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一,不要小瞧自己,你可以的,阑尾手术是外科最简单的手术之一,你连这个手术都不敢做,以后怎么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再说,还有我在旁边指导你呢。”
接着,乔健打趣道“你可要珍惜这个机会,说不定春节过后,我就去朝鲜了,你想让我在一旁指导都没机会了。”
“好,我做”张依一连忙说道。
她知道乔健是为了她好,她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动手机会。乔老师说得对,阑尾手术是外科手术里最简单的,她以前上学时,有师兄大五时就能做这种手术了。
第二天下午,手术如期举行。张依一和乔健穿着无菌服进入手术室时,护士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在乔健鼓励的目光中,张依一点了点头,开始操作。
她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刀,轻呼了一口气,按照手术步骤开始切口。手术室里安静极了,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肤,发出呲呲的声音。
手术之前,她和乔健制定了手术方案,选择的是右下腹斜切口,此切口肌肉交叉,愈合较牢固,不易形成切口疝,且距离阑尾近,便于寻找。
切开腹膜后,有鲜血和脓液流出,马上有护士迅速地吸除。
张依一用拉钩将切口向两侧牵开,寻找阑尾。乔健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她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
她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有护士拿出消过毒的毛巾给他擦汗。
手术只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张依一和乔健离开了手术室,乔健边走边总结这次手术中出现的问题,“别的都很好,就是在一开始切口时有些畏缩,切口过小,还有在处理阑尾和大网膜粘连时还不够成熟,一定要仔细分离,切记不能撕扯。”
“不过,你已经比很多第一次主刀的医生厉害多了,加油,你以后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的”找出问题后,乔健还是肯定了张依一。
“谢谢乔老师,我知道了,我回去写总结报告。”张依一连连点头。
这是她独立完成的第一台手术,让她很有成绩感。虽然手术还存在着问题,不够完美,可她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这是个良好的开端。
回到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张依一开始写手术总结,写好后交给乔健。乔健仔细看过后,拿起笔修改了几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张依一和乔健打了个招呼,去更衣室换上了军装,拿着饭缸子去了食堂。
等她到了食堂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后天就是大年三十,食堂的伙食明显的比以前提高了。除了老三样馒头包子稀饭,还多了烧麦糍粑和鸭血粉丝汤。
张依一要了一份鸭血粉丝汤,一个烧麦和一个馒头。她今天不光消耗了脑力还消耗了体力,早饿坏了,恨不能吃下一头牛。
她端着饭缸子,正要找地方坐下来,就见丹尼斯向她招手。
她坐到丹尼斯的对面,看着丹尼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食物,忍不住笑了起来“咱俩不谋而合”
“这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缘分,咱们连口味都一样。”丹尼斯冲她眨了眨眼,粲齿一笑。
虽然中国和美国在朝鲜战场打得激烈,却丝毫没有影响丹尼斯和他的老师在总医院的生活。医学是无国界的,丹尼斯和他的老师医者仁心,传承医学仁术,这种大爱无疆的人,值得所有人尊重。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你准备怎么过,这是你在中国过的第二个春节了吧。”
听到春节,丹尼斯来了兴趣,一双深邃的蓝眼睛熠熠生辉,“我要去逛庙会,吃各种好吃的食物,还要坐船游河,简直太美妙了了”
“依一,你陪我一起过春节吧,别回刘恪非那里了”丹尼斯挑了挑眉,故意逗张依一。
张依一哼了一声,“我才不陪你呢,我都好几个月没见他了,为了这次春节能回去见他,我上个月底可是坐着夜车提前回家看望我爸爸的。”
自从国庆节过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因为国庆节过后没多久,就爆发了抗美援朝战争,高炮团一直忙着训练备战,加上她在医院也忙得很,两人根本没有时间见面。
“你这个人啊,就是死心眼,按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就是在一棵树上吊死。你不能为了他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丹尼斯耸了耸肩。
张依一知道和丹尼斯说不通,干脆就不理睬他,埋着头吃饭。地域文化不同,观念也不同。中国人讲究专一,外国人崇尚自由。
想到明天晚上就能坐车回彭城,她就开始兴奋。科里照顾他们这些学员,年三十那天不用上班,年二十九是星期天,再加上初一到初三三天假,他们这些学员就有了五天假期。
张依双手托着腮看着窗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她现在正坐在金陵到彭城的火车上,回彭城过年。
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后,度过的第二个春节了。每逢佳节倍思亲,除了思念现在的父亲和兄妹,她更想念以前的爸爸妈妈,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
“同志,您的车票”列车员的声音打断了张依一的思绪。
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车票,递给了列车员,女列车员看了看,说了声谢谢,将车票还给了她。列车员查好票,提醒车厢里的人,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彭城了。
张依一看了看手表,已经块深夜十二点了。来之前,她给刘恪非打了电话,让他来接她。
火车终于要到站了,她刚要从货架上取下自己的行礼,就见一个戴着眼镜,个子瘦瘦高高的年轻男人,伸手取下了她的行礼箱,放到了她的脚边。
“谢谢”张依一向年轻人道谢,接着,又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货架,“那个尼龙袋子也是我的”
年轻人温润的笑了笑,伸出长臂,将上面的袋子拿了下来,感觉到手上有些吃力,便好心地说“这么重,你一个女同志怎么能拎动,一会我帮你拎着”
“不用麻烦你,我可以的,上车时就是我一个人拎的。”张依一婉言谢绝。
这时,火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年轻人不由分说,拎起她的袋子,“不麻烦,举手之劳,咱们都是从金陵上车,又都在彭城下车,也算是有缘了。”
张依一不好拒绝人家的好意,说了声谢谢,提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跟在年轻人身后,沿着出站口的方向走。
“我叫黄昱,在彭城统战部工作,去金陵大学进修一年,到暑假就毕业了。同志,你呢在哪儿工作”黄昱对这个女军人莫名的信任、有好感。
“我是去军区总院学习一年,马上快结业了。”
两个人随着人流,很快就到了出站口,门口堵了很多来接人的人,乱哄哄的。
“依一”张依一正四下寻找着刘恪非的身影,忽然听到了他欣喜的声音。
出了人群,张依一再次向黄昱道谢“黄昱,谢谢你”
刘恪非从黄昱手里接过袋子,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客气地说道“谢谢你对我未婚妻的帮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不客气,应该的,依一,我先走了”黄昱粲然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我们带了车来,送你回去吧”张依一对这个帮了自己的人,做不到不管不顾。这么晚了,可没有公车。
“不用了,我家离得不远,走路不到半小时。”黄昱朝张依一和刘恪非挥了挥手,大步离开了。
刘恪非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拎着行李箱,将张依一带到了一辆吉普车前。
他这边放下东西,她那边就扑了过去,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昂起一张俏脸问“想我了没”
“想”他双手捧住她的脸,疯狂地在她的脸上、唇上,雨点般的吻了上去,用行动告诉了她。
一直吻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时,他才松开了她,顿了顿,这才小心翼翼地说“依一,我给你说件事,你千万别生气”
第68章
张依一定定地看着刘恪非,夜色下,他精致的五官被光影柔和了不少,一双狭长的瑞凤眼中含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你都没说是什么事,就让我不要生气,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张依一的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刘恪非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可半天都没有说出来,像是难以开口。
“有话你就说,我什么打击都能受了”张依一是个急性子,见不得他这样,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呢
刘恪非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用低沉的声音说“在你来之前,有一个不速之客来到我这,她,这不是我的意思,我不知道她要来,是我父母,他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明白”张依一一听就炸了毛,“有什么就直说,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心眼多。办事特别不爽快,还总是磨磨唧唧的人,有话就说,不说我走了”
说着,张依一就要从车里拿自己的行李。她不是傻子,她多少听出来些什么。他口中的不速之客应该是个女人,不然他不会这么难以启齿。还有他的父母,似乎也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喜欢她。
刘恪非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好,我说,事情是这样的,何媛家和我家是世交,她的妈妈和我妈又是闺中密友,在我们小时候,两个母亲就开玩笑说让我们定娃娃亲,我以为是玩笑话,根本没在意。后来我去了德国学习,回来后就一直潜伏,就很少见面了。解放前夕,我家移居美国,她们家留在国内,也就没有了交集。
谁知,国庆节后,在美国上学的她,忽然联系上我在美国的父母。我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叙旧,结果她却告诉我母亲,要履行以前的承诺嫁给我。还说她到现在都没交男朋友,是为了等我。”
“呵,青梅竹马啊”张依一戏谑地翘起唇角,眼里含着能看透人心般的了然浅笑“然后呢,她就找来了,要嫁给你,是这样吧”
“是,可我不喜欢她,小时候大家当是兄妹,长大了各奔东西,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依一,你要相信我,我爱的是你,我会想办法赶她走”
“我想知道,何媛会是最后一个吗你说你招惹多少女人了赵琴,白燕,夏玲珑,好在赵琴直爽,不会使阴招,夏玲珑虽然心眼多,但她知道自己做什么,不会犯傻。哼,一个白燕就能害我好几次,差点让我毁了前途。刘恪非啊刘恪非,我跟你在一起很累,我不喜欢和人争。既然这样,那我给她让位子,我找我的帅哥去”
“你敢,我让你找帅哥”刘恪非话音未落,张依一整个身体便悬空了,男人将她夹在腋下,直接塞进了车里,咬牙说“刚才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你厉害了,坐个车都能和人攀谈上”
男人将她按在座位上,身体前倾,凤眸里泛着点点幽光,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瞬间蔫了。
可她不能认怂,只能梗着脖子说“凭什么你招惹了这么多桃花,我就不能凭什么只允许男人在外面彩旗飘飘,而女人在外面绿云环绕就要被人嘲”
“我让你招桃花”男人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嘚吧嘚吧就跟倒豆子似的,不等她继续嘚吧,直接封住了她的嘴唇。
直到身下的小女人老实了,他才放开了她。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手指在她的脸上捏了捏“走,回去”
寒冷的冬夜格外寂静,车子飞快地行驶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刘恪非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握住张依一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传入她的手心,温暖了她的心。
张依一瞬间信心百倍,管她什么媛,就是名媛她也不怕。
他已经明确表达了他的心迹,他不喜欢那个叫何媛的女人,他喜欢的是她。她还有什么好执拗的呢她不是个懦夫,绝不会不战而退。只要他爱她,她就不会把自己的爱人拱手相让。
车子很快就到了驻地大门口,刘恪非打开车窗,向站岗的士兵敬了个军礼,小战士马上回了个礼,将车子放行了。
吉普车减了速,缓慢的行驶在路上,张依一看着外面熟悉的景物,心里有些激动。这里承载了她的欢乐与悲伤,是她成长的地方。
离开这里快一年,不知道小容姐她们几个怎么样了,还有崔玉婉蓝灵她们。
车子停在了团部门口,刘恪非下了车,又将另一侧的车门打开,牵着张依一的手出来“依一,今天太晚了,你先在我的宿舍住一晚,我去小何的宿舍凑合一下,明天你再去春花姐那住。”
“能行吗你不是有洁癖吗算了,我还是去春花姐那住吧,我的被褥应该还在”张依一不敢相信,刘恪非这个大洁癖能盖的住别人的被子。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以前训练时什么没经历过,走吧,去我那儿,这么晚了打扰春花姐不好。”刘恪非从车里拿出行李箱和袋子,又用手肘关上车门,抬脚往营房走。
“你这袋子里装的什么,怎么这么重,以后回来,别带这么多东西了。”
“我给小容姐她们带的东西,一家一只咸鸭子和两包糖果,还给小婉她们几个带了糖。”夜里冷,张依一刚从车里下来,冷得缩着脖子抄着手。
忽然想到了什么,张依一一脸的坏笑,“你说那个陈铁军要是知道玲子姐怀孕了,会不会被气死,感情他这是被绿了,忙活了半天,替人家养孩子呢”
葛银玲怀孕的消息,还是秀秀和毛娃写信告诉她的,说玲姨肚子里有宝宝了。可把张依一高兴坏了,气死那个绿巨人。
刘恪非听着她坏坏的笑声,忍不住唇角上扬,这丫头还真是爱憎分明,那张小嘴厉害着呢。就是不知道对上那个难缠的何媛,会不会还能这么霸气。
想到何媛,他的眸色暗了暗,俊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到了宿舍门口,刘恪非将东西放下来,掏出钥匙打开门,伸手拉下灯绳,屋内瞬间亮了起来。
一进门,张依一就四处打量起来,左看看又看看,小鼻子还刺棱刺棱吸了吸,“我闻闻,有没有女人的味道”
刘恪非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揶揄道“除了你能在我的宿舍待够半小时以上,任何女人我都不会让她待上二十分钟,甚至,我连门都不让她们进。小醋坛子,我这样说,你还满意吗”
张依一拨开他的手,正色道“不满意,如果速度够快,二十分钟也够做坏事了,比如有些快枪手,几分钟就能完事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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