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素来知道宁婉的性子的,跳脱的厉害,与她小姑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萧夫人现在就怕宁婉四处乱闯,会因此冲撞了宫中一些禁忌,这心里也是愈发焦急起来。
好在宁婉没多时便被寻了回来,只是带她回来的人,却是太子。
皇后千秋宴,身为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太子一办完公事,问了身边宫人皇后此时所在之处后,便急急赶了过来。
只是他没想到在途径假山群的时候,宁婉会忽然从前头蹿了出来。
若不是他及时喝止住了身边的侍卫,宁婉差点能被当刺客被侍卫砍死。
而太子在问清宁婉的身份和在假山群里头四处乱蹿的原因之后,便让她身后跟着,他带她先回观景台再说。
于是宁婉就这么一路跟着太子到了观景台,在见到萧曼只之后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表妹,我差点以为把你弄丢了。”
“好了好了,我们人都没丢就好。”萧曼只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来。只是当她想起替她们带路的那个宫人还有陈定方此刻应该正四处寻找宁婉之后,萧曼只只得将自己半路遇到陈定方的事情告诉了萧夫人。
萧夫人闻言,这才注意到萧曼只头顶似乎多了一根簪子,萧夫人对陈定方也是满意的,不过怕女儿面皮薄,于是看破不说破,假装没留意到这根簪子。
本朝风俗,男子以钗环首饰增心悦之人,以为定礼,当年萧国公赠萧夫人的,是一根红珊瑚珠钗,红珊瑚珠难寻,但更重要的是萧国公的心意,那串红珊瑚珠钗至今任被萧夫人好好爱惜着。
而这会萧夫人看到女儿头上的白玉簪子,哪还有不明白的。
没想到自己这位未来的女婿眼光倒是不错,白玉通体雪白不见杂色,簪子也被雕琢地精细而带新意,是上了心的。
萧夫人在品鉴完簪子后,见女儿满脸担忧的样子,倒是不见焦急了,只同萧曼只和宁婉道:“我没想到这事竟被这么多人知晓,还得同皇后告个罪才是,曼只,婉儿,你们随我过来。”
第27章 定下
宁婉是跟在太子身后进来的,皇后想不知道都难。
只是这会见着由萧夫人带着来请罪的宁婉与萧曼只两人,倒也没多怪罪。毕竟事情来龙去脉她已问清,也确实怪不得两人身上。“原是那带路宫人的失职,本宫哪有怪罪之理。只希望两位姑娘莫要受惊了才好。”
“多谢娘娘宽厚,不加怪罪。”
“日后便是一家人,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皇后说完,随即为三人赐了座。
而坐在一旁的林贵妃见此却是捂嘴笑了一声,“我们娘娘最是贤惠大度,岂会因为这等小事罚了你们,不过皇后娘娘说的也是,哪有自家人罚自家人的道理噢。”
林贵妃这番阴阳怪气的话一出口,让在场众人心里皆是生出不同滋味来。林贵妃这话就差没直接说皇后假贤惠,真虚伪了。
林贵妃仗着圣上的宠爱,言辞没个忌讳已经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了。皇后倒是已经习惯林贵妃嘴里时不时地吐出尖刺把人刺上一刺,闻言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当没听见。“说起来,圣上虽赐下了婚约,可这成礼的日子却是迟迟没定下来,也是本宫疏忽,该是让钦天监帮着挑个好日子定下来了。”
在场众人没想到,皇后并不接贵妃的刺,反而把话题转向了陈萧两家的婚事上去。
眼下连皇后都主动提起了婚事,这个时候,大夫人自然不能没点反应。
她虽对萧曼只不太满意,但也是想陈定方早日成家的,早日成亲,陈家也好早日有血脉延续。于是大夫人上前道:“如此便多谢娘娘了。”
萧夫人此次入宫,本就是有探探皇后态度的想法,此时见皇后主动提起婚约,而陈家大夫人也并无不情愿的样子,萧夫人也接在大夫人之后同皇后谢恩起来。
周旁勋贵夫人还有小姐们闻言,皆是表示祝贺。
而萧曼只到底脸皮子薄,自己的婚事在这么多人之下被讨论开来,这会只想有辆马车出现,她好赶紧钻进去回家。
一旁的林贵妃没想到皇后会直接把她忽视过去,自顾自讨论自己的,压根没在意她这个人,她说的话。
林贵妃一向享受被人视线追逐,众星捧月的感觉,在成为当朝贵妃,并生下两子后,这种感觉到达了顶峰,可偏偏她头顶还压着一位皇后,只要有皇后的地方,她的风头总会被牢牢盖住。
因为她再风光得意她,有着后宫一人之下的贵妃名头,那也只是个妾,只能屈居皇后之下。
以往她还能凭着天赐的容貌夺回几分瞩目,可没想到,这世上竟还会有萧曼只的存在,存在便算了,还出现在她眼前,告诉她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容貌也同她的身份一样,屈居他人之下。
众人只见林贵妃忽然起了身,只随随意意同皇后告了个罪,说是担心小公主病体之后,便起身离开了,态度依旧是那般狂妄无礼。
可皇后对她的这幅态度却依旧不以为意。众贵妇只当她贤惠大度,不与林贵妃一般见识,可她们不知皇后与林贵妃相处那么多年,是已然看破林贵妃的色厉内荏,若真狂妄,那便该继续留下来膈应她才对,而不是虚张声势地落荒而逃。
皇后这会是越看萧曼只越喜欢。心中已经盘算着等她与陈定方成婚后,她得多召萧曼只入宫来几回才好。
第28章 帕子
待宫宴散场后,诸位勋贵夫人们自是准备出宫回府去了,宁家二夫人这会才想起来萧夫人这里领人,她先头忙着和各家夫人交集,之后又见宁婉竟敢在皇后宫宴上走丢,生怕被宁婉连累被皇后怪罪,见宁婉跟在萧夫人身边,便索性一直没搭理宁婉,让她跟在她舅母身后去,自己还落得个轻松。
只是宁婉到底是随她一同进宫的,若是回去没带上宁婉,她可是知道她那位大嫂的脾气的,准得好好同她闹上一闹。
宁二夫人娘家不显,小门小户出生,能嫁宁二老爷也是因为她的母亲与宁老太太是闺中的手帕交,这大儿子娶了勋贵之女,二儿子娶妻,在门第方面考虑也就不需要太计较了,宁二夫人也算宁老太太从小看着长大的,便做主让宁二老爷娶了宁二夫人。
只是面对上头那位高门勋贵出生的大嫂,宁二夫人总是不自觉的矮上一头,也因为如此,对宁大夫人也越是妒忌,以往宫宴应酬哪有她参与的份,就算她参与,也没说话的份,这会好不容易遇上宁大夫人生病抱恙,宁老太太也年迈不宜走动,她才得了代宁府入宫赴宴的资格,自然要好好抓紧了,多多与各家的勋爵夫人打好交情才是,日后儿女的婚事才有得挑看。
这会宁二夫人交际也交际完了,宁婉的事情皇后也没有怪罪,便寻到萧夫人跟前,准备带宁婉回府了。
萧夫人虽觉宁二夫人处事没个体统,可到底也由不得她来做批判,见宁二夫人终于想起来领人,也没说什么。
可是宁婉心底是不太愿意跟着宁二夫人回府的,只是她今日做了错事,那是必须得回府向父母亲告罪的,于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宁二夫人上了马车。
送走宁婉后,萧家母女这才准备上车回府。
萧曼只让萧夫人先上,待她正准备上车时,忽然吹来一阵风,她手中的帕子没握紧,被风吹远了去。
这帕子是萧曼只亲手所绣,且又是女儿家的私密之物,哪能就这般落在外头,定然是要捡回来的。
“小姐,容奴婢去捡回来。”云巧正准备提萧曼只去捡回帕子,就见那被风吹远的帕子已经被人先一步捡了起来。
陈定方刚轮值完,本以为母亲和妹妹们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他了,便直接出宫了,谁知大夫人和陈家姑娘们被皇后留了片刻,因此陈定方出来的便早了些,于是在马车旁等着大夫人和妹妹们。
刚好看到萧曼只也出宫而来,只是宫门口停满前来接主子回府的马车,萧曼只一时没注意到陈定方罢了。
若不是帕子被风吹跑,且刚好落在了他脚底下被他捡了起来,萧曼只都没想到自己还能在宫门口再次看到陈定方。
萧曼只立在马车前,只见陈定方朝她走来,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便服,一身暗纹的墨色锦衣,腰间配饰上带了几分随意,面色柔和,眉眼清隽,说是清贵公子都不为过,可他偏偏任的是武职,这让他的每一步步调都沉稳有力,看似不快,却很快行至萧曼只跟前。
这是萧曼只第一次眼神不加闪躲地将陈定方收在了眼底,她看着他一路朝她走来,心底雀跃的感觉让她感觉很陌生,但也很新奇。
云巧看了眼萧曼只,想着要不要由她来接过陈定方手中的帕子,可见萧曼只并无指示,想着陈大公子乃是小姐未来的夫婿,不太算得上是外男,便没再上前去。
因而陈定方直接走到萧曼只面前,向她递过了手帕。
萧曼只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想起在宫中的事,同他致谢道:“今日宫中多亏有你在,之后皇后娘娘并未怪罪于我,只是劳你费心寻找我表姐了。”
“只是最后寻到人的还是太子殿下,我到底没帮到你什么。”
“哪有没帮到我什么,若不是你,我不定还要在亭榭上吹多久冷风呢。”
“那也因为是你。”
“什么?”
“没什么,记得保重好身体,秋日风凉。”
“曼只,你在外头和谁说话呢?”萧夫人见萧曼只半天不进马车,便掀开马车车帘往外看来,在看到自家马车前站着的陈定方后,颇有些意外,“这不是定方吗。”
“萧伯母。”
“那你们继续说会话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回府。”萧夫人说着,笑着掀上了车帘。
陈定方还好,萧曼只反倒被萧夫人此举弄了个大红脸,好像她有多不舍陈定方似的。
陈定方虽得了萧夫人的准,可也知哪有在宫门拖着萧曼只不让走的道理,便道:“秋日渐凉,你又吹了会冷风,还是早些回府的好,记得回府后多喝点姜茶驱寒。”
萧曼只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那我便先回去了,保重。”
陈定方目送着萧曼只上了马车,待马车启动离去后,这才收回了目光。
而这会,大夫人与陈府小姐们也从宫中走了出来。
大夫人还在宫门里面就看到自己儿子目送萧府的马车离去的场景,一想到皇后特意把她留了会嘱咐她的话,心想定方对这桩婚事倒是不曾有过抵触,这倒也好,接下去婚事也好快些筹备着起来。
在回世宁伯爵府的路上,大夫人便把两人婚事也该提上议程的事情同陈定方提了一提。
陈定方闻言心中虽欢喜,不过面上到底得沉得住气不是,便只让大夫人安排去。
大夫人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虽然面上不显,可眼中的喜悦怎么都盖不住。以往和他提起关于六公主的事,可从不见他这般上过心,有时甚至还各种推阻。大夫人不喜六公主,自然帮着阻挠,为此没少惹得皇后不满。
这会可见是那萧家小女入了他的眼了,罢了罢了,天下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若是孩子们的婚事遂心,他们做父母的才能少点操劳。
皇后很快便命钦天鉴选了个好日子,正是年后两月,春暖花开之日。
而陈萧两府,也是赶在年前把这亲事的流程给走了一遍,待双方互相交换婚书之后,便没了之前的操劳,只要各自准备家中婚嫁之事就够了。
只是这段期间里,京中各府但凡有个宴饮,帖子必然送往萧府一份。
如今京中谁人不知圣上打算重用萧国公府,先不说萧国公的小女萧曼只与世宁伯爵府的大公子陈定方成婚后萧国公府便与皇后攀上了亲戚,就说萧家父子前些日子从京畿巡查回来后,朝堂上忽然掀起的风雨,便没人再敢把萧国公府当做是落魄贵族看相对平衡的状态。
京畿营和精兵营本质上很是相似,一个负责京都周边防卫,一个负责皇城内部守卫,都是负责皇家安全,也都是各家勋贵子弟云集的地方。
但不同的是精兵营中若大多都是些不务正业的勋贵子弟,那京畿营却是截然相反,里头皆是被勋贵之家赋予期望的下一代顶梁之才还有心腹亲信。
京畿营统帅岑领能在对方实力之下却牢牢掌控京畿营多年,可见其本事。
但这份本事,本身也是刀尖上舞来的,所以想找岑领的罪证,其实很容易,但难的却是如何扳倒岑领,肃清京畿营,从而将京畿营真正地控制在手中。
萧家父子收集岑领的罪证,把京畿营搅出一片波澜这只是第一步,因为只有惊起了波澜,才能惊动隐藏在水面下的各路魑魅魍魉。
只是如此一来,萧家也成了众矢之的,京都势力盘根错节,一封封往萧府送的帖子里面,有哪些是曲意奉承,有哪些是暗含杀机,谁都不能说清楚。
萧曼只也是在萧国公父子回府后,才知道两人此去的目的。
这会看着案前雪花般的帖子,萧曼只索性以婚期将近,要在家中待嫁为借口,命人将帖子一一推了个干净。
当然,待嫁虽然是她的借口,但她也确确实实开始准备起来。
本朝风俗,待嫁的新娘不但要轻手缝制嫁衣,还要替夫君缝制四套衣裳,春夏秋冬各一套,代表四季如意,缝制好的四套衣裳是要随着她的嫁妆一起抬到夫家去的。不过大多数富硕人家都是让裁缝铺制好,待嫁新娘在衣服上缝上几针,意思意思而已。
而萧曼只因为是圣上赐婚,皇后便命宫中尚衣局赶制萧曼只大婚时所穿的嫁衣,是以萧曼只不需要亲手缝制自己的嫁衣,这时间倒是宽裕了不少,便用心缝制起替夫君所制的衣裳来。
在其余时间,萧曼只还得跟在萧夫人身后学习掌家。
萧夫人虽在待嫁前同自己母亲学过如何掌家,只是萧国公府人口简单,没有其他高门大院那么多腌臜的事情,是以她这些年都没怎么操过心劳过力,因此她在教萧曼只掌家的时候,难免担心萧曼只会应付不来世宁伯爵府那一大家子。
要知道萧曼只可是以长子嫡媳的身份嫁去做宗妇的,若在掌家上不得力,难免会被下人蒙骗,外人嘲笑。
于是萧夫人修书一封,送回了萧家老宅。
萧老太君在上了年纪后愈发思念故土,在半年前刚回了岭南老宅,萧曼只大婚,虽说得累得老人来回操劳奔波,但确实是要萧老太君回府主持婚礼的。
而老太君一向宠爱自己这一对孙子孙女,在得知萧曼只被圣上赐婚时,便已经预备起身的事宜了,这会在收到萧夫人的来信后,直接带上收拾好的行李细软,没多日便从岭南老宅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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