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在场众人都被她突如其来这么一句,给打得措手不及。
小清新同贺跃没绷住,一同笑了出来。易桐与野人倒很安静,一个瞪大眼看着她,一个微微低垂着眼。
范景有眉峰微拢,根本不接话茬,预备将铁盘收回:“不吃也行。”
碰了个软钉子,何辰丝毫不气馁,她忙不迭回‘吃吃吃’,何辰说完便伸出手去,还没碰到肉,易桐仿佛被什么惊吓到:“等等!”
何辰吓了一跳,以为又碰见什么事了。
易桐用纸巾擦干净一双筷子,接着递给何辰:“如果不嫌弃的话,用这个吧。”
显然是她在嫌弃自己,何辰倒没这么讲究,但范景有淡淡看着自己,她忽然就伸不下手去直接拿肉了。何辰接过筷子,随口道谢,刚将肉放进嘴里,立马又吐了出来。
肉是风干过的羊肉,若是切成小段,放入油锅滚炸,肯定口感极佳。但用清水去煮,不仅破坏了肉的韧劲,还保留了原始的膻味。
何辰随手拿起一瓶水,连着灌了好几口,野人走过来,轻轻替她顺背,问她烫着没。何辰看大家几乎都或多或少吃了几口,便将吐槽的话咽了下去,“没事。”
范景有缓缓伸出手,将水瓶接过后拧紧,何辰干巴巴笑了几声,便看见他打开一袋不知名的粉,倒了一半进去。范景有用勺子轻轻化开,重又舀了一小碗清汤,递给她:“喝一碗。”
汤上漂浮着细微的粉末,不用喝都知道味道有多令人深刻,何辰没有去接,“不用这么关心我吧,你们吃你们的。”
范景有不语,修长的手托着碗,展臂送到她面前。
何辰深吸口气,看在他的面子上,想着要不然就喝一口,手刚碰到碗,她又反悔了。
范景有见她去接,便将手放开了。
于是,热汤倾斜散出,不锈钢的碗掉在地上,发出清亮又有一丝悦耳的声音。
野人第一时间将何辰拉回,避免被热汤溅到。
易桐着急地扑上前,螳螂挡车般伸手挡在范景有面前,斥责何辰故意松手,“不喝为什么不直说,这汤要是洒在人身上可怎么办,景有也是为了大家好,待会温度还会更低,如果不喝些羊肉汤驱寒,要怎么扛过去?”
夜风忽而狂燥疾来,将火焰吹得缥缈欲熄。
范景有坐在旁边,好像冷眼旁观的局外人,不见一丝愤怒。
何辰在风中紧了紧外套,这才感觉到周身一片寒凉。
海拔近3000米,夜晚九、十点的气温,已经低至4-6°了。
气氛有些尴尬,半响后,何辰夸张地打了个喷嚏,扭动着手腕,讶道:“这地方真邪门,我刚想接过来,手瞬间没了力气。一说我还真有点冷,你们赶紧吃吧,我先上车趟一会。”
“不喝?”范景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
这人的性格还真怪,看不出来她在婉拒么,怎么还这样固执。分明之前对他热情吹捧,他一副冷冷清清生人勿近的样子。现在又像明知故问一样,简直叫人捉摸不透。
她没有心思沾花惹草,站起身走出去,摆着手进了夜色里。车内的空调温度上升,她缓了会,感到暖和许多,找了件披肩裹上,躺在后座上闭了眼。
几分钟后,野人从外面打开车门,带着凉意进来。
何辰闻到丝羊肉的味道,微微皱了眉。
“待会如果饿了,跟我说。”野人将盒子盖好,又从兜里掏出什么。
“我才不吃,饿死都不吃。”她听见包装纸打开的声音,没过几秒,便闻到熟悉的香甜味,她笑着伸出手,棒棒糖没有如预期交到她的手上,而是轻轻放在她微张的唇上。
何辰的笑容有一瞬间停滞,而后自若地握住棒棒糖的签,相当好客:“那肉真难吃,你把后备箱的一箱零食搬过去吧,让他们也尝尝。”
这一箱零食,有韩国的Market O布朗尼蛋糕、日本的薯条三兄弟、美国的GODIVA巧克力、法国的LADUREE马卡龙……都是她旅游吃过后,喜欢到想无限回购的。
在这个蔬菜少得可怜,水果价格昂贵的地区,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她自己都省着没放开肚子去吃,就怕撑不到敦煌就没了。
野人迟疑道:“一箱?”
何辰壕气地一挥手,待野人出去后,她收起笑容,慢慢睁开双眼。
何辰到底是没睡着,没过多久,有人狠狠将车门打开,叫她:“何辰,你给我出来!”
妈的,忘记锁门了。
何辰撑着头起身,眼睛还没适应黑夜,一人将她连拖带拽拉了出去,“你别以为不出声,我就拿你没办法,说,什么时候还我手链!”
易桐呲牙咧嘴瞪着她,与往日绵言细语大相径庭。
“那手链是我十岁那年,我爸送给我的礼物,你竟然敢据为己有。除了我,只有你是女生,看我干什么?我怀疑你怀疑错了吗?”易桐说着,几乎要伸出手来抓她,“还有,你离我的景有远一点,学校门都没出,就出来勾引男人,真是不要脸!”
易桐仿佛将所有心底的话,都全部吐了过来。
还没有人敢指着她的脸骂过,何辰起初听着,直想抬起手扇易桐两巴掌。但她渐渐皱起眉来,一个人有两种性格很正常,但易桐突然这么发疯绝对有问题,她余光撇见不远处,有人厮打起来,连忙推开朝自己张牙舞爪的人。
“臭不要脸的,你又想跑哪儿去!”易桐的指甲留得很长,直直刺进何辰的掌心。
“滚开!”
何辰恼火地掀开她,快跑到废置的楼内。她看见一向行事稳重的野人,正与贺跃打成一团,四周散落了一地她的零食,而小清新,竟然在旁边鼓掌。
何辰喊了几声,野人充耳不闻,连小清新也好似没有听见。她走过去,踹了小清新一脚,“还他妈鼓掌,快拉开啊!”
“拉开干什么。”小清新不耐地想推她,被何辰凌厉的目光吓到,瑟缩了一下。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小清新又将目光转回去,兴奋地拍手冲上去,也加入了战斗。
小清新就是个气球,平常一吹就破,就算放狠话,也得站在何辰和野人的身后,一旦遇事跑的比谁都快。比何辰打架的实战经验还少。现在这么打上头的样子,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三个女生打架,何辰倒是在学校见过,三个大男人厮打,她还真没有劝架的经验。
以防被误伤,她自地上捡了根木头,轻手轻脚走近那一团人肉时,手腕蓦然被人从身后擒住,她下意识提起木头砸过去,被那人稳稳接住。
范景有浓烈的眉目傲视着她,唇边牵出抹痞气,夺下她手中的木头,又递给她一根铁杠,而后低头朝她吹了口气,暗哑的嗓音含着魅惑:“不谢。”
完了,这里的人全都疯了。
除了她。
殷知斐想到了殷时渡,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从前只知道殷时渡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单纯良善,却并未想过去探查他的底细,今天操控舆论的神秘势力,却无端让殷知斐联想到了殷时渡。
白天他怀疑殷家出事与殷时渡有关,是因为殷时渡伪装留在殷家几年,一定是有所图的。
而如此详细又齐全地检举殷家工厂的行为,少说也要盯着殷家好几年。
殷时渡很符合这个作案条件。
这个想法过于荒谬,令殷知斐不禁摇头嗤笑出声。
就殷时渡这个只会无能狂怒的废物,怎么可能?
第33章
殷知斐心里的“嫌疑”本人正躺在床上,望着抱膝坐在地上的人。
过了一会,殷时渡才道:“苒苒,时间不早了,还不睡吗?”
今苒苒面向着落地窗,望着外面薄雾里零散的光,叹了口气。
“还在为网上的事担忧?”他掀开被子,长腿落在地上。
今苒苒点头又摇头,“是也不全是,我就是觉得很奇怪,今天刚出现对我和剧组负面舆论时,有一个时间段整个网络像是突然失去了声音,任何一点我的消息都看不到。直至接二连三开始出现有利于我的消息和证据……”
“紧接着,所有声音又像是全部恢复了,且快速向着好的方向去?”
殷时渡说着走过来,也在她身旁坐下。
“对!就是这样,好像出现我的负|面消息就封死,然后所有好消息都接踵而来,实在是太巧合了。”
今苒苒望着窗外,眼神有些迷离,“我总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谁在帮我,还是特别了不起的人。”
“苒苒这么好,老天爷都不想你受委屈。”
殷时渡顺手揉着她的发顶,沉吟两秒,又奇道:“那如果真的有这个人,苒苒你会讨厌他吗?”
“讨厌他干嘛?如果真有人这么帮我,我应该是要感激的吧,不过仔细一想还是有点奇怪。”
今苒苒说着声音渐低,忽然转过脸,高声道:“你!”
殷时渡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抽离。
他声音很平缓,没有笑意时,其实是有些冷意的,“苒苒在说什么。”
今苒苒噗嗤一声笑出来,“对我好的人也没几个,不可能做这些事,我开个玩笑啦,这么紧张。”
何辰是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大学生,坚决拥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定是他们在演戏。
她用力挣脱钳制,范景有纹丝不动,她无奈又好笑,侧过脸摇头,笑得狂傲:“有事说事,别装神弄鬼,我栖城青林一哥不是浪得虚名,还怕你们来这套吗。”
范景有本眯着眼在审视她,像不认识一样,忽然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栖城……那你应该知道巧格企业,有听说过林茵曼么?”
巧格企业,是栖城数一数二的名企,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何辰轻轻触碰那近在眼前的胸肌,下意识点头,脑海里猛地蹦出几条信息来。
在来西北之前,何辰曾对范家进行了简单的调查。
巧格现总裁范维声,40岁,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范海辛。现在的总裁夫人,是他30岁娶的第二任夫人,而她的名字,就叫林蔓茵。
可是,范景有问巧格的总裁夫人做什么?范景有……范!
难不成,他就是范海辛留信,要找的什么莫名其妙的哥哥?
何辰的心猛地一跳,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她试探性地问道:“她是你妈?”
“恩。”范景有回答的很干脆。
范家从未表明还有个少爷,而范景有看样子却久居西北,肯定是有什么蹊跷。这种大家族里的秘密,何辰可以脑补出万种情节,而且依照范景有低调不张扬的行事,他绝不是轻易相信人的性格,现在这么给她透底,只能说明他们的确没有装疯。
他现在在她面前,只是个裹着浴袍的人,稍微一扒就能看到底裤。
何辰思索片刻,还是放弃了深挖八卦的想法,豪门家族故事什么的,她并不感兴趣。但现在既然知道他就是范海辛所要找的哥哥,那么再次请他出山,岂不是正好。
范海辛离家出走,在西北失踪的事情,何辰简明扼要阐述完,略过了与自己有关的点。
范景有起初皱着眉,面露哥哥般的担忧,沉默了很久,才牵着唇角笑了笑:“我可以帮你们找她,但是我不会和她回栖城。”
他说完,眼神变得悠远起来,看着像是要讲故事。虽然她不热衷八卦,但是今天可以破例勉为其难听一听,她慢慢依靠近他的胸膛,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范景有感受到怀里的温度,低头看她好一会,忽然低声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与几个小时前,何辰说的话一模一样。
何辰一掌拍上他的胸膛,“大家都是成年人,讲什么喜欢不喜欢呢,我就跟你直说吧。”
她踮起脚来,仰起头凑近他脖子,轻声道:“你看起来很好睡——”
话音未落,范景有便按住她的肩,微微挑起眉头,俯视着问:“你确定?”
何辰还真没开玩笑,她这个人吧,性观念其实很开放,单身男女做|爱做的事情,属于遵从身体和内心的真实欲望。只不过学校里的各种男生,真的只能称之为男生,丝毫调动不起她的欲念。别说认认真真谈个男朋友,就算是只找个一次床友,她都瞧不上眼。
她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不敢?”
下一秒,她就被他单手拦腰抱起,两人之间身体紧紧贴合,范景有的声音很低,提醒她:“你才19岁。”
怎么又提这个,她难道不清楚自己的年龄吗,还用他来告诉。何辰不耐地亲亲他下巴——因为够不上嘴唇,“19岁照样可以亲你不是?还是说你真的不敢?”
没有几个男人,被怀里的女人几次三番挑衅后,还能沉着淡定。范景有眼神暗了暗,双手抱住她的腰,整个人像着魔一般,控制不住地俯身吻她的唇。
他大概真的没怎么接过吻,只是嘴巴重重压住她,大力又粗鲁,尤其是乱糟糟的胡须,简直要扎死她。
何辰抱住他的脖子,打算当一回老师,她正要伸出舌头,忽然发现不对啊!
现在只有她是正常的,范景有等同于没有真正意识的人,两个人卿卿我我,怎么像是她在占他便宜呢。她从来不屑于背地里耍计,就算占便宜,那也得是他清醒的时候,她光明正大占嘛,现在这个情况算怎么回事,尤其是大家都还境况不明。
何辰伸出手去推他,范景有似乎以为她站不稳,捉住她的手,抱着她走了几步,直到将她抵在了墙上……
何辰不得已,开始嗡嗡叫。范景有咬她的下唇,含糊着问:“怎么了?”
身后有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犹豫着喊:“景有,你怎么能……”
何辰趁机挣脱开,见易桐看范景有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难过,想起刚才她挣扎着被范景有按在墙上的情形,觉得易桐可能误会了什么。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的。”
何辰说完还兀自点了头,收到易桐恨恨的目光,她叹了口气,还想再解释一下,被冲来的易桐大力推开:“你离景有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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