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两个人的声线非常相似,但是被绿叶摧残了大半宿的石姣姣,确实是能够听出其中细微的区别了。
“什么东西,”石姣姣走到青绒的身边,青绒把一个小瓶子递给石姣姣。
“这是草木源力,被我压缩在这瓷瓶当中,”青绒说,“主人可以带在身边,如果血蛊再度发作的话,就可以打开瓶盖吸入缓解。”
这真的是太贴心了,石姣姣伸手将小瓶子接过来,毫不吝啬地对着青绒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想的真周到,”石姣姣说,“谢谢你,青绒。”
青绒也笑了笑,他微微垂下头,带着笑意的双眼直视着石姣姣的眼睛。“主人不要总是同我说谢谢,为主人做任何事情,青绒都是愿意的。”
这话听着真的好听,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石姣姣笑得眼睛眯起来,心想着这个世界的康逸容人格,看样子是转性了哇。
“昨天晚上绿叶打扰主人,我已经说过他了,”青绒说着,伸手抓住了石姣姣的手,指尖的幽绿色光芒,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蜿蜒而上,环绕着石姣姣。
石姣姣感觉一阵清新清凉的感觉涌遍全身,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舒畅,带着无限旺盛的精力,像给汽车注满汽油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让她昨晚缺失睡眠的疲惫,瞬间就神清气爽,满血复活。
青绒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石姣姣及时抽回了手,青绒十分虚弱的踉跄了两步,睫毛下垂,侧颈弯成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度,侧头咬着嘴唇,似乎不想让石姣姣看到他这么狼狈,咬着牙勉强站住。
这才转过头对着石姣姣虚弱地笑了一下。
石姣姣:“……”好吧她想岔了,康逸容的人格并没有改变,还是那个心机霸道的人设。
这明显是不满意昨天晚上绿叶和她接触的时间太长了,今天直接又是送她小瓶子,又是勾着她的手传送草木源力。
这些都是石姣姣玩儿剩下的,不过青绒这样,石姣姣还是挺吃的,毕竟心机归心机,至少他的心是向着自己的,而且压缩了草木源力的小瓶子带在身边,确实比她发病了再跑过来找人嘴对着嘴给她输送要好得多了。
于是石姣姣还算配合,连忙上前两步扶住青绒,“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不过是没睡好而已,不需要你浪费草木源力。”
青绒借着机会将身体的重量轻飘飘的靠在石姣姣的身上,装着站不住,就贴着石姣姣的耳边,虚弱的说,“给主人的,怎么能说是浪费呢……”
石姣姣侧耳痒了一下,微微躲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
小崽子还会勾引人呢。
“还能站住吗?我扶着你回去吧。”石姣姣也装着担忧,真的扶着他回了他居住的地方。
绿叶也在那,勤奋地练习着草木源力,打算等到石姣姣在血蛊发作的时候,好英勇献身。
却不知道青绒已经悄无声息的彻底掐断了他再名正言顺和石姣姣亲昵的路,并且不动声色地把石姣姣带了过来,隐形的炫耀。
“主人我已经没事了,”青绒进了屋子之后,推了石姣姣一下实际上却抓着她的手不放。
绿叶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出来,看到两个人的状况,感觉到青绒的虚弱,就已经猜到石姣姣肯定又接受了他的草木源力。
绿叶顿时就酸了,不过他没有心眼,不会跟石姣姣真的耍脾气,只是撅着嘴,凑上来还关切地问,“主人是又发作了血蛊吗?”
石姣姣含糊地应了一声,竟然有一种背着小朋友吃糖的负罪感,青绒借着袖口的遮掩捏了捏石姣姣的指尖,石姣姣心里叹了一口气,把他扶在桌边自己就赶紧找借口溜掉了。
他走了之后绿叶质问青绒,因为两个人先前说好了,下次石姣姣在发作血蛊,由绿叶来输送草木源力。
青绒虽然背地里搞事情,但是他非常的淡然,一脸无辜的靠着凳子,“可主人发作的比较急,我又不能放下主人跑回来找你对不对?”
绿叶很容易就被说服了,虽然还是不太高兴,但却关心起青绒的身体来。
“你为什么虚的这么厉害啊,”绿叶凑进青绒,抓着他的手问道,“主人这次发作的很厉害吗?”
青绒感觉到绿叶在给他输送草木源力,两个人是并生树,伤势能够彼此治愈,像这样的虚耗,绿叶帮它恢复的就非常的快。
“下一次……”青绒看着绿叶,“一定让你帮主人输送。”
下一次吧。
绿叶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从小并生,即便是因为石姣姣有一些小的心机,却也不会真的闹矛盾。
他们从小喜欢的东西都一样,注定会喜欢上同一个人。
现在也都知道彼此喜欢着主人,其实并没有多少相互吃醋的情绪,只不过都想争着朝石姣姣身边凑罢了。
石姣姣送完了青绒,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小傀儡也已经将吃的做好了,石姣姣吃完之后还剩下了不少,将东西都放在一个盘子里头,拉着小傀儡坐在他的身边,问他。“这些东西我能拿去给别人吃吗?”
石姣姣神情很认真,小傀儡反应了一会儿,低下了头抓着盘子里的点心,送到石姣姣的嘴边。
石姣姣摇了摇头,“我已经吃不下了,这些是剩下的。”
石姣姣抓着小傀儡的手,捏了捏,“吃不下了能不能送给别人?”
隔了好一会儿,石姣姣也算有耐心等着,小傀儡终于点了点头。
石姣姣搂着他,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这才将东西收拾好装在食盒中,朝弟子院去了。
五年一度,仙门大比在即,即便是门派中最近出了不少的事情,魔尊玄图还在外头不知道为什么流连不去,可弟子们一个个都在加紧练习,为的是能够在仙门大比上,取得一个好的成绩在修真界中扬名,也为自己的门派争光。
石姣姣去的时候,两个弟子正在对战,见到石姣姣两人停下动作,段承宣直接奔着石姣姣过来,眼中满是惊喜,声音难得和他沉稳的性情不符合,十分的欢快,“师尊!”
石姣姣笑了笑,坐在假山旁边的石桌上,将食盒打开,招呼两个人过来,“歇一会儿吃点东西,这点心是我院中的傀儡做的,比五谷堂中做的点心要好吃的多。”
严子渠看着师尊来了,其实心里也是十分的欢喜,师尊对他那么好,师兄对他也那么好,这两个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条件对他好的人,连和他一同长大的人都比不过。
但是……他看着师兄围着师尊转来转去的背影,想到那天晚上他看到的,抓着剑柄的手微微的用力。
严子渠低下了头,他并不像石姣姣想的那样,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的单纯和天真大部分是他为了求生表现出的。
越是懵懂的,看上去傻兮兮的,越是能够招人的怜惜,在乞讨的时候可怜他的人也就会更多一些。
他在山下那么多年,生活在最底层,人世间肮脏和恶劣的事情,在他不该了解的年纪中就已经早早的见过了。
严子渠知道师兄和师尊之间是不对的,但是所谓世俗伦常,在你见过无数扭曲和禁忌之后,底线就会被直接扯断。
严子渠并没有底线,虽然看到师尊和师兄之间的那些事确实感觉到了震惊,毕竟才刚刚拜入师门,对于严子渠来说,仙人,还是一个十分高不可攀的词。
刚刚拜入仙门那天,他看着高高在上坐着的折花仙尊,在心中就已经把她定位成了仙人。
而段承宣这个天资不太好,性情却十分温润,甚至在师尊灵力暴虐的时候维护他的师兄,就是严子渠一直在心中期待的兄长。
发现仙人和兄长两个对于他来说最亲密的人有不正当的关系,严子渠震惊之余,就只想躲避,并不是排斥,而是无所适从……
像师尊那样的人,怎么会任由师兄那么对她……
师尊那天晚上靠在树上,纵容师兄对她,对她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前者和平时判若两人。
严子渠十七岁,再过几天就是十八岁的生辰,在修真界这个年纪不过黄口小儿,但在凡间这个年纪却已经娶妻生子独立门户了。
他只是苟且偷生的时候,从来也不敢想象自己会拥有像如今这样的人生,自然也就不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现在严子渠十分后悔那天晚上跟出去,十分后悔他见到了两个人亲密的那一幕,因为师尊当时微微闭着眼睛侧头纵容的模样,在他的脑中不停的重演,严子渠知道自己这是入了心魔。
其实他见过比那还要露骨的很多,他甚至在街边上乞讨的时候,见到过娼妓与嫖客当街行事。
但那在严子渠的眼中什么都算不上,只让人恶心而已。
可是那晚见到师尊和师兄亲昵之后,他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甚至还做了梦……
“子渠?”石姣姣招呼着小徒弟,“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呀,这桃花酥的味道特别好。”
严子渠正想到那个混乱而疯狂的梦,和清早起身令他震惊的湿腻,听到石姣姣叫他,抓着佩剑的手不着痕迹的颤了一下,眼珠在眼眶里翻转了好几圈,却不敢朝那边看。
都说大能修者能够看透人心,甚至能够凭借一个眼神搜索人的记忆,严子渠根本不敢看石姣姣的眼睛,他怕石姣姣从他的眼中看到他放肆的梦境,看到他不堪的……臆想。
“子渠?”石姣姣见小徒弟还见着不动,起身朝着他走过去,严子渠低头见到石姣姣走过来,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石姣姣伸过来的时候也被他用佩剑给挡掉了。
呦吼。
这小东西又是怎么了?前段时间明明已经把人哄好了,缠自己缠的也挺厉害的。
这世界两个人之间,因为石姣姣穿越,这个人实在是炮灰的原因,并没有什么仇恨,原本石姣姣都以为她搞定这个小东西了,可这小东西不知道突然间怎么了,不缠着她甚至还躲着她……
严子渠打掉石姣姣的手之后,脸猛地红起来,头埋的更低了,磕磕巴巴的说道,“我不……不吃!我我……我身上都是臭汗,师尊我先去洗漱!”
说完之后手中的佩剑灵活转了个圈扔到空中,足尖一点便跃了上去,迅速消失在石姣姣的视线中。
石姣姣揉了揉被剑柄撞疼的手背,心中啧了一声,看来还得找时间好好和小东西沟通一下,主要是他实在有点小,不在石姣姣的下手范围内,况且她最近被小冤家分散的人格搞得七荤八素的,顾不上攻略……
“你师弟刚才那一招御剑,我见着邵元都没那么灵活。”石姣姣说着走回桌边,叹了口气。“不过最近他在闹什么毛病呢?你知道吗?”
段承宣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知道的。
那天晚上,他虽然并没有察觉到严子渠跟着他和师尊,但是等他回到屋子,休息一下的时候,听到了严子渠从外头回来的声音。
那天之后严子渠又两次三番欲言又止,段承宣猜想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
不过段承宣知道严子渠并不会对任何人说,这小师弟他接触了一段时间,早已经发现他并不像看着的那样单纯,人的本性总是遮盖不住的。
可不单纯却没什么关系,因为严子渠本性纯善,知恩图报,是有着那些嘴里念着“苟富贵勿相忘”却只会捧高踩低的世人无法比的品性。
他都已经入了仙门,却还想方设法帮助山下的那帮孤儿,段承宣根本不担心他会有什么有损自己和师尊的举动。
于是段承宣略微思索了一下,咽下口中的糕点,语调平缓的说道,“师尊无需担心,小师弟天资极佳,藏书阁那些带图的低阶的招式,他几乎看一遍就能够演练下来。”
段承宣笑着说,“最近还在缠着我教他识字,门派中的清妄决也没有落下,每日同我一同作息,十分勤勉,许是这些天因为要临近仙门大比,比较紧张,想要憋着劲儿在仙门大比为师尊争脸吧。”
石姣姣才不信这种鬼话,她虽然没有大能修者的那种能耐,能够凭借眼睛就能看透别人的内心,但石姣姣描绘勾画,揣摩人心最是在行。
创造的多了,自然也了解的多了,段承宣这些话无懈可击,但石姣姣可没那么好糊弄。
她这个大徒弟明显知道小徒弟是为什么躲着她,但不想告诉她。
这就有意思了。
不过石姣姣也没有戳破,又和段承宣聊了一会儿,等着他全都吃完之后,这才提着食盒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晚上,石姣姣又要去看追光的时候,被急冲冲御剑赶来的小弟子给截住了。
远远看着挺眼熟的,一直等他下了佩剑,在石姣姣身边恭敬的跪下,开始说话的时候石姣姣才认出他,是追光座下二弟子,好像是叫烈月,因为经常跟在邵元的身边,所以在石姣姣面前混了个脸熟。
他的神色十分的焦急,但语气还算平稳,就这么半跪着,直接说道,“仙尊,门派中在外驱除邪祟的弟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收到门派中放出的消息,在今天赶回门派的时候,被封山大阵之外的那些妖魔给抓住了!”
石姣姣一听,心中咯噔一声,“怎么会抓住?消息不是邵元亲自放出去的吗?”
“是大师兄放出去的,”烈月说,“大师兄还生怕弟子们收不到,接连放出了好几只灵鸟,现在看来,是被那帮妖魔给截住了。”
“被抓住的人有多少?有没有死伤?”石姣姣问。
“没有死伤,”烈月说,“可是邵元师兄十分的愧疚,认为是他自己的疏忽,现在正在封山大阵之前,准备用自己去换取弟子们的安全……”
“胡闹!那些魔修根本不会接受这种条件,邵元要是出去,也不过给他们手中加重筹码而已。”
石姣姣说,“我与你共承,去山门前。”
俩人飞快地到了山门前,邵元果然站在那里,似乎正合其中一个魔修在谈条件。
那魔修装作听不到,侧着耳朵啊啊啊的,脸上带着坏笑,时不时地答应,勾搭着邵元让他出去,明显就是在使坏。
“邵元!”石姣姣下了剑之后,径直朝着那边走,邵元听到声音转过头,接着转身对着石姣姣跪下。
满脸都是愧疚,“是我的错,仙尊,让我出去换弟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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