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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清欢打量着沈荺，除了神色看着爵位憔悴了点，和之前的她没什么差别，依旧温柔美丽。
“沈荺，”文庆大长公主放下茶盏，声音冰冷，“是你要毒害本宫的孙女？”
沈荺看了眼成元帝，垂目不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成元帝干咳两声，他可以对其他人说事情是沈荺的宫女做的，但在姑母面前，他说不出这种一听就是假话的话。
“不说话？”文庆大长公主冷笑，看向皇帝，冷声质问，“皇帝，这就是你要护着的女人？还是说她就是仗着有你护着才敢对本宫的清欢下毒手。”
成元帝悻悻，无论是沈荺做的事还是他要护着沈荺的行为，没一样能让他抬得起头。
王石是个忠心的奴才，见成元帝被文庆大长公主质问得说不出话来，便恭声道，“殿下，您误会皇上了，做主下毒谋害郡主的是沈夫人的宫人。”
“沈荺的宫人？”文庆大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成元帝，“皇帝，王石说得可是真的？”
听见王石这么说成元帝就知道不好，果然……
带着精致护甲的手在高几上怒然一拍，文庆大长公主厉声，“本宫要去帝陵问问皇兄，这就是他教出的好皇帝，沉迷美色，连是非对错都不会判了。”
成元帝面色一变。
“大长公主，”沈荺突然开口，“你不必逼迫皇上，事情是我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逼迫皇表叔？”盛清欢站了起来，疑惑开口，“可是沈夫人，这件事难道不是因为你要毒杀我而起的吗？”
“你若不毒杀我，皇表叔怎么可能不顾事情的真相而护着你？我祖母怎么可能动怒？又怎么可能会进宫找皇表叔讨一个公道？”四个问题一问完，盛清欢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成我祖母逼迫皇上了呢？”
成元帝眸色微变，的确，在他听到沈荺的话时第一反应是就是姑母在逼他，但他是明君，很快就想到若不是他先没了理姑母也不会大怒而说出这种话。
沈荺说这话是无心还是故意？
沈荺冷冷看着盛清欢，眸底深处布满恼怒。
盛清欢直直的回看着沈荺，“沈夫人刚才那句话看似是在心疼皇表叔，可你若真的心在乎皇表叔，就不会明知皇表叔敬重我祖母还下毒谋害我。”
“皇表叔不顾自己的名声，对你有情有义，你做下这等错事都还愿意护着你，可是你呢？完全不替皇表叔着想，只会为了自己算计。”
盛清欢看向成元帝，“皇表叔，清欢说句斗胆的话。沈夫人下毒谋害我这件事是被查出来了，可她既能做出谋害我的这种事，暗地里保不齐还有很多您不知道的事。”
成元帝砸吧了下嘴，这丫头看着细细乖乖的，实则厉害呀，居然敢正大光明的给沈荺上眼药，还上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皇伯父，我觉得清欢说得很有道理，”叶淮站到盛清欢旁边，“她今天敢下毒害清欢，说不定明天就敢下毒害我，害皇伯父您。”
“行了，”成元帝没好气的瞪了叶淮一眼，这人比盛丫头还要狠。
深吸一口气，成元帝羞愧的对文庆大长公主，“姑母，事情的确是沈荺做的，是朕亏欠了永安。”
“皇帝，”文庆大长公主语气跟之前相比缓和了许多，“本宫知道皇帝念旧情，沈荺虽然没有生育但到底陪了皇帝这些年，皇帝想护着她也是可以理解的，本宫也没法子改变皇帝的决定。”
“姑母。”
“但是有句话本宫得亲口告诉你，”文庆大长公主站了起来，一字一句，“本宫永远都和她沈荺以及沈家势不两立。”
话罢，文庆大长公主转身离开，路过沈荺时停下脚步，冷嗤一声，“希望你能对得起皇帝对你的这番心意，不要让他后悔今日对你的维护之情。”
盛清欢扶着文庆大长公主离开，成元帝道，“叶淮，你替朕送姑母回去。”
叶淮拱了拱手，朝已经走远的祖孙俩追了过去，看见林太后身边的嬷嬷冲她们祖孙迎了上去。
“给殿下与郡主请安，”嬷嬷福了福身，“太后请殿下去慈宁宫一叙。”
文庆大长公主摇头，“今天便不去了，改日吧。”
嬷嬷一愣，倒也不说什么，恭敬的应了一声后就让了开去，但文庆大长公主却没立即离开，她道，“太后也不必生气，更不必去骂皇帝，要替清欢出气的话帮本宫收拾收拾沈荺就行了。”
嬷嬷更愣了，还可以这样？
嬷嬷忐忑不安的把话回给了林太后，林太后听了摇头失笑，“她呀，还是这个脾气。”
乾坤宫，成元帝同样得知了文庆大长公主说的话，有点想笑，又有点复杂难言。
再看沈荺，盛清欢的那一席话在他脑海中回旋，他闭了闭眼，“你回去吧。”
穿堂风起，吹得沈荺不自觉的打了个颤。
皇帝背过身去，声音微凉，“沈荺，这次朕护下了你，但要是有下次……你好自为之吧。”
眼泪滚出眼眶，沈荺跪地三拜，无声告退。
出了大殿，暑热扑面而来，庄严巍峨的宫殿在烈日下熠熠生辉。
沈荺眸色幽深，缓步离开乾坤宫。
“祖母，”天气大，盛清欢趁文庆大长公主不注意在水杯里加上一点灵泉，“天气太热了，您不应该走这一趟的。”
文庆大长公主喝了口水，见盛清欢心疼的看着她，缓缓一笑，“清欢是不是担心皇帝生气？”
盛清欢替文庆大长公主打扇，“他是皇上。”
伴君如伴虎，祖母虽是皇帝的姑母但也只是姑母而已，皇帝若真生了气，姑母又算得了什么。
“皇帝是祖母看着长大的，他是个明君，只要我们占理行事有度他就不会生气，”文庆大长公主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道，“况且这件事即便如他的意放过沈荺，也得让皇帝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受了委屈，不是一个郡主的爵位就能打发得了的。”
她须得闹上一闹，让皇帝清楚他究竟干了什么事。
“与上位者相处是一门学问，”文庆大长公主含笑的看着盛清欢，“既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把握得了度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祖母是在教导她以后如何与安郡王相处吗？
盛清欢将车窗帘子掀开一点，看向马上的叶淮。
天气太热，她本来不想让安郡王送他们，但安郡王坚持。
她觉得祖母教她的她应该用不上，安郡王这么好，谁要想害她安郡王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叶淮余光瞥到盛清欢在偷偷看他，侧首，冲盛清欢咧嘴一笑，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有点亮。
盛清欢情不自禁的也笑了。
她相信这次的事若不是成元帝要保沈荺，安郡王一定会让沈荺付出该付的代价。
安郡王就是对她这么的好。
第41章
“殿下，郡主，宫里来人了。”
最先到的是皇帝的赏赐，王石亲自来送，在文庆大长公主面前说皇帝的好话说得口干舌燥，但文庆大长公主反应冷淡，一看就还在生皇帝的气。
王石用袖口擦了擦汗，求助的看向盛清欢，希望盛清欢能看在郡主的爵位上劝一劝她祖母。
收到王石的眼神，盛清欢轻轻眨了眨眼睛，嘴角一勾，低头把玩起了红玉兔。
王石：……
都敢正大光明的在皇帝那儿给沈荺上眼药，会帮他一起劝文庆大长公主就怪了。
王石还没离开，太后宫里的人来了，不一会儿连顾贵妃也送了礼来。
等外人走了，盛清欢翻看着三份礼单，皇帝不用说，是最厚的，但顾贵妃送的也不轻。
同是皇帝的妃子，这二人关系肯定好不了，盛清欢想，顾贵妃送她这些东西莫不是因为沈荺因为她而倒台的事？
盛清欢想得没有错，顾贵妃的确是为了这个原因。
还有便是因为这件事而除掉了柔嘉身边的一颗钉子。顾贵妃一想到这个就后怕，沈荺在柔嘉身边安插钉子，她想干什么。
若不是这次毒害盛清欢而曝光，以后这颗钉子是不是要害她的柔嘉？
派人给盛清欢送礼后，顾贵妃盛装打扮，想要去“安慰安慰”沈荺，正要出门忽而觉得不对，将盛装换下，穿上一身半新不旧的素色宫装，珠钗首饰都取了，脸上的胭脂也都卸了，整个人看着憔悴了许多。
宫人们愣愣的看着顾贵妃的行为，一人问，“娘娘，您不去看沈夫人了？”
“不去了，”顾贵妃回想了下昨晚上看的悲情话本，想着男女主就这么阴阳相隔，眼眶鼻头瞬间就红了，“本宫要去找皇上讨说法。”
在她女儿身边安插钉子，以为降两级就算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不是文庆大长公主，没那么大度，皇帝要是不补偿她和柔嘉，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听到宫人来报顾贵妃求见的时候，成元帝顿时头痛的皱起了眉头，他怎么把这人忘了。
“就说朕在睡觉，让她明日……”
“皇上，”成元帝话还没说完，顾贵妃就哀嚎着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想拦但又不敢拦的小太监。
这可是唯一一个诞下皇嗣的人，他们怎么敢拦。
听着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声，皇帝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皇上，”顾贵妃冲到御案面上，手持绢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沈荺她太过分了，竟然在柔嘉身边安插探子，若不是这次永安郡主的事，她以后是不是要用这个人来害柔嘉。”
“皇上啊，”顾贵妃进宫前也是一个温柔的大家小姐，但后来她明白，在这后宫，在成元帝面前，温柔管个屁用，“你可要为我们的柔嘉做主啊，除了安郡王，您可就只有柔嘉一个孩子。”
成元帝无奈的摇头，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不忘记叶淮。
“行了，朕还没驾崩，”成元帝无可奈何的道，“哭得跟嚎丧似的，也不注意点形象。”
顾贵妃擦了擦眼泪，心里哼了哼，她注意形象做什么，给谁看。
她现在的愿望就是柔嘉能平平安安嫁个如意郎君她就满足了。
“你先回去，朕自有考量。”成元帝道。
顾贵妃有点不放心，觑着成元帝，“皇上，臣妾还是在这儿等着吧。”
免得一会儿又跑一趟。
成元帝气瞪她一眼，“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多谢皇上。”
对成元帝的冷眼视若无睹，顾贵妃自己找了位置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过了会又让小太监送了她喜欢的茶水点心过来，悠然自在，俨然把乾坤宫当成了她的地盘。
他在这儿幸幸苦苦的批阅奏折，顾宓却在他不远的地方吃吃喝喝，这让他怎么继续。
拿过一个空的圣旨，成元帝刷刷几笔后扔到顾宓怀里，“拿着赶快走。”
抬头瞅成元帝一眼，顾宓放下话本，打开圣旨。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皇帝封了她为皇贵妃。
皇帝瞥到书本封面上“表妹多娇”四个字，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这人竟在乾坤宫看这个。
“多谢皇上。”顾贵妃眉开眼笑的给皇帝行了个福礼，她原本以为只能要点补偿，这真是意外之喜。
成元帝揉了揉眉心，暗暗告诉自己，这是他女儿的母妃，不要气不要气。
“过几天叶淮会过继到你的名下。”成元帝道。
顾宓一愣，旋即笑眯眯的点头，“太好了，这样臣妾就儿女双全了。”
“儿女双全”几个字让烦了一整天的成元帝露出一抹笑。
走出乾坤宫，顾宓忽然想起一件事，如果沈荺没有做出这等蠢事，皇帝还会把叶淮过继到她的名下么。
管他呢，反正现在事情是这样了，她高高兴兴接受就成。
不对，顾宓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叶淮记在她的名下的话那皇帝定然是要给她升品级的，所以说皇帝根本没有补偿她。
过分，太过分了。
……
不出一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沈荺是毒害盛清欢的幕后主使，但皇帝却保下了她。
京城众人议论纷纷，一是想不通沈荺为何会做下这等事，二是感慨皇帝对沈荺的宠爱。
“沈惠妃不愧是皇帝的宠妃，毒害大长公主的孙女竟然只降了两级。”
“什么沈惠妃，现在是沈夫人了。”
“只要皇帝宠爱她，沈夫人又如何。”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发出嘿嘿的笑声，“伺候好了皇帝还怕升不回去吗？”
“听说沈丞相去公主府道歉被公主府的人赶出来了，之后文庆大长公主不服气，大闹了乾坤宫。”
“大闹乾坤宫？”有人惊讶，“皇上不都升了永安郡主的爵位了吗，她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郡主爵位，还是又食邑的，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你知道什么，文庆大长公主极为宠爱她的孙女，有人要她孙女的命她能不闹吗？”
“可是为什么？”
“这你就问对人了，这事还真没多少人清楚，”说话之人得意的抬起下巴，“听说啊是为了安郡王的婚事。”
“安郡王不是要被立为太子了吗？”
“就是啊，所以沈夫人才想把侄女嫁给安郡王，但安郡王不要啊，沈夫人就以为是永安郡主挡了她的路，才做出了这等事。”
“那安郡王到底喜不喜欢永安郡主？”
“这个就不清楚了，但是据说安郡王对永安郡主非常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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