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一愣,随即道:“难道孩子父亲是社会上的人,她认识了什么不良分子?”
这倒也挺符合沈沁的性格,她曾经不还跟曹晋那样的浑蛋混得挺熟么。
苏岑自认为分析得有点道理,可对面沈家宥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浓。不仅笑容放肆,那神情里还夹杂着显而易见的不屑。
“怎么,我猜的还是不对?那会是谁……”
苏岑说着说着话,声音突然弱了下去。一个名字从她脑海深处蹦了出来,快得令她十分意外。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想把这个名字压下去,可那三个字却倔强地一直停留在她的脑海里,随着时间一秒秒的过去,愈发地清晰起来。
沈家宥观察到她的表情后,知道苏岑想歪了,便不再打哑谜,直接道:“我知道你想的是谁,不过不是他。虽说他确实挺不要脸,而且这事儿说起来也跟他有点关系。”
苏岑没来由地松一口气:“那……是谁呢?”
“他的一个朋友,年纪和他差不多大,一个圈子里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沈沁会和他有交集,应该也是我爸的功劳。”
说到这个,沈家宥又不住地冷笑起来。
果然不是亲生的,利用起来一点儿不手软。他爸这个人从年轻到现在,真是一如既往地渣啊。
不过沈沁也算是愿打愿挨,这些年因为那个孩子,她也算是名利皆收了。
苏岑明白过来:“所以那个男人有老婆有家室是不是?”
“是。沈沁也就一小三,哪怕生了孩子对方也没有让她转正的打算。而且因为那人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这么些年孩子一直也不在他的名下。”
“那是在……”
“老头子帮着找了个挂名老爸。是不是很不要脸?”
苏岑点点头,随即想起那是沈家宥的父亲,赶紧又想摇头。结果沈家宥直接阻止她:“不用顾忌我,这种事情他们既然敢做,你也不必再拿他们当人看。畜牲罢了。”
这句话说完,空气里有短暂的沉默。苏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扒饭,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些自己曾经熟悉甚至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想不到几年之后境遇竟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我离开的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沈家宥替苏岑夹了一筷子菜,免得她一个劲儿地只知道吃白饭。
“不过也没什么,哪怕别人都变了,你没变就好。”
“我也变了。”
“变得更勇敢更果断,也更专业了是吧。”
“也更成熟理性了。”
沈家宥失笑:“你从前就这样,你一直就这个样儿。说得你以前多活泼开朗似的。”
“我以前不外向吗?我觉得我性格挺好的。”
“是挺好的,老师们最喜欢的性格。老成持重,特别懂事,老师就喜欢这样的学生。”
说到这里他话头一顿,很快又回了一句。
“不仅老师喜欢,我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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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沈家宥在苏岑那里又坐了一会儿,然后看时间不早了,这才起身告辞。
走到玄关处准备换鞋的时候,一眼看到了鞋柜上面的一个小麻布袋。这袋子他很熟,是今天去的法元寺的东西,上面清楚地绣着寺庙的名字和代表图案。
他记得组里那些男男女女每个人离开的时候,袋子里都至少有三四个这样的麻布袋子。听说是请的签文和护身符。
沈家宥换好鞋顺手拿起那个袋子,看一眼站在客厅里的苏岑。
“你也求签了?”
“没有,就是个护身符。”
“还以为你不会信这个。”
沈家宥边说边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里。薄薄的两片护身符,用纤维类的东西编织而成,每个上面都系了一条红丝带。
“你还请了两个?”
沈家宥说这话时,人正好站在玄关处的灯下。苏岑尽管和他隔了三四米的距离,却还是一眼就从他脸上看出了戏谑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她有种心事被看破的感觉。
苏岑将头撇向一边,避开对方的视线:“反正也不贵。”
“不贵就买两个?这好像不太符合你的行事做风。顾楠肯定给自己和管阳都请了,所以这两个应该都是你的。怎么,一个是要送人吗?”
“不是,我的工作比较危险,多请一个更保平安。”
沈家宥像是赞同她的话,连点了几下头,可话锋一转又道:“法元寺的护身符听说挺灵的。你那工作吧我觉得也不是那么危险,比不得刑警队的出身入死,一个估计也够了。这另一个要不就给……”
“另一个我拿去给我们队长,他很需要。”
被截了话头的沈家宥一点儿不生气,就这么随意地靠在鞋柜上,懒洋洋开口:“你们队长有老婆,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苏岑被他怼得一愣,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家宥笑得愈发得意:“跟有妇之夫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啊,苏法医。”
说完他直接把其中一枚护身符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摸出车钥匙冲苏岑摆手道别,关门走人。
门刚关上苏岑立马上前,把鞋柜上的另一枚护身符收进了自己的皮夹里。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接下来的几天苏岑的工作确实进行得挺顺利,也没遇上什么烦心事。唯一令她略感不安的是,那个持刀伤了她的女人还是没有被抓到。
沈家宥的戏重新开机之后,他就变得忙碌了许多。在法元寺一行之后几个星期,他都没有再上家里找过苏岑。
苏岑依旧过着每天车接车送的生活,和司机老胡也变得越来越熟悉。老胡似乎一心撮合她和沈家宥,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总要提起对方好几次。
有时候“推销”得厉害了,苏岑也会忍不住开玩笑:“胡师傅,你这么不遗余力地向我吹嘘沈家宥的好,搞得他好像滞销一般。他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不高兴。”
“不会不会。”老胡潇洒地摆摆手,“这都是他让我说的,怎么会不高兴呢。”
然后他愣了一下,后视镜里出现了一张尴尬的脸。他冲苏岑嘿嘿干笑两声:“苏法医,这话儿你可别跟我们老板说啊。”
“说了会怎么样?”
“那我肯定得丢工作啊。”
“好,那就不说。”
老胡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可还是不放心地透过镜子看后排苏岑的脸。这一看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苏、苏法医,你怎么在笑啊。”
“我笑不好吗?我平时也会笑啊。”
“不是,你这笑跟平时不一样,总觉得好像要算计我什么似的。不对不对,不是算计是深沉,我说错话了。”
苏岑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一副悠闲的样子:“没关系,你说是算计那就是算计好了。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想问问你,你们老板除了让你推销自己外,还让你干别的没有。比如,监视我?”
老胡一听大惊失色,整张脸唰地就白了。
“没有没有,那绝对没有。你跟我们老板是老朋友,应该知道他的性格,他可不是那种卑鄙小人。再说他那么忙,整天拍戏都来不及,前两天还累得在片场睡着了。他哪有空跟我叮嘱那些啊,绝对没有。”
苏岑一下子抓住了他话里的一个关键点:“你说他在片场睡着了?”
“是啊,就前天的事儿吧。也是我跟他的助理阿文打电话的时候听他说的。就是太辛苦了,整晚整晚没时间睡觉。我有时候也劝我们老板,都那么有钱了还这么拼命干什么,抓紧时间享受生活才是硬道理啊,可他就是不听……”
车里弥漫着老胡的絮叨,持续了挺长时间。苏岑却没再开口,她静静地靠在那里,琢磨着沈家宥睡着这件事儿。
拍戏自然是辛苦的,她听顾楠提过,有时候忙起来没日没夜,一连几天只睡一两个小时也是有的。
但沈家宥从来不是一个嗜睡的人。
从前就是这样,初中的时候听说他跟人干架,经常彻夜不睡。后来中考为了跟她一起考名校,也总是熬通宵学习。有一回连续熬了三个晚上,早上和她一起吃汤包的时候,那两只眼睛依旧亮得迷人。
后来高中也是,打游戏玩赛车,哪一样都都占用大量的睡眠时间。可苏岑从没听他说过困,偶尔看他在教室的桌上打个盹儿,也是根本没睡着。把她和别人说的话一字不漏全给听了进去。
这样的人导着导着戏就睡着了,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苏岑想了想,又向老胡确定了一次:“他真的在片场睡着了,睡得很沉吗?”
“真睡着了,听说睡得还不错。副导演去叫他醒他的时候,他还有点不高兴呢。哈哈哈。”
老胡爽朗的笑声充斥着整个车厢,苏岑听了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思索几秒后道:“不好意思,我想先不回家,你能送我去松歧路吗?”
“行啊,去哪儿都行。不过苏法医,你去那里干什么,有案子吗?”
“没有,去买点东西。”
苏岑到了松歧路后,硬是让老胡开车先回家。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完,你还是先回去吃饭吧。女人购物总是很慢的。”
老胡看着眼前那一片林立的商铺,点头道:“也行,那我先回家吃个饭。你买完了打我电话,我再来接你就是。老板说了,一定要每天安全把你送回家。”
苏岑没跟他争执,默认了这个安排。然后她拎着包往前走,拐过一条小路后进了旁边的一个巷子。巷子里也有几个门脸儿,生意大多有些冷清。
只有一家玻璃门上贴着中医馆的大幅介绍,推门进去一看里面坐满了人,十分热闹的样子。
苏岑是这里的熟客,前台接待认得她,一见她便冲她笑。苏岑走上前去一脸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没有预约,今天可能也不抓药,只是想跟邱医生聊一聊,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苏医生您来肯定没问题。”
苏岑谢过她后,便到旁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慢慢等。身边坐着的大多是老年人,她听到一个老太太在跟她的老姐妹称赞邱医生的水平高。
“你也知道我那老毛病,晚上不想睡白天醒不了,人总是特别累。结果吃了邱医生的药后,作息规律多了。”
老姐妹就很惊奇:“真这么灵?”
“那当然,不光是我,我那几个兄弟姐妹也在吃他的药。邱医生水平可高了。”
老姐妹立马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点头道:“看这里这么忙,应该是有用的。我今天也抓两副吃吃。你看这还有年轻人来呢。”
苏岑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干他们这一行总有许多的事要记在心上,或许是因为这样她常常会睡不好。体质也变差了许多,动不动感冒嗓子疼。去看了西医不管用,后来经朋友介绍来看邱医生,情况才改善很多。
其实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来了。不过刚才听到老胡说起那个事儿,她才临时决定过来一趟。
等了一会儿苏岑起身去上洗手间,洗完手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在走廊里不小心和人撞了一下。
她赶紧跟人道歉,对方看起来一脸倦容的样子,一双眼睛无神地瞥了她一眼,愣愣地没有说话。
苏岑便抬脚准备离开,突然那人像是活过来一般,一把拽住苏岑的肩膀,抬手就要打她。
边动手边骂人:“居然是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你跟沈家宥就是蛇鼠一窝,什么女法医我呸,就不是个好东西。”
苏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搞得一懵,一时间忘了躲避,脸上身上让人打了好几下。不过那人力气并不大,打得也不是很疼。
打了几下后,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强行挡在两人中间,将苏岑和那个疯女人隔开。
男人看着苏岑问:“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
疯女人打不到苏岑,只能愈发大声地骂她。苏岑原本还没认出她来,听了她的话后这才明白过来。
这女人就是齐诺的太太,前一阵子联络媒体说她和沈家宥有染的人就是她。
难怪她看起来脸色如此憔悴,头发也显得乱糟糟。碰上那样的事情,任谁都经受不住。
想到这里苏岑便不打算跟她计较,转身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脚步突然一顿,身体微微颤抖了两下。
然后她迅速转身,看着已经被朋友拉住的齐太太。
她染了一头偏红的过肩长发,看起来干燥没有光泽。不仅如此那其间还夹杂了大量灰白的颜色,令她整个人显老了好几岁。
苏岑一下子想起了那天晚上想杀自己的那个女人。
她似乎也有这样一头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爱你们哦。
第64章 护花使者
苏岑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齐太太。
齐太太被两个朋友一左一右拉着,却还没有消停的意思。她失控地挥舞着双手,朝苏岑骂着各种难听的话,引得其他病人纷纷跑来看热闹。
一时间邱医生的中医馆里人声鼎沸,跟菜市场似的。
西装男人盯着苏岑看了片刻,关心地问道:“苏小姐,你还好吧?”
苏岑终于收回视线,转头看对方:“我没事儿,刚才谢谢您。”
“客气了苏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姓苏?”
西装男微微一笑,指了指正被朋友和护士往外拉的齐太太:“刚刚听这位女士说的。苏岑,是哪个岑?”
苏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冲对方礼貌地笑笑,然后便要走。刚走出两步前台的接待员就过来和她小声耳语了几句,接下来就把她带进了邱医生的办公室。
因为齐太太惹出来的事儿,邱医生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提前接待了苏岑。两人在办公室聊了一会儿,除了谈起苏岑最近的身体状况外,主要还是谈沈家宥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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