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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可爱,不哭怎么行——井时浠

时间:2019-11-23 08:38:13  作者:井时浠
  “你在哪里,郁晚。”
  .
  老板和医生弄好郁晚的伤,撤了房间所有利器。
  老板坐在他旁边,拍拍他的肩。
  一片寂静无言。
  “警方给出结果了。”
  郁晚抬起头。
  老板顿了顿。
  “说是自杀。”
  “呵。”郁晚笑了。
  房间没有灯,他笑的眼睛都亮了。泪花点点,他硬咬着牙不哭。
  一滴泪也不流。
  “你信吗?”
  老板不说话。
  郁晚笑的肩膀都在抽。
  “老板,你信吗?”
  “对方做的□□无缝,我正在努力查,你父亲或许,是挡到了什么人的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被……”
  “所有证据都表明你父亲是自杀,包括车里的黑匣子显示,他所有神态和表情都正常,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把车开下的山坡。这趟货车后面有一半都是油,接的活也不是私人的。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虽然都知道不是自杀,但……群众要的是证据,要的是结果,要的是说服。”
  老板深深叹了口气。
  他点了支烟,递给郁晚。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成这样。
  郁晚接都不接,他只是低着头,望着地面。
  什么话也不说,他沉默的让人感到害怕。
  老板握住他的手。
  “别这样,小晚。”
  “现在不是三年前了。”
  “你也不是曾经的郁晚了。”
  “你有我,还有白纸鸢。”
  他动了动,将手从老板的手里抽走。打开手机,面无表情的对老板说,“相片发来了。你比我更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别查,查就要她死的意思。
  郁晚的眼里血红一片,他接近四十八小时没有睡觉。
  一张图,清清白白明明了了的写着潜台词。
  ——你爹是我们杀的,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知道为什么,接受这个事实,否则,你在乎的人都得死。
  “呵呵。”
  “他还是死了。”
  郁晚仰躺在沙发上,笑出了声。
  “他还是死了啊。”
  “可惜,不是我亲手杀死的。”
  他从脚上的靴子掏出一把亮闪闪的刀。
  他仔仔细细的看着,伸出舌尖舔着刀面,留下一路水渍。
  “老板。你知道我曾经发过誓,这个男人,我必须要他死。”
  “所以,我藏着这把刀藏了三年。我曾经做梦都想要他去死,现在他真的死了。”
  “呵呵。”
  他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真的死了。”
  “郁晚!”老板抓着他的手,用力到他的手腕一片红肿,强行夺下那把突然出现的刀。
  他居然随身带刀带了三年。
  眉头深深皱着,老板发出一条信息。
  -“你确定郁晚的病全都好了?”
  不一会儿,消息来了。
  -“怎么了?郁晚出什么事了吗?是,去年他从我这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恢复成了正常人,只要被受到太大刺激,应该都不会再犯病。”
  -“应该?”老板气的手抖。
  -“……老板,你知道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用百分之百来形容。他的病本来就不寻常,靠物理疗法根本没有太大作用,必须要他自己去调整。”
  老板放下手机不愿意再聊。
  他给出一沓资料。
  “这是你父亲这几年全部资料,都在这了。我看了一遍,并没有和特殊人交往,基本就在工厂和家待着,常去小卖部买烟,偶尔去……红灯街。和很多人有过过节,每周大约都三到四次大醉,从你来后几乎不回家,在工厂一间宿舍睡觉。”
  郁晚听着。
  “按道理说他这样一个人不应该会有人对他下手。所以……”
  这个案子非常奇怪。
  “警方也在查,我也会找人查。你先等等情况,另外白纸鸢那边……”
  老板知道,这个人郁晚放不下心。
  他说,“你放心吧,我会联系她。你不要想太多,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千万不要乱想。我不会安慰人,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别犯傻,别冲动,听到了吗?”
  手机里是女孩儿笑着的照片。
  在沙滩上。
  在树林里。
  在他身边。
  在飞机上。
  睡着时。
  吃饭时。
  被浪冲翻时。
  埋在沙子里时。
  都是她。
  全是她。
  老板出去了,郁晚缩成了虾米状。他沉默的躺在沙发上翻看手机里仅有的她的照片。
  前两天拍的。
  她笑的很好看。
  他翻出了很久很久没有联系的人的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嘟嘟。”
  “喂?”
  他不说话。
  对方喂了半天。
  后来好像他们准备挂了,郁晚才开了口。
  声音全部哑掉,他说。
  “外公。我爸死了。”
 
 
第35章 给我哭35
  那是郁晚人生当中最灰暗的时光。
  他记得黑色的房间,黑色的地板黑色的墙面。还有一扇白色的窗。
  他把自己关在里面,哥哥在外面猛砸门他也不开,他只是把自己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一直藏着。
  胳膊疼,腿疼,背疼,头也疼。
  缩成一团都无法缓解身上传来的疼痛。他无助的喊着“妈妈”,依旧没有回应。
  那年,哥哥还没有死,妈妈刚刚去世,外公彻底和爸爸决裂,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搬来了这个陌生的村落。
  好像突然一下全世界都舍弃了他,特别是爸爸看他的眼神,充满嫌恶,恶心和恨意。
  小郁晚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疯狂的殴打他和哥哥。
  他时常身上鲜血淋漓躲在稻草堆里哭泣。
  别的小孩看他没有大人管,胆儿大的也欺负他,嬉笑着围着他转:“没妈爱,没爹疼,真真正正小乞丐。”
  小郁晚拼命跟他们厮打在一起,但他力气太小,被一群人按着,脚上栓了石头扔进了河。他拼命的呼吸挣扎,可是腿上的石头重如千金,一直拉着他往下沉。
  肺里的空气一点一滴减少,水那么冷,冻的他眼前开始眩晕。
  “我要死了吗?”小郁晚缓缓闭上眼睛。
  “噗通。”一声,有人拉着他,拼命的往上游。
  腰间的手很暖,他用尽全力去看。
  是哥哥。
  我还有哥哥。
  欺负小郁晚仿佛成了那群孩子的乐趣,小郁晚被关进过厕所,拴着手脚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别人找到的时候浑身滚烫,他的嘴被牢牢捂住奄奄一息,哥哥气的将那些死小孩全部踢进了茅坑沾了一身脏污。
  小孩哭着回家闹,家长找来,哥哥被爸爸打的去了半条命。
  小郁晚在床上躺着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没力气动,想喊停,想对爸爸说别打哥哥,不是哥哥的错。
  但他没力气,他只是咕咚一下从床上滚了下来,爸爸看见了,抱起他重重摔上床。
  “你这个野种给我老实待着!”
  小郁晚脊背生疼,不敢说话,他缩在被褥里颤抖。
  看着爸爸按着哥哥的头往墙上撞,看哥哥满脸是血,看哥哥被踹飞出去。
  “不要……不要打哥哥……”小郁晚不敢哭出声,他好怕好怕。
  哥哥被抓着头发扬起脸,微微摇了摇头。
  他在对小郁晚说:“嘘,别动。”
  后来,哥哥饿了三天。
  小郁晚悄悄藏了个馒头去找哥哥。
  他兴奋的打开门,捧着馒头,双眼亮晶晶:“哥哥,我带馒头来了。”
  一推门,爸爸站在里面,看着他,再看他手里的包子。
  哥哥惊恐的扑过来:“你走,你走,我不吃,你快滚!”
  小郁晚动都不敢动,爸爸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他一口吐了出来,胃痛的整个人都在抖,扬起小脸祈求着:“爸爸,求求你了,让哥哥吃一口饭吧。”
  爸爸突然大发雷霆:“别喊我爸爸!谁是你们爸爸,你们这两个野杂种,我跟你们没关系!”
  小郁晚不懂,为什么爸爸突然一下这么凶,为什么妈妈走了以后爸爸要这样打他们,为什么他们要到这种地方来生活,外公为什么不管他们。
  哥哥心疼的扑过去抱着他:“乖,晚晚不怕,晚晚不哭。哥哥不饿,你吃吧好不好?”
  “哥哥。”小郁晚抱着哥哥哭的委屈,小手攥着他的衣服。
  “不怕,不怕,哥哥在。哥哥陪着你,哥哥永远都陪着你。”
  那天,哥哥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带郁晚走。
  逃的远远地,去找舅舅,去找外公。
  后来,两个小孩没钱买票偷上车被送去了警局,警局只是想招来父母领孩子回家,却没想到将他们送去了地狱。
  哥哥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那个时候爸爸已经开始了酗酒。
  他整夜整夜喝到酩酊大醉,一醉就开始疯狂的打他们。哥哥被打的遍体鳞伤,连小郁晚的那一份也一起挨了。
  那晚,哥哥喊痛。
  小郁晚一咕噜从床上翻起来。
  “哥哥,你哪里痛?”
  哥哥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
  他忽然一下就哭了出来。
  小郁晚从来没见过哥哥哭,受再大委屈也没有哭,可是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他哭的撕心裂肺,他喊着妈妈。
  那么脆弱又渺小。
  那一刻,小郁晚发现,哥哥也还只是个孩子啊。
  “哥哥放心,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带你走。”那晚,小郁晚这样发誓。
  哥哥哭累了,他对郁晚说:“我去冲个冷水澡,你先睡。”
  小郁晚点头,“哥哥。”他拉着哥哥的手,“我们可以的。”
  “恩。”哥哥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晚晚最棒了,哥哥不如你。”
  小郁晚摇头:“哥哥是我的英雄,我是哥哥的小跟班。”
  哥哥笑了。
  “晚晚要好好长大,健健康康,好不好?”
  “恩。”小郁晚乖乖点头。
  兄弟两人彼此依赖,彼此呵护,在那些年里相伴成长。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
  哥哥死了。
  第二天一早,树林子里一根麻绳要了哥哥的命,他走的干干脆脆身上什么也没穿。
  赤条条来赤条条走,仿佛在对别人说。
  “爸爸,我不带走你任何东西,你放心吧。”
  小郁晚疯了。
  他彻底的失了控,他尖叫着冲向焚化尸体的火海,大声的哭泣:“哥哥你回来,哥哥你回来!!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答应过我陪我,你答应过我永远陪着我,你骗人,你骗人,你这个大骗子……为什么妈妈骗我,你也骗我,我不要一个人,我不要……哥哥你回来好不好,你不要走啊!”
  大火冲天,这个村庄的火葬简陋无比,没有焚烧炉,只是露天的火化池。
  小郁晚嗓子都喊哑了,可是哥哥再也不会对他笑,不会抱着他亲亲他,哥哥只是安静的躺在那里。
  浑身赤果,睡着了。
  后来,哥哥成了一捧灰,小郁晚再也不说话了。
  他不让任何人碰哥哥的骨灰,他就那样抱着,双眼失了焦,不动,不闹,不吃,不喝。
  警察注意到了郁晚的不对劲,他们认为他的父亲日日酗酒没有认真抚养孩子的意愿,于是联系了孩子的舅舅。
  等到舅舅来,母方家里的人才知道孩子受了非人的折磨。
  外公气的打断了父亲的腿,他一滴眼泪也没流,但是外婆却是晕了好几次。
  她抱着郁晚,连胜说对不起。
  “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然而,小郁晚却是再也不会笑了。
  他只是空洞的望着眼前,眼里没了光,冷的像冰。
  那年,舅舅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晚晚,舅舅带你走,哥哥没陪你走完的路,我陪你走好不好?”
  小郁晚抬头看了一眼,敛下眼睫,一滴泪流下,他闭上了眼睛。
  舅舅牵着他去找外公的时候小郁晚看见了。外公背对着抹眼泪。
  原来外公也会哭哦。
  哥哥好像说过,外公是个很厉害的人,舅舅也是。
  那么多天,他问了舅舅一个问题:“我犯错,你们会像哥哥一样包容我吗?”
  舅舅摸摸他的脑袋:“会的,晚晚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后来,离开了小村庄,郁晚去了魁街的初中。
  他成了冷心冷血的校霸,打架闹事从不缺他。
  一棒子甩下去眼睛也不眨,看到别人血流如注他也不说话。
  他曾经踩着别人的脸,放着狠话:“老子死都不怕,你死我怎么会怕?”
  学校管不住,外公不想管,舅舅一出面就让人点头哈腰的鞠躬,郁晚越来越无法无天。
  后来他认识了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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