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凉蝉第一次被这么叫,慌乱的不行,摆着手想要拒绝这个叫法。
沈放满意的嗯了一声,打断了:“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我们四处逛逛就行。”
沈西看着他志得意满牵着媳妇远去的背影,明白了一个道理。
今夜,我和我的兄弟们,都将是他们秀恩爱的无情背景板。
昨日大家还都是同吃一碗狗粮的兄弟,今日相煎何太急。
沈放牵着姜凉蝉,走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边的兄弟基本都比较年轻,因为随时可以征战,所以基本都是独身,除了老将,没谁拖家带口的。
本来大家都是单身,也就罢了。
现在有个人不但脱了单,还要高调的炫耀一下,按照正常道理来说,是应该打死的。
可是这是头儿,就只能忍。
但其实,沈放带姜凉蝉来,不是真为了秀恩爱给别人看的。
他想带她一起,看看这个他待过的、为他们打拼未来的地方,这里过去属于他,现在和未来属于他们。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他要去临安,那里危机不可预测,他不能把姜凉蝉带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她在这里,会安全很多。
可是把她留在这里,他依然不放心。
这里是他的本营,他留下最信任的心腹在这里,他走的这段时间,这个地方可以继续在京城保护她。
虽然,留多少人,他都无法真正安心。
沈放带着姜凉蝉四处走动,让她认这里各个秘密的出口和入口,要反复几次,确认她已经记牢了,才牵着她的手,带她往下一处走。
走了一会,沈西又硬着头皮过来了,对沈放道:“耶将军又派人来了,问合作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沈放道:“与她合作,于我们也大有利处,没什么必要不合作。”
姜凉蝉听到耶将军三个字,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猜测,问道:“耶回燕?”
沈放和沈西都惊讶的看向她。
耶回燕是草原女将,刚刚来中原,武将还多少能知道点,其他人知晓的人几乎没有几个。
沈放讶然问她:“你知道她?”
姜凉蝉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说。
沈放对沈西道:“先不要回复了,等我回来再说。”
然后径直拉住姜凉蝉,把她带回自己房内让她坐好,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问:“刚才怎么了?你害怕什么?”
沈放对姜凉蝉的情绪变化感觉的很敏锐。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刚才她说话的时候,手指明显蜷缩起来了,情绪震动很大。
姜凉蝉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本来接受他之前,也偷偷想过还有一个原女主怎么办的。但是转念一想,之前就是因为顾忌画扇,又顾忌原女主,才屡次会错沈放的意,所以她这次要勇敢,不要瞻前顾后。
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原女主。
耶回燕,就是原女主。她将与沈放强强合作,两个人并肩作战,因为都性格强硬而高傲,所以两个人虽然互生爱意,但是谁也不低头,一路虐虐打打。
而沈放刚才说,同意跟她合作。
沈放看她的神色,声音放得更低更温柔:“你知道她,对不对?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执拗的预知,但你知道她,跟知道画扇的方式是一样的,是不是?”
姜凉蝉也不知道沈放怎么就猜的这么准,他越这么温柔,她越觉得难过。
吸了吸鼻子,姜凉蝉也想好了。
该是她的就是她的,不该是她的也没法强求。但至少,这次她依然要勇敢,要直面。
是她的,她牢牢护住,不是她的,她会祝福。
姜凉蝉深吸一口气,道:“嗯,我做过一个梦,梦见过画扇,也梦见过耶回燕。”
她借着梦的方式,原原本本的把沈放与耶回燕之间的事情说了。
他会与耶回燕虐恋。
耶回燕的军队和耶国公主的身份,也会为他提供巨大的优势,让他更早的拿下帝位。
姜凉蝉讲完了,忐忑不安的等着沈放反应。
沈放沉默了许久,才不可思议的问:“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有病,折腾这些闲着没事的玩意?”
姜凉蝉真没想到,沈放对他那么丰富曲折多彩的爱情,竟然是这样的评价。
是闲着没事折腾的有病玩意。
姜凉蝉的心情雀跃起来。
沈放脸色却还是不好看,让她呆在这里别动之后,自己推开门,去找沈西。
姜凉蝉趴在窗边,伸着耳朵听他和沈西的谈话。
沈放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的意图,直接让沈西去回复耶回燕,说耶回燕的请报,自然会回报她,但两军没有合作的必要,多谢好意,但以后各走各道。
他推门进来,正好看见姜凉蝉从窗沿上缩回来。
姜凉蝉被抓包了,有点心虚,转移话题道:“你不跟她合作,会少很多便利的。”
沈放挑挑眉:“要是靠与人合作谋取便利才能成事,那这帝位也不该属于我。”
姜凉蝉总算松了一口气。
沈放还有一句话在心里,含蓄惯了,不想说。
他夺这帝位,很大的原因是要给她庇佑,若是为了夺位,跟其他人合作,反而让她心里不舒服,岂不是本末倒置?
姜凉蝉心态轻松,想了想又问他:“那耶回燕怎么办?”
沈放道:“让她去跟连江合作吧,连江这些年,早就在暗中谋划,想从他故土出发,试着统一西域,停止西域小国的纷乱。既然他们二人目标一致,就让他们联手去西域折腾吧。”
其实,如果姜云庭在这里,把耶回燕打发给他也行。
随便吧,反正是谁都行,只要不在他和姜凉蝉的眼前就可以。
姜凉蝉发现他把事情都解决的很好,有点开心,一时有些得寸进尺:“可是,在我梦里,你最初爱上她,就是看她骑着高头大马,英姿勃发的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
沈放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骑了一匹马吧,他懒得看,那个时候,他一心只想找姜凉蝉算账。
姜凉蝉的梦太失真了。
睡眠质量看来不太好。
沈放留姜凉蝉跟他一起吃了饭,饭后每次姜凉蝉提出要走,沈放总是恰好找到一个新话题,或者找出一件新的新奇有趣的东西给她。
直到门口停了一匹马。
姜平轩亲自来接姜凉蝉。
看着姜凉蝉依依不舍的爬上马车,沈放忽然劈手夺过车夫手里的马鞭。
沈放直视怒视自己的姜平轩:“我明日拔营,今天送她回去。”
姜平轩沉默了一会,点头同意了,还是警告道:“老实点,我在后面看着呢。”
沈放一直把姜凉蝉送到房间门口,在她进房间之前,不顾身后姜平轩的瞪视,忽然将她揽进怀里。
“不管你做了什么梦,不管你知道什么,或者你认为曾经发生过什么,你记得,唯一的我就在你面前,现在只爱你,未来也只爱你,没有什么能阻挡在我跟你中间。你跑去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姜凉蝉心神乱了一拍。
沈放已经慢慢放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但坚定:“不用多久,我就来接你。”
“你就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娘。”
第65章
姜凉蝉数着沈放走了的天数,咸鱼一样瘫在他京城兵营书房的椅子上。
她手边放着一张纸, 是她这几天数天数用的, 每过一天,她就写上一句, “沈放不在的第X天,想他,”现在上面已经写了一长串。
姜凉蝉写了今日的“沈放不在的第十五天”, 后面想他两个字写不下去了,丢了笔跑到软塌上,把脸埋在上面打滚。
哎。
想他想他想他。
这里是他的兵营,那日走之前, 他把兵营所有的钥匙都给了她, 告诉她如果遇到危险,或者太子试图对她下手,就到这里来躲躲。他带着她认遍了这里所有的逃生和躲藏通道, 也把钥匙留给了她。
但是姜平轩也把她保护的很好,她倒是没有遇上危险,就是想他。
沈放的信都是将军事机密连同家书一起,先让人统一送到军营,再让沈西把家书挑出来给她送过来。
原本姜凉蝉都是在家里等信鸽,以至于信鸽出现的那个窗台, 都成了她的复活点。
后来这点时间姜凉蝉都等不得了,干脆每天都跑来这里,帮他看看军营, 顺便第一时间收信。
好在沈放的信很频繁不说,沿途无论遇到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也都想着她,让人随信给她送来。
她抽出软塌边的一叠信笺。
姜凉蝉把原本留在家里的那一叠信笺也拿来了,跟最近收到的沈放寄来的信并在一起,然后就发现了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一件事。
沈放给她写的所有的信的落款,都是一副小图,都是他画的,内容不外乎是一只豹子和一只蝉,图案却每次都不一样。
之前单看的时候没有注意,这样连起来,姜凉蝉才发现,按照落款图案的顺序,这些落款其实能排成一幅画。
画的是一只豹子爱上一只蝉的过程。
她手里拿的这一张是最近的,豹子认命的趴在地上,任由那只蝉坐在它头顶上颐指气使,它的爪子看似懒洋洋的放在地上,其实那个角度,刚好护住了头上的蝉,免得她失脚滑下来。
姜凉蝉甜滋滋的放下这张,又往前翻。
第一张落款出现的时间,早的超出姜凉蝉的想象。
他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她还觉得有点梦幻有点不敢置信,可是看到这些图,她才知道,原来那么早,沈放就已经清晰地知道自己喜欢她了。
姜凉蝉觉得,他为自己做的太多了。
可是自己为沈放做的实在太少了。
虽然自己的武力连早年的姜云庭都不如,可是她还是很想跟他并肩作战。
她不想只等他打下江山,然后走下神坛来接她上去。
她要策马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征战,一起越过风雨,一起迎击风浪,一起摘下那万丈荣光。
姜凉蝉的视线落到他书房的一摞书上,看到其中几本的名字,心里一动,忽然浮现了一个主意。
好像她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
纵然来不及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可是,她还可以有别的办法。
姜凉蝉心里激动,大步上前,抽出那几册书,抱在怀里,又在他的书房里逡巡,搜出了四本同类型的书,摞在一起准备带走。
视线落到了今天她写的那张纸上,上面还写着一半的“沈放走后的第十五天”,后面的“想他”二字还没有写。
此时的她,已经不是今天来时的她了。
她提笔在后面,胡乱写了几个字,打破了那张哀哀怨怨等人的相思纸的气氛。
加油,全新的姜凉蝉!
她与他一起,为了未来并肩作战!努力!
姜凉蝉豪情满满,抱着那几册书往外走,走到门口,正巧遇上沈西。
沈西举着手,正要敲门,看着推门出来的姜凉蝉,诧异的问:“现在午饭时间还没到,主母就要回府了吗?”
姜凉蝉抱着书,严肃的点头:“以后我也不来了,沈放的信你还是让那信鸽给我送过去就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大踏步走了。
沈西纳闷的边回头看着,边往沈放的书房里走。
他是来主子房里拿东西的,主子来信吩咐他把之前的一张草图找出来,随信送过去。
他找到东西,回身就看到桌子上那张写得长长的纸。
看到字迹就知道不是主子的,应该是姜凉蝉写的,一眼看去,满满都是主子的名字,和想他。
啊,恋爱真是酸臭。
让人嫉妒。
沈西想起来,沈放反复交代他,让他及时汇报姜凉蝉的状况和安全。
想必主子应该是很挂念她的。
想到主子早早就对她动了心,她却还没事人一样悠哉乐哉让主子着急的那些日子,不忿的沈西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不如把姜凉蝉暗戳戳想他的证物也给主子寄过去?
沈西信手把那张纸折起来放进袖口,把门仔细的关上,小跑回去寄信了。
姜凉蝉闭门不出,点灯熬夜,每日苦学那几本书,头发都更秃了一些。
最近也来不及去沈放那里了,信也寄的更少了一些。
她要省下时间,早点成长。
离刚过去的战场二十里地的地方。
刚打了一场小胜仗,沈放让其他人休息,自己依然在沙盘前一次次推演,计算敌军下一次可能进攻的时间和方向。
远方来的士兵匆匆下马,站在帐篷的门帘外汇报:“主公,京城的信送来了。”
沈放停下,道:“拿进来。”
士兵把信送到,又退出去了。
沈放翻看着一摞信,京城最近安稳,汇报军情的信不是很多,只有两三封,也都是报平安的。
他神情却没有放松,又从头到尾翻了两遍。
不是错觉,确实没有姜凉蝉的信。
之前姜凉蝉恨不得一天给他写一封信,现在过去了几天,姜凉蝉竟然一封信也没给他写?
她发生了什么?生病了,还是遇到了危险?
沈放快速抽出沈西汇报姜凉蝉行踪的那一封厚厚的信来,一目十行的读。
她很好,吃得很好,睡得也很好,姜平轩将她保护的很好,她也没有生病。
一切都很好。
信的末尾,沈西说把姜凉蝉平时想他时写的东西也寄来了,说不定他可以睹物思人。
沈放满怀期待的,把那个小小的信封拆开了,抽出里面那张纸。
他像展开藏着万斛黄金的藏宝图一样,珍惜的把纸放在案上,手脚小心的把它展平。
那张纸上写的满满的——
沈放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沈放不在的第二天,想他。
沈放不在的第三天,想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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