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再次踢飞的赵乐,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血迹,赵乐吓得瑟瑟发抖,慌慌张张地于老者面前跪好,一个头接着一个头地磕了下去,“砰砰”声里,她勯声咳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尊上饶了奴才一命,求尊上饶奴才一命,求……”
眼泪鼻涕混着血液,涂满了那娇俏的一张脸,老者厌恶地抬起手,就要结果了她的性命。
门外的李雯雯心下一紧,顾不得太多,忙叩响了房门,“尊上,少主派我来给您送刚出锅的银鱼羹,他说,趁热喝,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药效。”
老者抬起的手往身后一背,走到桌后坐下,“进来。”
端着托盘,李雯雯低眉顺眼地走到桌旁,献上羹勺,对跪伏于地不停磕头的赵乐,以及窥社镜里的方禹、傅慧,都似置若罔闻。
苗锐熬煮的银鱼羹,主材料并不是真正的银鱼,而是寻了跟银鱼身形相似的品种,用药物和服食过银鱼或生机丸、养生丸、果酿的人体血肉培育的。
一勺汤进嘴,老者不由得皱紧了眉,无他,太腥了,隐约还有股臭味。
忍着心中的不喜,老者丢下勺子,端起碗,仰头灌下。
“当啷!”碗从老者手中滑落,他双手抱着头,似铁笼中的困兽般低吼了声,倒地晕了过去。
李雯雯冲惊恐看来的赵乐使了个眼色,飞速地捡了老者身旁摔碎的碗勺,抱着托盘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她见赵乐还直愣愣地盯着老者,不由斥道:“还不快走!”
“我,”赵乐再次张嘴,无声道,“我想杀了他。”
李雯雯吓得双膝一软,摊在地上,她爬也似的冲到赵乐身边,扯了她一边往外拽,一边近似耳语地喝道:“你不要命了!”
杀了他,他们就能逃离这地狱般的生活了吗?
别想了,他们连自己生活了近六年的地方,在哪都没弄明白,又如何逃?
架起赵乐,李雯雯强势地拽着她出了门,将人丢弃在地上,她小心地掩好门,端起托盘顺着暗河匆匆向上走去。
赵乐爬起来,手扶在门上,拭着推了推。
“赵乐!”不知何时,李雯雯端着托盘又走了回来,“你要死,投下暗河便是,请别再连累我们了。”
“因为你一句不小心的透露,林援军和东子快被少主削成人棍了,你还不满意吗?非得将大家都害死,你才甘心是不是?”
“呵呵呵,”低低的笑声从赵乐嘴中溢出,“他们快成了人棍,难道这些年我过得就好了吗?若是可以,李雯雯,我宁愿肌肉被削的那个是我。”
带着无尽的恨意,赵乐一把扯开领口,崩开的扣子一路滚落于地,又顺着落下的反弹跌进了她们脚下的暗河。
在洞壁四周发光藻类的映照下,李雯雯清晰地看到了她脖颈下,层层叠叠的咬痕,“所以呢?”
李雯雯扯了扯嘴角,“这样就受不了。有多少年了,赵乐,你有多少年没有去看过林援军和东子了?”
“五年还是四年?”
李雯雯转身踏过地上的血色石阶,“林援军因为往昔食用了花酿果酿,身上的血肉被反复取用,先是做药丸研究,近两年又被抽血割肉地制了鱼食。”
李雯雯半转了身,厌恶地瞟了眼跟上的赵乐,继续道:“刚刚尊上食用的那碗银鱼羹,说是用林援军身上的血肉熬制的亦不为过。”
“东子呢,他又做错了什么,你推他出去,吸引大小姐的注意,以至于大小姐查出,他的大脑曾受过创伤,还被人为地封印了部分记忆,继而成了大小姐和少主手里研究的小白鼠、银鱼的血食。”
“如果有可能,赵乐,我真希望今生不曾认识你。”
“你恨我!你们都恨我!”赵乐歇斯底里地又哭又笑道,“若没有当年傅慧和她爷爷,用宋冬月拜师修练来做诱饵,引得我们一个个满怀希望地跪在少主身前,求他收入苗家,我们今天又怎会在这儿?”
“罪魁祸首你们不怪,偏来怪我,李雯雯你亏不亏心,说什么希望今生不曾认识我,我更恨我自己,我晕了头,我TM就是一傻/逼,我追什么方禹,我赶超什么傅慧,我好好学习,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自己的路,不追赶他们两个跳级生不行吗?我犯什么贱啊!一步错步步错,将自己送到这种鬼地方,呜……我恨,我恨死宋家人了,我恨傅慧,他们怎么不去死啊……”
一声声诅咒顺着洞内的回声,飘出了很远很远。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天使们。
第279章
忆起早年在家承欢父母膝下, 无忧无虑、欢乐自主、青春洋溢的幸福的生活, 李雯雯泪流满面。
顺着曲折的洞道往上走, 不远的一道拐角处, 立着两名形同骨髅般的高个青年。
“军哥,”东子苍白孱弱地拄着双拐,担心地看向颓然依着洞壁滑坐于地的林援军, “你……”
赵乐的话,两人都听到了,他想出言安慰一声, 张嘴才发现言语有多单薄。
林援军怔怔地盯着脚下潺潺奔流的河水,半晌抬头望向洞顶,那里长满了散发着蓝莹光茫的藻类,“太久了, 我都要忘记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了。”
“你说, ”他朝东子的方向歪了歪头,“再出去, 我们这双活在洞穴里太久的眼瞳, 还能适应了强光吗?”
将两拐并作一拐, 东子右手扶着墙, 慢慢在他身旁坐下, 不确定道:“能罢。”
出去, 那就是奢望,六年了,想过念过盼过, 到如今,说实话他早已心死如灰,对未来没了希望,只所以还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是怕自己死了,林援军、李雯雯跟松了心口那股气,随他一起去了。
“援军、东子,”李雯雯一惊,端着托盘忙急跑了几步,关切道:“你们怎么出来了?”
苗丫、苗锐对自己布置的地方十分自负,大概知道他们逃不出去,也没那本事向外传递消息吧,除了日常取用他们俩身上的血肉,并没有限制俩人的活动泛围。
“我扶你们回去。”放下托盘,李雯雯伸手去扶林援军。
林援军眉头一拧阻了她的动作,“别,让我们坐这透透气。”
他们的住处,布置得跟医院里的病房一般无二,住得久了,林援军每每都有一种透不过气的窒息感。
跟着李雯雯上来的赵乐,看到俩人,饶是有了李雯雯的话语打底,事先有了心里准备,面对皮包骨,瘦得脱了相,不成人形的两人,还是下意识地往后一连退了数步。
林援军的目光,淡淡地从她身上扫过,眼中仿似空无一物。
“你最近,还好吗?”他问李雯雯。
说来,仨人已有两月没见了。
“好。”李雯雯在他身旁坐下,掀了块青苔丢进暗河,静静地看它打旋儿飘了飘,再缓缓沉下,一如她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
“那个,”赵乐受不了三人的无视,又加上心里恨意翻腾,遂主动道:“我在尊上的窥视镜里看到了方禹和傅慧。”
李雯雯搓着指尖湿泥的手一顿,对上林援军和东子隐忍下的寻问目光,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东子心头一震,不想活,是因为等得久了不敢再报希望,可真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他还是忍不住地激动了起来。待要张嘴问些什么,却突听不远处一片嘈杂声传来。
赵乐吓得身子一缩,惊恐地看了三人一眼,转身跑了。
林援军的手慢慢地攥成拳,“你也快走吧。”
李雯雯端盘站起,低声道:“那你们小心点。”
林援军点点头,和东子拄着杖,相携着站了起来。
“军哥,会不会是大小姐和少主,也发现方禹和果果来了?”
“七天前,我在一道铁闸前发现个漂流瓶。”地洞里不见天日,纵然住处有个座钟,他们也时常活得不知今昔明昔、白天黑夜。
抽血割肉的人走后,睡不着,又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林援军喜欢到处走走,开始还有人跟着,慢慢地见他乖觉,似一只养熟的家畜,又加上苗锐于几个出口布下了大阵,轻易出入不得,便对他放任了些。
他也不是没想过往外传递消息,只是血腥的事见多了,再加上身后还有三人,他心有顾忌,不敢轻易行动。
林援军淡淡道,“漂流瓶打开,里面是张以我的名义向外传递的求救信。”
“那他们,”东子勯抖着抬起手,隔着衣袖握住他只余骨头的腕上,看向传来声音的洞道,一脸惊恐道,“是不是知道了这事?”
地洞里住的不只他们四人,还有很多,大部分是苗家以收徒的名义骗来的,还有一些是苗家利用医务之便,伪造了病重、意外身亡,然后带进来的,他们大多或食用过生机丸、养生丸,或喝过花酿、果酿,少有几位是误闯进来的军人或渔民。
至于为什么这么久,外界的人都没有察觉,东子猜测,必是苗丫或是苗锐将实研室里原有的死尸,伪造成这些误闯进来的人,丢进了海里,伪造了场意身亡。
花国能食用生机丸、养生丸,或是饮用过花酿、果酿的,不是军人,便是富商政客,或是对国家贡献极大的科学家、学者。
这些人的学识、智商、能力都不低,他们不是没有想过逃走,或是向外传递消息,然而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失败者的下场……东子想到这里,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军哥,等那些人来了,你什么也别说。”这是要一背承担的意思。
“呵呵……”林援军低低地笑道,“你不该问,那信既不是出自我手,是谁写的吗?”
“是,是谁写的?”
林援军缓缓转身,盯着李雯雯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李雯雯?”
“嗯。”同学十载,在此六载,十六的相处,林援军以往总觉得自己看人的目光很准,然而……一切不过都是错觉,同学相伴的情意终抵不过人性的自私。
“她也是好心……”对上林援军眼里略带讽刺的笑意,东子再无力替她辩解,高中毕业那年他们18岁,六年过去,24岁的年纪在外面早一点的已经成家立业,他不是什么都不懂孩童,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
往昔为了向外传递消息,A区同样被困的诸位什么法子没想过,可六年过去了,又有谁真将消息传了出去。
李雯雯能成功引来方禹和傅慧,若说没有苗丫或是苗锐、尊上的放水,谁信?
“李雯雯她,是不是跟……”东子咽了咽吐沫,涩然道,“跟苗家联手了?”
“东子,我们四人中,谁过得最好?”
“轰”的一声,东子只觉大脑一阵嗡鸣,往昔不曾注意的细节,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他和军哥就不说了,单看方才赵乐衣领下露出的斑斑伤痕,再对比一下在少主身边,备受苗家弟子、护卫尊敬的李雯雯,还有什么不明白。
“还记得吗?”林援军淡淡道,“我们过来没多久,少主来给我们做体质检测,数据还没出来,赵乐便在公开场合,表达了对我先前服用花酿、果酿的艳羡。”
那是苦难的开始,东子如何不记得。
“那天之后,我被关进了实研室,赵乐被整个A区的诸位厌恶,她为了自保,再次将你推了出来。”
“从此,我们在实研室苟延残喘,她被打上了背叛同伴的标签,我们连同整个A区的人厌恶她,苗家那边也看不上她的人品,纵然她使出百般心计,万般讨好,一路挣扎求生,活得也不过像只阴沟里的老鼠。”
林援军双腿站得吃力,慢慢地将身子朝后靠去,依着洞壁上的藻类,“捡到漂流瓶后,我曾一次次地回想当年的那一幕幕,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
“引导赵乐说出这些的,是李雯雯。”
服用过花酿、果酿的人,记忆力一向很好,东子不怀疑林援军话里的真实性,却对他话里的内容,惊痛得浑身抖成了筛子,“他们一直想要果果的血。”
躺在实研室的床上,两人不止一次地听苗丫神经质地念叨,“若是有傅慧的一滴血就好了。”
“为什么?”东子情绪激动道,“算计赵乐我还能理解,有赵乐冲在前面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同为女孩的她,更便于得到A区和苗家的好感,游走于两方之间,得以保全自己。”
“这么多年,她也确实做到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将手伸向方禹和傅慧?”
“有恨、有嫉妒,还有对权利、自由的渴望吧。”林援军轻叹。
“方禹和傅慧来了,被一封求救信引来了,”东子红了眼眶,“我对不起他们,当年我身上只是被飞龙咬了一口,方禹便拿了整瓶花酿送我。”
吸了吸鼻子,东子又道:“我家陡然出事,我心态失衡,有时候说出的话都不经大脑,阴阳怪气的,他和果果从来没有介意过,一直用包容、嫌让的态度对我,真心拿我当朋友,可我TM的不是东西,转头就将那瓶花酿给卖了。”
“那你该庆幸,”林援军笑着落下泪来,“你卖了,而不是喝了,要不然骨头上附的那点肉也该被少主刮干净了。”
相比于东子,当年他在听潮院,可是拿着花酿、果酿当饮料喝呢。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从梦中惊醒,自觉撑不下去的时候,忆起那段充满欢乐的时光,便似有了无穷的念想,他想,他想活着走出去,再见一次方禹和果果,再回一次听潮院。
如今愿望即将实验,他……他怕了,他怕方禹和傅慧真的过来,他不舍得,不舍得两个叫他大哥的弟妹,遭受哪怕他身上的一刀一针。
嘈杂的人声到了近前,为首的苗家子弟朝身后一挥手,“带走。”
立即有人跑过来,架了两人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到了,唉,好不习惯哦,以前上班做图,购的是联想,这款是戴尔,有些不适应,屏比现用的小,键盘没现用的舒服,哈哈……有些矫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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