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马成道:“他们和跟在公子身边那名侍卫一样,长了一张不容易记住的脸。”
李金霖一只盯着终九和终八,在马成说出那句话时,他们眼中明显闪过慌乱,对视一眼之后,纷纷垂下头。
马成以为李金霖没听懂他在说什么,遂解释了一句:“就是很奇怪,公子身边的侍卫我也见过好几次,但实在想不起他的长相和特征,这两个也是。”
李金霖心中已经确定这两人与幕后的主谋脱不了干系,他站起身,对下属道:“押下去,关进不同的牢房里。最高戒备,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
他转身走出牢房,背后忽然传来一道闷响,李金霖回头,就见马成端正地跪着,头磕在地上,使劲磕够三个之后,他抬起头对李金霖道:“大人,小的死罪难逃。可小女何其无辜,从小失去母亲,如今不过十岁便要失去我这个父亲,希望大人您……”
马成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正准备说话,便被李金霖打断:“我说过保你性命无忧。”
“你的女儿,你自己照顾。”
马成眸光酸涩,沉默半晌,缓缓闭上眼睛。
为防止他们自尽,终九被头、双手、双脚皆用铁链卡住,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李金霖走进牢房中,在离终九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平视着他:“你们这些死士无亲无故,从小训练,所以不怕死。”
终九嗤笑了一声,不说话。
李金霖也轻笑了下,他看着终九,声音缓缓:“但没人不怕痛,无止无境的痛。”
终九毫不在意一般,没有反应。
李金霖轻轻一招手,五六人抬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走入。
李金霖走上前,选了一把极为锋利小巧的刀。终九眼皮一跳,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走上前,绕到终九身后,将他的裤子划开,冰冷的刀刃轻轻放在他膝盖内侧。
终九不自觉地浑身紧绷起来。
李金霖轻声开口:“你主子是京城的,想必你也听过我,只要你供出背后的人,我就能保你活命。”
终九淡淡道:“不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而猛烈的痛觉从膝盖内侧穿来,如铺天盖地的浪潮沿着脊柱席卷而上,整个头皮都被疼得发麻。
终九眼睛猛然睁大,浑身紧绷,然后猛得虚脱耷拉在铁链上。
冷汗瞬间顺着下颌滑落,一滴一滴地抵在脏污的地上。
李金霖声音依旧冷淡:“你家公子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还刚去世了夫人。能满足这个条件的,全京城找不出三十个。要确定范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我是在送给你保命的机会。”
李金霖将沾了鲜血的刀刃缓缓贴近他还鲜血淋漓的伤口,声音如同诅咒一般响起:“要不要?”
终九死死地咬着唇。
……
崩溃地撕叫声不断响彻在地牢里,外面天光已明,地牢仍旧一片昏暗,让人分不清时间。
李金霖看了看已经昏迷的人,淡淡道:“帮他止血。”
他走出房间,负责审讯终八的人走出来,看向李金霖摇了摇头。
“真是忠心的狗杂碎。”他眸中冷光闪过,在下属递来的水中清洗了手,擦干净之后,走出了地牢。
今天已经是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
若今日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龙颜大怒,谁都承担不起后果。而李金霖,首当其冲。
李金霖回到书房静坐片刻,匆匆用过早饭,外面下属来报。
“进。”
三人半跪于前,为首一人道:“报告大人,有京城口音,年纪十八到三十之间,夫人刚刚去世的所有人员名单已查明,共二十八人。”
李金霖接过一看,就见上面那个十分显眼的名字。
楚桓。
楚家。
“查所有人近半个月的行踪,重点调查楚桓!”
名单上有不少平民,不少四五品官员的儿子。但他们并没有这样的能力疏通各地官员,培养那样的影卫。
满足年轻鳏夫,且背景足够强大的,只有楚桓。
谜团已经逐渐明晰。
李金霖将纸攥成一团,然后缓缓展开,压好在砚台下。
楚家……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京城的暗涌,不知何时已经汇涌得如此之疯狂和巨大。
夺嫡之争,帝王的逆鳞。尤其是善妒猜忌的帝王。
李金霖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入地牢中。
大夫为终九包裹伤口,终九疼得抽搐,眼睛翻白,像死鱼一样吊在铁链上。
李金霖走近,挥退了大夫。
终九虚弱地睁开眼,就见李金霖。他吓得一颤。
人在身体极其痛苦虚弱的情况下,意志也会随着变得薄弱。
李金霖缓缓凑近他:“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终九垂着头,不作反应。
李金霖抓起他的头发,让他露出整张脸,然后紧盯住他的眼睛,轻声道:“你家公子,是楚桓对吗?”
终九一怔,不自觉眨了下眼睛,然后摇头:“不认识。”
李金霖笑了下:“你知道这种事的,圣上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只要我现在进攻面圣……你存在的意义不过是让楚家倒得更快而已。”
“只要你作证,我便保你性命,从今往后,天高地远,没有任何人能管你。”
李金霖凑近他,那双沉静地眼眸看着他:“我保你自由。”
终九眸光微闪,嘴唇不自觉地张开了几分。
他看着虚空,沉默了半晌,声音细如蚊蝇:“……我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啊啊啊啊
第85章 尾声(二)
“还没有终八、终九的消息吗?”楚桓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已经焦急得数日未眠。
“报告公子,没有。”
楚桓用指尖狠狠捏了一下眉心,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了错。
他迫切地像知道大理寺里发生了何事,可大理寺由李金霖管理,皇帝亲属,根本插不进任何眼线,里面天罗地网,更别说派影卫进入刺杀。
从未有过这么无措的时候。
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而自己的每一处弱点皆被暴露的分毫毕现。
他想了很久,依旧没想出究竟是谁。三皇子没有这样的城府和计谋,可除了三皇子,其余皇子根本没有这样的势力。
“公子!!!公子!!”
楚桓蹙起眉:“什么事?”
下属一下扑到地上跪下,声音发抖:“李大人亲自带了人来,还……还……”
一听到李大人,楚桓心里已经凉了一半,他麻木了好久,手紧紧攥起,一脚踹在那人身上:“……说清楚!”
“还拿了圣旨。”
轰——!
楚桓只觉得天崩地裂,脑子空白了好几秒,五感尽失。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书房,只听到耳边传来李金霖冷漠的声音:“公子,跟我走一趟吧。”
楚桓这才回神朝他看去,楚府门外站瞒了黑压压的人,不少看热闹地百姓站在边缘,重兵包围,李金霖立于前方缓缓展开圣旨。
“楚公子,要臣读了才肯走吗?”
楚桓摇头:“不劳烦李大人。”
李金霖往前一招手,十几人上前押注楚桓。
李金霖转头对心腹道:“先将人押回去。我再找样东西。”
“是。”
楚桓带着枷锁走出楚府,外面的人瞬时一片震惊:“怎么会?!”
“楚公子为何被抓?”
“还能为什么,近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私盐案。”
“不会吧,楚家那么多封赏……”
“官越大,越贪,你懂什么?”
楚桓仿佛行尸走肉,被人推着往前走。
他抬步走上囚车时,忽然瞥到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像是被惊雷一劈,瞬时回了魂,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那道身影。
可是没有。
很快脑袋被人蒙上黑袋子。视线一片昏暗。
楚桓闭上眼睛,脑海出现的是他在梦中见过的场景。
他看到江元依凤冠霞帔,妖媚惊艳,霞飞双颊,有些羞怯地抬起头看着他,轻轻唤了声:“夫君。”
他苦笑了一声。
——
“大人!找到了密室了!”
李金霖赶紧随着下属过去,就见一个年轻力壮,但面容普通的男子被下属压在地上,嘴里塞了布条,一见他来,困兽般狠狠挣扎着,眼睛通红地狠狠瞪着他。
“大人,方才他想自尽,被我们及时拦住。”
李金霖笑了下:“这下齐了。”
楚家跑不掉了。
……
沸沸扬扬私盐案终于尘埃落定,传出是楚家时,全国震惊。审讯了两日之后,圣上亲自会审,认证物证一应俱全,楚桓贩卖私盐的罪名坐定。
“楚桓,你十七岁进士,如今已是四品官员,为何?!”皇帝狠狠一排桌子。
楚桓道:“圣上,楚桓所犯之事楚桓一人承担,从头到尾,父亲没有参与,是楚桓一人之罪。”
楚相跪在堂中,一听此话,瞬时佝偻了几分。
“事到如今还在瞒朕!只凭你,能买通近五十名地方官员?!”
楚桓淡淡道:“用钱就可以,不难。是臣鬼迷心窍,父亲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不能因为我被处死啊!”
皇上看向李金霖:“当真只有楚桓一人参与?”
李金霖道:“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确实只有楚桓,还有之前的姚大人。”
贩卖私盐,在宁安国的定制的法中没有规定连坐。
皇上沉默半晌,道:“楚桓、姚明远处以死刑,三日后执行。楚言先押如监牢,听候发落。”
帝王的声音在大堂内回响。
楚桓,处以死刑。
他静默地看着虚空的某一处,直到被父亲猛地抱住:“……桓儿啊!是父亲没有能耐!桓儿啊!”
皇帝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楚相抱着楚桓哭得涕泗横流。威严了一辈子的丞相,在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这一刻,疯了一般恸哭着。
很快有人将两人分开,楚桓看向父亲:“父亲,您还年轻,再生一个吧。”
他没等楚相说什么,便被人押入地牢的第三层。
第三层的地牢是专门关押死刑犯的地方。昏暗无比,仅仅只靠走廊上的烛火有了几分微弱的光亮。
楚桓行尸走肉一般踏入门槛处,锁链解开,他踏进去,脑袋靠在冰冷的墙板上。
外面窜进来一道风,将走廊上的蜡烛吹得东歪西倒。
楚桓愣楞地看着,不知该做什么
他应当崩溃愤怒绝望嘶吼,可是都没有。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也太笃定。他甚至找不到任何办法让自己脱身。
,皇帝目前只是猜测,若他供出六皇子,一旦知道私盐案背后其实就是皇子和皇后,整个宁安国也大乱,父母亲和整个楚家也只会连带着性命不保。
背后设计他的人也知道。所有的罪,只能他楚桓一个人扛。
他扯着嘴轻笑了下,压抑了无数次的戾气涌起:“啊啊啊啊!”
他转过身,一拳一拳狠狠打在墙上,直到鲜血淋漓。
……
楚桓三日后死刑的消息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皆是不可置信,尤其是一些爱慕楚桓的少女,在家哭得要上吊。
圣上对楚桓还是保有一丝情意,没有赐他午门斩首,而是一杯毒酒。
江元依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庭院中练习射箭。
她顿住了一下,然后倏然拉开弓箭,箭破风而出,然后狠狠扎在箭靶上。
……
“楚公子,您来啦。”
他淡淡颔首,走入茶会中。刚抬眸看去,就见靠里的溪水旁,坐着一位眉目惊艳,如画中仙的女子。
他顿了顿脚步,然后笑着走了过去。
女子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移开了目光,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茶水。
他心里头一次跳得飞快,茶会上她弹了一首曲子,微垂眸时,和轻轻抬眼时的惊艳,美得让人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她明媚而妖冶,却又纯洁而清冷。比柳如烟美了太多。
他不自觉地靠近她,主动坐到她身边与她探讨茶艺。
果然她很感兴趣,聊了几句,笑容便柔和了几分。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江元依。
茶会之后,江元依成了全京城公子都梦寐以求的美人,楚桓按捺不住,先别人一步出手。
他频频写信给她,她最初反应还是冷淡,可逐渐被他打动,偶尔会有回信。
后来,他先赢得了她父母的喜爱,然后光明正大地将她纳进了门。
凤冠霞帔,明媚如霞。
那一夜摇曳的烛火里,自己轻轻掀开她头上的红盖头,少女羞怯紧张地抬起眼眸,楚桓轻笑了下,再也忍耐不住,将未经人事的少女按倒在喜被上。她面色潮红,半睁着眼睛看人时的模样,会让男人发狂。
刚成亲头几年,他们关系亲密,江元依时常会撑着下巴笑着看他。眸光亮亮的,温柔地像水。
后来,夺嫡之争愈发激励,他整日带着怨气回府,不顾她的意愿和哭泣同房,贺蕙兰未孕,贵妃旁敲侧击地说过几句,他便次次让人从去避子的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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