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我也是考虑到这点,现代人对刺激的追求越来越高,港风连续剧般的节目,更容易吸引大众视线,这是一次两全其美的炒作,我想,这也是陆董愿意答应下来的原因。”
时黎不去看她,反而抬眸询问鹤川的意见,“教授,你觉得呢?”
安室奈鹤川低垂着睫毛,略作停顿,脸上的表情很淡,“我觉得可行。”
时黎也不废话,伸出手与白玫握了握,“合作愉快,白小姐。”
白玫显然没想到时黎这么听身边这男人的话,看向两人的眼神很奇怪。她爱慕陆商许久,自认为自己最般配陆商,可陆商与时黎突然的婚礼打断她的美梦,白玫不甘心之余做出这个打算,她要来到陆商身边,时黎这个花瓶根本配不上陆商。
今天的约会更加坚定白玫的想法,时黎完全是个愚蠢、轻浮,稍有姿色的贱货。
出了咖啡馆,一行人简单告别。
白玫用挑刺的眼光,看着上了安室奈鹤川车的时黎。细细的高跟,脚踝处被裸色的细带扣着,金属拉链的包臀裙完全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她肤色极白,娇嫩的手臂处箍着纯银的手钏,她在笑,手钏微微撑开,裹得皮。肉雪嫩白皙。
不可否认,她很有姿色。即便心中愤愤,白玫还是要感叹,陆商果然重色,如此空空肚肠的蠢货居然娶回家,想着时黎在咖啡厅呆愣愣的模样,白玫嘴角讽刺地挑起。
漂亮又有什么用?时黎应该二十四岁,女人过了二十五老得速度就快了,就算保养好,也是一张僵尸脸,她白玫才十九岁,比时黎年轻五岁,陆商重色,不可能守着人老珠黄的时黎过一辈子,自己还有机会。
时黎自己开了车,只不过刚才没注意,吃了块酒心巧克力,苏晴晴的影响,时黎从不酒驾,哪怕现在根本不醉,时黎也只打算找代驾,咖啡馆这边很少有代驾,最近一个代驾点还在两公里外,时黎没法,只能麻烦教授送她回家。这是第二次麻烦安室奈鹤川,时黎的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时不时摆弄一下手里的蛋糕盒。
安室奈鹤川很喜欢甜食,打包一大堆蛋糕,看他结账时,时黎还大吃一惊,喜欢吃甜品的男生不算多,至少陆商、陆鹤川从来不碰,看着他拎着满满一盒蛋糕,时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回请他。
比起第一次,时黎神态放松,主动与安室奈鹤川聊天,这一次时黎主动提起陆鹤川,她大致确定面前这个男人不会是自己曾经的未婚夫,毕竟一个人的口味不会那么容易改变。
不过,时黎也留了个心眼,故意提起陆鹤川时,她一直注视着对方的表情。
安室奈鹤川表情平淡,若有所思,“难怪第一次见我,你像看见鬼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节哀?抱歉?或者对不起?”
时黎笑起来,一身轻松。
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角微微笑意,继续道:“世界上有很多奇妙,或许你看过江户川乱步的《帕诺拉马岛奇谈》?”
时黎没想过鹤川会提到自己最喜欢的推理小说家,眼睛亮起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前倾,兴奋说:“我看过!你也喜欢他吗?”
某一点上,时黎真的很孩子气,她保留着少女特有的兴奋,会因为相同爱好而感到喜悦。
安室奈鹤川笑着转弯,语气很舒服,“毕竟是推理界大师,我作为一个日本人,理应知道这个伟大的作家。”
这句话换别人说,时黎或许会不开心,但说话的人是安室奈鹤川,时黎就觉得理所当然。
车轮压过散落柏油路的一块报纸,他继续说:“故事中的主角有着与非血缘死者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身材也类似。故事来自生活,我能与你的旧友相似,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或许这就是生活吧。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成为好朋友,或许,我身上还有其他与你旧友相似的特征呢。”
时黎仔细回想曾经看过的剧情,命运或许真的如此戏剧性?她很快接受了鹤川的设定。
“那……我能称呼你为鹤川吗?若是课堂,我还会称呼你为教授。”
如果安室奈鹤川不是陆鹤川,时黎很希望有一个新朋友。
“当然。”
这一次安室奈鹤川将时黎送到家门口,一路畅通无阻,显然门卫已经登记了他们的车牌号。
时黎蹦蹦跳跳下车,挥手向鹤川告别,阳光下,指针刚刚走过数字四。
陆商就站在二楼客房落地窗后,默默看着,手指攥紧,却一言不发。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譬如挥拳重击陆鹤川的虚伪的笑容,又或者,警告时黎远离。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他已经确定安室奈鹤川就是陆鹤川,可,他必须要告诉时黎,这个男人与陆鹤川一点关系都没有,除了一张过分相似的脸。
他知道时黎托人调查安室奈鹤川的过往,显然她并不相信百度搜索里的资料,陆商并不清楚陆鹤川打什么算盘,可他无路可退,他与时黎的婚姻、爱情都是建立在陆鹤川已死的前提下。
他不知道时黎有没有爱他,过日子与爱并不相似。为了维护两人岌岌可危的婚姻,他必须帮助陆鹤川撒谎,让安室奈鹤川真的存在。
太阳穴隐隐痛,近日几天,陆商睡得并不好,梦里反复着陆鹤川与时黎并肩行走的画面,梦中,他重新变为无助的少年,眼睁睁看着,无济于事。
他想要时黎爱自己,至少发现她不能失去自己。
时黎哼着歌走上楼,正好对上陆商一双眼,陆商就坐在临窗的沙发上,唇角带着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他看着时黎走上楼,舒展双臂,向时黎展示身后巨大的礼物盒,“惊喜。”
第42章 洗牌
会是什么东西?
时黎小心靠近,戳了戳礼物盒,笑着问陆商,“我拆开啦?”
陆商淡淡一笑,表情随意。
时黎也不客气,拽开丝质打包带,就去扒包装纸。陆商定的礼物盒是A家的,烫金的logo下整整齐齐贴着产品防损标签,估摸着是从法国原产地直接空运来的,时黎也买过A家的货,少见如此巨大的包装。
她扯得费力,好一会才找到开合的缝,时黎是拆包裹能手,也不需要刀具,直接指甲一划拉,封条就被齐刷刷截断了。
向着陆商炫耀自己的手段,时黎脸上表情轻松,看得陆商也笑起来。
时黎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看清里面的物品,等她拆开最外层的涂料包装,透过硬塑料盒向内看,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是RoyalDoulton家的淑女瓷偶宫廷系列,时黎大概估计,有一百来个,高度近两米的透明立方盒,由上到下整整九排,密密麻麻站立着不同国籍的淑女瓷偶,她们或举伞或对妆,娇俏的表情涂抹着干燥的闪粉,阳光下亮闪闪。时黎甚至看到苏富比拍卖场拍出高价的中东公主。
她知道面前这礼物价值连城,可时黎一点也不开心。
陆鹤川曾经送过她一个淑女瓷偶,陆商看到后就被他拿走了,时黎至今也没找到。时黎不知道陆商送她这套娃娃为了什么,但她不愿意同他吵起来,宁愿用最好的揣测来推断陆商的心思。
“……这么多娃娃怪渗人的,你不用送我那么多……我又不是小孩子。”
时黎努力挤出高兴的笑容,陆商淡淡一笑,好像听到什么满意的答案,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时黎靠近,修长干净的手指抚摸时黎的脸庞,笑意未达眼底,时黎看着他俯下身,一遍遍用手指蹭时黎的轮廓,终于开口道:“之前十一个生日,我没能陪你一起过,现在我会补偿你。”
“不用。”
时黎被他狩猎般的眼神吓住,态度强硬拒绝,陆商却没有反对,他沉默看了她片刻,忽然流露出受伤的表情,他从未如此失意,英俊的脸庞被悲伤笼罩,时黎看得心里酸涩,本能地握住陆商的手,低声安抚,“以后我的生日有你陪我,就够了,过去的就过去。”
陆商像是问她也像问自己,“过去的,真的能过去?”
时黎拥抱他,将身体大半力量都压在陆商肩上,“我知道你不喜欢教授,可他不是陆鹤川……即便是鹤川,我与他也结束了。”
陆商回抱她,不置可否地半阖眼睫,讥诮扯起唇角。
不够,远远不够。
他要的不是两人结束,而是再没感情。
时黎手臂用力,陆商感觉到她一直在紧张,喃喃自语,说服自己也在说服他,“他真的不是陆鹤川,不信你可以去调查,我已经……让朋友去打听了。”
陆商听得心中一片凉,“时黎,试着去爱我好不好?”
时黎身体一震,她想说自己一直爱着他,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就在她情态具乱,不知所措时,她的手机响了,时黎连忙推开陆商去接电话,几乎落荒而逃。
陆商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电话那头有人在笑,时黎也笑起来,她笑着,像是瞥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压下,换成另一种疏离的微笑,连声拒绝,“谢谢您,我明天可能有会议,应该去不了的,抱歉啊……”
陆商冷笑,从时黎手机抢过手机,电话那头果然是陆鹤川。
“是我。”
陆鹤川也没心情同他废话。
“明天,国家博物馆有一批希腊藏品展览,有时黎喜欢的十四行诗,我有三张票,要来吗?”
陆商转进内室,推开窗户,心生烦躁,从抽屉里拿出烟盒,想了想又丢进去,脱力般低声问:“你究竟想搞什么?”
电话那头,陆鹤川也懒得装,他知道陆商不会暗中录音。
“搞你呵。”
“我的女人你也敢抢?”
无名的火,陆商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像一只被挑战领地的雄狮,猛地甩出书桌上的拆信刀,漂亮的白芒,刀锋牢牢钉在墙上,薄薄的刀刃微微嘶鸣。
一字一顿,冷笑,“就凭你,也配?”
陆鹤川:“又想杀了我?陆商你也就这点本事。”
“……”
时黎不知道书房两人发生什么,见陆商抢走自己的手机,怕他说什么话惹怒安室奈鹤川,干脆跑出门,最终在十字路口找到靠在电线杆旁打电话的安室奈鹤川。
“教授……咳,那个……”
见时黎跑得气喘吁吁,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安室奈鹤川很无奈从车内冰箱拿了瓶热奶茶,插了吸管递给她,“先喝一口,歇歇。”
他丝毫不见电话里的傲慢,语速缓慢,声音温柔,眉目眼梢全是温文尔雅的书卷气,配合右手腕干净的素表盘,一言一行都完全诠释“教养”二字。
看到电话还显示着通话,时黎不好意思让安室奈鹤川直接挂电话,干脆找个切入点,从明天的展览物件历史入手,拉着他聊起自己背诵过的古代史。
嗷嗷嗷嗷,希望教授在古代史上也是菜鸡,咱们互相吹捧维持塑料友情,若是问她古巴比伦王有几位王妃,她只能找尼罗河跳下去。
电话那头,陆商保持沉默。
他听到陆鹤川以安室奈鹤川的名字,与时黎聊古欧史,聊大地宫的蔷薇花,无论时黎说什么,陆鹤川都能很快接住她的话,某种意义,陆鹤川确实很懂时黎,这种默契透过电波狠狠鞭挞陆商的心脏,让他除了愤怒,生出更多的无奈。
安室奈鹤川对时黎讲的东西很感兴趣,时黎能感觉出他的知识积累并非自己类似的死记硬背,他游刃有余贯穿整个历史线,无论时黎提出什么疑惑,安室奈鹤川总能找到相对的典籍为她解惑。时黎有种错觉,他们不是在聊天,而是论文答辩,安室奈鹤川就是答辩主席,时黎语速越来越慢,她腹中的知识储备快要被他榨干了,眉头不由自主紧皱……
教授,你不当管理学教授,去教历史,也能有广阔的未来。
时黎背紧皮绷,安室奈鹤川漫不经心,就在时黎跟不上他脑速,准备自暴自弃时,鹤川主动闭嘴,无奈地抱胸看她,嘴角笑意盎然,“别紧张,又不是考试,你每次都这样,搞得我很没意思。”
时黎尴尬笑,见他这么说,也就不掩饰,用小指对了对安室奈鹤川手里的手机,做鬼脸,示意他快去接电话,男人表情未变,礼貌说了几句,与陆商告别后,就挂了电话。
“时黎,你的丈夫同意咱们的约会。”
他尾音拉得很长,语气缱绻,带着戏谑的味道。
陆商当然没同意,他根本没给陆商拒绝的时间,一贯的命令,陆商来不及反驳就是同意,这是他们兄弟的相处模式,陆商最近几年陆氏掌权人的位置坐得稳,已经很久没人能跟他那么说话,陆鹤川也算让他重回十八岁,彻彻底底体味被自己压得喘不上气的憋屈。
“鹤川……约会在中文中有别的意思,是指男女恋爱后的聚会。你用错词了。”
时黎觉得他语气怪怪的,体谅他是个日本人,便开口纠正。
鹤川也不生气,反而若有所思地在手机打什么,时黎偶然一看,心中暗笑,真是个认真的读书人,学到一个新词就不忘记下来,有点像她高中努力学习、不放过任何学习机会的班长,这样的人往往很纯粹,是个好的交往对象。
记录好新学的词汇,鹤川甚至还慢慢叹息,有些头疼地对时黎抱怨,“还好你的丈夫不在我们身边,否则我就成了男小三。”
时黎嘴快,“不会的,陆商很大方的,他才不会随便怀疑咱们的友情。”才怪。
安室奈鹤川饶有深意地笑,“是吗?那可太好了。”
。
不管怎么样,时黎还是答应了安室奈鹤川的邀请,陆商说什么也要陪着一起去。
辉煌璀璨的艺术殿堂,来来往往行走都是有钱有闲的文青,时黎如鱼得水,甩下两人自顾自看着,这些东西挂在网站上,成为ppt或者文档,与时黎直接接触的感受并不相同,她恐惧书本中的图片,因为这代表着需要记忆、背诵、默写,她却喜爱展览箱的艺术佳品,这是人类艺术的结晶。
陆商完全看不懂这些奇形怪状的艺术品,他更多注意都放在一旁漫步的陆鹤川身上。
他,确实变了很多。
至少,以前的他,还能看得出喜怒哀乐,现在的安室奈鹤川就像深不见底的古井,无论怎么看,都是如常的平静。陆商站在他身边,肉眼可见区别,不管陆商怎么掩饰,他骨子里的野心与偏执压抑不住,陆鹤川更温和,由内而外的阴冷,是雪国从地缝深渊吹来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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