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顾万华的伤势恢复地不错,他倚靠在炕琴上,望着窗外的花草,心里却在想着家里的妍碧。他这两日没回去,也不知道妍碧怎样了,小杨氏会不会为难她?
“华哥儿!快来趁热喝,你三叔爷家熬的鸡汤。”鸡汤是顾长青给的,他本来不想拿,只是长青硬是要给,说让华哥儿补补。
“爷!”顾万华看了顾大伯一眼,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他怕他问了,顾大伯又要发火。
“妍碧,她还好吧?”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妍碧那么柔弱,他怕她吃亏。
顾大伯一听这话,是气得七窍生烟,他将碗重重地放在了炕桌上,那鸡汤晃荡地溅出一点,落在了桌面上。
他本想发火,可是一看顾万华还伤着的身子,只好强压着怒气说道:“华哥儿,她是个大活人,咱还能拿她怎么着不成?你如今还是要以院试为重,我看你的伤也好了许多,不如就待在你三叔爷家,好好温习书本,争取这次一举考中!”
顾大伯见顾万华脸色不好,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些甜头,接着苦口婆心地劝道:“华哥儿,你想想,你若是考上了秀才,那也是有功名的人了,这么年轻的秀才,走到哪儿都是风光的。你可不能耽误在儿女情长上面,你既成了家,那自然就该立业。妍碧那,你放心,在咱家谁都不能欺负她。”
“我可不愿待在三叔爷家,我待在这儿浑身都不自在!”顾万华嘟囔着嘴,不肯继续待在这儿。
“对了!爷,我那二百两银子可咋办?”突然,顾万华想到了借印子钱这事儿,这几日,他都将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顾大伯叫顾万华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是啊!还有那二百两银子要还呢!他一屁股坐在炕上,叹了口气。
“你个败家的玩意儿!那印子钱是能借的?有多少人家借了印子钱,还不起,让人砍断了手脚的?华哥儿啊!你都多大的人了,咋还四六不懂嘞?”顾大伯这会儿是愁上了,他突然想到家里的妍碧,这事儿是因妍碧而起,那若是将妍碧卖了,说不定再凑凑,也能凑齐。
那女子这两日还算听话,只是小杨氏明显斗不过她,别看她好像什么都不争,其实手段厉害着呢!与其小杨氏见她像乌鸡眼儿似的,那还不如将妍碧卖了换银子。
顾大伯抬眼一看正在喝鸡汤的顾万华,唉!算了!要是真将妍碧卖了,他都不知道华哥儿会做出啥事儿来,再影响了他的考试和前途,他是哭都没地儿哭。
难道真的要去求三弟?可是之前出了这样的事儿,他都觉得没脸见他了,如今见了三弟,他都抬不起头。若再为这样的事求上去,他连开口都难。
算了,还是去找镇上的老大想想法子,再找老二凑凑,实在不行就卖了些地,就算最后还差点,那让老婆子去娘家借点,应该也能凑上了。只是,华哥儿去府城考试的银子就不够了!
顾大伯皱着眉头,又将家里的底子盘算了一遍。
顾诚玉一大清早就坐车马车去了镇上的私塾,他要去向夫子请安!还有三个多月就要院试,他打算在家温书,就不来私塾上学了,文夫子早就将要考的东西教给了他们,他在家里自个儿看书也一样。
马车在私塾的门前停下,顾诚玉走近了私塾。
“顾师弟,听说你又考了府案首,真是恭喜!恭喜啊!”路上碰到了一个甲班的学子,他一见顾诚玉,就立刻恭喜上了。这可是府案首呢!
“师兄客气!”
路过的学子纷纷对着顾诚玉恭喜道,顾诚玉微笑着一一回礼。他往文夫子的书房走去,这会儿还没到开课的时辰。
马俊晖站在乙班的门口看着满脸笑容的顾诚玉走向书房,心里一片黯然。他还记得三年前顾诚玉刚来的时候,还未启蒙,可如今顾诚玉已经过了府试,马上就要去考院试了。
而他呢?从去年才刚刚升上乙班,如今连甲班都还未上。本来他这样的表现也还算好的,可是有了顾诚玉珠玉在前,后面还有个排在第二的叶知秋,他这样的就不显了。
前两年还有一较高下的心思,只是如今他也认命了,他已经不够资格和他们放在一起比了。
顾诚玉一路进了书房,却发现文夫子还没来,他在长廊的一端坐下,文夫子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老爷!前头顾公子来了!”一个年老婆子进了内院正屋向文夫子禀报,这是老爷吩咐的,顾公子一来,就立刻通知他。
文夫子楞了一下,这才回了,“知道了!”而后,匆匆穿好了衣裳,就要往外走去。
“等等!老爷!”
第80章 院试
文夫子走在去书房的路上,还在回忆刚才的事。他家夫人叫住他,其实是想让他探探顾诚玉的婚事。
只是他知道,他们已经错失了良机,前头顾诚玉考了个县案首,他就想提这件事,为此还和夫人商量过,可夫人一直说还要观望观望,硬是下不了决心。
如今,顾诚玉成了府案首,那院试要是无意外,应是能成为一名秀才了。到了这里,他却是不能再提了,若是顾诚玉不是府案首,他还能厚着脸皮提一下。可如今,他们很快就会门不当户不对了。
他只是一名秀才,顾诚玉过了府试,在地位上都能与他平起平坐了,更不要说顾诚玉很有可能会考上禀生。他们家哪还有什么优势?这可能是大衍朝最年轻的秀才,做的诗赋广为流传,那策论,就是他也写不出这样的,可以想象,到时会有多少大儒会想收他为徒?
顾诚玉有野心,他觉得他闺女要是真嫁了顾诚玉,他才应该要不放心。虽然顾诚玉很重情义,可他只想让他闺女过吃穿不愁的日子,并不想闺女大富大贵,因为闺女没靠山。
文宜沁本来是去正屋用早饭的,可谁知,刚到正屋门外,就听见他爹和他娘的谈话。一开始听见他娘竟然想将她说给那个顾诚玉,她都羞红了脸,她还比他大一岁呢!可是接着却听到她爹拒绝了,还说他们两人不相配。
文宜沁失魂落魄地回了自个儿的房间,脸色有些苍白,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顾诚玉挺拔的身影,和那俊秀的脸庞,他年纪虽小,可却与那些学子不同。哪里不同,她不知道,可就是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
“你这次考得不错,策论这一块,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文夫子看着眼前这个得意门生,心里也是满满的自豪感。
这是他的学生,从刚开始的启蒙到如今考过了府试,在这三年多里,他对顾诚玉也算尽职尽责了,这次院试过后,怕是顾诚玉就要前往县学。
“夫子过奖了,学生幸不辱命!”顾诚玉朝着文夫子行了一礼,今日过后,这个私塾,他怕是来不了几次了。
“你今儿来是来上学的?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以你的学识考过院试,那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文夫子觉得顾诚玉也不需要在私塾上学了,相反在私塾反而会影响顾诚玉温书。
“我这次来就是想和夫子说一声,我打算最近在家里温书,若是不会的再来私塾请教夫子!”顾诚玉见文夫子也这么说,那自然就顺杆爬了。
八月是一年中的仲秋,虽然已不是炎炎夏日,可就算是早秋的清晨,那也是热得慌!
顾诚玉坐在考棚内,等着上面发考卷。而叶知秋他们则分散在这个考场内,顾诚玉视线里并没有看见他们。
这次的院试是由学政主持,主考官是监察御史陈大人。院试一共考两场。第一场要考贴经、墨义、策问和诗赋,考得类别多,每项题量就少了一些。
照例是不能带任何东西进场,他进来时什么也没带。这会儿时辰还早,天色蒙蒙亮,还不到发卷的时辰。
顾诚玉环顾了一眼,见监察御史陈大人慢悠悠地进了考场,坐在了前方的主座上。
陈学文打量了眼下面的考生,却突然将目光放在了顾诚玉身上。顾诚玉这次的座号是天字一号,离主考官近得很。
陈学文深深看了眼顾诚玉,而后又将目光移向了别处,双手在扶手上摩挲着。他想起了吏部尚书给他的手书,心里矛盾万分。这可是舞弊的大事,他是万分不愿意做的,可是吏部尚书于正是他的老师,实在推拖不得。
这事儿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当时老师给他手书一封,让他不管用什么法子,让一个叫顾诚玉的考生过不了院试。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师要针对这么一个考生,可是老师的吩咐,他这个做弟子的,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接下。
他真是左右为难,老师是要他毁了这个考生,让他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顾诚玉在陈学文奇怪地看了他两眼之后,就心生警惕起来。他在考院试前,已经将陈学文的底子打听清楚了。陈学文正是于氏的师哥,当年还是举人的时候,就拜入了于正的门下,于正可不就是于氏的爹吗?巧的是,这次的主考官恰好就是陈学文。
因为主考官不用批阅考卷,再说靖原府也不是陈学文的家乡,所以也不用避讳这些关系。可在顾诚玉看来,这就是朝廷的不严谨之处。
顾诚玉眯了眯眼,这么看来,那于氏还没学乖啊!三个月前,他回家不久,于氏就采取了行动。因为肥皂配方只有他们顾氏才有,所以于氏选择在这上面下手,她让人去买肥皂,而后在肥皂上涂上一层无色无味的药汁。
若是别人用这肥皂洗脸,那脸上必会长出许多疹子。顾诚玉在那人来闹事时,被他当场拆穿,而且还用另一种肥皂给那人洗了洗脸,并承诺三日后,疹子必消。
最后于氏自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还成全了顾家香皂的名声。
只是顾诚玉当晚就摸去了府城蒋知府的后院,他用迷烟将人迷晕,过后将一把药粉洒在了于氏的身上。那药粉可是好东西,它应该能让于氏消停了。
顾诚玉在考棚内都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可能是在食物上找事儿了。一个是在食物上夹带纸条,论作弊。还有一个是在食物里下泻药,让他拉肚子,总之就那么几种。
他有空间,纸条可以扔进空间,食物也可以偷偷换了,反正考场一般都是白面馒头和小菜,大不了他小菜不吃就是!
等了一会儿,考卷终于发了下来。
顾诚玉先将考卷和草稿纸、分房四宝,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他可不想还没开考,就被人算计。
在确定这些没问题后,他看向了考卷中的内容。贴经和墨义这些占得比例不重,后面有两题策问,最后是一首诗赋。
第81章 于氏犯病
正试也只考一日,到了天快黑的时候,也就必须要交卷了。试卷中的的策问和诗赋还是要花上一些时间的,顾诚玉磨好了墨,将草稿纸铺开,先写起了贴经。
临近中午,顾诚玉已经感觉到空气中的热度。今年的八月似乎特别热,在烈阳照耀下,散发的热气,将考场烘地跟个蒸笼似的。
顾诚玉刚刚写到第二题策问,写了这么长时间,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因为写得认真,他到这会儿才感觉到热。连忙将内力运转全身,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对面,这才发现对面的考生早就将身上的外裳脱了。那中衣的袖子都挽到了手肘处,头上的汗还不停地冒,此时他正拿着外裳在擦汗。
顾诚玉再看了眼对面的其他考生,发现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他摇了摇头,院试总是安排在八月,还不准带扇子进考场,古人穿得又多,那可真是热的够呛!
对面的考生热得都没心情写试卷,又怕额头上的汗滴到试卷上,只得拿外裳不停地擦汗。他抬头一看对面,竟然发现那个小娃衣裳丝毫未乱,也不见他擦额头。
他觉得有些奇怪,那个考生莫不是考傻了吧?难道他不热?竟然还穿这么多衣裳在不停地写。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只是他怕热吗?他往对面一排其他考生处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心里这才平衡了些。
顾诚玉没有在意对面考生的打量,时间紧迫,他不能浪费,早考完还能早些出去。就这么待在一个小小的考棚里,活动的范围太小,他觉得挤得慌。
将第二题的策问做完,他没急着抄上去,而是看起了诗赋。
诗题叫“湘灵鼓瑟”,得“灵”字,要求依旧是五言六韵十二字。
顾诚玉闭眼思索了一番,这题应是出自《楚辞·远游》中的一句,“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这篇主要说的是舜帝和湘水女神的传说。
顾诚玉打算先用开头两句概括题旨,首先做的就是扣题。顾诚玉想了想,还是从《九歌·湘夫人》中的那句,“帝子降兮北渚”下手。
他提笔思索了一会儿,在草稿纸上写下,“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起了个头,下面就容易一些了。
他才刚写好了这四句,上面就有人来送饭来了。顾诚玉只得吹干草稿纸,将考卷和草稿纸这些都收了起来,放在了里面的床板上。
府衙的后宅里,一名大夫正在隔着床幔给一名妇人把脉。过了一会儿,那大夫收起了手腕上的帕子,却没说话。
习妈妈赶紧上前将那只手塞进了床幔里,而后将床幔拉得严严实实的。
“怎么样?可是查出得了什么病?”习妈妈内心焦急万分,都两个月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那大夫县试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而后又摇了摇头,“恕老夫学艺未精,实在诊不出夫人得的什么病症!若说是接触了什么毒物才导致的,那应该在脉象上显示出来才是,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难怪这几日他听人说知府府里有一名妇人得了怪病,白天还好,只是觉得皮肤瘙痒,但还能忍耐,可是只要一到晚上,那痒得恨不得将皮肤抓烂。刚才那只手真是被抓地一点好肉都没了,上面都是抓痕,有的地方已经被抓破了皮肉。
初秋的天气,天气还很闷热,本来肌肤溃烂就不容易好,这名妇人身上的皮肤被抓破后,刚上完药,晚上却又被抓破,如此循环,又怎能好得起来?
真是怪哉!他行医数十载,也没见过这等奇怪的病症,这病症怎么得的,他也没有什么头绪。
习妈妈叹了口气,这都是第八个大夫了,府城有名气的大夫都请了个遍,也没哪个大夫能看出这是得了什么病。
命丫鬟将大夫送出了门去,这才撩了床幔挂在挂钩上,习妈妈看到床上躺着的妇人,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床人躺着的妇人正是于氏,此时的于氏哪还有当初的端庄秀美的模样?身上luo露出来的皮肤都布满了抓痕,有的已经抓破,皮肉溃烂了起来。
“太太!我来帮你把身子擦擦吧!”习妈妈拿帕子抹了抹眼泪,准备吩咐丫头去打水。
“别费那功夫了,洗了还不是难受?妈妈,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于氏现在已经不敢照镜子了,她怕看到自己的丑态。
习妈妈拿帕子捂着嘴,强压着就要溢出口的啜泣声,“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太太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熬过了这几日就好了!”
于氏听完,苦笑一声,“它真的能好?找了这么多的大夫,都没能看出这是得的什么病,我哪还能好起来?”
“太太!要说这病也是来得奇怪,可若说被下毒,府里当天当值的,我都拷问了一番,着实没可能下毒啊!”习妈妈其实也知道下毒是万万不可能的,府里的老太太对太太百般看不顺眼,太太疑心重,吃食都是用银针试过才肯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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