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搁下笔,将手中的文件翻转合上,起身朝颜诺诺走来,神情慵懒:“饿了吗?”
路过颜诺诺的时候,他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温言安抚道:“饭菜可能已经有些冷了,我去帮你热一下。”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颜诺诺略有些不安的停在原地,看着岁知松替自己忙碌。
尽管一切看起来和平日无差,可她心中的那点疑窦始终无法放下,她辗转片刻,好奇心最终占了上风。
她没有跟随岁知松走出书房,而是缓缓走到对方的书桌前。
她伸出手,那份被合上的文件近在咫尺。
就在颜诺诺手快触及洁白的纸张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属于岁知松的呼唤:“诺诺?”
颜诺诺下意识收回手,猛地回头,不远处的岁知松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岁知松嘴角的笑容弧度半分不变,不轻不重的唤她:“吃饭了。”
颜诺诺浑身一颤,总觉得不太和谐。
888突然插嘴道:[大郎,该吃药了。]
颜诺诺目瞪口呆。
颜诺诺吃饭时,岁知松也没有重回书房,而是坐在一侧,沉默地看着她吃饭。
忽然,岁知松闲聊般问道:“最近你回家总是很晚,是学校有什么事吗?”
颜诺诺没料到岁知松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正在吃饭的她猝不及防下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她支支吾吾道:“没有啊,最近社团活动多了些。”她担心被岁知松看出异样,说这句话时只顾埋头吃饭,根本不敢看对方。
岁知松将颜诺诺的心虚和逃避看在眼里,眼中的墨色更弄了几分。他若有若无地轻嗤一声,极慢地说:“是吗?”
颜诺诺打定主意装死,连忙点头,都不敢吭声。
大约是888那句神来之笔吓到了颜诺诺,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第六感不断发出警告。沉默在空气里蔓延。
颜诺诺最先沉不住气,她悄悄抬头望了眼岁知松,对方眼眸正看向其他地方,脸上表情分不清喜怒。
她想了想,觉得大约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吧,于是悄悄松了口气,继续心安理得的吃饭了。
岁知松沉默地注视着颜诺诺,对方的小动作他全部收入眼中。
他看着她理直气壮地撒谎,看着她心虚地编造故事,看着她小心地偷窥自己。
真可爱啊。
这样可爱的她为什么却总是做出会令人自己生气的事情呢。
这个问题岁知松已经想了一下午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明白。
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岁知松决定不再纠结这个快将自己折腾崩溃的问题了。他忽的将身子往后依去,伸出手臂搭在玻璃桌上,指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
他侧着脸,眉眼上挑,兴致懒散地睨向颜诺诺,轻声问道:“我对你不好吗?”
这是颜诺诺今天第二次被岁知松噎住了。
她忐忑地放下筷子,在脑海中仔细想了想这个送命题,谨慎地点了点头。
别问她为什么不敢直接回答,这种直面病娇的压力,谁试谁知道!
岁知松忽然低头,轻轻笑了一声。他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快了几分,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笑意全无:“我却不这么认为。”
他说:“一定是我对你不够好。”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慢起身,一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踱步走进书房。
颜诺诺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依然感到情况不明,默默在心底埋怨888乌鸦嘴。
数分钟后,他回来了。
岁知松用手撑着桌面,弯下腰双眼直直望向颜诺诺,将另一只手中捏着的那几张薄薄的纸平稳放至对方面前。
那是颜诺诺的亲自填写的申请书和相关申请资料。
岁知松眼也不眨地看着颜诺诺,看着对方讶异的表情以及煞白的脸色。他薄唇阖动,声音飘忽:“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他眉眼冷冽,眼神锐利直直盯着颜诺诺:“如果我对你够好,你又怎么会总想着离开我?嗯?”
颜诺诺眼前一黑,暗想:天要亡我!!!
作者有话要说:大郎吃药了——是潘金莲毒死武大郎的时候说的话。
我九点半才下课,现在才写完,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有些晚。
然后很多小天使问我什么时候完结,大概快了吧。另外解释一下,我请假一个月是去复习和考试,没有时间码字。
第74章 [一更]
大型翻车现场。
面对岁知松的怒火,颜诺诺不敢吱声。
岁知松慢慢绕至她的身后,神情淡漠平静:“如果不是学校的老师今早上没能你打通电话,转而联系了我,我都还会被你蒙在鼓里。”
颜诺诺悄悄低下了头,千防万防,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么翻车的!今天她参加的社团开会,忙碌会议的她漏接了一个陌生电话,却没想到结局会这么惨烈!
室内寂然无声,只余两人轻缓的呼吸声。
岁知松声音空灵:“你最近早出晚归,我问了你几次,你都推辞说社团工作忙,我多问一句你便指责我不够相信你……”
他嗤笑道:“我反思许久,居然真的选择相信你,为自己的敏感而愧疚。”
他忽地凑近身躯僵硬的颜诺诺,双手撑在椅背,从外面看去,他似是将颜诺诺环在怀里,两人姿态极其亲密。
颜诺诺被那几张文件梗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眼看岁知松眼神越来越冷,心里慌的一批,总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得当场玩完。于是她赶紧磕磕绊绊地说:“不是,你先听我解释。”
她硬着头皮说:“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告诉你只是因为、因为……”颜诺诺说着说着,头便不自觉低了半分。她目光逃避般下移,却恰好落到了文件上自己亲自签下的一连串名字,暗想这他妈的就非常尴尬了啊!
她现在到底该怎么编啊!
“因为什么?才会让你一再瞒着我。”岁知松冷笑一声:“误会什么?难道这些是其他人私下替你签的吗?”
他将脸颊埋在颜诺诺的发丝间,声音轻不可闻,语气里流露出了几分脆弱:“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颜诺诺嘴唇阖动,支支吾吾半响都没能想出合适的解释,本就十分心虚的她绝望的捂住了脸。
而在岁知松眼里,颜诺诺的动作不异于是默认了这一切。他目光冷沉,忆起自己对颜诺诺的依顺和讨好,最终却只换来了这样的结果……他终于死心。
……
[宿主进入生命倒计时,当前生命值:0]
[宿主死亡,任务失败,进行回档。]
[回档时间选择:……请宿主自由选择,注意,过去的事情已经存档,宿主只能更改第三次和好之后的时间。]
颜诺诺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地上那具极其熟悉的身体。
时间漫长又短暂,死后的每一分钟都被无限拉长。“砰”的一声,是头颅重重落地的声音。
颜诺诺都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突然就死了!还有,岁知松手上的刀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她原本只是捂脸思考自己该怎么跟岁知松解释,结果下一秒,自己就身首异处了?!
颜诺诺震惊地吐出一口气,傻呆呆地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脑袋,幸好幸好,一切都还没发生,现在这玩意儿还在她头上。
颜诺诺失语太久,888忍不住插嘴道:[别摸了别摸了,请宿主赶紧选择回档时间。]
颜诺诺终于能从自己凄惨的死状中回神。她舔了舔嘴唇,活生生被岁知松气笑了。不得不说,岁知松最近的伪装太好,颜诺诺都被他的表象迷惑,居然都没发现他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选择完成。回档时间:辅导员给岁知松打电话之前。]
[进行确认。]
[回档成功。]
会议室内。
颜诺诺并不像从前一样认真记下社员的意见,而是心不在焉的一直盯着桌面上的手机。
当屏幕亮起时,她瞳孔一缩,第一时间拿过电话,起身朝外走去。
成功拦截了这通会害得自己没命的电话,颜诺诺抹了把额头的虚汗,重重地松了口气。
这一次,颜诺诺没有漏接老师电话,对方也再没有机会再去联系岁知松了。
一切看似十分完美。
晚上,颜诺诺回家时,却发现了和上一次完全相同的情形。
昏暗空无一人的客厅,书房温暖的灯光,独坐书桌安静审视文件的岁知松。
颜诺诺放松的心立马忐忑不安起来。
见到颜诺诺的身影后,岁知松先是眨了眨眼,淡漠的脸上很快浮现出暖意。
他搁下笔,将手中的文件翻转合上,起身朝颜诺诺走来,神情慵懒:“饿了吗?”
路过颜诺诺的时候,他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温言安抚道:“饭菜可能已经有些冷了,我去帮你热一下。”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完全不正常好吗!一定是她开门的方式不对!岁知松这种笑容,一看就是BE开头啊!
颜诺诺内心疯狂尖叫!她看着替自己忙碌的岁知松,总觉得对方下一秒就会掏出锋利的刀给自己脖子来一刀!
一想到这,颜诺诺缩了缩脖子,总觉得凉飕飕的。
她不敢耽搁,快步走至书桌,伸手想要拿过那几张被岁知松放下的文件。
一切如同上一次一样,当那份文件近在咫尺时,颜诺诺身后传来了岁知松的呼唤:“诺诺?”
岁知松声音不轻不重,话里却有浓浓的劝阻意味:“吃饭了。”
这一次,颜诺诺没有收回手,而是飞快的拿过文件,快速翻看起来。
只一眼,她的心便沉了下去。
果然,这是她的申请资料。
事情逐渐失去掌控。
愤怒的颜诺诺立刻质问888:“到底是怎么回事?岁知松怎么会知道的。”她确认自己拦下了老师的电话,岁知松又怎么会知道,甚至拿到这些文件?
她怀疑道:“不会是你们又出bug了吧?”自从黑化度一件事,她对系统的能力便不再像从前那样相信了。
888也被吓到了,它只会比颜诺诺更担心Bug的事情。它急忙忙检查了事情原委,这才有了底气。它说:[是私家侦探。]
颜诺诺以为是888的借口:[不可能!谁闲得没事做我干嘛?]她自己还没说完,便已经彻底明白了。
一定是岁知松干的。
[你这段时间太反常,目标人物起疑后便找了私家侦探调查你。他今天才拿到结果。]
突然听到男朋友找人调查自己,颜诺诺翻了个白眼,这么想这还真是岁知松那个病娇能干出来的事情啊。
她都快没脾气了。
颜诺诺瞪向岁知松,咬牙质问道:“你找人调查我?”
岁知松已经走到了她身后,静悄悄地看她发火,不答反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颜诺诺想说个锤子!她把手中的东西往岁知松脸上一扔,那几张纸便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从空中掉落。
她推开身旁的岁知松,就想往外走。
没能成功。
岁知松紧紧拉着她的手腕,声音轻轻:“我很好奇,明明被骗的是我,为什么你却这么生气。”说这句话时,他甚至是浅笑着的。
颜诺诺使劲想要甩开他的手,眼神厌恶:“因为你这种行为让我恶心。”
她见一时半会时挣脱不开岁知松的桎梏了,心中的怒火又急需发泄,所幸她便停了下来,双眼冒火直直地看着岁知松:“我实在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变成这样。”
她一字字道:“以前的岁知松懂得尊重我理解我相信我,而你现在呢?监视我?岁知松,你还知道尊重隐私这几个字该怎么写吗?你所受的十几年的教育呢?你的教养呢!”
岁知松被颜诺诺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也不生气,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死了啊。你杀的我啊。”
怒火中烧的颜诺诺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浇熄了所有愤怒。她对上他清冷的双眼,忽然冷静下来。
岁知松深情地凝望着她,冰冷指尖附上她的脸颊,唇畔的笑意有增无减:“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吗?像个懦夫,胆怯又可悲,像个躲在你的背影中的变态,冲你摇尾乞怜。你以为我一开始是想这样的吗?你以为我没有自救,想要摆脱吗?”
“是你。是你玩弄我,抛弃我,哄骗我,屡次三番。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又凑过来,虚情假意的说爱我,等我选择相信你,再次沉迷时,你又毫不留情的踢开我。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自找的。我是罪人,但你也是侩子手,是你害我变成这样子,我们都不无辜。”
他贴近颜诺诺的耳朵,极小声的呢喃道:“就算我被世人唾弃,死在地狱永不得超生,我也要带着你。”
颜诺诺忽地跌坐在椅子上。岁知松冷静又疯狂,他冰冷的手落到了她的脖子上,缓慢收紧。
“因为一开始,我一直在自救,是你一点点,一点点的拖着我,诱惑我,凌迟处刑般将我变成令我自己都憎恶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也许只是觉得好玩,也许是一时兴起,也许只是享受我迷恋你的感觉,但没关系,我不在意。反正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颜诺诺已经不能呼吸了,她的身体失去了活人的温度,逐渐变冷。
与此同时的,随着岁知松说出的每一句话,她的心也冷了下去。
就像是掉入了河面的冰窟,头顶是光明,底下是墨蓝的深渊。而她一直在下坠,一直在下坠。
颜诺诺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也许只是死前的幻觉。
她仿佛真的看见了这么一个世界。
冰天雪地里,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河流。
她的掉落溅起数不尽的水花,但很快被周围那些无声又无形的怪物吞没。
她不断下坠。
下坠。
而在河流最底下,那蓝到发黑的死水里,有一双眼睛在静静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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