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鹤川失踪,张施河第一怀疑人也是陆商,本来看不顺眼,现在估计也变成生死之仇。
“不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回国想来看看阿姨,如果今天阿姨不舒服,我明天再来拜访,这里有一点不值当的小东西,麻烦陆先生代我交给阿姨。”
她随身带着一个锦线盘簇的礼盒,里面是一块上好水色的帝王绿,时黎为了挽回与张施河的关系,将爷爷赠给她的成年礼物都拿了出来。这块玉在市场上也能值个百八十万,可不能算是小东西。
陆商看着面前的时黎,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抱歉,时小姐,这病明天也好不了——”
时黎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再也忍不下去,抬脚恨恨踢了下地面,就直接立起身,“陆商你别太过分!”他一定是拦住消息,不让自己见张施河。
陆商也不再温文尔雅装绅士,见她识破,干脆一把扯过时黎的手臂,就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单手发力,直接钳住她两只手,抵在头顶,一字一顿道:“时黎,你也别给我耍花枪,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你找张施河女士也没用,现在她可管不着陆氏集团,想要我注资,就想想办法讨好我。”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交缠,陆商目光狠厉阴沉,见时黎别开脸,捏住她的下巴,强迫着让她看向自己,“时小姐,不懂怎么讨好人,我可以教你……毕竟,以前的你一样教过我。”
记忆中的时黎可不会像现在这样,任他折辱。她总是高高在上,不经意瞥过视线,轻轻哼一声。
被陆商吓到,时黎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这些天受的委屈都簌簌流下,她哑着嗓子,一遍遍说:“我忘记了,我全都忘记了……”
她说的是实话,十四岁那年,她被人绑架,逃跑途中撞了脑袋,有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陆商怒极反笑,用指腹研过她的红唇,冷笑声声,“你忘记了,我可没忘记。”
他对时黎的感情很复杂,曾经的真心喜爱似乎成了一个笑话。
明明是自己救了她,怎么陆鹤川反倒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他们不等他伤好就直接订了婚。明明是她来招惹自己,怎么偏偏把自己给忘了?陆鹤川还借着她的伤口警告自己,不能把真相说出来刺激她的神经。
他瞧着时黎无动于衷的模样,恨得越发愤愤,勉强才维持住理智。他低头笑了两声,变脸般恢复平静,哪怕胸中抑郁,面上却丝毫不显。松开时黎的手,陆商拍了拍被弄乱的衣服,缓缓道:“我这人对妻子一向大方,若时小姐愿意嫁给我,别说注资……”
陆商笑得有些暧昧,清隽的五官隐隐透露出冷厉之气,“就算是陆氏集团,我也能与时小姐共享。”
半刻钟后,时黎跌跌撞撞冲出陆氏老宅,脚步打颤,她不记得自己怎样拒绝陆商,她唯一记得,就是跑出客厅,回头看的那一眼——
陆商神色依旧冷漠,用口型比了句什么似乎在说?
你逃不掉的……
疯子!陆商他疯了!
时黎一出门就拨通苏晴晴的电话,哆哆嗦嗦约她晚上去喝酒,她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不然她一闭上眼,全是陆商冷漠的笑容。她不明白陆商为何对她有这样的敌意,要如此羞辱她,难道仅仅因为她曾是陆鹤川的未婚妻?
苏晴晴翘了班,七点未到就出现在约定的酒吧,一见到时黎,忙不急从包里抽出一沓复印纸,扬了扬,递给她,“喏,我能找到的所有信息都在这里,你知道我只不过是个猎头,能找到的不过是些录用信息,诸如学历、年龄、电话什么的,剩下的那些我托了江柔帮忙,下午才拿到手。”
上次见面,得知时琴打房产的主意,两人就商定了计划,苏晴晴这些天一直着手跑这个。
时黎一张一张慢慢翻,苏晴晴喝了口鸡尾酒,润了润嗓子,又急切发问:“见到张阿姨了吗?她怎么说?同意帮忙了吗?”
翻阅资料的手指微微颤了下,时黎避之不谈这个话题,反而让苏晴晴帮她推荐合适的人选,“晴晴,你先帮我看看,哪个太太小姐想要珠宝首饰的?我要先把员工工资弄出来。”
帝都高管工资准时发放,远在豫州的生产基地,却已经拖欠工人两个月的工资,时黎最紧迫的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把工人工资凑出来,她急需一笔钱应急。
苏晴晴不上她的当,嗤笑道:“时黎,你就别逃避话题了,我知道你肯定是失败了。别担心,咱们再去几次,下次我陪你一起去,只要脸皮厚,就能多一点机会。你舍不来脸,我可以啊,反正张阿姨也认识我,我就往她面前一跪,直接喊我死去的爸爸,她总会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给点的。”
苏父与张施河是大学同学,两家关系还算亲近,如果苏晴晴真的下了脸去求,张施河也不会太绝情。
时黎心中震动,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眼泪又要滑出眼眶。
她记忆里的苏晴晴哪里跪过人?
如果苏晴晴真的舍得下面子,苏家破产前她就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求时怀瑜、张施河帮忙。时黎记得,得知公司清查消息的那天,苏晴晴正在唱歌,浑身发抖还能维持体面付了账,整个过程,包括苏父跳楼自杀,苏晴晴都没开口求过人。这些年摸爬滚打,苏晴晴怕是吃了不少苦。
想到苏晴晴经历的一切,时黎又觉得今天的事算不了什么。
苏晴晴见她哭了,猜到她受委屈,也不再提张施河这件事,认认真真帮她分析起来,“李家二小姐那里肯定没问题,你知道的,我们以前那所高中会举办成人礼,姑娘家家肯定想要件漂亮的珠宝充门面,李老头又抠得不行,百分百不愿意花钱给二姑娘定制珠宝,咱们可以把你那串梵克雅宝钻石项链租借给她,抵押金也能给了几十万。”
“她身边也有一些小姐妹,也不见得每个人都能花个成百上千万过个成人礼,只要李二小姐牵头,闺蜜之间互相攀比,也能租借出一批,这样既避免你将东西贱卖,又能暂解燃眉之急,等成人礼结束,至少也要一个多月,有这一个月,说不定已经拉到合作伙伴,说不定时兴就能正常运转。”
时黎低低“嗯”了声,又像是想到什么,恳求道:“晴晴,你能陪我去找一下王叔叔吗?他是爷爷的朋友,若是虎庄酒业愿意注资……”
王家是搞养生药酒生产销售的,与时家的养元产品算是同类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同行同业了解都比较深,应该能看出养元养生产品的巨大市场利润,王建国应该会同意注资,哪怕要时黎给出一条生产线、自断臂膀,时黎也会同意。
因为,她不想嫁给陆商。
她决不嫁给他。
第6章 同意
自时黎跌跌撞撞跑出陆宅后,陆商身边就围着一群自以为聪明的人,想尽办法替他打听来时黎的每一天日程安排,这些天,陆商时不时能听到时黎租借出珠宝首饰的消息。
他并没表态,只是坐在沙发安静听着保镖的汇报,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陆先生,时小姐那边有意接触虎庄药酒,咱们需不需要……”
有个自作聪明的开口了。
陆商心慕时黎,他们早有耳闻,现在不过是顺水推舟,只要搅黄了时小姐的求援计划,时小姐还不乖乖走进陆先生的手掌心?到那时,他这出力的媒人,准少不了好处。
话音未落,两道冰冷的视线扫在他身上,吓得男人立刻闭了嘴。
陆先生可不像电视上表现的温文尔雅,男人跟了陆商五年,至今也没摸清陆商的脾气,有时陆商的眼神看似在笑,下一秒就便是雷霆震怒,男人根本搞不清楚陆商真正的心意。
陆商轻轻扯了下嘴角,眼神嘲弄,不急不慢地问:“她就这本事?”
时兴集团的大小姐落魄到需要典当首饰周转,即便这样,她还不愿意接受自己。陆商将自己作践,乖乖送上门,等她垂怜,时黎还是……呵。
“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老徐,让方特助带着合同来办公室。”
敬酒不吃吃罚酒。
时黎会回来求他的。
。
时黎已经喝了第四杯咖啡,时不时进来倒腾文件夹的秘书小姐也频频看向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苏晴晴试着去沟通,好话说尽,秘书小姐也只是摇头。
她们从下午一点,一直等到黄昏,虎庄酒业的董事长也没有见她们的意思。
苏晴晴倒是不着急,她甚至带了一套洗漱用品,做好准备,如果王建国不见她们,她就在公司大厅留宿。苏晴晴换工作前是跟着团队老大后面催款子的,这一系列流程熟悉得很,王建国不管愿不愿意注资时兴集团,至少也要出来说一声,又不是王八,缩在龟壳里不敢见人的,好歹也是老朋友的孙女,那么绝情?
“美女姐姐,王董事还在开会呐?”
秘书摇头又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苏晴晴心里猜个七七八八,暗中冷哼,面上却不显,反而挑了另一个角度开口,“美女姐姐,你们这个公司福利不怎么样啊——”
听她这么说,秘书有些不高兴,“虎庄酒业是全国数一数二的药酒开发生产企业,年生产量两万吨,形成了低度、中高度、极品三大系一百多种规格品格,称雄极品药酒市场……”
苏晴晴比了暂停的手势,“哎哎哎,美女姐姐,我说的不是你们集团的产品,是员工福利啦,咱们这些前来寻求合作的友商,你们给点咖啡就打发了?”
秘书脸皮薄,瞬间红得通透,她之前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来的客人久等不到董事长,也就乖乖离开。想到王董的要求,她只能弯腰道歉给两人端来了果盘、点心,“请慢用。”
苏晴晴却不肯放过她,抓着她的手臂嬉皮笑脸,“姐姐,这儿有厕所吗?刚才咖啡喝多了,嘿嘿。”
秘书本来就不怎么待见她们这两破落户,只是出于王董命令不敢尖酸讽刺,但苏晴晴一个接一个要求,她也有些不耐烦,随手指了个位置,示意她自己去。
苏晴晴嘴角轻蔑勾起一点笑,直接抓着呆坐在一边的时黎走,嘴里还嚷着,“哎呀,梨子你陪我去上个厕所呗。”
中途走一半,见秘书没跟上来,苏晴晴这才拉着时黎往另一个地方跑,“妈的,王建国是不敢见咱们,又舍不下面子将你赶走,只能派个秘书给咱们灌水,想让你知难而退,一大老爷们就不能爽快点吗?呵,还好老娘之前陪上司捉过奸,知道这老狗可能藏哪——”
虎庄药酒总部租借的办公楼位于城北开发新区。这里的地形左高右低,开放商为了更好的保护高层管理的安全,重要的办公间都安排在左侧,兼之这里的设计是美式倒U形,有些像半年前苏晴晴去过的国骄集团,她如同点亮了小地图,左转右绕、熟门熟路,很快就将时黎带到红木浮雕的门口。
时黎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只能紧张牵住苏晴晴的衣角,苏晴晴安抚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向自己学着点。时黎刚从校园出来,哪里懂这些职场老油条的操作,看一遍、学一学,也能学得会,苏晴晴从来不吝惜教导时黎。
咚咚咚。
整整齐齐的三声敲门声,苏晴晴捏着嗓子娇娇地问,“王董——您在吗?有事向你禀告。”
很快,屋内就传来雄浑的男音,“进来。”
果然是王建国那老狗!
苏晴晴牵着时黎直接闯了进去,一边笑一边道:“王董日理万机事业繁忙,咱们不请自来,也不知道王董欢不欢迎呢?”
王建国看到门口的时黎、苏晴晴瞬间头大,但人已经找上门,此时也不得不挤出微笑,客气地将两人迎进总裁办公室,殷勤为两人倒水,“哟,这不是晴晴吗?这些年又长漂亮了,像!像极了你妈!时黎也坐,来王叔叔这儿就像到自己家,客气什么——”
苏晴晴没之前的强势,反倒将时黎推到身前,用指头顶了顶她的腰,示意她抓紧时间说话。
时黎本来有些难开口,但想到时兴的状况,又平白生出勇气,紧了紧拳,上前一步,客客气气鞠了个躬,“王叔叔……侄女羞愧。”
王建国连忙扶起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你爷爷走了,但咱两家情意还在,我王建国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能帮的,我一定帮。”
等时黎一五一十说清楚诉求,王建国的脸上重新挂上为难的苦笑,“不是叔叔不帮你,实在是!怎么说呢……”
苏晴晴见他这幅模样,心中冷笑,帮忙开腔,“王叔,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也不是外人,我可记得,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谈交情谁不会呢?有难处也要说出来,她们又不能强迫王建国从兜里掏钱,就算是亲父女,还要明算账呢。
见此景,时黎心中凉了一半,垂着头死死咬住唇。
“你知道叔叔是搞药酒的,可咱这药酒不过是保健品,有什么效果你们也清楚,买的人也没谁把它当药用,也就图个心里安慰。这里没其他人,叔叔也就跟你们道个实情,你们听到,出这门也该忘了。时黎,时兴的保健方子固然好,叔叔也知道你拿出了诚意,可咱们虎庄药酒用不着啊——”
“说实话吧,咱这药酒也就白酒兑点水,最多加一点浓缩提取物把颜色弄弄棕,卖的就是个广告钱,你那方子对我们集团来说,真没用——”
苏晴晴心里明白了,这老狗是卖假药酒的,拿了时黎家祖传秘方只能白白增加成本,卖得那是一智商税!
也许是怕时黎她们不信,王建国从酒柜上抽出一瓶虎庄药酒,捏了三个小酒杯,一个斟满一杯酒,就这么搁在茶几上,“你们喝着,尝尝这味,早和之前的那款产品不同了。我们卖这款产品已经六年,市场效果好得不行,之前那款酒也就停了。咱们是商人,也不说虚的,不能赚钱的东西,我留着干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时黎也没理由留着,王建国将她们送下楼,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尴尬。
王建国看着摇摇欲坠的时黎,大概是真的不忍心老友的孙女如此受罪,又帮她指了条路,“时黎啊,虎庄集团要不了你的秘方,你可以去陆氏集团试试。前段时间他们收购了专注健脾养胃的元东,估摸着也有打算往保健用品方向发展,时兴虽然不行了,可好歹也还是养元饮料行业的老大哥。陆氏不缺钱,他们缺时间,更缺一条可以直接打通商路的渠道,你开价别太高,估计也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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