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诚玉觉得这个家最不会走的就是顾诚礼,因为顾诚礼没读过书,也没怎么出门见识过。
再说顾诚礼没手艺,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种田。
在这上岭村大房算得上是地主了,但去了京城,顾诚礼这点银子还不够看的。
果然,顾诚礼听了这话有些吃惊。
“去京城?我也去?”顾诚礼没想到顾诚玉回来竟然有这样的打算。
“爹娘已经同意和我去京城了,这一去三五年怕是不会回来。咱们若是都去了京城,不是又能团聚了吗?”
顾诚礼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去!我不去京城。”
他只要一想到离开上岭村,心里就有些不舍和慌乱。
去京城干啥?他没本事,不会做营生。也没读过书,连官话都不太会说。
“我只会种地,去了京城能干啥?再说人生地不熟的,我连官话都不太会说,去了京城连话都听不懂。”
他在上岭村待了快半辈子了,大丫和二丫已经出嫁,都嫁在了上岭村周边。大郎也在上岭村,他干啥要去京城?
就算是方氏也不可能同意,方氏的娘家人都在这里,肯定舍不得去京城。
再说去京城说不定就得住在小宝家,那不是要经常和娘碰面?方氏到如今和娘碰上,都还有些不自在。
“去了京城也一样可以种地啊!大哥仔细考虑一下,回去商量商量。三哥和四哥那我也打算去说说,他们那铺子开在京城也是一样的。”
三哥去京城应该没什么问题,三嫂巴不得和他常来往呢!
能有机会去繁华的京城,三嫂一定会喜不自禁。
四哥那问题也不大,镇上的医馆太小,生意难做。
虽然这两年顾诚炽的手艺出了名,慕名来看病的人也不少。
但毕竟镇上还有家仁和堂,四哥的小医馆能有多少生意?
……
月黑风高,草丛中的虫鸣声一声高过一声。
前两日晚上还烛火通明的顾家,今儿晚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黑暗。
顾长柏和刘氏在炕上正睡得香甜,呼噜声也是此起彼伏。
突然,黑夜中有一双手捂住了顾长柏的口鼻。顾长柏还没来得及挣扎,呼吸就变得更绵长起来。
黑影如法炮制,捂住刘氏的口鼻之后,将顾长柏背在了背上。
走到了顾家的院门处,他轻轻地打开了院门,大摇大摆地出了院子。
“大人!人已经带过来了。”茗砚朝着正闭目养神的顾诚玉禀报道。
“将人带进来吧!”
顾长柏被带进来时还是昏睡着的,将人扔在地上,茗砚拿解药在他鼻下划过。
顾长柏睁开眼还有些迷茫,突然,他想起自己之前好似正睡得香,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捂晕了。
他吓得一咕噜坐了起来,头一抬,发现上首坐了个人。
定睛一看,他诧异万分,“小宝?”
他太惊讶了,这到底是咋回事?他看了眼坐着的地面,这情形不对啊!
这不是他住的屋子,他这会儿躺的也不是炕头。
“我可担不起二伯这小宝的称呼啊!”顾诚玉觉得自己的小名在顾长柏嘴里叫出来,有些膈应。
一个整日想着算计你的人还亲密地叫着你的小名,但背地里却在想方设法地整你,这就让人觉得恶心了。
“这大晚上的,小宝整这一出,不知是个啥意思?”
顾长柏此刻心里有些慌乱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顾诚玉已经知道了自己接近他的真相。
但他不能承认,他看得出来,老三的这个小儿子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知道了真相后,对他这个不甚熟悉的二伯更不会手下留情。
他想起之前顾诚玉对他的态度,那时只以为顾诚玉怀疑他,再说还隔了辈,不亲近也说得过去。
可眼下顾诚玉的态度可不是怀疑这么简单,这怕是查到了啥?
可是那人明明说过,做得不说天衣无缝,但想找到破绽可不容易。
不管顾长柏心中怎么翻江倒海,他面上都再强装镇定。
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了,也算经历了些风风雨雨。事情还不明朗,他不能自乱阵脚。
“二伯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也不想和你耗,是谁让你们来京城的?”
这会儿夜已经深了,顾诚玉前几日也没休息好,今儿他实在没兴致和顾长柏兜圈子。
顾长柏瞳孔猛缩,他将快要跳出胸口的心强行按了回去,“我带了芳哥儿他们出来就是为了找大孙女的,后来去问才知道被卖到了青楼,后头的事儿你也知道,怎地这么问?”
顾诚玉冷笑一声,“我已经派人去查过,那个拍花子的都是将人先卖给人牙子,由人牙子卖给青楼。那人牙子常年在外奔走,没有固定的住所,你是如何找到那个人牙子的?”
顾诚玉早就让人查过,那个人牙子因为专门做的这种生意,每年都是到处跑,到各地去收那些长得好的童男童女和貌美的姑娘。
顾长柏他们来的那段日子,那人牙子根本就不在应南府,顾长柏又是如何知道大孙女到了京城,还成了天香阁的姑娘?
这里头也许在顾长柏他们看来,已经算严谨了。但在他看来却漏洞百出,那些人也就是打量他找不着证据罢了!
第596章 软肋
顾长柏额角已经有了汗意,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应南府的知府。
“是那知府大人告诉咱们的,他抓了拍花子的,就告诉了我。”
他觉得自己想到的这个理由应该能蒙混过去。
“那拍花子的拐了孩童卖给人牙子从不记录,他拐的孩童更是不少,还能记得住你家大孙女被卖给了哪个牙子?再说我已经查证过了,其他被卖了孩童的人家至今也没找到。偏这么巧,叫你一个人找到了。”
顾长柏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妙,看来顾诚玉查得十分细致,这心思可真缜密。
他额头上的汗珠越聚越多,突然不知道该咋回话。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总是我爹的二哥,我本不想对你滥用私刑。但你若还想狡辩,那我也只能让你吃点苦头。”
其实是顾诚玉觉得顾长柏年纪不小了,用了私刑怕顾长柏熬不住。
再说顾长柏也不一定知道幕后主使,他还想留着顾长柏放长线钓大鱼。
若是带着明显的伤痕回京城,难保不会让那些人看出端倪。
顾诚玉这么一说,可是将顾长柏吓坏了。
他可是见过顾诚玉叫人动手的,那二郎还是顾诚玉的侄儿,也是说打就打,那两巴掌扇地呼呼响。
连自家一起长大的亲侄儿都不手软,别说是他了。
“那日你说小幺得了急症去了,什么急症能有这么快?之前毫无预兆,前一日还有村人看见小幺在村里玩耍,看着并无异样。接着明儿你们就离开应南府,说要来找大孙女。就带了这么点银子,还拖家带口地来了,着实让人奇怪。”
顾诚玉换了个坐姿,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我就问你小幺去了哪里?被什么人带走了?你接近我到底什么目的?难道只为了住进顾家?”
顾诚玉一连抛出几个问题,已经吓得顾长柏晕头转向。
“小幺是真的去了,哪有人带走他?去京城碰上你,那也是巧了。小宝,你可不能冤枉你二伯啊!”
顾长柏不能承认,他只能咬紧了牙关不松口,不然小幺要咋办?
“二伯!自京城相认,我这做侄儿的,对你们不薄吧?给你们银子吃用,还给芳哥儿找了私塾读书,我自问也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们了,可你跟别人算计起我来那是毫不手软呐!”
顾诚玉微眯着眼,脸上的神情冰冷。
顾长柏一听,就知道这事儿怕是没有狡辩的余地了。顾诚玉摆明了不信他,那他说再多也无用。
那他就只能闭嘴了,顾长柏闭上了双眼,一副任顾诚玉怎么口,他都无动于衷的模样,让一旁看着的茗墨和茗砚都气愤不已。
茗墨上前就要动手,但顾诚玉却摆了摆手让茗墨先退下。
他顾长柏可不是没有软肋的,那些人能用小幺要挟顾长柏,他也能用顾万芳不是?
“你这不开口就是默认了吧?你不愿意说,是怕小幺在那些人手里不好过?可二伯你忘了,芳哥儿也是你的孙子,且他还是你的长孙呢!你不为他想想吗?”
顾长柏一听顾诚玉提起芳哥儿,连忙睁开了双眼。
他见顾诚玉面容冷酷,突然想起了芳哥儿被顾诚玉安排进私塾读书的事。
“你休想动我的芳哥儿,你想把芳哥儿咋样?”
顾长柏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顾诚玉竟然也会和那些人一样,将芳哥儿当成了人质。
“芳哥儿他可是你侄儿啊!你身为顾家人,咋能下得了手?”
顾长柏神情激动,他从地上站起,指着顾诚玉惊恐地说道。
顾诚玉冷喝一声,“我为何下不了手?你在算计我之前难道有想过我是顾家人?有想过我也是你侄儿吗?你吃里爬外,要帮外人致我们顾家男儿与死地,我为何不能反击?”
“就允许你做初一,不许别人做十五?你心疼你家小幺无可厚非,但你想用我的命抵小幺的命,绝不可能。”
顾诚玉一拍桌案,将顾长柏吓得顿时禁了声。
半晌,他才期期艾艾地道:“那些人也没说要取你的性命,不然我也不会听他们的。”
这话一说出来,其实他自个儿也不信。
“你这是当我是傻子?官场瞬息万变,他们现在不杀我,那是因为我还有用处,你能保证日后这些人不取我性命?再说若发生了什么事牵连到族里,咱们族里上上下下这么多条人命,包括你和小幺也休想逃脱。”
顾诚玉到这个朝代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好多官员都是受了族人的拖累,大多都丟官卸甲了,所以在这里约束族人很重要。
在官场上犯了诛九族的大罪,这些族人就要与你共赴黄泉。甚至连祖宗的坟茔都要被扒出来,让先祖的尸骨被暴露在荒野。
顾长柏此种作为,要是被他得逞。他在官场失利是小,就怕被人伺机陷害。
万雪年和宋书菁是怎么死的?不就是死于栽赃陷害吗?
在这朝代只要搜到罪证,那就是百口莫辩。
顾长柏也知道这事儿不对,但他的小幺咋办?
他不禁热泪盈眶,接着又嚎啕大哭起来。
“我老了,活够了,可是小幺还小啊!他们抓走了小幺,我怎能不管?我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去做,我管不了这么多,我管不了别人,我只想护着我的孙子。”
顾诚玉看着涕泪纵横的顾长柏,心中不是没有触动。
这是个自私的人,但顾长柏的选择怕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谁能管得了这么长远的事?自己的孙子被人带走,的确不可能无动于衷。
顾长柏的长子早逝,留下了两个男娃。小幺乃是长子的血脉,如今被人抓走,顾长柏心里肯定是焦虑的。
比其他这个没感情的侄儿,不用说也会选择自家孙子。
但顾诚玉也有自己的立场,谁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去换那个根本没见过的隔房侄儿?
茗墨和茗砚见顾长柏哭得伤心,只觉得眼前这个老人又可怜又可恨。
“孰是孰非咱们暂且不讨论,此事你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说说吧!也许我有办法给你救出小幺。”
顾诚玉见顾长柏已经松了口,于是问起了此事的经过。
第597章 如何抉择
事情与顾诚玉所料差不多,且顾长柏也不清楚幕后之人是谁。
顾诚玉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毕竟与顾长柏接触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主子,肯定是下属。
顾长柏也不能联系到他们,只能等那些人主动联系顾长柏。
毕竟顾长柏还没住进顾府,那些人也没什么任务布置给他,自然不需要顾长柏去联系,以免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顾诚玉叹了口气,那些人倒真是小心,这也太看得起他了。
“你这次回京城,装作和以前一样,等他们来联系你。其他的事不用你管,你只管好自己不要露出马脚就成。”
顾诚玉打算等那些人找顾长柏的时候,派些功夫不错的跟上。
只要知道那些人是谁家府上的,后头的事自有办法解决。
“那他们要是问我为何还没住到你府上去,这可咋办?我咋回话啊?”
顾长柏不知该怎么回那些人,那些人看着就很不好惹,这个侄儿也不知斗不斗得过人家。
这一点顾诚玉早就打算好了,他肯定是不愿意顾长柏住进他府里的。
更何况顾长柏要是住进来了,那些人说不定暂时就不冒出头了。
那些人只会等有任务交给顾长柏的时候才会现身,这就等得太久了,顾诚玉可没这个耐性。
“你回他就说我同意你住进去了,你放心,那些人说不定在你一住进客栈的时候就会找上你,你随便应付几句就成。”
反正他之后就会与背后之人交锋,顾长柏暴露了也没什么。
顾长柏脸上带了一些苦涩,“你能救出小幺吗?”
他对顾诚玉充满了不信任,顾诚玉才多大?当官才多久?
再说顾家只是农户,怎能与人家那样的世家贵族比?
“只能说尽力。”顾诚玉也没将话说得太满,毕竟要是碰上个心狠暴虐的,发现事情败露了,将小幺杀了泄愤都有可能。
再说小幺死了,顾诚玉也就翻不出风浪来了,此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那不成啊!要是他们知道我将这些事儿与你说了,把小幺给杀了咋办?”
顾长柏一听顾诚玉这话,立刻开始惊慌失措了。
他此时心中万分后悔,早知道就不应该将此事说与顾诚玉。
顾诚玉皱眉不悦,“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自己的处境吗?就算不说,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再说芳哥儿你总要顾的吧?我听私塾的夫子说他读书十分上进,日后考秀才大有所望,你能舍得了芳哥儿?”
顾诚玉这么一说,顾长柏顿时陷入了两难。
小幺固然重要,但长孙更重要。
若是真的惹怒了顾诚玉,对芳哥儿下了手,那他不是两个孙子都没了?
再说顾诚玉的意思他明白,只要他听话配合,芳哥儿以后的前程不会差。
一边是小幺,一边是芳哥儿,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就要炸裂。
顾诚玉可不管顾长柏的纠结,人生有很多时候都要面临抉择。
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条,既然选择了,那就得一直沿着自己选择的路走到尽头。
而路的尽头不是黑暗就是光明,这就要看自己的决定了。
“我相信你知道该如何选择。”顾诚玉只是冷漠地回了一句,就让茗墨将人带下去。
其实这根本就不用选择,小幺在那些人手中原本就是生死难料。
就算顾长柏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但这又能保证对方不对小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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