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一个含糊不清的发音从大哥儿嘴里说了出来。
听到大哥儿会说话了,萧曼只不确定地看着说完便自顾自吹泡泡玩的大哥儿,“大哥儿,你刚才说什么了,再同娘亲说一遍?”
“爹…爹,咯咯咯咯咯咯……”
萧曼只有些欣慰,但似乎是埋怨一般,点了点大哥儿的鼻子,“你爹爹要是知道你学会的第一句话是喊爹爹,看他内不内疚,连你满月都没回来,你学会的第一句话却是爹爹。”
“爹爹,爹……”大哥儿鼓着小手,说的起劲,并不明白娘亲因为自己先会的喊爹爹,不平衡了。
“算了,就当是送给你爹爹得胜归来的礼物吧。”
“礼物,什么礼物?”陈落萱得知陈定方大胜的消息后,便赶紧跑过来告诉萧曼只这个消息。一进屋,便听到萧曼只在说什么礼物,便出声问道。
“是大哥儿,会说话了,会说的第一句话还是喊爹爹。”
“大哥儿会说话了!大哥儿,来,快说给姑姑听听。”
可是这会大哥儿却又忽然像是不会了一般,歪着头,葡萄般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陈落萱。
陈落萱看的心都化了,“算了,等你爹爹回来再说也不迟,现在先让姑姑亲一口。”
……
萧纵与陈定方不同,北境战事结束的快,没后续那么多事情需要扫尾,因此比陈定方早了半个月回的京都。
这会他听说陈定方不日便要班师回朝后,自然替他这个妹夫兼兄弟所高兴。不过高兴归高兴,等他回来,必要摔打他一顿才解气。害他小妹担惊受怕这么多日子,他这个做大舅子的,必然是要替小妹出气的。
随后,他忽然又想到被他从北境带回来的容襄,有些烦躁地掰了掰手指。
第96章 似水
容襄是他带回京都的,回京的路上,容襄从未同他提及过陈定方半句,只是她没有刻意回避,态度从容,仿若陈定方于她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一般,没什么刻意提起的必要。
可萧纵虽说不算将容襄整个人了解透彻了,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总归对她有些了解,天潢贵胄的出身,注定她生来带傲,不提及陈定方,因为她的自尊不允许。一个自己抛弃过尊严慕恋过的男人,但对方却始终无动于衷,对她而言,这是对她尊严的一种践踏。
有些傻,犯过一次就该铭记,再犯第二次,那便是无可救药的唇。高傲如她,又岂会让自己沦为一个蠢人。可这般压抑自己的感情,难道不会反弹地更厉害吗?
在容襄回京时,庆帝从殿前往下走了五步,而皇后第一次在朝臣面前失去属于国母的仪态,红了眼窝。
而容襄却从容一笑,随后不缓不慢地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王,参见母后。”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容襄的变化,可万物都会发生变化,乌禅的两年,已经足够彻底把一个人改变。
只是,有所改变也无妨,容襄此番能够回京,庆帝与皇后自然想尽可能地补偿容襄。
容襄住回了她先前的宫殿,规制更胜从前,但她却鲜少踏出她的寝宫,纵使庆帝与皇后为了弥补容襄,有意为她造建威势,加封她享邑食禄,并广设宫宴,为她修建公主府邸。
但容襄似乎显得兴致缺缺,这也愈发使得帝后愧疚,更想加倍补偿于她。
有人便行猜测,容襄公主此举乃是以退为进,为引得帝后愧疚,从而得寸进尺,好向他们提出更多要求来,比如,她和亲前的心上人,如今平定敐西之乱的陈定方。
容襄不是没听到过这些外界对于她实际目的的揣测,对此,她懒得去做解释。她这么做,的确是为了让父皇母后对她愧疚。但她也知道,愧疚不会持续太久,她得把握好最恰当的时机,谋取最大的利益。
至于陈定方,容襄不是没想过把他重新争取到手的想法,毕竟年少爱而不得,多少成了执念,只是她素来高傲,他既不喜欢她,她还死皮赖脸做什么?生生添作笑料,被人嘲笑罢了。
况且她很清楚,依照陈定方如今受重用的程度,光凭帝后对她那点儿愧疚,可是远远不及,她若强求,只会白白消磨而已,所以她不傻,她知道如何让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萧纵担心容襄只是隐忍不发,殊不知容襄远比萧纵想的更要理智的多。
容襄这些日子也是见过萧曼只的,皇后替她举办的宫宴上,萧曼只自然出席其中,很多好事者等着瞧看两人的好戏,偏偏两人连个眼神的交错都没有,众人等着看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却偏偏连半点火星子都看不到,不免失望。
其实没有火星子也正常,一个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什么,一个拥有足够的信心,丝毫不怕可能出现的危机,双方对彼此皆没有什么敌意,又如何擦出仇视的火星子来。
但是两人虽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息,但作为冥冥之中有所牵连的人,容襄在见到萧曼只后,心里最后那点执念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不怪能成为定方哥哥安在心中的人,这是个难得的美人,但皮囊不是最为关键的,而是那般沉静通透的眼神,似湖水般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敌意。
而她原先的性子像火,如今却似沉寂在干草之中的点点星火,本质是火,变不成水,又何必为难自己,徒让那些无用的执念让自己心烦。
只是这也让容襄想到与萧曼只性格同样南辕北辙,却偏偏是她至亲的那个人。
也不知萧国公夫妇是如何生出性格迥异的一对儿女的,女儿似水,儿子却如风。
在北境之时,容襄便见识到萧纵如风般的性子,刚一相处,只会觉得这不过一莽夫,还得生生替自己担忧,生怕这莽夫一莽起来,把所有人一起坑进去了。
可偏偏萧纵看着莽,实则心思细腻如发,在乌禅发动乌禅百姓推翻乌禅王室后,匈奴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大批凶蛮的匈奴士兵将乌禅王宫重重包围,随时便能闯进宫门,用手里的弯刀将里头所有人的脑袋都割下,那般形势之下,他都能不慌不忙地指挥那些原本起义不过凭着头脑一热,实则不过常人心性的乌禅百姓作战,将包围住他们的匈奴人击退,反起围杀之势,将匈奴大军困在乌禅与北境交接之地,犹如瓮中捉鳖般,结束了北境之战。
虽说自己在北境的事迹被人宣扬地极为出彩,可容襄自认为在此战中,自己起到的作用不过微末,若自己当时身处萧纵的位置,在乌禅王宫被匈奴人包围的时候,恐怕已经慌了神,又如何做到反杀,将匈奴人大败。
第97章 人才
有人想看她与萧曼只针锋相对的场景,先不说她很明确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所以根本不会那么做,更何况萧纵也算她半个恩人,她再是狼心狗肺,也不会对萧纵的妹妹下手。看来注定是要让某些看热闹的人失望了。
不过好事的人,永远不会嫌事多,今天没法看到一出好戏,只因真正能引战的人不在罢了。听说陈定方不日便要班师回京,那时才叫有好戏看呢。
而此时陈定方归心如箭,想着不日便能回京,见到亲朋家人,恨不得日夜兼程,片刻之内便能到京才好。
好在将士们都如陈定方一样,一个个都归心似箭,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回京中才好。是以原本的归程被大大的缩短,当早春的陌上开满各色鲜花时,思乡的儿郎们也该归家了。
京都的城墙边上,围满了前来相迎的百姓们。而城楼之上,帝后相协而立,前来为西境战士们接风洗尘。而帝后身侧,最紧是皇子公主们,然后按照官爵品级逐渐往外延展。
宁婉因为前段时间,宁大人在北境一战中立下大功,获封爵位,此时正是京中炙手可热的新贵世家,起站位自然也不会落后到哪里去,这会正好站在太子右侧靠后些,看其站位,引得不少世家小姐心生妒忌。
她们可是听说了,陛下与皇后甚是中意这位宁家姑娘,有意让宁家姑娘为太子正妃,毕竟宁家新获封的那位爵爷在北境一战中立下大功,这下宁家兵权爵位手上可是全都沾了,加上宁家与陈萧两家关系可近这呢,大家都知陛下一直在替太子培植亲信,若是娶了宁家姑娘,太子的地位必然更加稳当。
所以今日这站位也是大有讲究的。
太子自然知道父王母后有意让宁家姑娘为他的太子妃,对于宁婉,太子的印象不差,只是想到先头两任皆死在花信之年的未来太子妃,太子的心便是一沉。
虽说这命数一事玄之又玄,可有时越是不想去相信,心里越是会在意。他实在有些不忍霍霍了人好好一姑娘。
这般想着,太子转头看了宁婉一眼,而宁婉这会子被一群暗暗探究的目光盯着,颇有些不自在,想到父亲同她说过,帝后有意立她为太子妃之后,她的心情便有些复杂起来。
想到年少也曾慕爱过太子的,只是那少女心思还不及加浓加深,她便去了北境,被北境的寒风吹了两年,也是淡的不行,毕竟那会她可从没想过自己能当太子妃的,又不情愿为太子侧妃,自然慢慢断了念头。
可如今父亲获封爵位,宁家一下成为京中新贵,曾经因为遥不可及而淡下的心思,成了理所当然的触手可及,让宁婉这会还处在一种颇为玄妙的情境里头。
在太子看向她的时候,她也正好抬头,往太子那看了一眼,视线相交,宁婉立马低下了头,不敢再抬头乱看。
太子也颇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头,不过作为男子,又是一国储君,这脸皮自然要厚实些,转过头之后,却是一直挂着笑意的。这姑娘倒是有趣。
虽说心中有些惧怕自己的命数会克害了人姑娘,可若无这桩事烦扰他,他倒觉得有个这般有趣的太子妃,倒也不错。
而帝后的数位皇子公主里面,太子作为一国储君站于庆帝左侧,那么容襄便顺理成章地站于皇后右侧了,原本皇后怕她心中介怀,还曾问过她的意思,可她倒觉得,若自己不出面,才显得愈发介怀呢。
况且她也想看看故人如今如何了,毕竟陈定方从没对不起她过,她要怨,也没有道理去怨上他。想到这,她往身侧轻轻扫了一眼。
萧曼只作为守将亲眷,又是世宁伯爵府的少夫人,其站位自然靠中靠前。而她此刻正与萧纵站在一处,萧纵回京都这段日子压根抽不出任何空来,各种应酬来往,圣上召见的,让他回京这么久,都没来得及好好见上萧曼只一面。
前段时间萧曼只原本回娘家想见见萧纵的,可谁知她刚进萧国公府的门,门房便和她说萧纵一盏茶时间前刚走,说是被圣上召走的,萧曼只只得等着萧纵回来,不过总归是回娘家,哪怕看不见萧纵,在萧国公夫妇前尽尽孝也好啊。
可谁知都到了该点灯的时分了,萧纵还没回来,萧曼只心里惦记着大哥儿,到底没法久留,只好离开,等她刚一离开,萧纵便带着些微的酒气回来了,萧夫人问过后才知,他从圣上那出来后,刚出宫门半道便被人喊去赴宴了。
喊他的都是他往日在京畿营中的兄弟,这面子他自然是要给的,可一想今日小妹回门,保不定正等着他呢,便喝完酒没接上第二轮便赶回来了,谁知还是错过了。
这会世宁伯爵府与萧国公府站位相当,萧纵便凑到萧曼只身边来,必须得抓紧一切机会看看小妹才好。
“可惜大哥儿这几日染了风寒,不好带出来吹风,不然今日可是他父亲班师回朝的日子,他做儿子的哪有不来相迎的道理,你也好看看你的外甥,哥哥你应该还未曾见过大哥儿吧。”
“我原本想着你嫁了人,经常出府也不好,便打算去世宁伯爵府看看你,可偏偏抽不出身,眼下瞧着定方那小子也回了京,正好你两一起看了,我呢也好顺便好好教训那小子一顿,替你出气。”萧纵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怕前头世宁候和大夫人听到,因此特地压低声音说的。
容襄转头扫过那一眼,正好看到萧纵一脸鬼祟地同萧曼只不知在说什么话,原本人就看着莽,这会鬼祟说悄话的样子却是看着憨极了。
要是被匈奴大军看到那个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北境副将萧纵这会竟然是这么个憨样,也不知会不会再被吓得落荒而逃。
而离京都城墙约百里处,随着凯旋的军鼓奏响,西境大军浩荡归来。作为西境守将,陈定方一马当先,在接近城墙时,他抬起了头,往站在城墙的人群里头,努力寻找他思念许久的身影。
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城墙上,正含笑看着他的萧曼只。
城墙太高,他瞧的不太怎么真切,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想知道她可是瘦了?听说小儿顽劣难养,他不在她身边,也不知孩子怎么给她娘亲淘气呢。
很快他策马进了城墙,走进城门后,翻身下马,在礼官带领下走上城楼。帝后亲自相迎虽是礼贤下士之意,可若因此自满忘了臣子的本分,那便是藐视君威了。
陈定方自然不是那种心性不定的人,西境得胜,非但没让他因为胜利而被迷晕乎,甚至更为的稳重。
这时他走上城楼,身后跟着军中诸将士,一行人对着帝后恭敬地行了军将之礼。
庆帝叫起后,宫人上前端上斟满酒水的酒杯。庆帝端起其中一杯酒,高举道:“西境此番能顺利平反,只因有诸位将士在,朕在此,敬过诸位。”
“同敬陛下!”
陈定方将酒水一饮而尽之后,还放酒杯之余,看到皇后身边站着的容襄公主。容襄与两年前相比,容貌变化了许多,整个人也更为沉稳,此时身着繁复的宫装,两颊贴着时下宫中女子最常爱装饰的珍珠面钿,陈定方乍一看,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是她。
还是容襄出声,说了句:“恭喜陈将军凯旋归来。”之后,陈定方才反应过来,此人竟是容襄。
是了,宫中女子除了容襄,谁还有资格能站在皇后身边。
容襄的事,陈定方在西境也是听说过一些的,对于容襄的所作所为,他觉得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逆境才能逼迫人成长。容襄也算他从小看到大的,他知道,容襄看着娇气,其实有一股韧劲,真要她反抗起来,寻常人可招架不住。
一番思量过后,陈定方也同容襄回礼道:“也恭贺公主归国,公主大义之举,我在西境也有所听闻。”
容襄闻言,只是笑了笑,“是吗,说来倒是有些惭愧了呢。”
在跟前的人都知道两人一直保持着相对的距离,只不过该有的寒暄几句而已,可离远些的,却是照着自己想的,开始揣测起来。
萧曼只身后,有两家夫人悄悄私语起来,“你说这陈将军和容襄公主,这像不像戏文里才子佳人久别重逢的样子?”
“别说,还真挺像的,我觉得戏文照着他们排唱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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