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迦绞着手指别扭地解释:“那晚你生气塞了我一肚子吃的,我怕你在路上继续欺负我,才上陈云哥的车的。”
段洵冷笑一声:“陈云哥?关系还挺亲切的么?我是不是得恭喜公主与程状元久别重逢?”
宁迦道:“陈云跟咱们又不一样,他就是陈云,跟程状元没有一点关系。我和他的关系,也就是小时候认识罢了。”
段洵又是冷笑一声。
宁迦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程状元,但你也要讲点道理。现在的陈云和程状元压根不是一回事,你不能把对程状元的厌恶转移到一个无辜者身上吧?”
段洵道:“你还挺护着他的。”
“我就是觉得他是无辜的,而且我小时候也颇受他照顾。”
段洵道:“公主都已经发令,属下自是会遵从。”
宁迦看他这冷冷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根本不以为然。不过她这一看,才发觉他脸色有点不大好,因为皮肤白,象征疲劳的黑眼圈就特别明显,她皱眉问:“你最近在干什么?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段洵不紧不慢在沙发坐下:“在忙咱们的复国计划。”
又来了!
他这一落座,身体又呈现在宁迦眼中,她欲盖弥彰般偏过头:“你光膀子不冷啊!”
段洵不以为意道:“屋里有暖气冷什么?我看你把衣服脱了才是,免得捂感冒。”
宁迦下意识抱住手臂,红着脸道:“我不热!”
段洵被她的反应弄得一脸莫名,像看白痴一般瞥了她一眼。
宁迦也觉得自己好像反应过度,很有那么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她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张手写纸递给他:“段督主,这是我这学期的课表。”
段洵没接过来,只淡声道:“最近我很忙,没办法接送公主了。现在学校里都知道咱们的关系,没人敢随便骚扰你。要是有急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赶到。”
宁迦愣了下,道:“那吃饭也不一起了吗?”
段洵道:“我大部分时候不在学校,要是有空再去找你。”
宁迦莫名想到“在一起时间长了,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就变淡了”这句鬼话。虽然并不适合用在她和段洵的关系上,但她总觉得有那么点异曲同工的意思。
可接送上课这件事本来就非常奇葩,之前是习惯了她才觉得理所当然,现在被一拒绝,她自然不好强求,只能悻悻收回了课表。
“哦。”她说,“那我回学校了,有事再找你。”
段洵点头:“嗯。”
宁迦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他道:“段督主,上辈子你为什么选择跳楼殉国?你明明不需要这样做的。”
段洵漫不经心道:“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罢了。再多权势和财富,也不过是个阉人。”
宁迦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又追问:“那你为什么跟我一块跳楼?”
段洵抬头看向她,默了片刻,笑道:“看来公主是一点不记得了。”
“啊?”宁迦疑惑。
段洵道:“你还记不记得九皇子当年刚夭折不久,你随手救了个被老太监打得只剩半条命的小公公,将他送去了你母后那里当差。”
九皇子自然就是宁迦上辈子的弟弟。
他这一提,宁迦倒是想起来了点。当时她见着一个小公公因为偷吃东西,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便让管事的老太监把人放了,说母后那边缺个小內侍,让他送过去。她当时虽然跟母后住在一个宫里,但宫殿那么大,大大小小的內侍数十人,母后身边的太监叫什么名字,年幼的她根本搞不清楚。况且母后不过一年就薨了,身边的太监散去各宫,她也早就把那小太监忘了。
原来,自己无意间救下的人,竟然就是段督主。
难怪……
像是一下茅塞顿开一般,一切不可情理的事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哪里有什么大宁第一忠臣,不过是为了报恩罢了。
她之前心里头那点隐秘的期待,忽然间就碎成了渣渣。
宁迦欲盖弥彰般干干笑了笑:“我说呢!不过段督主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远远超出了那点举手之劳的小恩情,以后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
段洵点头:“嗯,以后不用想着报恩了。”
宁迦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可能会忍不住崩溃,笑着朝他挥挥手,转身逃遁般匆匆出了门。
段洵看着阖上的门,若有所思抿抿唇,自言自语道:“不用想着报恩,才能做别的事啊!”
他并非什么忠臣,程状元叛不叛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为什么那么厌恶他呢!直到那天宁迦上了陈云的车,他才隐隐约约想明白这件事。
想明白了才惊觉可怕。
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得几乎有点让他惶恐。
他甚至一时间都不敢再面对她。怕自己龌龊的想法被发现。
那可是公主啊!是大宁王朝金枝玉叶的嫡公主。
他竟然在肖想公主!
他怎么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这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若不是他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是个全须全尾的正常男人,他都差点要以死谢罪了。
既然是正常男人,似乎也……
今天晚了点sorry就一更了。
第35章 更新
宁迦都不记得自己是想怎么从段洵那里离开的。
段洵对她好是为了报恩这件事,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炸得她又羞又恼,羞的是她之前那隐隐的不可告人的心思,恼的是他一开始不说清楚,害她自作多情。
除了羞恼之外,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难过,蹭蹭冒上来。
来这个世界五六年了,哪怕是家里日子一直过得不太好,她也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原本想着如今生活好了,一切都会变好,哪晓得老天爷就是不让她痛快,又给她安排这一出。
报恩?
谁稀罕你报恩!
宁迦到底做过十八年公主,就算是习惯扮傻充愣,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公主脾气的。段洵的报恩说,就生生将她的公主脾气给激起来了。
你报完恩过河拆桥,我还和你划清界限呢!
她没再主动和段洵联系,每天和葛瑶他们上课下课吃饭,就像段洵没出现之前。
不过有些事情一旦习惯,忽然缺少后,就总还是有点不适应。
她表面还算平静,葛瑶却是三天两头抱怨:“Sin怎么不来了?迦迦,你快让你哥哥出现啊,没有Sin神的日子,我的精神寄托无处安放知道吗?”
宁迦佯装淡定道:“人家很忙的。”
“也对,Sin神肯定是大忙人,上学期抽出那么多时间护送你,也真是关心心切了。”
宁迦内心呵呵,人家那是为了强行报恩。
*
一连小半个月没见着段洵,倒是又见到了陈云。
说实话,虽然上辈子,她大概也许应该是真心喜欢过程状元的,但现在想起来真真是恍若隔世,以至于面对和程状元长得一样的陈云,她完全是心如止水,没有一点波澜。
不过不否认,因为这辈子儿时的情分,她对陈云多少还是有点与旁人不一样的亲近感。
那天傍晚,她正和葛瑶从宿舍往食堂走,一辆黑色的车子在路边停下,司机从副驾驶座的窗户探过来,笑着叫住路边正在行走的女孩:“迦迦!”
宁迦转头,看到陈云的一张笑脸,有些惊讶道:“陈云哥,你怎么在这里?”
陈云笑:“我办事路过你们学校,就开进来看能不能碰运气遇到你,没想到真让我撞上了,你说巧不巧?”
宁迦笑:“是吗?”
陈云道:“还没吃饭吧,我请你!”
宁迦略有些犹豫。倒是一旁的葛瑶笑眯眯推了推她:“那我一个人去食堂了。”又小声在她耳旁道,“大帅哥呢!”
宁迦也没理由拒绝人,便笑着应允:“好啊。”
陈云下车,替她打开副驾驶门,笑着做一个绅士的动作:“美女有请。”
换做别人说这样的话,难免会显得轻浮,但他人长相斯文俊逸,动作绅士礼貌,这样的调侃,完全不会让人反感。
宁迦坐进去,刚刚系上安全带,便从后视镜看到一个熟悉的摩托车身影,她凝望着后视镜,微微一怔。
虽然戴着头盔,但她哪怕不戴隐形眼镜,也认得出那是谁。
陈云觉察她的异样,随口问:“怎么了?”
宁迦回神:“没事,刚刚好像看到一个同学。”
陈云点头:“要下去打招呼吗?”
“不用不用。”
反正他都报完恩,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陈云瞥她一眼,轻笑了笑,说:“对了,我对这边不太熟悉,你们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宁迦道:“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陈云道:“随便,你能吃辣吗?要能吃辣,咱们去吃火锅。”
宁迦点头:“没问题,学校东门就有一家不错的火锅店。”
因为段洵不爱吃辣,她这几个月还真没怎么吃过辣。
不过话说回来,那货岂止是不爱吃辣,西餐不爱日料不爱,太甜不行太淡也不行,食堂的东西被他称之为猪食,外面的餐馆也没几家他看得入眼的。好像除了他们宁氏米线,他就没什么爱吃的。
呵呵,既然报完恩,以后就别去吃了。
没有他一块吃饭,她还吃得自在。
只是,这个想法,在半个小时后,就被打脸了。
当宁迦看着热气腾腾的红油火锅时,忽然就发觉自己好像也不怎么爱吃辣了。而在她瞥见不远处坐着的一道身影后,更是没了什么胃口。
段洵就坐在离她几个位置的卡座,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
这家火锅店服务好得有点奇葩,因为他是一个人来吃火锅,就给他对面放了个玩偶陪他。
宁迦又想笑又觉得有点心酸。
他倒是一脸坦坦然然,点了个白锅,慢条斯理地一个人涮着。
“你吃毛肚吗?”陈云的声音,将她唤回神。
宁迦啊了一声:“吃的。”
陈云笑着点头,将漏勺里的毛肚在翻滚的锅中烫了几下,放入她的碗中:“毛肚不能烫太久,七上八下刚刚好,你试试看!”
除了段洵,宁迦几乎没有和异性一起吃饭的经历。至于段洵,他一口一个内臣,当然也会为她这个公主服务,而且是她都不能拒绝的服务吗。陈云这样绅士的做派,与之比起来,难免就多了点男女之间的暧昧。
“我自己弄就好。”宁迦到底还是不习惯段洵之外的异性为她服务。
陈云笑了笑,倒也没坚持:“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十九岁吧?”
宁迦点头。
“那有男朋友了吗?”
宁迦下意识看了眼跟玩偶对坐着吃白锅的段洵,摇头:“还没有。”
陈云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很多人追,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哪有?”宁迦支支吾吾,说起这种话题,还是有点害羞。
陈云道:“我好像看到你在网上直播,跳古典舞的。你后来学了舞蹈吗?跳得很好呢!”
说到直播,宁迦又郁闷了,因为和段洵桥归桥路归路后,她肯定是不会死皮赖脸去他公寓直播的,只能在宿舍凑合着,室友虽然还挺支持,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她正准备去租个单间房子。但她也没一个人住过,还是有点怕怕的。
虽然这本就是段洵给她的福利,但她还是愤愤地瞪了不远处那人一眼。
段洵对她的幽怨浑然不觉,仍旧是对着玩偶慢条斯理吃白锅。
“就自己学了点,都是瞎跳的。”宁迦敷衍道。
陈云道:“迦迦太谦虚了。”
要是宁迦年纪还小,被他一口一个迦迦,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她都已经成年了,被个除了父母之外的男人这样叫,就有点太亲昵了。
怎么听都不大习惯。
她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随口问:“你现在是在家里的公司上班吗?”
陈云无奈地笑了笑:“能怎么办?我爸就我这么个儿子,我想去别的地方也不行啊。”
“会不会很辛苦?”
陈云叹了口气,点头:“是啊!不努力的话就会被人说是纨绔富二代,给我爸丢脸,所以一点都不敢懈怠。别人顶多是996,我这回了家还得工作,做到凌晨也不足为奇。”
“这么辛苦?”
“没办法,刚进公司,想快点上手,就只能辛苦点了。”
宁迦想起上辈子的程状元,虽然她未亲眼见过,但传闻中也是这样勤勉的男人,据说每日五更天就起床读书写字,晚上常常歇在书房,可谓似夙兴夜寐。
勤奋的男人,难免会给人好感。哪像某人,整天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反正是一件正事没见着他做。最可气的是,明明他就没做正事,还提前修完了学分,做起她的英语题,一个不错。
宁迦的心再次被扎了成了蜂窝。
她回神,随口接接上他刚刚的话:“工作再重要,也得劳逸结合才行啊。”
陈云笑:“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吃火锅了么?”
“这哪算啊!”
“我觉得还挺放松的。”
宁迦顺口道:“那你以后经常来找我吃火锅呗?”说完就后悔了,这真是一点不过脑子。
陈云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这是你说的啊!”
“嗯。”宁迦不太自然地点点头。
陈云笑着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大了生活越来越无趣,最近我总是想起小时候在筒子楼的那几年,现在想想,虽然物质生活一般,但其实还挺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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