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过吗?”
倪名决又是好一会的沉默,直到看到傅明灼付完钱出来,他才回了一句:“过个j//b过。”
袁一概原想再说点什么,不过他也看到了傅明灼过来了,就把嘴给闭上了。
傅明灼眼尖,注意到他们两个是看到她了才不说话的,她带着怀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刨根问底:“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袁一概立马否认。
“你们肯定在说我坏话!”傅明灼更怀疑了,“要么你们在搞小团体排斥我。”
袁一概心虚,开始支支吾吾。
“男人的话题,你一小屁孩,听来干什么?”倪名决淡定接过话茬。
瞧瞧,瞧瞧,这临危不乱的临场反应,这让人无法辩驳的答题方式,果然是名冠嘉蓝的状元郎,袁一概想给他鼓掌。
傅明灼大大咧咧,根本没当回事:“男人的话题我也懂,我什么都懂。”
初中上过生理课,而且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就算不刻意去搜索,总有大量的信息在不经意间提点一二。
“你懂个头。”倪名决说。
“我本来就懂。”
你名决还是那句话:“你懂个头。”
傅明灼也还是那句话:“我本来就懂。”
一来一去几个回合,倪名决屈起手指拿指关节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小孩子不许懂。”
午休之前,徐忠亮让傅明灼统计吃饭的人数,他好提前跟餐厅预定留位置,傅明灼举着印有全班名字的表格在班里吆喝了一圈:“今天晚上有谁不去聚餐的吗?”
傅明灼就近借用了一个同学的桌子,在不去的人名字后面画上小“x”。倪名决不在教室,她直接最先在他名字后面画了个“x”。
被借用了桌子的女生叫夏芝芝,看似很随意地小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不去啊?”
“他肯定不去。”傅明灼说着,正好倪名决从教室外面进来,她冲他问了一句,“倪名决,你去聚餐吗?”
倪名决走到她身后撇了一眼名单,看到自己名字后面的“x”,手绕到她身前在纸上点了两下,什么也没说,走开了。
一个模棱两可的动作而已,旁人理解不了,傅明灼却很笃定地说:“看吧,我就知道。”
不去的人大概有四分之一,其中还包括林朝。
班里大部分人都很喜欢傅明灼,其中有几个表达得格外夸张,比如夏芝芝就是其中之一,每次见到傅明灼都要大呼小叫,揩个油在她手上脸上摸一把。傅明灼统计名单的过程中,夏芝芝一直逗在她玩,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明灼,你怎么这么可爱,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我好喜欢你哦。”
林朝就坐在夏芝芝背后,不堪其扰,“啧”了好几声。
夏芝芝还在继续。
林朝忍无可忍,猛地踹了一脚夏芝芝的凳子:“你烦不烦?”
她没留余力,直把夏芝芝踹得连人带椅往前移了一大段距离,撞到桌子上才停下来,猛烈的撞击力掀翻了夏芝芝桌上的水杯,刚从饮水机接来的热水打湿了桌面上的书本和试卷,还流到了夏芝芝腿上。
夏芝芝尖叫着蹦起来。
林朝性情乖戾,平日里大家都有点怕她,但这会夏芝芝平白无故受了欺负,也顾不上害怕了,一边扇着裤腿降温一边愤怒地质问:“林朝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啊?”
“踢的就是你。”林朝把自己的桌子往后拉回来些,吊儿郎当地嚼着口香糖,“嫌你烦就踢了咯,我就是最看不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狗,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
腿上灼伤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夏芝芝没忍住,哭了出来。
班里一团乱,周遭围满了人。
傅明灼身为高一七班的一班之长,岂能容忍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欺凌同学的行为,当即指责林朝:“现在是下课时间,夏芝芝想说话就说话,你凭什么嫌她烦?”
林朝盯着她看了两秒,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小鬼,你搞搞清楚,我是在帮你。”
“你帮我什么了?”傅明灼问。
林朝张了张嘴,良久,却又低下头去捣鼓手机:“算了,是我多管闲事。”
班里有学生去告诉了徐忠亮,徐忠亮心惊肉跳,马不停蹄地赶来教室。
夏芝芝已经把裤腿卷上来了,所幸水不是非常烫,她又躲得快,伤势并不很严重,范围也不大,徐忠亮一颗吊在半空中的心这才落地,让夏芝芝的同桌带她去校医处擦药。
“林朝你跟我来办公室。”徐忠亮回办公室之前叫走了始作俑者。
林朝一直到下午第二节课下课了才回来,学校让她回家思过,她身后还跟了个三十岁左右、浓妆艳抹、打扮时髦的女人,林朝回教室整理书包,那女人就止步在教室门口等她。
说是整理书包,事实上林朝一本书都没带,在全班神色各异、不乏幸灾乐祸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拿了点钱包手机之类的东西就拉上了书包拉链。
她走出教室,门口的女人试图去帮她拿书包,被她嫌恶地避开。
女人在她背后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手足无措地拂了拂自己的头发。
傅明灼从厕所回来,在走廊上和她打了个照面。
林朝视若无睹,脚步不停。
擦肩而过的瞬间,傅明灼把她拦住了:“林朝,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好说的。”林朝用口香糖吹了个泡泡,仍然是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说了你又不信,到时候说我挑唆同学关系,这罪名我可担不起。”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傅明灼反问。
林朝“切”了一声,迈开步子走了。
傅明灼气得牙痒痒,二话不说也走开了,她最讨厌别人话说一半,她好奇心强,这无异于是种折磨。
“小鬼。”
背后传来林朝的声音。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傅明灼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露出高兴的痕迹,假装无所谓地回头:“干嘛?”
“不是别人当面说喜欢你就是真的喜欢你,背后不知道怎么在说你。”林朝说。
傅明灼这下确认林朝什么意思了:“夏芝芝说我什么了?”
林朝没给她复述,只说:“长点心吧你。”走前,还不忘自我夸奖一把,“不像我,表面讨厌你,事实上就是真的讨厌你,为人真诚,从来不玩虚的。”
傅明灼不甘示弱:“……我也讨厌你。”
林朝耸肩:“whocare。”
一整个下午包括晚上班级聚餐,傅明灼都对夏芝芝很冷淡,夏芝芝再傻也看出来不对劲了,在聚餐结束后找到傅明灼,十分真诚地说:“明灼,我觉得你好像对我有点误解,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朝跟你说了什么,但我以前对你怎么样全班有目共睹,她又是个什么人我们也都知道,你该信谁是很明确的事吧?”
诚然,夏芝芝一直是班里对傅明灼最热情的人之一,而傅明灼和林朝一直莫名地不合拍,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两个人之间,傅明灼的天平毫不犹豫地偏向了林朝。
周末,傅行此和宴随夫妻俩出门约会,去隔壁两小时车程之外的某城市游玩,过二人世界。
傅明灼被单独撇在家里,老虎不在,山鸡称王,生活乐逍遥。
周六晚上,在床上吃零食看电视剧的傅明灼收到一条意料之外的微信,来自林朝:小鬼,作业做完没有,借我抄抄。
傅明灼:没有。做完了也不借。
林朝没再回复。
傅明灼原本没想再搭理,一不小心看到了时间,都凌晨一点了,准确地说,这会已经是周日了,深更半夜问她要作业抄,好像不太正常。傅明灼脑补了一大串犯罪片剧情,觉得自己现在身负解救人质、救同窗于危难之中的艰巨使命,胆战心惊地又给回了一条:你没事吧?
对话框顶部一会显示“林朝”,一会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反反复复好几次,林朝终于回复了:小鬼,明天有空没有,有空陪我过个生日。
下一句很快也来了:要是没空就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谢谢各位正版小天使的支持,今天所有正分评论都给红包!(除了杠我的!我尊重自由评论的权利,但是请体谅我小心眼做不到被杠了还发红包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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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倪名决几乎一夜没睡着, 辗转反侧到临近天亮才有了些许睡意。
梦是红色的。
那是血的颜色。
林昭的血。
他大喘着气从梦里挣扎着醒来坐起身, 一背的冷汗, 上身裸///露的皮肤一经暴露在冷气开到22度的室内, 立刻竖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稍稍平复了心情, 倪名决才意识到那连续不断的“嗡嗡”声是自己的手机在震动。
林幼华给他打电话了。
自林昭死后的两个多月以来,他和母亲的联系少得可怜。
最近的两次, 一次是他衔接班请假, 徐忠亮不同意, 要他家长来请,他没有直接联系林幼华,联系了她的助理, 不过她助理看到来电, 直接把电话给了林幼华, 林幼华的声音很疲倦,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名决。”
他开门见山:“我想请假,班主任让你打电话给他。”
当时林幼华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一会, 问:“你想请多久?”
倪名决原本跟徐忠亮提的一周, 到了这会,改了主意, 直接三倍起叫:“我不想去上衔接班。”
林幼华真的变了,面对这样无理取闹的狮子大开口, 没有发怒,竟心平气和地一口答应了:“好。”
另一次联系是军训之前,林幼华不知道怎么得知的他手受了伤, 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接,她打给了陆沅。
陆沅接了电话,向他转告:“你妈让你好好养伤,别去军训。”
其实,如果林幼华不打电话,倪名决确实没打算去军训,他找医生开好了证明,也填完了军训请假的手续,家长签字那一栏,他自己签上了林幼华的名字。
但谁叫林幼华打了这通电话。
至于今天,林幼华会打电话来,目的也很好猜。
今天是他十六岁的生日。
倪名决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接起来了。
“喂。”少年的声音沙哑着,鼻音很重,听不出喜怒。
林幼华说:“我吵醒你了吗?”
“有事?”倪名决问。
“今天回家吗?”踟躇两秒,林幼华说,“你爸爸今天也特意把时间空出来了,我自己学着做了蛋糕,味道还不错,你有喜欢的图案吗?”
记忆中强势专治、说一不二的林幼华何曾用这般小心翼翼的口吻说过话。
从前,像做蛋糕这样的业余爱好,林幼华绝对嗤之以鼻,在她眼里这叫不务正业,浪费时间。
倪名决闭眼复睁眼,眼前还残留着闭眼瞬间眼前蔓延的血色,他吐出一口气,那些锐利的、带刺的语言偃旗息鼓,最终,他只冷淡地说了一句“不回”。
撂了电话,倪名决重新躺回去,看着天花板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把手从外被摁下的轻微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万千,来人动作很轻,唯恐把他吵醒。
房间里拉着遮光窗帘,光线很暗,袁一概看不清,只看到倪名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袁一概慢慢关门,拦住想挤门而入的王中王,小声说:“诶诶诶,别去别去,你舅还在睡。”
倪名决掀了被子坐起来,把他叫住:“一概。”
“匿名你醒了啊?”袁一概又把门开大了,王中王顺利从门后挤进来,狗爪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它跑到倪名决床边,两只前脚搭到床沿上。
“嗯。”倪名决薅了几把王中王的头,问袁一概,“你怎么来了。”
“我跟陆沅刚从昭昭那回来。”
倪名决反应很平静,拍了拍王中王的头:“你也去了?”
“它差点把别人的贡品水果给吃了。”袁一概哭笑不得地说。
倪名决也忍俊不禁地翘了翘嘴角,又拍一下王中王的头:“去上坟还惦记着吃,没良心的狗东西,馋死你算了。”
袁一概摁亮房间里的等走进来:“匿名,你绝对猜不到我在山上看到了什么。”
倪名决抬眸看他。
袁一概没卖关子:“王中王不是去吃人家的贡品吗,我就追过去死命把它拦住了,结果我发现旁边那座坟墓是明灼她妈妈的,就在昭昭正下方。怪不得我从来都只听她说她哥哥姐姐怎么怎么样,从来没听她说过妈妈……她好像也没提过她爸爸是吧?而且最奇怪的是他妈妈墓碑上都没有写时间,明灼的名字还是用油漆写上去的,不是刻的。”
倪名决记起自己和傅明灼在山上的那次遇见,那会他心烦意乱情绪失控,哪里顾得上思考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后来每次跟她相处,她都是那副没心没肺没烦恼的样子,一看就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孩,根本不知人间疾苦,他也就下意识没把那天她扫墓的事想的太严肃。
现在想来,那天的雨那么大,她和她的家人却还坚持上山探望,墓主人的身份必然非同小可。
温室的花朵也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痛楚。
人间多苦难,又有谁能幸免呢。
袁一概的话题又转到了陆沅身上:“陆沅这样下去不行啊,抽烟抽得太猛了,人都瘦得脱相了。他还准备去上学吗?要我说干脆也转来嘉蓝跟我们一块得了,一个人待在明辉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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