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也好,雨水也好,周遭的环境也好,都不如身旁这个男人让人心动。
她莫名红了脸。
该死的雨,把她的心也扰乱了。
“漾漾。”
男人温润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褚漾一惊一乍,猛地往旁边大挪了几步。
她嘴角颤抖:“干,干嘛?”
“有纸吗?”徐南烨摘下眼镜,“镜片打湿了。”
褚漾手忙脚乱的打开背包,粗鲁的将手伸到里面掏,包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她怎么都找不到。
忽然摸到了纸巾包装,她忽然放下心,猛地抽出了纸巾。
伴随着纸巾,还有不少零碎的小玩意儿掉了出来。
包括那把收的整整齐齐的遮阳伞。
“……”
从头到脚冒出一股丢脸又羞愤的情绪,褚漾自己都已经数不清这段时间做了多少蠢事,但无论她怎样尽力圆场,事情的发展都会被她无意间又带向另一个方向。
她从没有这样无所适从过。
丢脸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徐南烨只是看了眼地面,什么也没说,弯下腰帮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捡了起来。
太丢脸了。
褚漾双眼发红,莫名觉得委屈,也蹲下身从他手里抢过了所有的东西,撇嘴低吼:“你想笑就笑,不然小心把身体憋坏了!”
徐南烨歪头看她,唇边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打车费给的有点多了。”
褚漾缩了缩头:“什么意思?”
他又说:“给你找个零吧。”
褚漾不解,下巴忽然一热。
男人抬起了她的下巴,猝不及防,唇角一阵湿热。
是彼此的唇角简单的触碰,没有摩挲,没有深入,蜻蜓点水,清浅短暂。
真的只是找个零。
不同于床笫间的猛烈贪婪,却让褚漾更加浑身发麻。
结束后,褚漾拿着那把干燥的伞,内心那点小心思曝光在他的眼皮下,让她恨不得把这把伞给丢了。
徐南烨看她缩成鸵鸟样子,终于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他拿过那把伞,轻声问她:“这把伞坏了吗?”
褚漾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绳索,大幅度用力点头。
徐南烨看了眼面前的雨幕,像是自言自语,声音极为清淡:“那我还要等多久,它才能修好?”
褚漾茫然的啊了一声。
“感觉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他转头,眸色缱绻,“我们得等等了。”
“哦,没事。”
挺好的。
第19章 中秋
回到寝室里的褚漾傻乎乎的,抱着伞靠着门发呆。
正在敷面膜的舒沫走到她面前,伸手挥了两下:“丢魂了?”
被白面鬼吓一跳的褚漾缩了缩脖子,神色恍惚:“没,我去洗澡了,”她绕过舒沫将书包放回桌上,又看了眼对床,“陈筱还没回来?”
舒沫摇头:“她下午回来过一趟,后来又出去了。”
“你有问她昨晚去哪儿了吗?”
“她说和朋友聚会,在外面通宵了,”舒沫拍拍脸抚平面膜,“今天也是,不回来了。”
一直躺在床上的宋林幼忽然凑过头:“哪个朋友啊?她交男朋友了吗?”
褚漾第一个反对:“她每天都去图书馆,难道她在图书馆谈恋爱?”
“有次你们不在寝室,就我跟她,她急急忙忙回来,不知道在抽屉里找什么,”宋林幼眯眼,压低了声音说,“然后她抽屉里的套掉出来了。”
舒沫没反应过来:“什么套?手套?”
宋林幼和褚漾同时叹了口气。
舒沫见她俩都不说话,又开口替自己挽尊:“不过她交了男朋友的话,肯定会跟我们说吧?”
宋林幼撇嘴,又懒洋洋的躺下来,拖长了语调感叹:“得了吧,都大三了,我就没吃过你们任何人的脱单饭,就算陈筱交了男朋友,她也未必会跟我们说,她肯定怕我们吃穷她男朋友。”
舒沫反驳:“那你倒是交个男朋友啊。”
“你先让褚漾交,”宋林幼坐起来,指着床底正发呆的褚漾,“去年我就以为能吃到她的脱单饭了,结果期待了一年,好不容易学长回来了,他俩却没下文了。”
知道点内情的舒沫摆手:“她跟学长没可能了。”
“为什么?”宋林幼惊疑,看着褚漾:“你们不是互相喜欢吗?”
褚漾抿唇:“谁跟你说的。”
“我用眼睛看出来的啊,”宋林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们之前明摆着在玩暧昧嘛,而且你每次说起学长的时候都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我又不傻。”
“眼见就一定为实了?”舒沫替褚漾争辩:“再说你干嘛这么激动,褚漾就算脱了单,难道对象就非得是学长吗?”
宋林幼委屈的撇嘴,揪着自己的睡衣小声嘀咕:“我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才无奈结束我这悲催的暗恋的好不好?”
刚进校园,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帮不懂事只会咋咋呼呼的男生,忽然碰见个英俊清冷的学长,动心再正常不过。
从来没有这么热情的对待过团会的工作,恨不得天天都是自己的值班时间。
结果却从室友口中听到“顾清识是我的高中学长”这种校园偶像剧情,她一个人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去找了顾清识。
顾清识点头,她是我学妹。
宋林幼当时很想脱口一句,我也是你学妹啊。
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随后顾清识朝她轻轻笑了,声音也难得柔和了起来,帮我转告一句,让她及时回复消息,每次都最后回复,主席团会觉得她工作积极性不高。
这是自进校以后,顾清识跟她说过最长的话了。
然而她只是帮忙送话的。
暗恋的种子还没发芽,就被掐断了。
她以为褚漾和顾清识一定会在一起。
“没什么两情相悦,我跟他不可能在一起,”褚漾忽然笑笑,又附加了一句,“也不是什么两情相悦,算起来是我自作多情更多一些。”
宋林幼皱眉:“怎么可能,学长他明明……”
褚漾出声打断:“事实就是这样。”
“行了行了,别说了,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顾清识一个男人,为这个争什么呀,”舒沫充当和事佬,推着褚漾往浴室走,“你快去洗澡吧,这都几点了。”
褚漾被舒沫推到浴室里,她自己也跟着挤了进来,顺道把门给带上了。
“我知道你不想说,但是我还是想问,去年那会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和学长明明单独去了包间,我以为要不就是你跟他告白,要不就是他跟你告白,反正你们肯定板上钉钉会在一起了,现在你又说是自己自作多情,什么意思?”
褚漾撇头,不愿回答。
舒沫忽然意识到什么,双手交握:“难道去年徐师兄回校演讲的时候,你移情别恋喜欢上徐师兄了,所以就拒绝学长了?”
褚漾的表情一言难尽。
舒沫以为她默认,张着嘴摇头感慨:“没想到你还挺渣的啊。”
“不是,他没跟我告白,”褚漾咬唇,语气含糊,“多的我不想说,我也没有跟他告白,我只是试探了他一下,他直接表示对我没好感,所以我就死心了。”
舒沫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啊?”
褚漾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事实上她自己都没有搞清楚。
她那天喝的大醉,只知道旁边坐着顾清识。
从高中到大学,所有人都知道,顾清识对女生总是淡淡的模样,谁示好也不在乎,谁告白都会拒绝。
只有褚漾知道,他曾在大学第一年,在学校小亭中问她会不会去清大。
在她刚入学时,用那个等级很低的QQ号敲她,告诉她大学生活和高中的区别。
当他们出现“友谊小船”时,褚漾内心终于起了一丝变化。
或许他对自己真的有那么点意思,这种情感是超越了学长和学妹的普通关系。
褚漾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甜甜的水果味忽然钻进了口。
他在喂自己吃水果。
她闭着眼,鼓着勇气问他,学长,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不是。
听不清音调,却听到了这两个字。
她失落的张了张嘴,佯装恍然大悟地叹了声,啊,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啊。
再之后的事她并不想回忆,第二天醒来,排山倒海般的后悔和自责从心底涌起。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褚漾仍然不想提起。
舒沫见她为难,也不忍心继续问下去,顿了顿又换了个话题:“那你现在跟徐师兄是在一起了吗?”
褚漾垂下眼,几小时前的甜蜜和欣喜又尽数散去。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错的。
那几个月她几乎没有睡过觉,内心里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顾清识头上,又恨自己只因为那片刻的失魂落魄就做了那种肯定会被父母打成瘫痪的荒唐事,两个月经期都没有造访,她开始急了。
全副武装绕去了离学校很远的药店买验孕棒,忽然部长催她去教务楼送资料,她只能将验孕棒平放在洗漱台上匆匆离开。
等再回来的时候,褚漾浑身发冷,两道杠。
爸爸一定会打死她。
褚漾越想越气,在徐南烨二次返校演讲时,趁着他去洗手间,偷偷尾随跟着他去了男厕所。
等徐南烨出来后,看见她也有些惊讶,师妹?
褚漾咬牙,用蚊子般的声音,咬牙切齿的问他,你那天晚上,戴套了吗?
徐南烨的瞳孔中淌过一丝不解。
随后轻声问她,怎么了?
褚漾抬眼,泪眼朦胧,我怀孕了。
温和儒雅的徐师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沉声问她,你确定?
她将口袋里的验孕棒塞给他,低声抱怨,你用的什么劣质套。
可事实证明,验孕棒都是屁。
她甚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骗婚,总觉得徐南烨也是被自己连累的。
因此从不敢多做他想。
“没有。”她想了很久,才吐出这两个字。
迟早会分开的。
舒沫没有再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其实我就是觉得,没有在一起挺可惜的。”
“不可惜,”褚漾仰头,淡淡笑了,“是我的错,你替我保密行吗?对宋林幼她们也是。”
舒沫点头:“好。”
——
军训还没训上几天,中秋小长假到了。
褚漾和徐南烨约好回家吃饭,难得大白天,夫妻俩还能闲下时间坐在车子里等红灯。
往常这个时间,他在上班,她在上课,根本不要说有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褚漾拿着手机,新生群里正在疯狂刷屏,她也跟着发了好几个中秋红包。
看着那群新生为了个几十块的红包抢的不亦乐乎,运气王更是被所有人围攻要求上交,褚漾乐津津的看他们闹,时不时也凑个热闹发个表情包。
本来大家都在斗图,不知怎么的有个人发了条语音,接着其他人都发起了语音。
褚漾看着聊天框右边的红点,自己没带耳机,外放应该没关系吧。
她点开了最上面的一条,凑到耳边听。
“发了这么多红包了,学长怎么还不冒泡?”
语音是自动播放的。
“过节去了吧?学长一向不喜欢群聊的。”
“屁,明明只要学姐在,学长就会冒泡,嘿嘿。”
果然,顾清识冒泡了,没说话,发了个系统自带的“中秋节快乐”图。
学生们都在笑他无趣。
没过多久,顾清识给她私发了一条“中秋节快乐”。
似乎不想让自己那么无趣,他居然在这句祝福后面加了个胖乎乎的手绘小月饼。
褚漾忽然锁上了屏幕,靠着椅背发呆。
徐南烨开车间隙侧头看了眼她,语气清淡:“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担心待会爸爸又对我啰嗦,”褚漾烦躁的捂住耳朵,“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徐南烨笑笑:“你爸爸确实对你比较严格。”
“你说的当然轻松了,”褚漾侧头睨他,语气羡慕,“你父母对你多好,从来不会干涉你的事。”
男人修长的手指忽然握紧了反向盘,随后又轻巧的松开。
将刚刚一闪而过的情绪藏在了镜片里。
“他们不是不干涉,”徐南烨顿了顿,笑容极淡,“而是根本不管。”
褚漾没懂他的意思:“那你当初怎么会进外交部?”
“我这个人,做了什么,想做什么,他们不会管,”徐南烨唇角抿起,声音低润,“但徐家的老二想做什么,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褚漾听懂了这其中的含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
她并不了解这其中牵扯,也不方便问。
只是听爸爸提过几句,徐南烨当时准备转口译专业,并且已经拿到了蒙特雷高翻学院的offer。
他原本是要去世界三大高翻学院之一的蒙特雷继续深造,却斗转直下,考入了MFA。
两个人各怀心事,车厢重新恢复了寂静。
一直到家门口,褚漾却突然紧张了起来。
徐南烨安慰她:不需要这么紧张。”
他嘴上说的轻松,哪儿知道她的痛苦。
她可是回个家,连短裙都不敢穿的窝囊废,平时那副嚣张样子也只敢在其他人面前耍耍,在家里是断然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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