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青:“你喜欢的那块手表,自己去我家拿。”
叶恒:“喳!我亲爱的资本家爸爸!”
如果你不再喜欢我。
那就把你圈在我身边。
第4章
顾砚青低声嘱咐侍者几句,侍者便转身带上门。
“我约的是郝凡呀……”沈祎抿了抿唇,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短信郝凡见面,打算就打人的事情道歉,并且直白地告诉他,不管沈家是怎么说,都已经不能代表她。
她不会嫁给他了。
郝凡并不知道她是这样打算,几乎没有迟疑地把餐厅地址发过来,并且表示昨天只是男人之间吹牛逼,她要是放在心上也太开不起玩笑。
沈祎忍下恶心,到约定地点之后才发现这家餐厅有“情侣约会圣地”之称,光线柔和,昏黄暧昧。
在她想要临阵脱逃时,恰好就对上了包厢门后、顾砚青的视线。
“怎么,哥哥搅了你好事?”
顾砚青撩起眼皮,他穿了件黑色衬衫,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冷白的皮肤和半截凹陷的锁骨。
他有些懒散地靠着座椅后背,冷峻的眉眼被灯光染上几分缱绻。
沈祎低头抿了口水,并不作答。
让她觉得恶心的未婚夫,和久别重逢的前男友,好像和这其中任何一个见面,都没办法称之为“好事”吧。
“要不要放弃那个垃圾,嫁给哥哥。”
室温开在二十五度,沈祎那件笨重的黑色羽绒服搭在椅子背上,只穿一件质地柔软的奶白色针织衫,修长漂亮的脖颈线条延伸至肩侧。
抬起头时,清澈的眸子里满是震惊。
顾砚青支在脸侧的手指,微微带过自己唇角,像是处心积虑的猎人,看着走投无路的小鹿莽撞地自己送上门,缓缓收网。
小女孩儿纤细的手指一同抱着玻璃杯,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为什么?”
顾砚青勾着唇角,声音清朗:“你需要一个联姻对象,而哥哥需要结婚给祖父母交代。”
谈结婚,像是谈合同。
谈恋爱的时候,更像是在温柔配合。
这个人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冷冷淡淡,高高在上。
“哥哥,如果这次考试,我能多考十分……”沈祎声音小小的,勾着顾砚青的手指晃了晃:“你就亲亲我好不好呀?”
“为什么。”顾砚青垂眸看她,路灯不怎么明亮,他半张脸都在暗暗的光影中,仅视线清晰深刻地落下来,仿佛带着撩人的勾子。
沈祎鼓了鼓脸颊,耳朵有些发热,声音又糯又甜:“因为喜欢哥哥。”
小女孩眉眼柔软,星星都跑进她眼眸,月光下,浅浅的梨涡随着唇瓣动作一闪一闪。
顾砚青突然就觉得喉咙发紧,某些禽兽想法破土而出——想要把她欺负哭,看她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地求饶。
夜色浓重,沈祎看不到他眼里晦暗的情绪,还在掰着手指数自己能多考几个十分,向高岭之花讨几次便宜。
微凉柔软的薄唇贴下来,只是清浅克制地在她唇角碰了碰。
“好。”
-
顾砚青慢条斯理,像是谈判桌上完完全全占了上风的那一方。
他和父母不和,和祖父祖母最为亲近。沈、顾两家是世交,顾家两位老人在沈祎小时候,一直把她当亲孙女疼。
她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他祖母家。
顾砚青的语调甚至可以说是温柔:“所以,我们合作怎么样。”
“沈氏那一个亿,还有那些讨债的高利贷,我会解决。只是不保证,在现有的愚蠢管理层手下,它的运转还能回到正轨。”
沈祎手中金色的小叉子在点心上留下一道道划痕,露出内里剔透的芒果丁,单单看着就知道口感清新甜糯,是她喜欢的。
可她什么都吃不下。
她小时候没有想过,和顾砚青恋爱的时候没有想过,甚至是在她分手后沈家濒临破产前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能值一个亿。
-
晚上八点,顾砚青起身送她回家。
他开车的时候会戴一副细边框眼镜,侧脸线条清隽,下颌线条带着棱角却又流畅分明。学生时代的书卷气神奇消失,竟然有几分斯文的坏。
黑色迈巴赫在地下停车场缓缓停下,沈祎道谢,推门下车。
她穿平底鞋,走在寂静无人的停车场没有什么声音,倒是有一串不怎么分明的脚步声,亦步亦趋,由缓至急,在身后响起。
曾经被私生饭堵在校外胡同的回忆兜头而来,沈祎加快步伐,看着电梯的数字从13变成12,只能祈求电梯快点到来。
可那个亮着红灯的数字到了7之后,停滞,继而缓慢上升。
四下无人,她的心脏好像在往嗓子眼儿撞。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沈祎回头,对上那人一双三角眼——眉角趴着蜈蚣一样增生的疤痕。
“今晚我约你吃饭你为什么不去?”郝凡眼睛里凶光毕现。
明明失约的是他不是吗……沈祎没来得及细想,那人就步步紧逼直她面前,她的后背抵在墙壁:“还想要取消婚约?沈祎,你想也别想。”
那张狰狞扭曲的脸,渐渐和记忆中那张眉角流血的脸重合。
高一的时候沈祎刚从剧组回学校,总是收到莫名其妙的短信,一开始是嘘寒问暖,沈祎只当是哪个潜伏在同学里的小粉丝,偶尔回复。
后来短信内容就变了,可能是她哪张宣传照,又或者是她粉丝网站的饭拍。
“好想亲你。”
“想抱你。”
“宝贝儿你好可爱啊。”
沈祎换了手机号,以为这事能就此结束,却不想后来每次上学放学回家的路上,都觉得被什么人跟着。
她回家说了,大家只说她“神经敏感”、“还真把自己当明星啦”、“有几个小粉丝偷偷看你也正常。”
直到有一天,下了晚自习,沈祎被私生饭堵在校外胡同。那人一双三角眼,流里流气叫着“宝贝儿”,目光像毒蛇一样滑腻腻往她身上缠。
顾砚青就是在这时出现。
那个时候她年纪小,哭到发抖说不出话来,原本不怎么理睬她的少年第一次柔和了语气,微微弯下腰,沾了血的手僵硬地在她脑袋上按了按:“不哭。以后上学和哥哥一起走。”
那种被毒蛇缠上的感觉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
郝凡就是那个不停骚扰她的私生饭。
沈祎下车之后,车内淡淡的橘子香气还没有散——顾砚青低头,小女孩儿的围巾乖乖巧巧窝在座椅上,是有多讨厌他,才会急不可耐地下车,连东西都落在他车上。
顾砚青笑了下,那笑意并不达眼底,便打了方向盘,又倒回去。
“沈祎,我那么喜欢你。”
“从你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呢。”
“让人把我送进拘留所,我不怪你,是我吓到你了。只要你嫁给我,一个亿,两个亿,都没问题……”
“可是你呢?约了我吃饭为什么又不来?你今晚,是不是又和那个野男人鬼混了?”
恶心的酒气扑面而来,沈祎被逼至角落,咬着牙齿曲起膝盖、几乎用了全部力气狠狠撞了上去。
郝凡显然没想到柔弱的小女孩会来阴的,因为剧烈疼痛弯下腰,本就丑陋的面孔显出恶魔一般的狰狞。
沈祎借机跑开。
她的喉咙腥甜,冬天的风像是刀一样划在脸上,她的牙齿打颤,腿像是灌了铅一样使不上力气。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沈祎的步子慢下来。直到有人在她身前停下。
西装裤下长腿笔直,手里还拿着她的围巾。
像是天神降临人间。
沈祎再也顾不上狼狈,扑到他的怀里,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哥哥。”
第5章
沈祎跑过来,脑袋碰到他胸膛时,顾砚青的手臂几乎是下意识揽住她往自己怀里带。
就好像是,很多年前形成的条件反射还没有消失。
她十六七岁的时候,爱笑爱撒娇,背着家里人偷偷约会,大老远看到顾砚青就噔噔噔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顾砚青也配合,松松散散抱着她,下巴就抵在她头顶。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叫人想起初冬桃花枝上落了雪,清冽冷淡却又莫名勾人。
“哥哥亲亲”、“哥哥抱抱”、“哥哥我要牵手”,沈祎理直气壮,一点都不知道矜持。
一开始还会讲讲条件:进步五个名次给我抱抱好不好,进步十个名次可不可以亲亲呐?
顾砚青听着都快被气笑了,小朋友考虑得循序渐进还都挺合理,也不介意牺牲那一点点色相,鼓励学渣沈祎考个好成绩。
后来在一起时间久了,沈祎就开始蹬鼻子上脸。
有时候顾砚青忍不住想要逗她。他一八七,沈祎刚一米六,故意在她要亲他的时候站得笔直,居高临下地挑着眉梢,一副“你要做什么哥哥看不明白”的样子。
沈祎勾着他的脖子依旧够不到。她气不过,皱着一张小包子脸,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获得花花奖最佳女配角提名的沈祎、男粉丝无数的新生代小花旦要给你亲哦,你拒绝可不要后悔。”
顾砚青唇角勾了一下,又飞快抿下去,正色道:“嗯,不后悔。”
沈祎鼓了鼓脸颊,锲而不舍,一边拿眼梢悄悄观察人家表情,一边自己和自己唠嗑:“我下一部戏要合作我!男!神!呢!”
“男——神——哦!腿大概有那——么长,”她一字一顿的,每个字都要带上重音,伸着手在顾砚青面前比划:“导演说情节需要可能还有吻戏呢。”
这也太可爱了。
顾砚青手背在身后,身体前倾,乖乖把一张俊脸伸到小女朋友跟儿前,一副任人处置的样子。
“说吧,要亲哪儿,”他的眼睛弯着,下方有一对漂亮卧蚕,连着眼尾那颗痣,像是月亮从天上勾引了一颗小星星:
“哥哥给你亲。你男神没有哥哥腿长。”
-
可现在,怀里的小女孩全身都在发抖,手指紧紧攥着他腰侧的衬衫,说话带着浓重鼻音:“我、我答应你。”
不想再当做筹码被扔出去。
不想顺着别人的意愿嫁给自己难以忍受的人。
不想再自己一个人担惊受怕。
接二连三的事情,像是锤子一样,在她本就脆弱不堪的防线上,一点一点凿开了豁口,害怕情绪犹如洪水猛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她一点一点吞没。
她走投无路,无处可躲,迫切需要抓住点什么,支撑她走过漫长余生。
北风在耳边呼啸,顾砚青有一个瞬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沈祎,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怀里的小脑袋用力在他胸口蹭蹭:“答应嫁给……”
沈祎还没想好是说“哥哥”还是“顾先生”,就被人揽在怀里转了个身,几乎下一秒,一声闷响就在脑袋上方炸开。
那是钝物砸到人身上的声音。
顾砚青原本直挺的上半身突然重重压下来,猛烈的冲击力带得沈祎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抱着她的人闷哼一声,黑色的碎发落在额前,眉心皱成沟壑。
“你们这对狗男女!妈的!沈祎你就这样对我!老子弄死这个野男人!”
“郝凡,你是不是疯了!请你住手!”
郝凡眼睛赤红,那么多年的痴心妄想已经唾手可得,却无端端被人搅乱,他什么都听不进去,铁棍抡起,已然是一副失心疯的样子。
沈祎用尽全力扯住顾砚青的胳膊想把他推到一边,顾砚青动作明显要比她快更多。
“我艹!”郝凡发出一声惨叫,顾砚青转身拧住他手腕用力一转,手腕关节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不用看他的表情,单听声音,就知道那是种毛骨悚然的疼法。
铁棍在他的哀嚎中滚到沈祎脚边。
“妈的,当初把老子送进拘留所的就是你吗?啊!”
郝凡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被什么打断,手腕被顾砚青用力往前一扯,身体失去平衡被重重撂倒在地。
短短不过数十秒,他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手被反剪在身后,后背被顾砚青的膝盖死死抵住,以缴械投降的姿态跪地求饶。
顾砚青偏过头:“沈祎,报警。”
-
医院。
沈祎眼眶泛红,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拉着顾砚青袖口,小脑袋瓜里一片混乱:
“你现在需要拍个片看看,骨科在那边,肩膀还能活动吗?你是不是很疼呀?我们现在……”
周围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一边从头到脚打量这个有些狼狈的小女孩儿,一边窃窃私语:
“那是不是在《归途》演男主闺女的小女孩儿?”
“好像还真是啊!”
“不太可能吧?明星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来医院呢?”
“我觉得那就是啊!”
沈祎混混沌沌,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办他受伤了”,全然没意识到,她这样和一个男人走在医院里,第二天八卦公众号就不知道要编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博人眼球。
顾砚青手上微微用力,就把她拉至身前。清浅干净的薄荷味道,裹杂着凛冽寒冬的冰雪气息。
他俯下身,眉眼低垂,修长的手指拿着围巾,一圈一圈绕过她的小脑袋。系好之后又往上扯了扯,只露出一对眼睛。
眼前的人和高中时期渐渐重合,沈祎一时愣住,心跳一下一下极不规律,在闹闹嚷嚷的医院里竟然也能听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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