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病,几天就要人性命的,更重要的是,他们一家子连那个妾氏的尸体都没看到。”
“喜儿心里觉得奇怪,便偷偷溜进那个官宦的家里,去查她姐姐的死因。”
这些内宅里的阴私事——
萧知以前就听过不少,那个妾氏的死恐怕也不简单,但她奇怪的是,这与王家有什么关系?
如意大概也看出了她的疑问,便继续说道:“后来喜儿查出来,当初她姐姐死的时候,王家两位老爷曾去过那个官宦的家里,那个妾氏还被那个官宦喊出去作陪。”
“王家那两位老爷是翌日才离开的。”
“而那个妾氏也是那日没的。”
“后来那个官宦突然得了一笔横财,听说数额很大,就连官位也提升了。”
有些话。
如意说得隐晦,也有些难以启齿,但萧知却听明白了。
王家那两位老爷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因为家里那位老太太的缘故,他们后院倒是没有多少妾氏,可在外头却有不少露水姻缘,早些年,以前也闹过几桩事。
只不过那位老太太手段厉害,把那些上门的女的都赶走了。
这位妾氏本来身体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死了,偏偏还在王家那两位老爷登门的时候?而且那个官宦突然升官还得了一笔横财。
萧知不是不通人事的姑娘,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东西?怪不得当初王氏突然火急火燎的要从她的嫁妆里拿银子,原来是要填她那两位好哥哥留下来的窟窿!
想到这些东西。
萧知心里就不禁犯起了恶心,不管是对那个官宦,还是对王氏,又或者是对王家那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她打算怎么做?”萧知忍着心头的厌恶,冷声说道。
如意抿唇答道:“喜儿姑娘知道报官也没用,便一直藏在王家周围,想着一命换一命”
萧知闻言,想也没想就驳道:“天真!哪家勋贵出门,不是带着丫鬟、婆子,还有护卫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别说杀了王家那些人了,恐怕人还没靠近就被拿下了。”
如意叹道:“奴也是这么同她说的,可那个丫头是个认死理的。”
“她爹前阵子也没了,家里也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按她的话来说,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想法子搏一搏。”
听到这番话。
萧知一时却没有出声。
其实她这会说人家天真,但真的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倘若没有陆重渊的庇护,倘若没有找到师父和哥哥,或许她也会跟那个喜儿一样。
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说道,“你去跟她说,我有法子,让她这阵子别轻举妄动。”
如意惊道:“主子,您打算帮她?”
萧知摇了摇头,没有立刻说话,她重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听着那茶盏里水流潺潺,语气平平地说道:“不是为她,是为我自己。”她早就看王家和王氏不顺眼了。
虽然王家现在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日不拔起这个毒瘤,那么王氏母女的保护伞就多一把。
何况——
她也很想看看啊。
如今这个铁面无私的陆指挥,在面对自己的舅舅做那样的事后,是不是也能跟以前一样,秉公处理呢?
他不是要护着他这些家人吗?
那她就要把他们一个个拉下水,让他看看他费尽心思护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嘴角牵起一抹讥嘲。
她抬手,把茶盏移在嘴边,等到上好的雨前龙井入口,这才望着窗外的风景,缓缓舒出一口长气,“王家这颗毒瘤,也是该拔了啊。”
***
步入六月下旬。
接踵而来的除了炎热的酷暑之外,便是王家那道推却不掉的茶会帖子了。
萧知刚收到帖子的时候,正坐在陆重渊的书房里替他念书这段时日,萧知明里暗里私下不知道打探了多少回,但发现陆重渊除了那日的怪异之外,余后又变成以前那副样子了。
说话和以前一样。
做事和以前一样。
没有过分的亲密,也没有过分的疏远,就连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也没有丝毫逾越之处,陆重渊这番表现倒是让她忍不住生出一种,是不是她多虑了?
或许陆重渊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只是想在腿好之后,和她一同去看看风景,吃吃东西?
不过不管陆重渊出于什么心思,有些事,她也只能和他说抱歉了。
等到他的腿好了,以师父的性子,绝对不会再让她留在陆家这个虎狼之地,自然,她也不可能陪陆重渊去做这些事了。
她心里想着这些,手上的动作却不曾间断过,一页页书往下翻,她继续按着上面所书的内容念着。
“五爷,夫人。”外头传来如意的声音。
陆重渊没有什么动静,照旧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
萧知倒是停下念书的动作,循声望去,看到她手里的帖子时,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变过,如常问道:“王家的帖子?”
“是的。”
如意应了一声,“外头刚送来的,日子定在三日后。”
话音刚落。
原先一直不曾说话的陆重渊倒是皱了皱眉,他转过脸,朝萧知看去,沉声问道:“王家?”
“就是那个王家。”
萧知挥手让如意下去,然后同人解释一番,眼看他皱得越来越深的剑眉,遂又笑了一句,“再怎么说,王、陆两家也是沾着亲带着故,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说得稀疏平常。
可陆重渊那双剑眉却不曾松开半分,王家那个老太婆最是专。制护短不过,不管王氏母女如今的下场是不是因为这个丫头的缘故,那个老太婆都会把这些事安在她的头上。
等到了那天。
那个老太婆肯定会找她开刀的。
陆重渊向来不喜欢那些人,也不喜欢那些宴会,但他拦不住她,也不舍得拦她,她要去,那便去,扣在扶手上的手收起,他定了决心,望着她说道:“我陪你去。”
萧知却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师父说了,这几天让你好好待在家里,不要乱走动。”
“而且那天你还要施针呢。”
这次去王家——
萧知知道里面等待她的是什么,也知道若是陆重渊在身边的话,会好上很多。但她依赖陆重渊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既然决定离开了,那就开始慢慢放下吧。
有些事,她一个人去做,也没有什么问题。
何况有些事,她也不想让陆重渊知道。
例如喜儿。
以陆重渊的心性和智谋,若是同她一道去的话难保他不会猜到什么。
她赌不起。
陆重渊看着她这番神情,就知道她这次去王家不简单,他的手指蜷曲,薄唇也微微抿了起来,可在她那双璀璨双目的注视下,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既如此,你万事小心。”
说完,他又一顿,跟着一句,“若有人给你难堪,你也不必受下这份委屈,旁人如何对你,你也如何对他们便是。”指尖覆在她的脸颊边,替她把微乱的头发绕于耳后。
他望着她,声音很沉,“我陆重渊的夫人,吃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吃亏。”
“听到了?”
这大概是萧知生平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她微微一愣,竟也忘记此时覆在她脸颊边的手指是怎样的缱绻缠绵。
心下情绪翻涌。
说不出是怎样的感受,大概太过复杂了。
好久好久之后。
她才伸手握住陆重渊的手,颇为感触的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呀。
第74章
三日后。
萧知坐上了去往王家的马车。
今日王氏母女也是要去王家赴宴的, 不过显而易见, 这两位根本没打算和她同行,她刚到影壁那会,来迎她的一位婆子就悄声同她说了一句, “五夫人, 二夫人和三小姐已经出门了。”
对于这个结果, 萧知并不觉得意外。
这两人平日里就不想跟她扯上关系,更别说今日她们还打定主意要她难堪了, 又怎么可能会和她同行呢?
笑了笑。
她也懒得理会这些, 任由如意扶她上了马车。
马车稳稳地往府外驶去, 如意一边替她煮茶, 一边免不得对王氏母女两人的做法,讥讽一句:“还是百年勋贵出来的人,真是小肚鸡肠,和王家那位老太太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余勋贵人家。
纵然私底下再不喜欢对方,但摆在明面上的面子还是要做的, 哪里有人会像王氏一样, 一点面子都不顾。
如意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人。
萧知闻言也只是笑了笑, “你又不是第一日知道他们是什么性子了。”她一边说,一边低头翻着手里的书,嘴角弯弯,又跟着一句, “何况今日她们打定主意要我难堪, 又怎么会这么好与我一道赴宴?”
虽说是这个理, 但如意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又想到王家那个龙潭虎穴,也不知道等着主子的会是什么,便又忧心道:“主子,您一个人去,真的可以吗?”
“若是五爷在的话,她们肯定会收敛些。”
“要不然”
如意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知沉声打断了,“你以往不是不愿我同陆重渊多往来吗,如今怎么这么依赖他了?”
“奴”如意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以前她心里还存着一份希冀,希望前因后果查清楚后,主子可以和陆世子再续前缘。
可如今,不仅主子想通了,她也看清了。
主子不可能再跟陆世子牵扯上任何关系,纵然王爷、王妃的死不全是因为陆世子的缘故,但他终究也成了一把刽子手。
可能是因为想通了。
她平日里看待主子跟陆五爷的往来也就没那么纠结了,不管主子和陆五爷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和身份在相处,但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
那位陆五爷是真心对主子的。
有他在。
主子行事肯定会轻松许多。
至于那些没眼力见的东西,自然也就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来挑衅主子了。
只不过——
主子好像并不想太依赖陆五爷。
所以心里这一番话,她倒是也不太好说了。
马车突然安静下来。
萧知看着低头沉默的如意,叹了口气,她合上手上的书置于一侧,口中说道:“他帮我的已经够多了,以后路还很长,我不可能事事依赖旁人。”
“而且今日这样的场合,他在,不合适。”
如意抿唇,低声说道:“可奴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那群人,我还不放在眼里。”萧知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仰着下巴,明明是一张清丽婉约的脸,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傲气。
就如当初的顾珍一样,立于琼楼,一身傲骨。
她倒是要看看那些人打算怎么折腾她。
伴随着外面的人流声,以及马车的“哒哒哒”声,萧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起那日陆重渊同她说得话。
他说,“若有人给你难堪,你也不必受下这份委屈,旁人如何对你,你也如何对他们便是。”
他说,“我陆重渊的夫人,吃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吃亏。”
眼前仿佛映出那日陆重渊同她说话时的身影,他微垂着眼,锐利又深邃的丹凤目一错不错地看着她,而他的手轻柔又小心地覆在她的脸边。
心下微动。
萧知忙收起心思,不再去想这些事,又怕如意再忧心今日的事,便同她问起今日的正经事,“喜儿那边都安排好了?”
这是正事。
如意不敢耽搁,忙道:“您放心,都安排好了。”她一边说,一边掀开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快到了。”
早在几日前。
如意就受萧知的吩咐,来找过喜儿。
喜儿想为她姐姐报仇,萧知也打算彻底搞臭王家的名声,但报官、或者一命赔一命,都是以卵击石的做法,恐怕半点受益都看不到,人还没了。
所以萧知想出一个法子。
今日是王家的茶会宴,人来人往,去得又都是京中的勋贵世家,她会带喜儿过去,至于后面的事,自然就不用她操心了。
那样的场景。
纵使王家那位老太太有再大的本事,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到了。”如意看着不远处的一间客栈,低声说道。
车夫是自己人,虽然奇怪为何要去王家赴宴,却不择近路,反而要在这处停下,但他向来不是多嘴的人,纵使心中再奇怪,也不会多问多说。
按着如意的吩咐,他把车子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如意看了一眼外头,人不多,也没有什么熟人,便又悄声同萧知说了一句:“奴这就上去找她。”
“嗯。”萧知点头
萧知喝了半盏茶的功夫,如意就回来了。
只是不同先前的气定神闲,这会如意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眉宇之间还有一抹焦急之色。
萧知心下一个咯噔,喝茶的动作也停下来了,“出什么事了?”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如意身后看了一眼,眼见身后无人,她那颗心便彻底沉了下去,就连声音也低了几分,“她人呢?”
如意一上马车也顾不得礼数,压低嗓音焦声道:“主子,她,她不见了。我去了她的房间,属于她的东西都没了,听客栈的掌柜说,她一大早就不见了。”
“您说,这个时候,她到底去哪了?”
如意是真的焦急了,前几日还说得好好的人,到了关键时刻竟然不见了。
94/176 首页 上一页 92 93 94 95 96 9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