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虽以女眷貌色出名,可既能生出宠冠后宫的林贵妃的人家,生出的儿郎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林家儿郎虽草包枕头居多,但也是镶金玉的草包,单看相貌,不论品性,倒也能霍霍不少不知其内的深闺少女,更别说林家少有的那几个成事的儿郎。
除却那整日遛鸡斗狗,惹祸生事的林家七郎,林家年轻一辈还有九位公子,小一些的性子大多如林家七郎一般,已经彻底歪了个跟斗,但年岁大些的几位做兄长的,倒是确确实实有真才实学,且实实在在做出功绩的。
林家大郎和二郎便是林家年轻一辈里头的翘楚。
林家大郎以科举探花出仕之时,林贵妃还尚未入宫,那时的林尚书还只任侍郎一职,还不得上峰所喜,在朝堂无足轻重,林家大郎能有此成就,完全凭着其真才实学,甚至可以说其名声,还反倒被林家卖女所累。
林家二郎幼年随其祖父游历山川湖海,立志著学成作,却不想书作尚未完成,林家名声已经一落千丈,遂而放弃著书,四处游览名胜景致,倒是一难得的雅致之士。
三郎和四郎虽平平无奇了些,倒也没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任了闲职,功绩平平,乐于清闲。
而从林家五郎开始,林家年轻一辈的子孙便是一个不如一个,不过因的有林家大郎在,林尚书虽时常得收拾那些不成器的儿子惹出来的烂摊子,但心里好歹有些安慰,林家子孙还不至于没落。
而如今林家大郎正外放临安任漕运一职,漕运一向是想求都求不来的大肥缺,林家大郎名声虽为林家所累,可也因为林贵妃,才能握上人人垂涎的漕运一职,更甚其父林尚书。
不过外放三年一任,眼瞧着林家大郎任期三年已满,三个月前已回京赴任,如今闲赋在家,也是在等调命,不过谁都知道,宫里只要有林贵妃在,想不升都难。
而一直在外游历的林家二郎许是多年未还过家,思乡心切,也在不久前回了京,不过一直暂居京郊别院内,少有见他露过面的。能请动林家二郎露面的,还真不多。
不过依照林家如今的声势,上前巴结的人自然也不少,林家二郎回京的消息自然传到有心人耳中。
谁不知林尚书最疼爱的便是前面两个儿子,只是林家大郎如今身居漕运大员,非等闲人等见不得面,而林家二郎却无官职在身,又独居京郊别院,身边连个可心人儿都没有,孤枕寒衾的,着实难眠不是。
林家二郎名从瑞字,唤一辰字,据说是林夫人怀胎时梦到早晨将起,太阳却从空中忽然落下,但天色依旧亮如白日,不见夜色。
林夫人醒来后将这事同林尚书说道,林尚书引以为奇,太阳落下天却未暗,可替日月星辰,此子日后必有作为啊,便为其取名瑞辰。
而林瑞辰比之其林家诸位兄弟容貌虽好却因酒色虚浮而无力,因为常年在外游览名山大川,虽显黝黑了些,却眉目刚挺,周身自有风骨,引得别院伺候的侍女们少不得乱了心思,动了红鸾。
不过侍女们虽有那心思,可也知二少爷不像府里其他少爷们,但凡有点姿色的,都逃不开他们的霸占,他是她们想尽办法都吸引不了他的半分眼神,也不知将来会是何等女子,才能入得二少爷的眼。
第66章 出发
想来也只有林瑞辰自己知道,占据他心里的女人,如今正卧他人枕侧。收了剑,林瑞辰接过下人递来的巾帛拭了拭手,便看到林尚书身边的王喻走了进来。
在林瑞辰挥手让周边伺候的人都退下后,王喻走近道:“怕夜长梦多,王爷让公子你尽快动身赶往敐西。”
“都说怕夜长梦多了,怎么动手前就不想想会引起多方的猜忌?”
王喻闻言,稍稍变了变脸色,但又很快冷静道:“王爷这么做也是为了公子你好。”
这套说辞,林瑞辰是一句都不会信的。若真为他好,在敐西多的是机会,又怎会选择在京中庆帝眼皮子底下对世子动手,让人平白引起怀疑。
他自有记忆以来,便有人告诉他,他不是林尚书的亲儿子,他的亲生父亲是大名鼎鼎的敐西王,他为了隐匿身份,才会暂居林家,以林家二公子的身份活着。
曾经他也这么认为,对远在敐西的亲生父亲多有憧憬和期盼,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也慢慢开始察觉出不对劲来,只不过他从没表现出来罢了,坚信着自己是敐西王长子,倒也过了那么多年。
但这次敐西王世子遇刺一事,让他感觉危机离他越来越近。他啊可是贪生怕死的很,断没有无故送命的道理,可他又天生骨子里头有股犟劲,怎么也得自己拼出条活路不是。
于是他在得知世子遇刺之后,并没有按照身边那些人的安排乖乖回敐西,而是决意进京,这在很多人看来无疑自寻死路,可他却是在搏一线生机。
六岁出门游历,甚少归京回家,自然少有人见过他的面貌,再者孩童面貌变化极快,难说林家二公子是不是在游历途中被掉了包,换成了相同岁数的敐西王大公子,因此林家二公子自然成了最为怀疑的对象。
若林瑞辰真听了他人的话回了敐西,那他敐西王大公子的身份自然也就坐实了,林家不管知不知情,都难逃帝王之怒,哪怕林贵妃在宫中再是得宠,也无济于事。
偏偏他却跟无事人一样整天在别苑里品茶练剑,纵然身边往来不少敐西之人,但这也足够让怀疑他身份的人多了一层深思,而非直接将他按成了敐西王大公子。
但不论林瑞辰是不是敐西王的大公子,光是敐西王在京中的这番举动便使得陈定方前往西境的行程不得不提前。
他不但要赴任,还需得将世子和郡主平安带回敐西。原本庆帝还有将世子留在京中做质子的打算,但经世子遇刺一事,庆帝倒是没了这个念头。
留了做质子又如何,他那好弟弟最不缺的就是儿子,死了这个还有好多个。质子无用不说,反倒有个好歹,都是他的过错。
他虽不惧敐西王借此抹黑他名声,趁机引起战端,但也不想平白帮人养儿子不说,还惹得一身骚。
于是等世子伤好,庆帝便让陈定方顺带着互送敐西王世子回西地,也有监视之意,这才导致行程不免提前。
好在早早便为行程开始准备了,纵然行程提前,倒也不算太赶。
只是陈定方生怕此行远赴西境,行程太赶,会让萧曼只路上受累,便让人马车上铺满软垫,内车壁四周包裹了一层层软实的细绒,马车内空间足够大,内里桌几可供萧曼只饮茶看书。
赶马的车夫都是十几年的老把式,大部队行的都是官道不说,纵使遇到坑洼不平的山路,也能行得四平八稳。
萧曼只本以为此行定然免不得吃些苦头,没想到除了刚启程时有些不适应之外,倒甚少遇到不舒心的地方。
且让她没想到的是,原些在京中,纵然房中胡闹些,可出了房门很是稳重的夫君,会在出京后愈发没个正形。
没喊人进来,萧曼只自行理了理凌乱的鬓发,脸上尚有尚未散去的余晕,萧曼只想也不知两人在马车内的胡闹,被多少人听了去,想想便是面皮一热,心想若再有下次,定然不让陈定方得逞,这般想着,便见陈定方掀帘而入,手上捧着鲜果,看到萧曼只素手抚云鬓,眉目悠且闲的样子,不自觉地露出笑来。
谁知萧曼只一看进来是他,嗔怒地剜了他一眼。
不过萧曼只并不知这一眼看在陈定方眼里甚是娇媚动情。
“只只,这是当地的鲜果,酸甜可口,最是解旅途乏累,我特意让人替你寻来的,吃着。”说着,陈定方剥开果皮,将果肉递到萧曼只嘴边。
见果子鲜嫩生津,此时自己的确疲乏地紧,萧曼只倒是极给面子地就着尝了一口。酸甜滋味刺激味蕾,的确让萧曼只解乏了不少,不免多尝了几口。
“滋味可好?”陈定方笑看着萧曼只,伸手将她额前散乱的一缕发丝捋在耳后。
夫妻间这般亲昵惯了,萧曼只还顺着陈定方的手指侧了侧头,让发丝捋得更服帖些,然后道:“倒还不错。”虽说果子她很喜欢,但不代表她忘了陈定方拉着她在马车内没个正形的事情。
一想到这在青天白日下,这么多人看着呢,且世子和郡主的车驾还在前头,也不知会不会被人知道笑话了去。
自己当时也是,怎就那般把持不住,被厮磨地怎就顺应了呢,想想便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下马车了。
拭了拭唇角,萧曼只稍稍摆正道:“夫君,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得同你好好谈谈才是。”
陈定方看萧曼只这般认真的样子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知道娇妻脸皮子最薄,还是得同她说清楚才是,不然这一路他可都别想再碰她了。于是他靠在萧曼只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萧曼只闻言,侧眸有些狐疑地看着陈定方,“夫君说的是真的?”
“若人人可窥听车厢内主人的秘密,企还有秘密可言,只只你放心便是。”
闻言萧曼只才放心下来,但这不代表她能容得自己继续和陈定方胡闹,“就算如此,可如今身在外头,世子与郡主又与我们同行,以后夫君可不能再像今日这般行事了。”
陈定方自然应下,也不敢不应下。
两人正说话间,便听车厢外有人禀报说前头郡主忽觉身体不适,想要暂时停下歇息。
这些日子下来,陈定方倒是对敐西王这对子女有了些认知。
世子稳重,郡主随性。不过郡主的随性倒绝非被娇惯的无理取闹,她既喊累,陈定方但也不介意原地停下歇憩一会,他也怕萧曼只在马车里闷坏,刚好此处景致还算不错,正好带萧曼只透透气。
等他牵着萧曼只的手下马车时,郡主正坐在树底下,伺候的下人还临时用轻纱搭建了帷幔,防止外人的窥探还有免得风沙落叶吹到肃婷郡主身上。
既然都下了马车,自然是要前去打招呼的。不过陈定方见世子不在郡主身边,到底不便,便没靠近,这时便得由萧曼只出面了。
肃婷郡主似乎的确不太舒服,许是因为赶路的原因,神色有些蔫蔫的靠在随性侍从准备的凉塌上。
萧曼只见此,问到:“郡主可要随行大夫看看?”
肃婷郡主闻言摆摆手,“久坐马车不适罢了,歇会就是了,本郡主可没那么娇气。”
对于敐西王的这对子女,萧曼只不必做到卑躬讨好,面子上过得去便是了,于是道:“方才夫君命人替我寻了些此处的野果,甚是生津解乏,郡主若是不嫌,不妨试试。”
想到果子酸甜生津,肃婷郡主感觉犯乏的嘴巴舒服了不少。周边随从最是会察言观色,立马上前接过萧曼只送来的果子。
“多谢陈夫人的好意了。”肃婷道了声谢,不过没立马拿起果子吃下。
萧曼只见礼数尽到,便也没久留,很快便出了那帷幔。
等萧曼只走远,肃婷身边侍从再三确认那果子没问题后才送到肃婷跟前。
肃婷随手拈起一枚果子,轻轻咬下,酸甜微涩,若是平时她定然得皱眉让人把这果子端下去的。
可这会果子的酸甜刺激了味蕾,倒是让肃婷感觉清醒了不少。
“带着吧,放到本郡主的马车上,路上也能解解乏。对了,记得也给哥哥拿上一份。”
敐西王世子受伤刚愈,纵然伤口恢复很好,但底子还是没补回来。
这又舟车劳顿的,还得提防保不准随时会出现的刺客,只会比肃婷更加地不适。
不过他并没有像肃婷那样下马车,而是命人掀开车帘静静吹了会风。
透过车窗,他看到世宁侯府的大公子夫妇正顺着小道并肩而行,似乎是大公子说了些什么,他的夫人捂嘴轻笑了一下,而大公子眼里更是化不开的浓情。
他是有听闻说两人原先是各有属意之人的,若非陛下赐婚,定然没有如今这对夫妻的。本以为强凑来的感情应当不过尔尔,眼下看来倒是的确和美。
世子是知道陈定方夫妇与自己同行的缘由的,监视他,同样也是为了保护他,且陈定方此番赴任,便是冲着敐西去的。
在猎场遇刺时,他是见识过陈定方的手段的,不愧是庆帝着重培养准备留给未来储君的利刃。
所以有陈定方护着,他倒并不担心一路上的危险。于他而言,敐西才是真正的生死场,真正想他死的人,都聚集在敐西呢。
也不知是不是讽刺,一个注定与他为敌的人,却是如今能保他无虞的人,而明明是与他一个阵营的人,却是最想要他命的人。
第67章 惊叹
这一路的确算不得太平,陆续遇到两三波刺客,不过陈定方带的人马够多,皆是有惊无险地度过,行路近一月后,才到达西境。
西境守将李茂在他们尚未出发前便开始准备起来,毕竟两方一方是世宁侯长子,皇后的娘家侄子,未来可是要承爵的,纵然对方明摆着是来准备找机会把他顶下去,可到底没撕破脸,还是轻易得罪不得的。
另一方可是敐西王世子,他早些年已经偷偷投靠了敐西王,这世子身为敐西王未来的继承人,自然也算他半个主子,那必然是要费心招待的。
李夫人是李茂在西境娶的续弦,虽说李夫人的出身在西境也是数一数二的,可那也只是在西境而已,这一听来的人都是她得仰望的上等权贵,不免也有些忐忑,生怕办不好丢了她自己的脸不说,还连得夫君的脸一起给丢了。
李茂知道自己这个夫人能力所及也就西境而已,所以一开始也就没打算指望她。
“世宁侯大公子还有敐西王世子那边我自会招待,你别在陈少夫人和郡主那边丢脸就行。”
李夫人听着自己夫君这番看不起她的话不太舒服,可偏偏反驳不得,又想起什么,同李茂道:“我听高大人的夫人说起,那陈少夫人容色一绝,纵是那宠冠后宫的林贵妃都要避其锋芒,这可是真的?”
李茂对这种妇人间的话题向来没什么耐性,不过让自家夫人了解多些总没坏事,“那位陈少夫人出身萧国公府,还是圣上赐的婚,许是容色的确如传闻那般出众,世宁侯大公子对她甚是宠爱。不过听说是个娇柔体弱的,你吃食用度上也注意着些,京中娇女毛病多。”
李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她一向受不得京中娇女那柔柔弱弱的样子,梁副将的夫人就是京里头来的,人出身还没那么煊赫呢,都一堆惯出来的臭毛病,这陈少夫人出身勋贵世家,那毛病比之梁夫人估计要多多了。
而她又想到这次她除了要招待陈少夫人,还有那位大名鼎鼎的肃婷郡主之后,只想呼难做。
对于萧曼只,李夫人毕竟不了解,只当她毛病多些,告诉自己到时多仔细些,妥帖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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