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宛童握着团扇的手紧了紧,左手忍不住抓上木左珩的衣裳,这些人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抬眼直直撞进夏侯召的幽深的眸子。
许是因为今日成亲,又穿了一身红衣, 所以夏侯召整个人显得格外柔和,眉眼都带了三分春风。他也在看着木宛童,眼睛一错不错,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木宛童死死揪着木左珩的衣裳,看着夏侯召的眼睛,那句“你去平乱,不要管我。”这句话始终说不出口,动了动唇,终究只是敛下眸子。
若是依照大义来说,她应该告诉夏侯召别管她,樊门关重要,但若是夏侯召真正为了樊门关转身将她晾在这儿,她多少有些意难平。
木左珩浑身也紧绷起来,一只脚踏出了门槛,另一只脚始终不知该缩回来还是放出去。
最后,木宛童终究是将扇子往下扯了扯,露出整张脸,眼神坚定的看着夏侯召
“你回樊门关去,那里需要你。”
樊门关除了会打仗的军人,还有数以万计手无寸铁的百姓,一旦樊门关被攻破,将是血流成河。那里的百姓需要夏侯召,将士们也需要主帅,她不能因为自己微不足道的一点委屈,而舍上万千人的性命。
宾客之中有称赞木宛童高义的,也有对此嗤之以鼻的,认为她只是借机谋求个好名声,毕竟夏侯召无论如何都是要走的。
夏侯召只是抬了抬手,让他们继续。琴瑟之声又不绝于耳。
他上前,主动跨过沈家的大门,将木宛童接进自己的怀里。他要这 江山,无非就是因为木宛童的一句话,她想要天下太平,百姓安乐,所以他开始及笄钻营,想要逐鹿天下,给木宛童想要的安定。
在他的心里,樊门关算不得什么,里面的百姓也不算什么,就算天下人都死在他面前,他眼皮都不会颤一下。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所爱的人。
夏侯召与木宛童正是两个极端,一个冷情到了极点,一个温暖到了极致。
天旋地转之间,木宛童下意识环住了夏侯召的脖子,团扇遮住的脸也暴露在众人面前,不由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娶你,不是让你受委屈的。”夏侯召贴近木宛童的耳畔,声音不算轻,周围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木宛童偏过头去,脸上微微泛红,本就是略施粉黛,根本遮不住她的羞赧。她抬手将七宝团扇又遮在脸前,头上凤冠珠翠碰撞之声异常悦耳。
夏侯召亲自将人放入凤辇,队伍依旧照着原来的速度不缓不慢的绕城了两圈,方才出了陵阳,往樊门关返回。
“怨不得夏侯召执意先成亲呢,你看看那样个美人,你舍得将人丢下?”
“啧,没看出来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那些人继续议论,全然没有了方才猜测时候的笃定,夏侯召的行动彻彻底底让他们打了脸,生疼生疼的。
姚三娘看着迎亲队伍离去的影子,还有咱们抬也抬不完的嫁妆,狠狠揪了自己手里的帕子。
她听见夏侯召方才说的话了,这样俊美的男人,这样深情的话,她又是那样的权势滔天,如何让她不心动。
可惜自己遇见他的太晚,不然就不会有木宛童什么事儿了。如果她能早些遇到夏侯召……
姚三娘自认姿色不俗,性格又温顺讨喜,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她这样的。如果不是她遇见夏侯召的太晚,那现在凤辇上坐着的人就该是她了。
她不甘的想着,面上却不敢有一丝的妒忌和不满。
凤辇极为宽敞,就算坐十个八个人都不成问题。中间放了一尊赤金三足香炉,里头的熏香袅袅娜娜。
四角坠着的金铃铛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能清楚的听见外面百姓的欢呼,还有铜板洒在地上的声音。
夏侯召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队伍依旧不疾不徐的缓慢前进,辇被抬的稳稳当当。
夏侯召早就知道北越不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安生,所以将方副将留守在樊门关了,所以他不用太过着急。毕竟什么都不能阻挡他娶媳妇,他想了这么久,心心念念才等到的这一天。
到了樊门关的将军府,天已经擦黑,夏侯召亲自将人抱了入礼堂,引起观礼众人的惊呼。
木宛童就算对夏侯召还有气,也被他临走时候那一句话给浇灭了“我娶你,不是让你受委屈的。”这大概是她听过最让人感动的一句话。
她暗地里伸出素白的小手牵了牵夏侯召的衣袖“我们快一点。”快点结束,你去带人击退北越。
夏侯召脖子一直到耳根子都红了,他会错意了,以为木宛童是想早些洞房,想想就让人激动……
他牵住木宛童细软的小手,依照规矩完成了一系列繁琐的礼节。
宽大的喜床上,喜娘将二人的衣摆系在一起,待到喝过合卺酒后,方才将床帐子压了,退了出去。
夏侯召想要同木宛童说说话,却见她放了扇子在床榻上,开始伸手解两人衣摆处打的结。
“你做什么?”夏侯召按住她的手,这个不能解,象征永不分离。
木宛童抬眼看着他,眼神清澈,丝毫不掺杂质,看得夏侯召欲念一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你不要管我了,北越大军压境,你……”
她头顶忽然一松,脖子顶着沉甸甸的重量一下子就没了。
夏侯召掂了掂手里的风光,将它往地上一扔,清亮的一声脆响,凤冠上的珠翠散了一地“什么东西,这么沉!”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和狠厉,探手替木宛童揉了揉脖子“疼不疼?”
木宛童抿了抿唇,斜眼看了地上有些零碎的凤冠,好好的东西,挺贵呢,你说摔就摔了。
“心疼了?”夏侯召凑过去,几乎贴着木宛童的脸。“心疼了回头再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他抬手将木宛童头上固定的簪子拔下来,一回生两回熟,这次他拆的无比顺利。
木宛童一头柔顺黑亮的青丝就尽数散了下来。
木宛童偏过头去,隐约觉得今晚的夏侯召似乎与往常不一样,多了些难以描述的东西,她说不上来……
像个流氓,流里流气的,还有几分不常见的疯狂和压抑,好像有什么在涌动。
床帐外摇曳的红烛透过来,为昏暗的床榻添了几分光亮。
红纱层层,显得分外暧昧。
“有点。”她点头,又推了推夏侯召“你怎么还不走?”
夏侯召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呼吸不畅“你让我去哪儿,今晚洞房花烛夜。好好的不陪新娘子,我去吹冷风,站墙头上打仗我又不是傻子。”
听起来倒是挺有道理的,但是“但是北越派来了三十万人马。”
木宛童认认真真的说道,面上带了担忧,夏侯召也跟着神色认真的点头,手却悄无声息的替她解了腰带。
“ 你知道北越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派人来吗?”夏侯召吧嗒一声将她腰带扣解开,声音细小的微不可闻,不细听如同外面的烛花爆了一样。
“为什么?”
“因为他诚心是来恶心我的,在我成亲的日子派人来,不是恶心我是做什么?别说三十万,就是五十万,一百万,樊门关也挡得住。”夏侯召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阴恻恻的。
木宛童松了口气的同时往后缩了缩,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解开大半,而夏侯召还穿戴整齐,衣冠楚楚。
“你别靠这么近,咱们说说话……”关键时候,木宛童怂了,她兴许料到了一会儿会发生的事,她有几分害怕。
“好,说说话,不如我们说说童童不想嫁我这件事?”夏侯召将木宛童的腰带绕了几圈,缠在她的手腕上。
“我没说过,你听谁说的?”木宛童歪头想了想,丝毫没有印象。
夏侯召轻轻咬了一口她水润的唇,将唇上的膏脂蹭到了自己的唇上“你说我听谁说的,我自己听见你说的,就在你院子里,你同你舅母说的……”
木宛童刚想说话,就被他按着脑袋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晋江上就一章,可以围脖上见一章,其实还是两章啦!(但是阔能稍稍晚一些,第一次写,羞耻)
围脖:晋江弓鱼
马上就要开评论区了,大噶记得评论我,没有评论区的彩虹屁我活不下去QAQ
第七十六章
夏侯召抱着怀里娇软的人, 才有种真正拥有了她的切实感。兜兜转转这么久, 他终于把这棵小白菜给拱了……
他撩了撩木宛童散在脸上的发, 摩挲着她细嫩光洁的脸蛋, 轻声喃喃, 眼底是不可见的疯狂和晦暗
“童童,你是我的了……”
他将木宛童的发与他的绑在一起,夏侯召的发较木宛童的更为粗硬, 融在一起,莫名有种归属感。
又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 将二人绑在一起的发裁断,小心的收进一个黄花梨雕花匣子里。
他低头吻了吻怀里昏睡的人儿,被褥外露出一截雪白肩头, 上面布满青紫的吻痕,夏侯召欲念一深,将被褥又向上拉了拉,把人贴在怀里紧紧抱着。
木宛童醒的时候,觉得除却脑袋, 哪儿都不是自己的了,从上到下都如散了架一样, 动动手指都觉得困难, 尤其是身下,麻木没有知觉。
床幔被从外挑开,她以为是苦芽,便顺手接了递来的水, 却忽的听闻一声轻笑,抬眼却见是夏侯召。
木宛童动作顿在那里,像是被定住一样。昨夜的意识渐渐回笼,才记起自己已经出嫁了,而且……
她第一次这么急切的用被子将自己藏起来,脸上通红。
“童童,闷坏了。”夏侯召凑过来,将被褥剥开个缝隙。
“北越的大军击退了吗?”木宛童头脑清晰了,想起昨日北越三十万大军压境。
夏侯召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发“都是一群纸老虎,刚调兵遣将,他们就都退了。”
所以夏侯召猜测的不错,北越昨日就是因他大婚,所以派兵前来膈应人的。谁成亲遇上这种事儿,不会被败坏了心情?
如果夏侯召再沉不住气些,抛下新娘子去调兵,看见的恐怕只能是北越人马撤退的身影,还得罪了沈家,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威名赫赫的夏侯召就会因此沦为笑柄,贻笑大方。
夏侯召没有父母,他对那对死去的爹娘也没什么感情,府里连牌位都没摆一个。
木宛童不需要早起去见公婆,所以格外轻省。
木宛童洗漱后换了一身高领的襦裙,将脖颈上的痕迹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是白玉样的耳垂上带着红痕和齿音,眉眼也比平常多了几分清媚,旁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本该是苦芽题她梳发,却被夏侯召赶了出去,他环着木宛童亲自替她绾发。
苦芽憨憨的一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木宛童给她打着手势,让她不要担心。
木宛童从来没相信过夏侯召的手艺,过年时候剪的窗花,包的饺子,还有系的丑丑的披风。
果不其然,木宛童的预感是准确的,夏侯召忙碌了许久,才将玉簪斜斜的将头发吊了起来,看起来歪歪斜斜松松垮垮,好像马上就要散开一样。
木宛童耐着性子看他摆弄自己的头发,夏侯召虽然眉宇间带了些忧愁,却还是兴致勃勃,格外认真。
“把头发束起来就好了。”眼见着日上三竿,木宛童看着自己的头发还是没有丝毫的进展,便忍不住握着他的手指挥。
两个人从昨天就没正正经经吃过饭,说不饿是假的。
夏侯召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嫌弃我?”
“可不就是嫌弃你!我饿了。”木宛童言笑晏晏的看着他,语气和眼神里倒是没有丝毫的不满和嫌弃。
夏侯召握了握她细白的手指,便取了一条紫色的丝带,将她的发拢在背后,柔顺的青丝光可鉴人。
他捻起一缕发,轻轻印上一吻,比往日都多了几分缱绻温柔。
木宛童通过镜子瞧见他的动作,脸漫上红色,好像她从昨晚开始,脸红的次数就格外多。
木宛童眼尖的看着夏泺在外晃悠,似有要事禀报。
她推了推夏侯召“你去瞧瞧,别耽误了正事。”
新婚燕尔,夏侯召当然是陪着娇妻,何况他向来随心所欲,天塌下来的大事在他那儿都不算大事,只有木宛童算。
“用完早膳再说,不急在这一刻。”夏侯召牵着她的手吻了吻,将人带出寝房。
木宛童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密,急忙缩了缩手,却被牵着丝毫抽不出来,夏侯召冲着她一笑,其中包含了些许意味,不甚明朗。
似有些疯狂,幽深,木宛童再一眨眼,便只剩下坦诚,好似方才所见只是错觉,她按了按胸口,心有戚戚。
复又握紧了夏侯召的手,摇了摇头,兴许是自己看错了,她怎么能那样想夏侯召。
夏侯召低头看了眼二人紧握的双手,散下的发垂出一片阴影,将他的表情遮掩,有些晦暗不明。
他近日的情绪极为不稳定,身边的人都感觉到了,只是在木宛童面前,尚且伪装的良好。
夏侯召替她夹了一个蟹黄包递在嘴边,皮薄晶莹,透着微微的橙黄,小巧玲珑的一枚。
木宛童咬了咬唇,见私下无人,便张口咬了一口,里面橙黄色蟹黄包裹着汤汁就淌了出来,她本想用玉箸接了来,却被夏侯召一口填进了自己的口里。
她噎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的喝了口汤,下意识理了理发鬓,却发现有一缕头发短了一截,她疑惑的抬眼去看夏侯召,用眼神询问他。
夏侯召轻咳了一声。趁着人睡觉,偷偷剪头发绑在一起这件事,毕竟不怎么光彩,便默不作声的替她又夹了一枚虾饺,低头不语。
木宛童见他表情,便知道事情与他有关。
“童童,我们一会儿出去逛街罢,你是不是以前没有来过樊门关。”夏侯召捻了捻手指,忽然开口道,听闻新婚夫妻总要逛逛街去增进感情什么的。
木宛童迟疑,想起门外还站着的夏泺“今日还是算了罢,夏泺还等在外面,正事要紧。”
夏侯召的面色忽而又沉了下来“那便改日罢。”语气与平日里别无二致,只是握着玉箸的手微微收紧。
童童不想同他逛街,是不是根本已经开始厌烦他了,不然也不会说出不想出嫁那番话,如此想着,他的血液开始躁动翻腾,暴戾嗜血的因子又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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