如今庚帖已换,此事便不可更改。若是在战事之中,很可能因为你延误军情,后果你可能负担的起?”
符右一听,立即半跪下来,惭愧道:“是末将的错……”
也没让人起来,宁滔直接便道:“荣国府如今除了宫中的贤德妃,一点儿实权也无,一个庶出不受宠的小姐,就算对你有好处,若非性情确实尚可,我不会为你订下的。”
宁滔当然知道符右是信任他这个上官才不问一句,但既然一开始选择信任了,现在便不该有此疑问,还需要磨炼。
符右听后越加抬不起头,他如此让将军失望,实在是太过松懈!
而宁滔又拿起手边的兵书,翻到之前看的那页,头也不抬道:“以后做事需得仔细,教武场三十圈。”
“是,将军!”毫不犹豫的应下。
而在符右站起来准备出去接受惩罚的时候,宁滔又道:“你这些年也有些积蓄,成亲总要有个住处,也要置办聘礼,抽空跟嬷嬷商量办好。”
“是,将军。”
第88章
宁将军没准备担这个媒人跟贾家扯上关系, 所以整个定亲的过程宁王氏也没有出面, 全都是又宁家那位嬷嬷帮着安排的。
姜闻也没打听贾家的事儿,等她参加完薛家大姐儿的洗三宴和满月宴之后,贾迎春的婚事已经订了下来,并且婚期订到了明年农历六月初六, 也算是比较赶了。
而此时对林家来说, 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游听语已经确诊怀有身孕, 送了喜信去游家,第二日游夫人便带着儿媳妇来到了林家看望女儿。
两人皆是满脸喜色, 寒暄了一会儿姜闻就善解人意的让游听语带着她娘和嫂子回她院子去坐坐。
女儿这么快就怀上身孕, 游夫人心里极为为她高兴,又担心她的身体,仔细询问了之后才知道竟然是早就发现了苗头, 忍不住便嗔道:“你怎么不早点儿与我说呢!”
游听语挽着母亲的手臂亲密的说:“那不是还未确定吗?哪里好大肆宣扬?”
“我是你亲娘, 又不是外人。”
“就是怕您空欢喜一场。”
游听语的嫂子此时在旁边为小姑子说和:“母亲, 妹妹这边确定了就第一时间告知咱们, 您莫要生她的气了。”
游听语连连点头, 等到了她屋里, 一边引着娘和嫂子坐, 一边说道:“知道您是担心女儿, 不过这段时间家中都极为小心照顾,您放心吧。”
游夫人不过是那么一说, 女儿身体被照顾的好她当然是喜悦的, 不过还是有些担忧的问:“你婆婆他们可有关于孩子性别说过什么?”
“没有。”游听语摇头, “最近家中说得比较多的都是薛家表弟的女儿,女儿并未感觉到婆母不喜女孩儿。”
“那就好。”游夫人放心了些,也不怪她担心,任谁家都是更想要男儿继承家业,不过女儿女婿还年轻,这一胎就是女儿,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可以的。
林家把游听语照顾的极为妥当,薛氏和徐氏从薛家回来对她的关心又十分适度,让游听语并未感觉到太大的压力,所以游夫人从林家返回去的时候心里是轻松的。
而荣国府贾家,却因为迎春的事闹了起来,说是因为迎春也不准确,只是因迎春而起。
迎春的婚事既然订下,自然是要准备嫁妆的,但是贾家如今因为建造省亲别墅之事很有些困窘,贾赦又不愿意为这个女儿出钱出力,自然就又落在了王熙凤的身上。
王熙凤这些年填补贾家的窟窿已经花去了许多的嫁妆,虽然要面子,但是没道理庶妹的嫁妆也要她来出,于是仔细思量之后便来到了老太太这儿请示。
符右的宅子也是刚买下来的,重新翻新装修,贾家也派人过去量了尺寸准备打家具,但没钱是大问题,于是经由丫鬟提醒,王熙凤便想着把家中一些暂时闲置的好木头的家具重新刷漆翻新起来。
这事儿说实话有点儿不太好看,府中难免有些风言风语,迎春听到之后却一直十分善解人意,甚至还不止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表示理解。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贾母自然也不可能让这个外孙女真的太过寒酸的出嫁,便拿出了一笔钱给王熙凤为迎春准备嫁妆,又说姑娘们的压箱钱都由她来出。
王熙凤得了钱,自然是用心的置办起来,迎春的性子一向好,此时显得更好,为此她是极尽可能的想要以最小的成本把她的嫁妆办得体面。
也是从翻新家具得的灵感,王熙凤又想起了这些年家中给这些姑娘们置办的收拾也都是好的,有些重新打一打也能凑出几套头面,剩下的她再添置便可。
想到便做,王熙凤便亲自去了迎春屋里,准备跟她解释清楚这么做的缘由,拿到首饰重新翻新也是为她好。
然而迎春听到了二嫂子的话,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十分的紧张,王熙凤以为她不愿意,便又劝道:“有些收拾年头久了也戴不出去,我让人给你重打也是省的东西搁置。”
迎春抬眼看了一眼二嫂子,复又低头紧着嗓子道:“麻、麻烦二嫂子了,只是好些迎春自己也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王熙凤皱眉,衣服首饰这都是有专人收着的,如何会不知道放到哪里?“是不是下人不经心?”说着就颇为严厉的看向了迎春身边的丫鬟。
丫鬟们全都吓得低着头不敢吱声,司琪是个脾气火爆的,对于二奶奶带着质询的眼神,一咬牙跪在地上道:“不是奴婢等人不经心,而是有人监守自盗!就连……就连林夫人送给小姐的镯子,昨日也不见了!”
“什么?!”王熙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转头看向迎春,质问道:“迎春,可有其事?”
迎春咬着嘴唇,下意识的用手抓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对二嫂子的目光只顾着含泪摇头,嘴上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王熙凤见了,十分恨铁不成钢,视线重新落在司琪身上,压抑着怒火道:“你来说!到底是谁监守自盗!”
司琪既然已经说了出来,自然是不可能再有退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二奶奶面前,道:“是我们小姐的奶嬷嬷,她常与府中聚众赌钱,输赢具是常事,小姐发现了不少次她的首饰不见,就是小姐的奶嬷嬷拿走的!小姐说过她两回,她都不听!”
府中有下人耍钱这件事王熙凤也不是不知道,但见没有闹出事儿来一直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此时涉及到偷盗主子财物,她如何也不能再当做看不见。
赌钱之事且先不说,想着那奶嬷嬷不在院中,王熙凤便让自己的丫鬟拿上迎春剩余的首饰,另一边又派了人直接去那奶嬷嬷家中捉人捉赃,出其不意看看能不能搜出证据来。
而那奶嬷嬷还未来得及出手新拿到的镯子,被王熙凤的下人正好人赃并获,如此再不容她狡辩,直接便被捆了等待重罚。
此事无法轻了,王熙凤便去回报给老太太,贾母得知这又是居中赌钱又是偷盗主子财物,自然是怒不可遏,立即便着人去查明肃清。
也不怪她生气,夜间赌钱本就免不了吃酒,喝酒易醉,若是因为疏忽以致门户大开,有人趁着夜稀人静入府盗窃或是做出其他恶事,府上的名声就全毁了!
而现在,那般严重的事虽未发生,但做下人的直接欺辱到主子头上她也无法忍受,与此同时,还有对迎春如此不争气的气恼。
就连邢夫人,得知别人那儿都好好的,偏她们大房出了这样的事情,颜面受损的同时对贾迎春也是极为不满,只是此时在老太太这里,她不好当着老太太的面呵斥而已。
迎春十分委屈的解释:“我说过她两次,她不听我也无法。况且她自小照顾于我,我、我也不忍心……”
迎春自小就是个面团儿似的人,众人对她善良到懦弱也不意外,只是有些怒其不争而已,贾母极为头疼,但性子也不可能改,便只道:“你的奶妈子必须严惩,至于身边那些不知护主的丫鬟……”
迎春一听祖母提及到自己身边的丫鬟,满脸担心的抬起头,求情道:“是孙女这个做主子的不争气,也怪不到她们身上去,还望祖母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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