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只恨他们这些人都只是平头百姓,在这件事上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只能干着急。
阮瑜救过的人很多,虽然记不起一个卖花小哥,但是一猜便能明白。她点点头笑道:“是我,前些日子我去探亲,如今才能回来。”
“去别的地方透透气也好……”小哥以为阮瑜是没办法接受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才离开了扬州,感叹道,“不论如何阮小姐也要好好活着才是……阮大人肯定也希望阮小姐能够好好活着……”
他们穷人就懂一个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论遇上什么事,活着最重要。
宋河见卖花小哥说的话勾起了阮瑜的悲伤往事,她的脸上多了一丝愁容,赶紧从小哥的箩筐里挑了一枝海棠花,说道:“这花多少钱。”
小哥赶紧摆摆手道:“不要钱不要钱,给阮小姐的哪还能收钱?这海棠花与阮小姐极为相配,公子可真有眼光!”
恰好这个时候又来了好几个来买花的姑娘家,卖花小哥有些忙不过来了,就没再跟阮瑜多说些什么。宋河将海棠花递给阮瑜,笑着说道:“别不开心,我们这次回来就是给伯父鸣冤的,真相虽然会迟到,但终会来临。小鱼儿,你想些高兴点的事情,别苦着一张脸的,我……”
我看了会心疼的。
可是宋河终究没能把这句稍稍有些肉麻的话说出来,而是话头一转说道:“我才来扬州,还没好好逛过呢,咱们待会儿先找个客栈安顿,等休息好了你就带我逛逛,可好?”
阮瑜努力赶走心中的愁绪的忐忑,朝宋河笑了笑说道:“好。”
阿襄走在二人身后,原本她害怕阮瑜来了扬州之后又会想起从前那些事情,会像从前那样日日夜夜的哭,可是如今见有宋河的陪伴,阮瑜好像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难过,心里不禁松了口气。她听着前面宋河说道:“把花给我,我帮你插上。”
阮瑜红了红脸,说道:“不、不用了,我不大习惯戴花。”
“那小哥儿不是说你们扬州的姑娘都喜欢戴花吗?你怎的又不习惯了?我瞧着倒是果真有许多姑娘头上戴花的,你生的比她们好看多了,戴了这朵海棠花肯定好看。”宋河说着,从阮瑜的手里接过了海棠花,然后轻轻别在了阮瑜的发间。
绯色的海棠花衬的阮瑜面比花娇,之前因为坐久了船而有些苍白的面色也显得红润了一些,宋河晃了眼,愣了片刻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呢喃道:“果然好看。”
阮瑜想说旁人是旁人,扬州姑娘兴戴花不假,但是她从来不戴这些。可话还未说出口,海棠花便衣襟被宋河别在了自己发间,她索性便不说了。
他们找了间客栈住下,要了两间客房,小二引着他们去客房的时候,宋河为了逗阮瑜,打趣道:“你看昨夜有我陪着你,你才能睡得好一些,不如今晚咱俩还是睡一间房吧,你看如何?”
阮瑜的面色立马红了,咬唇瞪了宋河一眼,羞赧万分,低声道:“宋河,你莫要胡说,昨日那是……那是……”
她想说那是无奈之举,若是她整夜整夜的做噩梦睡不好觉又晕船,她是根本不会同意宋河跟她一个屋子的。更何况她一开始也没同意,是宋河擅自做主的……虽说他陪着自己住了一夜,自己果真睡的好一些了,可这种事原就不合规矩,一次便也罢了,哪能一直这样……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宋河便笑道:“瞧把你吓的,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再说了,我这人虽然浑,但还是懂规矩了,咱俩还未成婚,就应该守规矩,等以后成了婚再睡一个屋,可好?”
原本宋河前面几句话说的还算正经,可最后这句话却着实是……羞煞人也。尤其是宋河还朝阮瑜挑了挑眉毛,一脸的坏笑,阮瑜霎时红了脸,将脸侧了过去,不再看宋河了。
将行李都放下了之后,阮瑜又休憩了一个多时辰。船上睡的不好,在这儿她才能睡的好一些。等她醒过来之后,宋河便提议一道出去逛逛,他还从来没有逛过扬州呢。
其实他小的时候倒是来过扬州,但因为落水发烧,长大之后儿时的事情都记不清了。故而穆氏总是在他跟前说他小的时候跟阮瑜之间的事情,他什么也记不起来,有时候还觉得有些烦。不过如今倒是挺想记起来的,他问过阮瑜,但是阮瑜给出的答案也是儿时因为落水发烧,把记忆全都烧没了。
宋河暗自点头,那看来他们二人儿时果然是一起玩儿来着,估计连落水也是一同落的,要不然怎么都因为落水发烧,把儿时的记忆给烧没了呢?
阿襄听了赶紧说道:“肯定是宋少爷带着小姐去河边玩儿,然后害小姐落水的,宋少爷你可要负责啊!”
宋河笑看了看阮瑜,应道:“这不是已经负责了吗?”
阮瑜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面色霎时红了。
他们去的是瘦西湖,瘦西湖的景色很好,若是有人来扬州游玩的话,定是要去游一游瘦西湖的。听说瘦西湖最近来了一批杂耍班子,十分的热闹,他们到瘦西湖的时候,便见有不少的杂耍表演,有耍猴的,有耍杂技的,还有比武的。
他们先去看了耍猴,觉得还挺有意思的,阿襄和宋河看的很起劲,阮瑜不是很感兴趣,觉得挤得有些闷了便准备去旁边的茶馆坐一坐,可是刚从人堆里走出来,便觉得眼前一晃,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走了过去……
第63章
那是个女子, 头发束起, 她的嗓音轻轻柔柔的, 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她在向身旁的人抱怨:“咱们今日真不应该过来的,这儿人也太多了,晋儿还小, 又看不懂这些杂耍,若是被人不小心碰到哪里反而不好,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女子旁边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郎,他赶紧应道:“我也不知道今日这儿竟然会有这么多人,这不是想着阿姐整日待着家里带晋儿无趣,所以想带阿姐出来散散心吗?谁知好心办了坏事,阿姐快快别生气了, 咱们这就回去。”
少年郎说着摇了摇手里的拨浪鼓逗弄女子怀里的婴儿,那孩子看起来还小, 阮瑜家中没有过婴儿,有些猜不出来他多大了。婴儿见到了拨浪鼓便要去拿, 少年郎赶紧把拨浪鼓递给他:“呦,晋儿才这么小就会玩拨浪鼓了,来来来,咱们别着急, 舅舅这就给你。”
谁知婴儿的力气太小了,一个不小心没拿过拨浪鼓,掉在了他的脸上, 兴许是打疼了,立马哭了出来。
少年郎见孩子哭了,立马苦了一张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女子嗔怪地看了少年郎一眼,说道:“你瞧瞧你,未免太粗心大意了,晋儿才多大,哪里能拿的住这东西,晋儿乖,晋儿不哭不哭……”
女子哄孩子的时候将他竖抱起来,做靠在自己肩上的姿势,这样一来那孩子正好与阮瑜碰了个照面。阮瑜呆愣愣看着那张与哥哥有七八分相似的小脸蛋,身子就此怔住了……
那女子正是她的嫂嫂苏绮云,少年郎则是苏绮云的弟弟苏绮山,而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
阮瑜的心中闪过一个想法,但又很不确定。当初他们家出事,苏家毫不留情的就将苏绮云给接走了,若是她果真怀了哥哥的孩子,苏家会让她生下来吗?
必然不会吧……那这个孩子……
就在阮瑜思绪万千的时候,那孩子见到了阮瑜竟然咯咯的笑了,指着她手里拿着的,先前宋河给她买的小糖人,手舞足蹈的,似乎十分喜欢的模样。
阮瑜怔愣了一下,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上温柔的笑意,扬了扬手里的糖人,柔声道:“你是想要这个吗?”
原本晋儿的举动就已经引起了苏绮云和苏绮山的注意,但他们以为他只是瞧见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此时蓦的听见这么一声,二人的身子皆是一怔,待转过身后见着了阮瑜静静站在那处,更是久久没反应过来。
苏绮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喃喃道:“阿瑜?”
阮瑜抿唇笑了笑,她从踏上回扬州的路程开始记在想着,若是她来到扬州,见着了故人会是怎样的反应。一路上,她不停的做噩梦,吃不好睡不好,可是到了扬州之后,她原本提起来的那颗心竟然稳稳的落了地,没有不安。
设置于见到了苏绮云,她曾经的嫂嫂,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她点点头,叫了一声:“苏姐姐……”
从前苏绮云还没有嫁给她哥哥时,阮瑜便是这么唤她的,苏姐姐。
苏绮云心里生出一阵悲痛,当初阮家出事,阮瑾出事,她心中何尝不痛?她甚至想要随阮瑾一道去了……可是她拗不过她的父母,他们逼着她回了家,逼着她写了和离书,跟阮家脱了关系……
她、她原本是不答应的,可是她发现自己怀了孩子,是阮瑾的孩子,是阮家唯一的血脉。她恳求父亲让她生下这个孩子,但苏家除了她弟弟之外的所有人,都不同意她生下来。最后,还是她以死相逼,才保住了这个孩子,保住了阮家这点血脉。
但同样的,她父亲也以这个为要挟,让她主动写了和离书,脱离了与阮家的关系。
她一直觉得很对不起阮瑜,当初阮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人对阮瑜都避无不及,她一个人劲烈父母、兄长的亡故,没有亲人陪在她身边。
她也觉得对不起她死去的相公,相公一直很爱护阮瑜这个妹妹,打小便将她捧在手心上疼的。可是他死了之后,她竟然没能替他保护好妹妹,让阮瑜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每每想到此处,她便心如刀绞。
后来她听说阮瑜被她自小订了婚约的宋家接去蜀中了,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扬州对于阮瑜来说是个伤心地,她若是能够远离这里,说不定会过得更快乐一些。从前的阮瑜是个多纯真可爱的小姑娘呀,面皮薄,怕羞,稍稍说她几句,她便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听相公说,阿瑜的胆子还很小呢。
但是这样胆小的她,却再也没有人护佑了。
“你何时回来的?一个人回来的吗?宋家人对你不好?”苏绮云有些担心的问道,她就怕这样的事。
阮瑜摇摇头说道:“他们待我很好,苏姐姐不必担心。”她看看晋儿,疑惑道,“苏姐姐,这个孩子是……”
她心中犹如鼓擂,其实她还挺希望这孩子是她哥哥的遗腹子的,若是如此,父母、兄长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一些,哥哥总算是有后了。但她又怕苏绮云说这孩子不是哥哥的,哥哥逝世才两年不到,若是这孩子不是哥哥的,那便是苏绮云对不起她哥哥。
苏绮云张张嘴,想要把真相告诉阮瑜,却被弟弟苏绮山拉了拉衣袖,然后朝她摇了摇头。
当初他们的父亲同意苏绮云生下这个孩子时,还提了个要求,便是不能说出这孩子的生身父亲是谁。
苏绮云喉间一哽,然后笑着将晋儿送进阮瑜的怀里,说道:“晋儿,让你瑜姨抱抱。”
晋儿确实很喜欢阮瑜,或许是血浓于水的缘故,他这孩子平时挺怕生的,遇见了生人从来不笑也不要别人抱,又正是到了认生的时候,一个招呼不好,便要嚎啕大哭,气性大得很呢。
有些时候苏绮云便在想,这孩子的脾气像谁呢?气性这么大。
阮瑜结果晋儿,将他抱在怀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他跟哥哥眉眼生的像。可是她也明白,晋儿并不是哥哥的孩子,方才苏绮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是晋儿是哥哥的孩子,那应当叫她姑姑才对。
“晋儿乖乖,姨姨看看呢,咱们晋儿多大啦~”可阮瑜还是不死心,想要问问晋儿的年纪,算算日子。
苏绮云张张嘴,说道:“晋儿刚满六个月,还不会说话呢。”
她将晋儿说小了三个月,与阮瑾在世时的日子岔开了。阮瑜没有生过孩子,也没见过这么小小的粉团子,分不清六个月的孩子跟九个月的孩子有什么区别,一点儿也没怀疑。
阮瑜心中一苦,却强撑着笑,将糖人送给了晋儿,又逗了他一会子,才将晋儿还了回去,说道:“苏姐姐是要回去了吧,阿瑜便不打搅了。”
“好。”苏绮云死死的咬住下唇,指甲嵌入了肉里,才忍住了告诉阮瑜真相的冲动,“你若是有什么需要,便来找我。”
她将晋儿抱过来,可是稀罕的是晋儿似乎没有跟阮瑜亲近够,还不想过来,小手拉着阮瑜的衣袖,咿咿呀呀的说着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
阮瑜心中生出一片柔软,虽然这孩子不是哥哥的,但是与哥哥长得真像呀,让她忍不住想起哥哥来。她伸手握住晋儿软软的小手,柔声道:“晋儿乖,听你娘的话,等下回姨姨再来看你,好不好?”
也不知道晋儿听懂了没,总之他朝阮瑜眯着眼睛笑了一下,便松开了她的衣袖,回到苏绮云的怀中之后,双手抱住了她的脖子。但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阮瑜看。
阮瑜笑了,朝晋儿招了招手。
苏绮云抱着晋儿走了,走出十来步远,眼中的泪就落了下来。苏绮山见了,叹了口气说道:“阿姐,你别哭,别哭……”
阮瑜看着苏绮云远去的背影,还有晋儿拿着糖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渐渐消失在了人群里。她突然觉得心里失落落的,有些惆怅。
宋河看完了耍猴便去茶馆找阮瑜,结果却没有找到她,走出来没多久就看到她站在路中间发呆,那路过的一个挑着带着卖瓜果的老农差些就要撞到她了,她也不知道。宋河赶紧几步走过去,搂住她的身子侧过去,这才没跟老农撞上。
“啊……”阮瑜受到了惊吓,没忍住叫出了声,见来人是宋河,这才稳住了心神,问道,“怎么了?”
宋河见她这幅呆呆的模样,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没忍住伸出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说道:“你还问我,方才若不是我,你恐怕要被那老农的扁担给撞到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阮瑜脸红了红,收回思绪,说道:“没什么,你们看好了?”
“嗯,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我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宋河说道,见阮瑜一脸困惑的看着她,打趣道,“其实若是真混不下去了,去耍猴还是挺不错的,我看看他们就这么随便耍耍猴就挣了不少钱了。我从前总觉得自己没什么出息,害怕你嫁给我之后过不上好日子,不过如今不怕了,我哪怕以后去耍耍猴也是能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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