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园子居然会飞!?
这是一种很悬的上升方式,说是攀岩走壁也不像,她的脚下没有任何着力点,力道也很大,赤司并不是很能形容。
他原本只是拉住她的小臂,想把她从玻璃下落的地方拉开些,结果起飞前被她反手一扒拉,捏着手腕就直接扯上了半空。
开始时还顿了顿,接下来像是有蓝光在她身上一再闪过,嗖嗖的追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就蹿了过去。
一瞬间仿佛天地倒转,赤司觉得自己像是秋风中旋转的落叶,哪哪都分不清了!
两次之后,平稳了。
大概是运动速度一直没变,她们和前面那道影子无意间成了相对静止状态。
以赤司的动态视力,可以清晰的看到:前面貌似也是他俩这样【一个飞一个吊】的神奇配置。
一个穿黑色古装的男人,带着个发色暗红的女孩子。
赤司记得自己是见过她的。
那所学校的入场顺序在洛山后面。
因为学校近,来了很多应援的住校学生,红头发的明明是个女孩子,却被分配了搬行李器具的苦力活儿,
他记得那个让她搬东西的女生,似乎叫她中岛来着……
赤司会记得她,主要是因为发色,至于校园霸凌什么的,他一贯懒得评价。
真要论起来,赤司这人要是想,单枪匹马的就能霸凌整个学校。
风声呼啸而过,铃木园子“刷”一下像是落地了一次,然而那股前进的惯性还没有消失,直到滑到二楼的边缘处,他的脚尖才在虚虚在地上踩了两步,然后就直接被带出去了十几米,脚下又一次完全悬空。
飞行持续了五分多钟,最后彻底离开了学校和体育馆的范围。
他们脚下变成了山丘和森林,远方影影绰绰可以看到海湾的轮廓,还有涌动的巨大水声。
那是个漩涡。
“等一下!”
前面的黑影突然一闪,像是有马一样形态的东西出现,带着红发女孩头也不回的跳进了漩涡里。
他们一跳,铃木园子也跟魔障了似的就要往里跳,被赤司生生给拉住了。
“你等一下!”
这种角度脚下是空的,一开始还是铃木园子因为赤司来拉她反手薅住的人家,到了这会儿,反而是赤司抱着她不敢松手。
一连喊了几声没有反应,他的着力点全在女孩的手臂上,就她这个魔障的样子,扯动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
赤司深吸一口气,干脆向前一探,张嘴便咬上了少女的小臂。
这一口倾尽了全力,咬的非常实在,哪怕隔着衣服,赤司也很快就尝到了轻微的血气。
铃木园子生生让这一口疼清醒了。
“嘶——”
她抽抽着凉气睁开眼睛,迎面就是赤司君风中摇曳的身影。
“铃木君总算恢复意识了吗?”
她听到男孩如此说道。
此时看去,红发的部长君虽然身上有刮痕、衣衫不整、头发唰唰的往后飘、嘴角还带着血,但不论如何狼狈,就他着坦然从容的语气,架子总归是没倒。
所以他狼狈的居然还有点好看。
铃木园子在产生这年头的下一秒,就感觉到了腰上环抱着的手臂。
居然还抱得挺紧。
她心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刚才还言语正经的警告我离你部员远一点呢,突然就上手耍流氓,信不信我打你——
不对。
她一帧一顿的眨了下眼睛,视线从对方的帅脸,直直落到两人脚下。
脚下怎么是空的?
铃木小姐茫然四顾,天地一片辽远景象。
——脚下是旋涡状的海面,远处隐隐能看到熟悉的天台和更熟悉的操场,这漩涡大小和操场差不了仿佛,激起的水滴溅在她脚上,顿时冰的园子发了个抖。
“……”
“这怎么回事啊?!”
赤司舔了舔嘴唇:“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铃木君难道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谁知道铃木园子双唇紧闭,反手一扯一缩,紧紧的抱住了他。
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你这是干什么?”
铃木园子理直气壮:“你别摆这幅表情,我正害怕着呢!”
她俨然一幅不怕开水烫的死猪面孔,憋着嗓子搁哪儿喊:“我本来就不记得怎么会变成这样了,等下再一紧张,我怕我连是怎么飞起来的都要忘了!”
喊完之后抱他抱得更紧了。
赤司征十郎简直不敢相信她能这么怂。
——明明是你挟持我飞在半空的,现在乍一看像是我挟持你知道吗?
还好脚下的漩涡随着时间流逝似乎越来越小,赤司不由怀疑,这漩涡的出现和之前的中岛阳子、以及她身边的黑衣陌生人有关。
他正思考着呢,突然察觉到悬停的铃木园子果然如她所说,已经开始乱晃了。
赤司君就想说,能不能趁她还能控制的时候,尽量再往下落一点,到时候漩涡消失了,他们落尽水里也落的安全点。
结果仰眼一看,这货盯着漩涡又要开始发瓷……
“铃木园子!”
他急切的喊了她一声。
“啊?”
傻逼了的铃木小姐,作天真懵懂状回头答他。
下一秒,对,就在下一秒。
伴随着她天真懵懂的表情,两个人一起失去了漂浮力的眷顾。
回神了就不会飞的铃木园子,下落时喊叫的比赤司还大声——而赤司征十郎坠入黑暗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铃木大小姐惊恐到瞳孔都要扩散的眼睛——还有她因为害怕、在半空中蛙泳一样想往自己身边靠的动作。
会飞的明明是你啊!
意识彻底消逝前,赤司没由来的想起黛时常翻看的那些轻小说:那里面出现在宅男身边的不靠谱魔法少女,大概指的就是这样的情节吧……
第153章 欢迎来到十二国
赤司征十郎醒来的时候, 正倒在一片无名的沙滩上。
他没有感觉到什么明显的疼痛。
当时下落的高度接近一百米, 按说这等程度的冲量, 虽然下方是海水, 但和直接砸在水泥地上, 应该也差不了仿佛。
——轻则内脏受损全身骨折,重一点直接死了也说不定。
但是他没事。
就因为这份【没事】,哪怕他的视觉还被水滴干扰者,耳畔充斥着同样海浪声,赤司征十郎百分百可以确定,他们现在不在原地了。
或者说, 他们打从一开始, 其实就没有落尽海里。
至于这里是哪儿……
红头发的少年撑着湿软的沙土半坐起来, 侧身拍了拍耳朵,试图倒掉冲进去的水, 他用恢复清晰的视觉打量了一下自己:
确实没有大伤,就是湿的有点惨。
铃木园子就倒在他十米开外的地方。
那里还是海水和沙滩的交界处,最浅处的深度, 也差不多能淹没人的脚踝。
比起晕倒, 她看起来更像是单纯的睡着了,神情安详, 姿态慵懒的几乎是可爱的, 漂浮着的头发镀满了液体折射的光晕,随着波纹涌动的频率,恒定的扩散着一重又一重金棕色的微光。
新一波的潮水推挤着她的衣袖, 铃木园子整个人其实是在慢慢往海里滑的,露出的半截手臂上浮动着光影,在沙子的衬托下,漂亮的像是水里露出的一方白玉。
——本该沾染血迹的地方只剩一点点痕迹,模糊的还能看清赤司君嘴巴里犬齿的分部。
连犬齿也长的很优秀的赤司君,撑着沉重的身体咳嗽了两声,迈步上前试了试她的体温。
温热的,没死。
也对,赤司想,会飞的话,大概率是不会死的。
就着这个姿势他再次环视了一圈海岸,手不自觉的捏在对方的手臂上:
人长久的泡在水里,是会慢慢失温的,赤司现在就冷的够呛,反而是铃木园子,她的体温——不论是水上的部分,还是水下的部分——温度居然是恒定的。
真是温暖人心的36度5呢。
握着这唯一的热源,赤司确定了这肯定不是东京附近的海,遥望四周,挨着海岸的就是山,而且是连绵不绝的大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赤司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估计快感冒了,耳鸣不全是因为进水,鼻子也半塞不塞的。
这味道,闻起来像是某种花香,又带着浓烈的土腥味。
大概就像是……从花丛里钻出来的蚯蚓?
赤司再次打了个喷嚏,眼角扫过远处的树丛时,看到了一道顾头不顾腚的人影。
那是一个拿树棍儿的小孩儿。
重点是没穿裤子。
他的衣服是更大一号改的,并且没有袖子,一旦他试图把自己的上半身藏在树后,光溜溜的屁股就会从后面露出来。
怎么说呢……
你看着这个瘦猴子一样的黑孩儿,就会油然而生一股蛮荒感。
既蛮荒,又贫穷,还险恶。
还没等赤司君头大抓狂,那小孩子陡然惊叫了一声,在那一瞬间,伴随着某种奇异的感觉缺失,赤司意外敏感的从小孩子身上,察觉到了一股几乎凝固的恐惧。
下一秒,那孩子在无边的惊恐中捂住了嘴,蜷着身子转身就跑!
赤司耳侧的皮肤瞬间汗毛倒立,有巨大的呼吸从身后传来,猛烈的气压吹飞了水流,打在皮肤上甚至比针扎还疼。
他克制着呼吸,犹豫再三后终于选择了回头。
那是一只巨大的鸟喙。
——一只想比人类半身还要大的,锐利的鸟喙。
而鸟喙后方,连接着像是蛇一样扭曲盘桓着的身体。
那一瞬间的感觉,像是蒙着眼睛时突然被人推到了悬崖边,酸涩的气息几乎瞬间就能吹坏人类的眼睛,那蛇身的大鸟灵动的歪了歪头,翅膀拍打时的风浪哗哗的响。
赤司冷静的立刻停住了行动。
他保持着落枕一般僵硬的姿势,下意识握紧了手。
换言之,他几乎在力道不能自控的情况下,捏住了铃木园子的小臂。
那感觉就像是抓住了一块温热的棉花,对缓解心理压力于事无补——
——倒是铃木园子差点叫他捏醒了。
尚有半身在泡在水里的女孩,顿时发出了连续的哼唧声。
赤司几乎是在鸟喙因响动而转头的同时喊了一声要糟,异色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但仅仅是下一秒,那巨大的鸟喙便在向前稍稍倾俯之后,便嗖的一声缩了回去。
伴随着几乎造成破空声的快速动作,身后同样传来翅膀扇动拍打的动静,浅滩的海水几乎叫它掀成了一场小雨,浇的赤司眼睛都睁不开了。
因为向后退的动静,红发的少年满以为这是蓄力要攻击的前奏,结果那蛇身鸟头的东西退了一圈后,居然从相反的方向,转着圈的游弋到了两人身前。
就在赤司看清那东西的眼睛的下一秒,巨大的蛇无声无息的曲起了身子。
它的头就是鸟的样子,翅膀张开并下压时,看起来居然……
赤司很冷静的想,要是代入普通自然界生物的行为,它这幅姿态,居然像是谦恭的行了个礼。
因为体型的差异,赤司和它垂下的头差不多处于同一平面,交错而过时,他分明能从对方橙黄色的眼睛里,察觉到智慧的痕迹。
它有智慧。
它很可能也有完整的思维逻辑。
所以,赤司判定了,它果然是在行礼,或者说,做性质与行礼同等的行为。
下一秒,那东西嗖的一下便从他身侧蹿了过去,灵活的和体型一点都不相配。
赤司清楚的感应到了鳞片隔着微小距离划过手臂时的凉意,而随着它的远去,山林里似有似无的传来了小孩子的尖叫声。
赤司同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他立刻保持住了冷静,并没有回头去看。
基于天分问题,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但不代表他真的对妖魔鬼怪们一无所知。
在毫无反坑能力的情况下,能躲过就是幸运,能跑赶紧跑就对了,谁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嗯……”
到了这会儿,随着一声软绵绵的呻吟,铃木小姐终于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了。
那女孩全然不知之前发生过什么,姿态雍容的像是正从家里的大床上缓缓醒来,扒拉着他的手臂向上蹭了蹭,自然而然的靠到了赤司的肩膀上。
她拉过男孩的手掌像是想拿它挡住刺眼的阳光,眉头紧皱的同时,嘶嘶嘶的倒抽着凉气。
赤司满身水汽,头发都粘在脸上,自上而下的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女孩子,紧绷的心跳尚还没有平复,那声音大的他自己耳膜都在疼,有那么一瞬间,这种跳法悸动的像是快要坠入爱河了。
不过所谓的“坠入爱河”,追究起来也只是荷尔蒙分泌异常,应该不会快到这种地步。
随着女孩再一次陷入沉睡,赤司征十郎冷静的先给两个人换了个地方,他现在血液循环很快,压住了鼻塞和头疼的症状,但继续在水里呆下去的话,他可能真的要凉了。
一边往岸上挪,他一边分析:自己会产生像是悸动的反应,百分百是因为心理学上说的吊桥效应。
而且今天发生的这些事,赤司倒不觉得全是铃木园子的错,毕竟是他主动去找的她——但人是无法靠理性分析就能完全掌控住自己情绪的,何况赤司也不过十六岁。
所以此时此刻,无故节外生枝造成的厌恶感,依旧萦绕在他心头,生生把持住了吊桥效应带来的虚假心动。
但赤司的理智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他觉得自己再平复个三五天的,大概就能克服这种迁怒了,而铃木园子是铃木家的小姐,总不能放着不管——事实上,他的教养也不允许他就这么走了。
红发少年扶着礁石缓了一会儿,将少女背在背上,一步步的朝岸上走去。
这一段路称得上十分漫长。
虽然铃木园子比想象中轻很多(甚至可以说轻的不正常),但她在半醒不醒的状态下,似乎还有头疼的症状,疼的狠了,自然而然就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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