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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怀着忐忑的心情问道，“妈。家里的粮食，是不是……不多了？”
周清兰经赵荷花这么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
暗道一声糟糕，她稍微回忆了一下，就想起每天做饭的时候，原主都要拿一碗高粱米，或者是其他一些粗粮过来。
具体什么，不一定。
而现在赵荷花的意思，她十分明白。
她十分深沉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家里这么多口人，粮食越吃越少，已经快见底了，这要是不想办法弄点儿吃的，咱们今年就得饿着肚子过年……”
周清兰说的这些，可不是假话。
周家的粮食，真的已经见了底。
赵荷花听了这话，心里慌张不已，“那可怎么办？咱家二十几口人……要是上头有救济粮下来，那还好，可是咱们这个地方，说穷不算特穷，救济粮能分到咱们这儿吗？”
家里到底还有多少粮食，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数目，但大致还是可以估算出来的。
“估计难。”周清兰皱着眉头说道。
“行了，先不说这事儿，我先去拿粮食，能糊弄一天是一天。”
赵荷花含着泪点头，院子里在洗脸的人，听了周老太的话，心情都十分沉重。
“大哥，你说这日子，可咋过啊？”这其中，最为苦闷的，就属周家老二周大树。
他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
孩子们孩子都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阶段。而且，他家老大老二，已经十六，翻过年，就得寻摸亲事。
一下子要找两个儿媳妇，后头两个马上也大了，差点没把老二两口子给愁白了头发。
家里什么情况，老二家一清二楚，于是越发愁苦。
当初连生儿子成为村里头一份的喜悦，这会儿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问我，我问谁？该咋过就咋过。你有这发愁的功夫，还不如多上山找点吃的。”问他有个屁用，他又不能变出粮食来。
周大山这一句话，立马把周大树给憋了回去。
是啊，问大哥有个毛用。
还不如问妈拿拿主意。嗯，等会儿吃完饭，他就问问他妈，到底该怎么办。
家中的一应事务，都是他妈在管着，小事儿也就算了，大事儿都得问过他妈的主意。
他妈总归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比他们几个兄弟，有见识多了。
很快，一大锅杂粮野菜草根糊糊粥，就出了锅。
周清兰按照记忆，开始分粥。
男人分到的是一个大海碗，满满当当，女人半碗多一点，小孩子按照大小，给多给少。
可以说，相当公平。
周清兰闻着满屋子奇异的味道，她竟然还觉得有点儿好闻，意识到这个，周清兰的内心越发萧索。
“唏哩呼噜，稀里哗啦……”
周清兰抬头一看抬头，屋子里坐着的，站着的，全都把脸埋进了碗里。
喝得喷香！
她：“……”
算了，入乡随俗吧。
再说她的肚子也饿了一整天了，难道就不好喝就不喝吗？
别傻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奶，你怎么还不喝？是不饿吗？”三狗子，也就是周大树的三儿子，已经喝完了他自己碗里的杂粮野菜粥。
不舍地从碗里拔出脑袋，想要看看锅里是不是还剩着一点儿底的时候，他却发现，他奶碗里竟然还满满当当的！
三狗子不由自主地流了口水，眼睛就跟黏在了周清兰的碗上似的。
就这么半碗多点的杂粮糊糊粥，他一个半大的小子，哪里够吃！
他恨不得一整锅，都是自己的。
可是，那只是做梦！
周清兰似乎察觉到了危机，赶紧端起碗喝。
她丝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动作晚了，或者表现出一点不想喝的意愿，说不得眼前这碗难喝的糊糊粥她都喝不上。
大冬天的，放了一小会儿，糊糊粥已经有些晾凉了很多。
周清兰两眼一闭，就当喝中药似的，咕咚咕咚一口气往下咽。
完事儿之后，周清兰特意看了下碗，别说，还挺干净的。
根本就用不着筷子辅助。
三狗子眼瞅着他奶喝光了粥，满脸都是失望。
他只能起身去锅里碰碰运气，好在锅里还胜者一点儿底，三狗子赶紧拿勺子舀了出来。
要往常大伯母跟小婶做饭，指定是一干二净的。
转瞬，他就想起来，今天轮到他妈做饭，难怪会有。
三狗子看着碗里的糊糊粥，心里那叫一个美！
果然有妈的孩子，是块宝啊！
他妈对他真好。
隔壁陈家几个兄弟姐妹，自从有了后娘，那日子苦的哟，就跟泡在黄连水里面一样，特别惨！
赵荷花看着自己小儿子那美美的劲儿，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就连大嫂跟三弟妹看过来的愤愤眼神，她也完全不在意。
是人就有私心。
大嫂跟三弟妹也一样，他们做饭的时候，也会给自己家人多弄一点。
谁不知道谁啊。所以赵荷花是真的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其他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看到三狗子好运地从锅里刮出了一层吃的，十分羡慕。
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喝的更快一点，好去锅里看看，有没有吃的。
顶好是抢了三狗子妈给特意留的那份。
周清兰看着一家子脸上神色各异，心中也是无奈。
这都是穷的啊。
不过好在这周家的家风还可以，不对，是前任周老太管的好，即便是现在这情形，也没有闹将起来。
周清兰放下碗，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说道，“家里的粮食不多了，再怎么节省，估计也只能够吃到过年的。”
周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包括才几岁的几个小孩，他们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奶说只够吃到过年的。可这会儿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过了年，他们全家都要饿肚子。
不，不是饿肚子，是彻底没东西吃。
一想到这个，二房周大树家的五狗子害怕得哭了起来。
“我不要饿肚子，不要饿肚子……”
五狗子的弟弟，六狗子见自己同胞哥哥哭了起来，也瘪了瘪嘴，想要哭出来。
然而，还没等他哭出来，就被打断了。
“我说二弟妹，你也管管你家孩子，这刚吃饱呢，就开始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周家没给他吃的呢？”
老大媳妇王大妹讽刺道，刚才三狗子舀粥那一幕，可深深的刺进了她的心里。
她家三个闺女，一个儿子。儿子倒也罢了，吃得不少，但是闺女才给多少吃的？
三房四个女儿不说，又小得很。
二房一家子，就一个闺女，其他五个儿子，可是一个赛一个的能吃。
算起来，他们大房跟三房是最亏的。
甚至可以说，他们老周家的吃食，有一半都是进的老二一家肚子里。
王大妹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里憋屈得慌。
也不知道这三房的弟妹杨采妞到底是怎么样的，要是可以跟她联合起来，闹得老太太分了家，那日子过起来，才叫有滋有味。
王大妹心思百转，很快就想到了拉拢杨采妞的计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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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过现在时候还不到，得等着时机成熟，就能够一击即中。
老儿媳妇赵荷花表面上妆模作样了一番，说了自己儿子几句，内心却是嗤笑大嫂瞎作妖。大家都是这么多来的，谁能说得了谁？
要是大嫂还敢继续，她就把她的那点子事情，也抖落出来。
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王大妹可不知道赵荷花内心是怎么样想的，见她呵斥了两个孩子几句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很快，一家子就散了。
留下的残局，就又几个女娃儿收拾。
老周家兄弟几个，周清兰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屋。
还没等她坐下休息，她几个便宜儿子，就跟了过来。
“你们这是？”周清兰有些疑惑。
“妈。我们兄弟几个寻思着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少，得寻思个办法，多弄点粮食，想找妈你拿拿主意。”
“嗨，我能有啥注意。”周清兰头疼。
“这能吃的，地里是找不出来，但山上肯定是有的，还有就是城里。”农村大部分都叫了公粮，老百姓手里剩的真心不多。
当然最重要的是，连续三年是灾年，地里收成不好。又哪里来的粮食？
所以要么去山上找点能吃的野菜树根，或者是打猎，要么就去城里碰碰运气。
无论什么时候，有穷人，就有富人。
运气好兴许能淘换点吃的。
“妈，这山的外围，都让人给扒干净了，要是想弄点儿吃的，只能去深山。也就大家伙都不敢去的深山里，还有些吃的。”周老大臭愁眉苦脸。
说是说深山里头有吃的，可是这深山里头是那么好进的？
就前阵子，还有人去了深处，受了重伤回来呢。
这里头，可是有狼群还有大猫的。
若不是被逼到绝境，谁愿意拿命去挣那几口吃的？
又不是嫌命长。
老二虽然心里头不是很慌，但有这么多个儿子，他心里也愁。
“妈。您快想想办法吧。家里还有钱么？要是有钱或者有值钱的东西，拿去镇上换些粮食也是好的。怎么说，也要把这年撑过去才行。”
周老二得过且过，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不管怎样，先把眼前的难关过去了再说。
周老二的这话，成功地让周老大跟周老三皱起了眉头。
家里有多少钱，他们兄弟几个心中多少都有点儿数。
要是现在拿去换粮食了，那以后可怎么办？
别说老二家里这么多男娃要养，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他家四狗子今年也十三了，过不了几年，也得相看起来。
现在要是把钱全部都祸祸光了，那以后可怎么办？
而且四狗子前面还有上个堂兄呢，等前面几个娶了媳妇儿，轮到他家三狗子的时候，还能省点儿啥？
怕是什么都剩不下了吧？
周老三还没有儿子，心里压力倒是小点儿。
但是想要儿子的心，确实非常强烈。
他瞅着二哥，既羡慕又酸涩。
羡慕的是他二哥有五个儿子，个顶个的好。
酸涩的是自己得了四朵金花，一个儿子都没捞着。
他只能劝慰自己，他跟媳妇儿还年轻，以后总会有的。就跟大哥家一样，大哥家也是有了三个女娃之后，才有的男娃。
或许自己比大哥更加倒霉点，生了四个女娃之后才会有男娃。
周清兰可不知道老大跟老二心里活动，这般丰富多彩。
“既然这样，那你们兄弟三个明天带着几个大的，一起上更深的山里看看，记得别进太深。就外围转转就好了。平时大家伙都不敢去，外头或许也有点能吃的，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逮到野物……至于我的话，明儿个我上县城看看，瞅瞅能不能弄点粮食回来……”
周清兰说了自己的打算，但若是兄弟几个不同意的话，她也不介意。
毕竟去深山，还是有风险的。
果然，周老二就不愿意了。
“妈，那里头太危险了，我们要是有个万一……”后面的话，周老二没说，太不吉利。
其实周老大跟周老三是愿意的，家里的粮食日渐稀少，他们要是再不想点儿办法，难道还要饿死不成。
“二哥，有句话你不知道有没有听过。”周老三忽然道。
周老二一脸纳闷，“啥话？”
“富贵险中求。”周老三没有卖关子。
“呸，富贵个屁，山里吃的是多得是，可要看你有没有那命！”
“老二，你胡说什么呢？老三也只是想给大家伙多挣口吃的！你可别忘了，这家里就属你家那几个最能吃！”周老大听了周老二那不中听的话，自己就怼了过去。
“够了！你们兄弟三，可真是涨能耐了啊？我瞧着，你们是不是想分家啊？啊？”
周清兰用周老太惯用的语气骂道，“我看就分家好了，你们自己吃自己，我一个人还好过点儿，你们三都少不了给我孝敬！”
周清兰这话一出，周家三兄弟不敢说话了。
要他们来说，他们内心确实是想分家的，可却不是这个档口。
现在分家了，一穷而白的，连粮食都分不到几粒，那还分家干啥？
特别是老二家里，他是最不愿意分家的人。
他那么多个儿子，可要靠着家里呢。
不然光靠他们自己，可不得穷死累死！
光盖房子，就不是他们能够支撑得起的。
“妈，你开什么玩笑呢？我们才不会分家，我们还要孝顺你呢，不分家不分家。”周老二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周老大跟周老三估摸着周老太的脸色，也连连说道不分家。
周清兰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这一过来，就想闹分家，于她来说根本没有丁点儿的好处。
她巴不得不分家。不过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还是可以分家的。
现在，绝对不行。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想分家，门儿都没有。”原主以前早就在家里放话过，只要她还活着，就不分家。
所以她不可能一来，就分家。
兄弟三个赶紧说了一堆儿好话，到底是把周清兰给哄住了。
到最后才定下了明天就由周老太上县城看看情况，要是能换点儿吃的，就换点儿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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