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渡力度拿捏得很好,石子打在木窗上能叫醒里头的人,却不至于吵醒旁边人家。
“操,”陆南渡又扔了一颗出去,笑,“睡这么死。”
下一秒,那扇窗户猛地打开,站底下的陆南渡毫无心理防备,吓了一跳:“我操!”
紧接着,一个枕头从窗外砸了出来,陆南渡猝不及防被砸了一脸。
枕头绵软,上头带着点清香。
“这天还没亮,吵什么吵?有病吗?”
江汐有起床气,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一阵砸窗吵醒,有点烦躁。
她今年高三,待会还得早起去学校。
不知道为什么,枕头上淡淡香味触上鼻尖那一刻,陆南渡一愣,下意识紧抱住了砸下来的枕头。
将亮未亮的天光里,雾将散未散。
江汐披散一头长发,低头,看见了底下仰头看着她的少年。
眼睛很亮,五官英气,一头头发茬。
都是剪短寸好看的才是帅哥,底下男生就是这一种,五官被衬得格外深邃好看。
那人站着没个正形,手里还拎着她的枕头。
但当时江汐也仅仅觉得好看而已,没有其他想法,只困得想回去栽床上。
不过脸长得好看终究有用,江汐被吵醒的火气消了不少。
“你干嘛?”她问。
陆南渡一下便认出这是江炽姐姐。
不过是一瞬间,他便又吊儿郎当起来了:“姐姐,我找江炽啊。”
江汐昨晚赶画赶到三更半夜,这会儿是真困:“左转,二楼侧边那扇窗。”说完嘭地一声关上了窗。
她没看到,在她关上窗后,底下那个少年唇角勾起的一抹笑。
江汐那会儿也不知道后来这个叫陆南渡的男生,会成为她余生里万劫不复。
……
梦里一切过分真实。
陆南渡眉眼清晰到江汐猛地睁开了眼。
入眼是黑暗天花板,心跳还没恢复平静,黑夜里能听见声响。
这是重见以来江汐第一次梦见陆南渡。
梦魇是往事的盛宴,白天刻意埋藏的人和事肆无忌惮在盛宴里狂欢。
白天不去想的人,不去回忆的往事,本以为久了自然会淡忘,却总在某个瞬间出其不意出现,彰显自己并没有被忘掉。
江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放弃了反抗,任由负面情绪在身体里乱窜。
但即使如此江汐面上表情仍旧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烧已经退下去,出了一身汗。
十几分钟后她从床上起身,没开灯,从桌上摸过烟盒和打火机。
抽出一根烟,江汐烟盒随手往旁边桌上一扔。打火机咔擦一声,夜里跃起一簇小火苗,很快只剩一点猩红。
烟草烧进肺里,这一瞬江汐突然恍神了一下。
她学会吸烟,还是陆南渡教她的,使坏诱哄她抽烟。
最后他戒了烟,她却没有。
虽然戒了没用,后来好像又开始抽了。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么多年过去什么都会变,连女朋友都有了,抽烟也不算什么。
以前陆南渡爱拈花惹草,身边一段时间换一个女生。倒不是跟女生玩得来,单纯为谈情说爱。
所以出现在他身边的只会是女朋友。
窗外天际一抹黑蓝,还有一会儿才天亮。
一根烟抽完,江汐烟屁股掐灭在烟灰缸里,回床睡下。
/
隔天江汐有早戏。
这种天气室内凉,化完妆后她离开化妆间到外面晒太阳。
彼时已经日上三竿,拍摄现场忙碌,工作人员跑来跑去忙活,江汐坐旁边椅上翻看剧本。
陈导路过看见她,问了一句:“身体好点了没?”
江汐说:“已经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多注意点身体。”说完便匆匆忙忙赶去摄像机那边。
江汐昨晚睡得不早,且睡眠质量一般,有点犯困。她手肘搁旁边扶手上,捏了捏眉心。
正想阖上剧本,听到徐嫣然和她经纪人由远及近的声音。
徐嫣然身上还是昨晚那身衣服,经纪人跟在身后数落:“你什么时候能稳重点?知不知道今天还有戏要拍?”
徐嫣然有点小脾气:“我这不赶回来了吗?”
“赶回来了?”经纪人被气笑,“昨晚那个点跑出去,折腾一晚没睡,今天拍戏状态能好?”
徐嫣然理亏,不说话了。
两人从江汐身边走过,经纪人还在念叨她:“我管不管用,非得让你妈亲自来管你是吧?”
徐嫣然着急了:“别,我以后不跑出去见人就是了,你别跟我妈说。”
“我看你以后敢跑出去一个试试,赶紧到化妆间准备。”
很快两人走远,消失在远处。江汐阖上剧本,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状态如常。
那边工作人员喊她名字示意她过去,江汐搁下剧本起身。
拍了一早上戏,中午江汐在剧组旁边一家小店用餐,半途听到外面有人叫她。
江汐侧头,徐嫣然从车上下来,朝她挥挥手。
很快徐嫣然进来,在江汐对面坐下:“你在吃午饭啊?”
“嗯,”江汐点头,问,“刚转场回来?”
“对啊,刚从那边过来,”徐嫣然看江汐碗里一片红澄,问,“这是什么?”
江汐:“重庆小面。”
徐嫣然咽了下口水。
江汐看她这模样,笑:“点碗吃吧。”
徐嫣然摇摇头:“都是淀粉。”
虽这么说,但心里斗争一番后还是无用:“算了,”她看向江汐,“就吃这么一次没事吧?大不了今晚去趟健身房。”
江汐被逗笑。
徐嫣然也叫了份重庆小面,特意嘱咐老板加辣些。经纪人不在身边果然栓不住。
等面上来期间,徐嫣然跟她聊天:“江汐姐,你烧退了没?”
江汐:“早退了。”
说起发烧徐嫣然想起问:“你和陆南渡认识啊?”
江汐有一瞬停顿,下秒抬头,微笑:“不认识,昨晚只是陈导让他顺路送我去趟医院。”
徐嫣然恍然大悟:“难怪,他这人不太爱理人,我还在想你们怎么认识的。”
江汐笑了下。
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想撇清关系。
徐嫣然的面很快上来,江汐先吃完,徐嫣然拉住她:“江汐姐,等我一会儿。”
江汐没什么事,坐着等她。
/
天气秋意愈来愈浓。
几天过去,医院开的药已经见底,江汐小病却没好全。
鼻子不通气,天未亮江汐便梦醒。
酒店位置稍偏僻,窗外远山浓林,幽暗光线下树影若隐若现。
江汐鼻息稍重,仍觉透不过气。最后实在睡不着,下床找水。
来这里将近一个月,江汐从没烧过水。翻半天翻出昨天没喝完的瓶装水,江汐倒了杯。
感冒多喝水可能是糊弄人的。
灌了一杯进去没任何好转,江汐拿过手机看时间,四点多。
也不早了。
她索性没再睡,通知栏有消息,她点进去看了眼。是佟芸通知她最近新剧快上播,这剧去年拍的,屯了一年才播。
江汐挑了个表情回复。
发完消息江汐手机扔一旁,起身从行李箱里翻了件外套穿上出门。
这季节天亮得晚,街边路灯还亮着。巷道矮树,青石板路,周围悄无声息。
附近搜不到药店,江汐不疾不徐走着,找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她很少出来逛,手机上显示西南方向有便利店,江汐照箭头走。
距离两百多米,到那边江汐发现便利店是关着的。
“……”
手机地图上只有这一家便利店,江汐面无表情关了手机,按原路返回。
半途碰到有家超市开了门,她见屋里亮着灯,走了进去。
老板娘在柜台后不知忙活什么。
江汐走近,问:“请问有感冒药吗?”
柜台后老板娘闻声抬头:“什么?”
江汐:“感冒冲剂。”
这里能见到的明星不少,老板娘习以为常,看了江汐两秒后道:“姑娘啊,你是不是没有常识?超市里只卖生活用品,不卖药的。”
江汐:“……”
沉默半晌,她问:“那附近有药店吗?”
“有,”老板娘说给她指了个方向,“一直往那边走,遇到路口左转,药店就在那里啦。不过现在还没开门,你过会儿再去吧。”
江汐道了声谢出门。
天比之前稍稍亮了些,地上路灯光影变薄,江汐慢悠悠走回酒店。
身后有人跟着,江汐知道,但没回头。
两人一前一后静默,江汐没理,后面人也没开口。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江汐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下。
“别跟着我了。”
巷道深窄,街边店铺关着门,不远处传来不知名虫鸣。
江汐没回头,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
身后的人似乎着急了,很快追上来,她手被牵住。
江汐被迫停下。
陆南渡小心翼翼叫了她一声:“姐姐。”
江汐想甩开他的手顿了一下。
陆南渡拿给她一个袋子,像一个献宝讨好人的小孩:“药。”
第9章
江汐一愣。
陆南渡没走去她身前,怕惹她生气,只站在她身后侧。
递过去的药江汐没接。
陆南渡怕她不要,有点无措:“我看你感冒了,给你拿了点药过来。”
江汐还是没理他。
陆南渡眼角耷拉,小心问她:“姐姐,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江汐手指轻颤了一下。
以前陆南渡惹她生气,也跟她说过这句话。换作以前她会理,但现在不会。
陆南渡也清楚自己得不到回应,不待江汐说话又开口:“这里面有药片,感冒冲剂,还有口服液。”
江汐冷漠道:“不需要。”
陆南渡却仿佛没听到她说的,格外厚脸皮:“你感冒没好——”
话未说完,被江汐打断:“就算感冒了也不会拿你的药。”
陆南渡话头止住。
江汐目视前方,叹了口气:“陆南渡,当年玩弄感情的是你,既然当时都不要了,现在也没必要找回去。”
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没必要互相打扰。
身后陆南渡睫毛轻颤了下,唇瓣张合半晌,终是什么都没说。
江汐实在不想纠缠下去,闭了闭眼,复又睁眸:“上次不是说我要怎么让你跟我保持距离都可以?”
她终于回过头,对上陆南渡目光:“我现在就挺想的。”
陆南渡眼睛里没有平日凌厉,乖巧又无辜,听到这句话似乎愣住了。
江汐别开眼神,看向路边:“离我远点。”
说完没再看陆南渡,转身挣开他手。
陆南渡站在原地没动,没敢上去,她不让。
江汐头也没回,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
几天过去江汐感冒好了,什么药都没吃。
在这里拍戏转眼已经一个月,自从拍戏后江汐基本没离开过这个地方,每天日子单调枯燥。
这天晚上收工,刚拿手机,上面三个未接来电和两条短信,都来自佟芸。
江汐点开短信。
-明天上播的剧在京城有个宣传活动。
-已经跟剧组负责人协调好时间,明后两天你的拍摄行程暂停,看到了回一下。
后面附带地址和注意事项。
江汐回了消息。
-知道了。
今天收工天色尚早,江汐早早回酒店。难得一次这么早,她洗完澡在床上躺了一晚上。
佟芸已经给她订好机票,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
隔天一大早出发,在机场遇到同样赶机的岑晚哲。
江汐这才想起现在上播的剧岑晚哲也有出演,岑晚哲问她:“你也七点的飞机?”
江汐点头,笑了下:“是。”
岑晚哲:“挺巧。”
两人不是很熟,说完这句没什么聊的,沉默等登机。都不是爱说话的人,气氛倒不尴尬。
后来岑晚哲经纪人办完手续过来找他,过不久便登机。
五个小时后到达京城,正值中午十二点,江汐准备叫车去酒店。明天还得回剧组,家里离主办方活动现场也不近,江汐干脆找了酒店住下。
一起待过两个剧组,岑晚哲经纪人也认识江汐,知道江汐经纪人一向不怎么跟行程,等行李的时候好心问了下她:“要顺路坐我们车过去吗?”
江汐离他一两米远,没听清,侧头:“什么?”
岑晚哲经纪人是个男的,说:“外面下雨了,搭载你一程?”
江汐挥了挥手机,笑了笑,婉辞好意:“没事我叫车了,谢谢你。”
“客气。”
网约车还没到,江汐站在机场外等。
京城天气比拍摄地冷了几个度,冷风吹到脸上拔干,雨丝落到脸上一阵冷凉。一个多月没回来,有点不适应。
江汐上身单薄雪纺衬衫,下身格子包臀裙,脚踩一双短靴。一双腿又白又直。
衣衫单薄,风吹过她却仿佛不觉冷,只是觉得有点不耐烦。
她不喜欢等。
车晚了半小时才到,司机不停跟她道歉。江汐瞬间气消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不耐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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