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舒服是一回事,池念也许会有点受伤是另一回事。他放心不下,心想着反正假想情敌已经幻灭,他有义务在小姑娘最脆弱的时候出现。
好在她脸上的受伤情绪并没有表现太多,看起来感情还没有被脑补到撕心裂肺的程度。
即便很想伪装,但他唇边的弧度似乎怎么都遮挡不住。
楚厌索性不再伪装,弯了弯唇,语气里有着几分愉悦,“我饿了。你呢?”
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池念到了嘴边的“不饿”顺理成章地变成了“饿”。
呜呜,她好歹也是个“失恋”的人了,有人陪着一起吃饭看起来不孤单一点,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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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店内打了足量的空调,即便如此,锅内沸腾着的红油正咕嘟嘟地滚着,池念夹着牛肉卷往辣锅里下,一边招呼服务员拿两瓶冰啤酒。
“干杯!”
她豪放地拿着酒瓶,和楚厌的酒瓶撞了一下,嘴里说得内容还算体面,“早就说要请你吃饭了,一直拖到现在。”
楚厌:“没事。”
冰凉又苦涩的液体入喉,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回楚厌没拦着她喝酒。
之前因为一直有人拦着,她总爱叫嚷着要喝啤酒,其实这玩意喝一点儿就胀肚子,而且酒液又苦涩,还不如雪碧好喝。
可似乎喝酒就像是大人一样,她从来都向往长大,希望自己能早点脱离她妈管制的苦海,这才一直热衷于喝啤酒,强行安慰自己就快要长大了。
按理来说,楚厌没拦着她喝是好事。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无端又堵了几分,她咬着瓶口,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了几口。
两人点的是鸳鸯锅,楚厌不太吃辣,放了酒杯后,少年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心情不好?”
池念没答,放下酒瓶后轻松捞起了前几秒放下去的牛肉卷,还冒着热气,她在蘸料里过了一道,放进嘴里,又烫又辣,倒吸了一口气,伸出了舌头,“好烫!”
于是顺理成章地又抿一口酒。
在喝完一瓶酒后,池念无可抑制地打了个饱嗝。
她的酒量不太好,两瓶酒就是极限,现在喝了一瓶,脑子虽然还是清醒的,可意识已经开始有一点游离。
楚厌把她的动作和情绪都看在眼里,试探着问:“那医生欺负你了?”
“没有。”池念闷闷地答,叶医生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欺负她。
楚厌势要把这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说,追问道:“那你委屈什么?”
“没委屈啊。”池念抱着酒瓶子转了转眼珠子,想到自己写喜欢叶医生的那段心事让楚厌看到过,指不定楚厌还以为她喜欢叶医生呢——虽然之前是有一点小好感,但毕竟叶医生也是个有妇之夫,那点儿因为长相和性格像岑琛建立起来的好感顿时跑得无影无踪,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抢答道:“我不喜欢叶医生,你不要多想啊——也要给我保密!”
“嗯。我保密。”
听到了让自己满意的回答,楚厌低头抿了口酒,把唇边深深的笑意都藏在了酒杯后面。
池念喝了酒,话稍微多一点,这姑娘没心机,平时嘴就不算太牢靠,这会儿便更好套话了,他问点什么,小姑娘就乖乖地答什么,偏偏表情还一脸狡黠,好似她成功用谎言骗过了他,在那痴痴地笑。
有点傻气。
但怎么看都可爱的要命。
楚厌有意逗她,“那你喜欢谁啊?”
池念有点儿迟钝地眨着眼,看着眼前的少年俊朗的眉眼,原本喋喋不休的嘴顿时停住了。
喜欢谁啊?
当然是岑琛啦!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以前说起来都轻而易举的喜欢,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口。她的眼睛里全是他的样子——楚厌在笑。
他一直都会对她笑。
但那样的笑是带着几分痞帅痞帅的不正经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微醺的缘故,她竟然看到了楚厌脸上浮现那么那么温柔的笑意。
她呆呆地看着他。
一时间竟然有点分不清楚坐在自己对面的到底是楚厌,还是她臆想出来的温柔版的他。
久久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他低低地“嗯?”了一声,俊秀的眉毛一挑,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她呆滞地咽了口唾沫。
手机“叮咚”一声响,顺理成章地把她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是关于岑琛的!
池念瞪大了眼,眯着眼睛去看屏幕上的通知,真有点喝醉了,怎么看文字都有点儿叠影。
她揉了揉眼,再次定睛看过去。
屏幕上赫然写着:
【岑琛大胆认爱,所属社承认其与韩依琳的恋爱关系。岑琛:感谢粉丝们的关心,希望能收到粉丝们的祝福。】
几乎在看完第一段,池念一个哆嗦,那点儿酒意顿时被吓得跑得无影无踪,心里咯噔响了一声,一颗心沉沉地坠入谷底。
怎么都想不通,那么帅气的岑琛,怎么就看上了韩依琳?!
——那个绯闻满天飞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的韩依琳!
第27章 亲亲x27
池念粉上岑琛的那一年, 真是赵隗芬和池昌平吵得很凶,叫嚷着要离婚的那一年。
池昌平轻信他人, 投资失败, 积蓄多年的家当一夜之间赔了个精光。赵隗芬严格意义上来说, 并不属于那种高智商的体贴的妻子,甚至还有点胡搅蛮缠。
在破产之前,她看到了池昌平手机里女人发来的短信。怒火中烧,连骂他鬼迷心窍, 一把年纪了还想着和女人鬼混, 这不好了, 家底赔完, 以后岂不是要卖老婆卖闺女。
池昌平震怒之下,甩了赵隗芬一巴掌, 让这场鸡飞狗跳的家庭战争再次升级。赵隗芬也不是吃素的, 拿了桌上的马克杯就往池昌平脑袋上砸。池昌平额前血流不止,杯子“砰”的落地,碎得四分五裂, 就像这个家一样。
而哪怕这两人吵得再凶,对她的要求却出乎意料的一致:别管大人的事, 回房间老实读书去!
池念那时上初二,哪怕躲在门后, 戴上了耳机,把声音放到最大,也时不时能听见她妈的尖叫声和她爸的怒吼声。
她趴在桌前掉眼泪, 听耳机里有个清澈温柔的嗓音在唱歌。
是H语歌,她听不懂,可那个声音却奇迹般地让她一颗悲伤的心安定了下来。
那时候岑琛还没出道,那首歌是他的个人单曲,通过小电台放送的。
等到赵隗芬和池昌平吵架结束,两人冷静下来后决定再赌一把——不就是一次失败么,怕什么,都还这么年轻,没什么好沮丧的。
与其说对岑琛一开始的感情是喜欢,倒不如说是一种寄托。
岑琛是她的信仰。
是在面对所有感情问题上,他的名字第一个冲锋在她齿间的的男人。
而现在,看到屏幕上他牵着韩依琳的手,第一次尝到了心碎的滋味。
嘤嘤,有种一手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的心理。
那可是岑琛啊!
如果女朋友是别人也就算了,可韩依琳,她怎么接受嘛!
那么优秀、温柔努力的岑琛,怎么可以和韩依琳在一起?!
QQ群里已经炸了。
“一起拍个戏牵手就说认爱了!现在的无良媒体为了流量也太恶心了吧!这毁的是我们哥哥的事业好吗!”
“就是!我哥哥怎么可能和她谈恋爱!为了炒作新剧吧!”
“假的!绝对是假的!我不信!”
池念的情绪稍微比她们好一点,但也仅限那么一点点,巨大的失落和震惊感依旧包裹着她,让这一切看上去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许是因为有了叶慕予做铺垫,亏她下午的时候还幻想了一下岑琛结婚会怎么样,呵,晚上就爆出恋爱——话说回来了,只不过是恋爱而已!
岑琛也是人!
也会想要谈恋爱的嘛!!!
在心里为岑琛开脱完毕后,池念捧着酒瓶灌了两口,醉了。
她本来就有点醉意,更何况是打心眼里想醉,就醉得更快了。
酒喝多了是真上头,眼里全是橘黄色的朦胧碎光,她迷迷糊糊地仰着头,盯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发怔,眼睛睁开是无限刺眼的光明,闭上又变成了一个带着光晕颜色的黑影。
然后她迟钝地垂下头,像是个年久失修的机器。
“不准再喝了。”
楚厌抢过她手里的酒杯,往她肩膀上重拍一下,俯下身来在她没关上的手机屏幕上瞄了一眼,看见岑琛公开恋情的消息,再瞥一眼小姑娘一副失魂落魄的悲伤模样,把到了嘴边的刻薄语气改得柔软了点:“我不背酒鬼回家。”
最对比之下很清晰的能发现:
叶慕予不算什么——也许只是一点点儿刚萌芽的好感,还没来得及变成喜欢。
可岑琛就很占分量了。
楚厌不追星,体会不到追星女孩的感情。
但看着眼前小姑娘因为醉酒而显得红扑扑的脸,红唇微张,上面还沾着点儿酒液,在灯光下折射着一抹亮光。
她亲过他的脸。
虽然一触即离,甚至带着起跳惯性的冲击力——
时隔一个月,他仍能清晰地记起那日她唇瓣的味道和温度,软软的,贴在了他的脸蛋上,一触即离。
他的喉头滚了几滚,迫使自己挪移开眼,拿了张餐巾纸堵她嘴巴上,冷声道:“擦一擦。”
池念没骨头似的,顺势搂住了他的手臂靠着,楚厌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带着几分凉意,她把自己滚烫的脸颊贴到他的手臂上,像只猫似的喃喃地道:“楚厌,我好昏啊,脑子里好像有小苍蝇在嗡嗡嗡的飞……”
她一边说着,一边扬着左手在空中比划,“就像这样……嗡嗡嗡……”
直到脑袋又挨了楚厌毫不怜惜地轻敲,她才停下了动作,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地盯着他瞧。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凉凉地道:“那我给你剖开脑袋,把它们都放出来?”
“那不行的。”池念哀嚎一声,捂住了脑袋,“呜呜呜,剖开会很疼吧,那你要轻一点哦!”
楚厌让她给气乐了,他慢慢俯身,池念还以为他真要剖开她的脑袋瞧一瞧,搂着他的手紧了几分。
楚厌看她这软乎乎的小模样,好气又好笑。
是谁给她的胆子,竟然敢在一个男人面前喝醉?
要命的是喝醉了还这么可爱。
他垂下眼,遮挡住眼里晦涩不明的光,调整了一下情绪,柔声哄她:“行了。带你回家。”
火锅店开在闹市,时间不过刚过七点半,街上车水马龙,路边的音像店在门口立了个巨大的音像,放着轻音乐。
池念很轻,伏在他背上,却一点儿也不老实,她两手环住他的脖颈,许是嫌他的头发扎脸,拿脸蛋在他脖颈上蹭了好几下。
醉酒的人根本不明白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自然也注意不到少年红透的耳根和挽在她大腿处的僵硬的手。
她的发丝蹭得有点凌乱,随着风吹动,贴在他的脖颈上,轻微的痒,却无法让人忽视。
楚厌的脚步顿住,声音暗哑:“再动就把你丢下去了。”
池念听到了。
她扁着嘴,迷迷糊糊地找到了能让她舒服靠脸的位置后,才安分了一点儿,发出一声欣慰的叹气声。
像是一只吃饱喝足后犯困的猫咪。
少年身上浅淡的薄荷香气让她安心,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唇边全是笑意。
其实意识还算是清醒吧,只是动作不受控制,大胆又出格,她想起下午站在医院门口看见叶医生时,男人脸上的那个唇印——就像是在宣誓主权。
看起来特别带感!
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在酒精的驱使下也许真会往背着她的少年的脸上亲一口,然后笑眯眯地问他什么感觉。
但她什么力气都没有了,也没有力气去想,白芊芊亲吻叶慕予是有名正言顺的正当关系。可她除了是楚厌的同学、家教学生,似乎并没有立场可以做这件事。
眼皮似有千斤重,她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智,含糊不清地问他:“好困……我可以……睡觉吗?”
“可以。”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池念便不再和眼皮斗争,她舒服地闭上了眼,又做了个梦。
儿时的梦境里的男孩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雾里。
她看不真切他的长相,急切地想要看清他的样貌,剧烈的奔跑着,然后白雾慢慢的消散,他的轮廓慢慢的变清晰。
他在慢慢长大,褪去了稚气的长相,逐渐长成了少年模样。
到最后,薄雾完全退散去,她与他不过相距三四米远的距离,她看见少年勾着唇,痞痞地对着她笑。
他叫她:“念念。”
池念如梦初醒,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她想起那时自己喊他:“厌厌哥哥。”
她遇见他的那天,是桃花开得最旺的日子。
她摘下了一枝桃花,护住了最后一瓣花瓣。
他救了她,她把花瓣递给他,信誓旦旦地许诺:“你要好好保存它呀!以后我们俩长大,变了样子,你拿出这个花瓣,我就认出你啦!”
背上的小姑娘低低地喊了一声。
楚厌一开始没听清,脚步顿了顿,“嗯?”
他等了一会儿,池念没再说话。
他默默走出了几米,那含糊不清地话如同咒语,在心里来回绕了几圈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她在喊他。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他不由的心头一紧。
一如当年,那个八岁的小姑娘,软软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比现在要多了几分小奶音,轻快地喊他,“厌厌哥哥。”
楚厌的脚步一滞,小腿肚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等了那么多年,甚至也已经接受了她已经忘记了他的事实。
那一句软软的称呼,再次经由她的唇讲出来,依旧带着动人心魄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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