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实话说,你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如果,两年后你回来,我不在了呢?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阮朵朵一直以来强装冷硬的防线,忽地崩塌。
她清晰地意识到,无论是她,还是顾少延,都有真真切切的缠绕不清的情感细线,一根根,一层层,缠绕得比她以为的还要深,还要广。
“你不会觉得,后悔吗?”阮朵朵不觉也哽了声,她不怪他走,她能理解他选择离开,可是 ,她真的不想理解他的不告而别。
两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会担心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在外面受欺负,有没有挨冷受饿,顾亦原的人有没有找到他?
又担心,她会等不到他回来,她会觉得很遗憾。
顾少延背着女孩子走在路灯下,灯光依旧将两人的背影,一会拉长,一会拉短,秋虫伴着女孩子细细的呜咽声。
两年,她是真的忘记了当初恋爱时候的感觉,就是会不觉地担心他,会害怕不能再见面。
顾少延也红了眼眶,此时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本能地说出了他当时的想法,“朵朵,我怕你会喜欢上别人,我不想怪你。”
阮朵朵挣开他的手,从背上蹦了下来,“顾少延,你这是什么混账逻辑,你自己做错事,还想怪我!你现在回来,发现我没有喜欢上别人,所以,我是不是该感激你的原谅?”
阮朵朵恨得牙痒,忍不住踢了他两脚,又怕他那年伤到的右腿还没好,只逮着左腿踢!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滚落了出来,顾少延任她踢着,来往的路人不免瞟了他们几眼。
有一群跳完广场舞的大婶们路过,其中一个吼道:“小伙子,快哄啊,姑娘哎,别把自己脚踢疼了!”
另一个大婶接话道:“小年轻啊,折腾起来没轻没重的,你看哭成这样,还不是喜欢你,搂怀里哄哄就好了!”
顾少延脸皮涨红,还是一把搂过了哭哭啼啼的阮朵朵,“朵朵,不哭了,眼睛哭肿了,外面还有蚊子咬你!”
阮朵朵简直要被他气笑,“顾少延,你混蛋!”
顾少延看着她泪汪汪的眼睛,微肿着,忍不住亲了一口。
“哎呦,这就对了,几点了,快回家吧!等待,哦最真的爱,深埋藏在心中春去秋来。”
下面大婶们忽然来了个合唱。
“她正在期待
你真挚的爱
现在到永远
不会更改
她正在期待
幸福的未来
任世间沧海
都有你在
……”
大婶们进了前面的小区,歌声渐渐息了下去,阮朵朵却哭得更凶,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忽然来的又凶又猛,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顾少延没有未来,这个此刻抱着她,都会颤抖的男孩子,她们之间没有未来。
阮朵朵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神识一片混乱,明明想和好,明明并不是很怪他,可是,她知道这是一场无果的感情,她不敢想,下一次,换她消失了怎么办?
她可以等顾少延两年,等到他回来,他却可能,等她一辈子,也等不到她回来。
顾少延以为朵朵是气他,将人竖着抱了起来,“朵朵,我们回家。”
阮朵朵哭了一路。顾少延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眼泪鼻涕就混在顾少延的背上。
顾少延又心疼她,又觉心里涨的满满的,像那个她说出她喜欢他的晚上,酸酸甜甜,带着微微的痛感。
这一晚,顾少延靠着阮朵朵家的客厅沙发,在地上坐了一夜,阮朵朵完全是后来哭累很了,无知无觉就睡着了。
外面客厅里的顾少延,心里像有无数只小蚂蚁在啃噬他的筋骨,他知道朵朵会生气,会难过,只是没有想到,会给朵朵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她哭的一瞬间,顾少延情绪也有点崩溃,两年前,即便是死在梧城,他也不应该离开。
夜里下起了雨,风从厨房客厅的窗户里带进了水珠,顾少延爬起来将窗户都关了,他不知道,在过去两年,她有没有一个人回梵苑住过,有没有晚自习下雨的时候,一个人跑回家。
冬天的路,那样滑,风那样冷,他曾经看到她拍的一张照片,雪都没上了她的脚脖子,她是怎么走到的学校。
这些两年里,在他心口闪过无数次的念头,这一夜,又齐齐挤到了顾少延的心头。
阮朵朵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觉得空气清新,微风不燥,除了眼睛有点红肿,拿着镜子看了一眼,确实肿了起来,准备早上拿热毛巾敷一敷。
一开房门,就闻到了小米粥的香味,曾经梦里出现过几次的场景,真的在这样一个雨后的早晨呈现。
对着厨房,说了一句:“顾少延,早上好!”说完就闪到了浴室里。
如果知道彼此相爱,即便时间不多,是不是也该好好地爱下去?
顾少延一抬头,就只看见她冲进浴室的背影,等阮朵朵冲了个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顾少延递了一条干毛巾给她。
阮朵朵胡乱地擦了两下,被顾少延按在了座位上,拿起干毛巾,一点点细细地给她擦,动作很轻柔,好像手上擦的不是头发,而是什么珍贵的瓷器。
等两人坐在桌前,阮朵朵就听顾少延呈述:“我是十月底离开的梧城,去的M国,申请了M国理工大学,学的信息技术,和赵家的合作,是在那年数学竞赛的总决赛结束后,赵俨实找上了我。”
阮朵朵喝粥的动作微顿,书里没有写顾少延和赵家合作,但是顾少延,出现在赵家千金的归国晚宴上,她有猜到一点。
“你大学毕业了没有?”
顾少延见她情绪已经平复了过来,忙道:“没有,修完了学分。”
阮朵朵点头,“嗯,记得回去拿毕业证。”
“好!”顾少延本来是不准备回去的,能够学习的东西,在两年内他都学完了,但是朵朵好像在意学位。
阮朵朵不知道顾少延的想法,她只是希望他的履历上好看一点,想到这里,有点叹息的道:“以前以为你会在国内读大学,以后挣很多钱,还可以捐赠母校,让他们给你写首歌,没想到最后还去了国外。”
“顾少延,你这两年,一直是在国外吧?”
“是,中间七月的时候,有回来一次。”
阮朵朵想起那次她和许姐姐一起去赵家的酒店,原来真的是他。
“为什么那时候没有来找我?”
顾少延内疚道:“有去过你们宿舍,那天刚开学,你不在。朵朵,我准备十一月回M国一趟,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Celeste的哥哥叫Warren,一直想见你一面。”
阮朵朵微微咬了一口汤匙,“十一月啊,还有两个月啊。”那时候大概是楚简和尤茹茹的热恋期吧,不知道她这个炮灰,有没有被炸掉。
阮朵朵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岔开话题问道:“你一直和Celeste在一个城市?”
“是!”
“在那里认识的赵云熙?我很好奇Celeste怎么没闹啊?”阮朵朵现在想起Celeste还觉得有点想念,那时候那姑娘还挺可爱啊,光明正大的,不像赵云熙,还拿家世来压她。
“哎,顾少延,你有Celeste的联系方式吗?”阮朵朵戳了下他的背。
“有。”
阮朵朵接过了顾少延的手机,记下了Celeste的电话。
一顿早饭,两人吃得很慢,阮朵朵一直刻意避开谈以后。
***
赵云熙找到了顾少延的公司,在会客室里等了好一会儿,问一旁进来送咖啡的员工,“你们顾总,一向什么时候过来?”
“最近都比较晚,大概八点左右。”
赵云熙看了眼腕表,已经八点半了,“那平时什么时候下班?”
“不好意思,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赵云熙点点头,“谢谢!”
随意地拿了一本财经杂志看,恰看到有一篇对楚新岷的采访文章,注意到了一个细小的问题,记者问楚新岷最喜欢的城市是哪里,楚新岷说是梧城,下一句话就很令人遐想,“因为初恋在那里。”
记者理解是浅湾区那一块地,是楚新岷留在楚氏集团投资史上的一笔大功绩,楚新岷比喻为“初恋”。
赵云熙显然不这样以为,她记得十年前,听谁说过,楚新岷能够拿下梧城未来十年间最重要的一件招标,是用了美男计,当时好像是搭上了梧城某个政界大佬的女儿。
心里微嘲,利用了人家不够,十年后,还要标榜自己用情至深。
心里瞧不上这样的男人,可是赵云熙又有个声音在说,她甚至希望顾少延能够选择和楚新岷走一样的路,哪怕没有真心,互相利用也好。
第070章
赵云熙等到了九点十分, 顾少延才迟迟到了公司, 助理说有位赵女士在会客室等他,顾少延略点了点头。
敲了下会客室的门,推开进去, 就见一身白衬衫搭着黑色半身长裙的赵云熙娴雅地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见到他过来, 看了下腕表, 抬眉道:“我是第一次知道, 一向废寝忘食的顾少延, 也有消极怠工的时候。”
顾少延没有正面回答, “云熙,是找我有事吗?”
赵云熙点头,收了跟前的杂志, 端坐道:“顾爷爷进了重症监护室两天了, 我爷爷的意思,这一次怕是熬不过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赵俨实和顾庆五是大半辈子的好友,从青年时期就因脾味相投而结交,与其说赵云熙这一趟是赵俨实的意思,不如说是顾庆五的意思。
顾少延摇头, “不必。”以前没有交集,以后也不必有交集。
赵云熙显然知道他的想法,补充道:“我爷爷会找上你,是顾爷爷的意思, 当初顾叔叔去世后,顾……。”
顾少延猜到赵云熙要说什么,打断了她,“云熙,如果他想见我,请帮我转告,我爸爸早就知道他可能会有那一天。”
如果顾庆五想要当初托赵俨实护他一命的事来和他说什么祖孙情分,顾少延一点兴趣都没有。
只能证明,顾庆五在知道顾亦原对他下手的时候,没有出面阻止,现在还妄想他的感激吗?
赵云熙见他态度坚决,没有再劝,叹了口气,“好的,少延,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
顾少延没有挽留。
出了公司大门,赵云熙站在楼下,感受着九月底尚炙热的太阳,明明空气还炎热的要命,可是却觉得心里冷飕飕的。
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爷爷,顾少延不去,他说顾叔叔早就知道自己会有那一天。”
“好,我知道了。”
赵俨实挂了电话,看向了对面盛传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顾庆五,“唔,不上钩,你那点微末的护命之情,人家不稀罕。”
顾庆五精瘦的脸上,露了一点笑容,越发显得面皮皱巴巴的,“这孩子比亦吾强多了,心够狠,我一个老头子要死了,他都不来见。”
赵俨实摇头,“我就怕,他连你顾家,都没接手的意思,你瞎折腾一场。”
顾庆五笑笑,“他不缺钱,我们就让他缺,你家云丫头不是喜欢吗,二十年前,我两没能结成亲家,二十年后,我看成。”
赵俨实冷笑一声,“阮家的事,你不准备帮一把?”
顾庆五摇头,“不帮。”
不仅不帮,他还要拿阮家的事来磨一磨顾少延的锐气。
赵俨实又道:“这小子下手够狠,你家老大最近被他搞得焦头烂额,听说集团内部的电脑出了好几次乱子,被抢了好几笔生意。”
顾庆五不以为意,“小财。”
赵俨实不说,对顾家来说,纵然是小财,可是,顾少延明显是试探之意。
两人又对弈一盘,看时间差不多了,赵俨实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慢悠悠地出了病房,门外候着的房管家问道:“爷,这次,你真准备听顾老板的吗?”
赵俨实眼眸半眯,头上下点了点, “难得云熙喜欢,我也喜欢,皆大欢喜。”就冲顾少延羽翼未丰,就敢对顾家下手的魄力,赵俨实直觉,以后顾少延要是侥幸做大,赵家绑上他,定然会更上一层楼。
即便顾少延被顾亦原剿杀,对赵家来说,也不过是浪费了一个联姻的筹码。
房管家心里明白,这就是准备联姻了。
“可是顾少延怕不会答应吧,我让人查了,他和那个梧城的姑娘好了好几年,从M国一回来,就去了姑娘的学校。”
赵俨实颇不以为意地道:“这事我也知道,这一个可比当年的李兰好解决,李兰是孤身一人,就贱命一条,这小姑娘不是,她家在梧城,也是家大业大,我听说楚新岷又有去梧城投资地产的想法?”
“是,听说这一次许峥严防死守,楚新岷没有沾到一点便宜。”
赵俨实哈哈笑了两声,“当年是楚新岷做得不厚道,哄了人家的掌上明珠。”
“爷,你的意思是?”
赵俨实跺了跺拐杖,沉吟着道:“在梧城买一块地,给云熙当嫁妆。”
***
两人那天就算和好了,但是顾少延怕刺激到朵朵的情绪,平日里也不敢做过分亲密的举动,就是早上一起吃个早饭,然后送朵朵去上学,晚上再接回来。
他说背她,朵朵要是拒绝,顾少延也不强求。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阮朵朵想缓和,又觉得有心无力。
心口压着一块石头。
周五的时候,天气闷热,天气预报说夜里有大雨,阮朵朵恰又生理期来了,肚子痛的不想走路,顾少延说背她,阮朵朵没有拒绝。
只是不一会儿,顾少延的背上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阮朵朵也没有好多少,甚至可以感受到两人湿透了的衣服印在一起的水汽。
“顾少延,要不放我下来你吧!”
“没事!”
阮朵朵捏了捏他热乎乎的耳朵,似有所感地道:“顾少延,你的耳朵怎么一点都没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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