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渡靠在床头,见她醒过来,垂眸:“醒了?”
江汐嗯了声,肚子叫了声。
昨晚两人都没吃饭便睡了,陆南渡说:“叫外卖了,附近有一家早餐店开着。”
江汐:“够早。”
陆南渡说:“嗯,待会儿吃完就出发,中午的飞机。”
江汐抬眸看他:“这么急?”
陆南渡低眸看着她,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本来回来也没什么事。”
该做的事昨晚已经做了。
江汐看他:“不去看看许老师?”
陆南渡笑了下:“那老头看了我得烦死,巴不得不看见我。”
确实,不着急找他就是没什么事,也就是陆南渡情况不错。
江汐还记得上次离开前许清州说的话:“上次许老师说过你有空过来得过去看看。”
陆南渡手停在她耳朵上,屈指刮了刮她耳廓。
他说:“知道了,待会儿我过去让他看一下。”
江汐这才没说什么,一个姿势躺久了腰酸,她伸了个懒腰,这一翻才不小心碰到什么,她愣了下。
陆南渡好整以暇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你压到我了。”
江汐:“……”
陆南渡觉得有点好笑,手机扔给她:“我去冲个澡,你下楼等我。”
外卖送得挺快,江汐吃到一半陆南渡才从楼上下来。
江汐淡淡瞥了他一眼。
陆南渡看她:“你不应该高兴?”
江汐:“吃你的吧,你别说话了。”
陆南渡吃饭快,三两下就吃完了,吃完去了许清州那边。
他在那边没待多久,很快就回来了。
江汐当时正坐沙发上,见他回来:“这么快?”
“嗯,”陆南渡点头,“聊了几句。”
这么来说应该没什么,江汐嗯了声。
陆南渡往楼上走去,看她:“我上楼拿点东西,待会儿可以走了。”
江汐点头。
她翻了会儿剧本,陆南渡还没从楼上下来,她索性搁下剧本,起身出门。
巷里空寂,墙角爬满青苔,江汐停在了巷尾门前。
隔着铁栅栏门,院里许清州背对着她正在浇花。
江汐推门走了进去:“许老师。”
许清州回头看见她:“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嗯,陪他过来一趟。”
许清州搁下浇水壶,往桌边走去:“来,坐吧。”
桌上明显已经冲过一轮茶了,许清州放了些新茶进去:“听那小子说你们昨晚过来的?过来肯定有什么事吧,那小子没跟我说。”
江汐嗯了声,看许清州沏了会儿茶后问:“陆恩笛的事对他影响大吗?”
骤然停起这个话题,许清州抬眸看她。
下一秒他恢复自然,将茶杯放在了她面前,声音温和:“这趟回来因为这事儿?”
江汐没说什么。
许清州却忽然笑了下:“他什么都知道了是吧?本来还以为能瞒他一辈子呢。”
江汐一愣。
莫名的,她忽然想起之前梁思容过来,许清州对梁思容过分冷淡的态度。
他这人一向温和,待人礼貌而不疏离,梁思容是第一个。
许清州对上她目光:“是,这事我知道,那小子爷爷,也就是陆老爷子,他也知道。”
江汐微皱眉。
许清州叹了口气:“原来是这事儿呢,难怪他不说。”
江汐问:“这事儿……”
许清州看她:“这些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这件事那小子操心很多年了吧,让他自己去找答案,这次回去应该就能说清了。”
江汐不知道许清州为什么这么肯定。
但她没多问,只点了点头,又问:“对他影响不大吧?”
许清州端茶喝了口:“要说没有影响肯定不可能,但他能调节好,看他现在的状态就知道了,能控制住。”
江汐嗯了声。
春季日渐暖,晒在身上多了丝暖。
许清州一杯茶尽,放下茶杯,喟叹了一句。
“多好一小孩啊,生生被折腾成这样。”
他摇了下头:“只能说他遇到的坏人太多了,好在脊梁骨够硬。”
第73章
江汐从许清州屋里出来时, 陆南渡已经从楼上下来了。
意外的是巷里不只他一人, 还有另一个, 而江汐竟也不陌生。
陆南渡蹲地上,胳膊懒懒搭膝盖上,眼角弯弯,正逗着对面一岁多的小孩儿。
小女孩儿嘴里正兴奋地叽里呱啦着, 正试图抱着陆南渡手臂站起来。
是对面那户老奶奶的孙女。
“快,叫哥哥,给你糖吃。”
小女孩儿还不太会叫哥哥,但也不影响她发挥,嘴里牙牙学语。
陆南渡:“行,就当你叫哥哥了。”说完塞了一把糖在小孩儿手里。
余光扫到江汐出来,他侧头看过去, 逗孩子的嘴边笑意还没下去。
见江汐从许清州那边出来他没多大意外,或者说他知道江汐在那里, 他看着她:“走了。”
江汐插兜看了会儿,走了过去。
小孩儿记性不错, 居然还记得江汐,或许是这个姐姐长得太过漂亮,又或者给过她糖,小女孩儿朝江汐那边爬了过去。
陆南渡啧了声, 一手拎住小孩儿,抱起来放到自己面前。
“你这小白眼狼,给了糖还要跟哥哥抢东西啊。”
小女孩儿眼睛大大的, 明显听不懂陆南渡在说什么,小手掌好奇地去碰哥哥的脸。
江汐也一齐在小女孩身旁蹲了下来,笑着说陆南渡:“幼不幼稚啊你。”
“怎么了,谁还不是个小孩儿了,”他逗逗面前的小女孩儿,“你说哥哥说得对不对?”
说着点头示意面前的小孩儿。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最会模仿,跟上陆南渡的频率,学着他点头。
陆南渡笑了,咂了下舌:“真乖,哥哥糖没白给啊。”
江汐看笑了,陆南渡是真的很会跟小孩儿玩,小孩明显也喜欢他。
孩子奶奶从对门出来:“我就说怎么找不着了,原来跑这儿来了啊。”
看到孩子奶奶江汐才想起以前那次孩子奶奶说过自己这小孙女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哥哥和姐姐。
估计那次说的好看的就是陆南渡。
孩子奶奶抱过孙女,看到江汐觉着眼熟,下秒恍然大悟:“你是上次来找许老师的那位吧?”
江汐笑着站起来,点头:“是。”
老奶奶问她:“你跟陆先生认识啊?”
江汐有些意外,她刚过来那会儿陆南渡连出门都是个问题,更不用说和对门主动熟悉这种事。
似乎是看出她疑惑,老奶奶看了眼怀里的孙女,说:“当时这小丫头经常爬过来找陆先生。”
“是啊,”旁边陆南渡吱声了,一边胳膊懒懒散散搭江汐肩上,圈着她,他笑着捏了捏小孩儿脸,“小丫头,好好长大啊。”
小女孩儿明显很喜欢陆南渡这个哥哥,对着他笑。
她奶奶听见这话,看他:“以后不过来了?”
陆南渡笑着垂下手,揣兜里:“也不一定,有可能还会过来,就是这房不住了。”
老奶奶虽然不知道陆南渡过来是因为什么事,但心里有底不是什么大好事,毕竟是来找许清州的。
她乡下人没文化,只知道许清州是个看病的。
她操着口乡音:“这是好事儿啊,以后顺顺利利是最好。”
陆南渡:“借您吉言。”
“你这小伙子啊,面相吉利着呢,以后啊肯定是个享福的人。”
“您还会算命呐,”陆南渡笑了,“真巧,我也会,您也是个享福人。”
老奶奶笑了,一旁的江汐唇角也勾了勾。
巷外传来停车声,车轮碾在细沙上咯吱响。
孩子奶奶看了眼,转回头:“是你们的车吧?”
江汐瞥了眼,车应该陆南渡叫的,陆南渡嗯了声。
“那赶紧收拾收拾过去吧,别待会儿赶不上车,”她对小孙女说,“哥哥姐姐要走咯,跟哥哥姐姐说再见。”
小女孩儿年纪小,但大概听多了再见这两个字,竟然听得懂,肉乎乎的小手朝他们摆了摆,奶声奶气地说着发音不准的拜拜。
陆南渡笑了笑,伸手,勾了勾小女孩儿手指。
“小丫头,健康长大啊。”
他想了想又摸摸她头,补了一句:“还有开心。”
小孩儿很高兴地握住他食指,肉乎乎的。
很快孩子奶奶抱着她进屋去了。
江汐问陆南渡:“东西都收拾好了?”
陆南渡垂眸看她,下巴指了指门内:“喏,这儿呢。”
巷外车上的司机大概看他们聊完天了,推开车门下车,朝他们走过来。
江汐回头看了眼,陆南渡即使在这边住了这么久也没几件东西,一个行李箱,还有一个木质小箱。
她说:“这么点儿?”
“本来也没带多少东西过来,又不是长期住。”
木质匣子不大,底面积纸张大小,材料黑檀木,严肃却又珍贵。
江汐注意力没法不被吸引,莫名地觉得里面应该是对陆南渡意义不凡的东西。
又像锁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她问陆南渡:“里面是什么?”
陆南渡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没什么。”
江汐看着他眼睛,没再问。
大门落锁,司机很快到他们这边,不用说便准备去拎行李。
陆南渡拦了一下,拿过木匣子:“我自己来。”
司机走在前面,江汐和陆南渡走后头。
阳光稀薄温暖,空气里弥漫草木香。
陆南渡说了句:“这边天气真不错啊,以后到这边养老不错。”
江汐说:“你现在想住这边也可以。”
“那不行,事业心还是有的,”他侧头看她,“现在正事就是赚钱呢。”
撇开陆南渡吊儿郎当这点,他的确是个商业精英。
他说:“还有项大事业等我呢。”
江汐闻言瞥他:“什么?”
他撇头对上她视线,勾下唇:“养你啊。”
江汐笑:“真土啊你。”
“哪儿土了,这叫真心话,要娶你啊,这礼金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江汐被他单手搂怀里往巷外走,笑了下:“夸张了。”
“那不是,”陆南渡说,“不管我赚多少辈子钱都不够你礼金的。”
他偏头垂眸看她,狂妄又自大:“你无价,知道么?”
“娶了你我几辈子都还不完。”
/
下午三四点,飞机准时降落京城。
这是江汐第一次遇到秦津在陆南渡身边,华弘这种大公司就算请了一个小时假都会积压事务,更何况昨晚陆南渡就回屿城了。
江汐能理解秦津为什么会跟着司机一起到机场接机。
车上秦津汇报了下工作,又提醒了陆南渡傍晚有个会议。
陆南渡不会让私事耽误公事,这么快从那边回京城也就是因为有事务在身。
他看了眼时间,嗯了声。
时间还来得及。
他对主驾的司机道:“回公馆。”
而后阖上手上的资料,递给前面副驾的秦津:“准备好资料,会议照常举行。”
秦津接过文件:“是,陆总。”
江汐和陆南渡一起坐车后,上车后就没说话。
现在听陆南渡要回公馆,看了他一眼。
陆南渡似乎察觉她目光,也偏头看她。
两人从早上醒来后就没再聊过关于他家事的话题,像是谁都记不起来,实际对方心里都梗着一根刺,只是不去提起。
不痛快的时间能少点就少点。
陆南渡看着她,牵过她手:“答应过她带你回家一起吃顿饭。”
“可能饭吃不成了,”他捏捏她手,“但还是会带你回去看看她的。”
没有难过,没有恼羞成怒,没有怨恨,像真的只是回去让长辈认一下女朋友。
江汐没说话。
她听出了陆南渡话里的道别意味,也听出了无力,唯独没有怨恨。
没等她说什么,陆南渡开口:“也顺便见见老爷子,他也该认认你这个孙媳妇儿了。”
他看向车窗外,笑了下:“不认不清醒,每天寻思着别的鬼主意。”
江汐凝望他侧脸。
陆南渡从车窗里注意到她目光,视线落车窗上,和她视线对上。
江汐看着他,紧了紧两人的手。
“好。”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公馆前。
恢弘肃穆的楼栋立于尽头,天气微阴,身后灰白色的天幕和青黛的山,松柏长立。
大门打开,车驶进公馆。
陆南渡和江汐在屋门前下了车,秦津和司机很快离开。
屋里很快有佣人上来,接过陆南渡手里的行李。
平时的公馆便生机不够,也不热闹,今天却笼罩着一股死气沉沉,比往日还要压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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