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灵珠,是用来灭魔的。
赵鸾沅以为许致淳出了事,连陆元笏都没来得及顾上。
前往地下水牢的那条雪路倒了很多侍卫,白雪中掺杂不干净的红色,伤势严重,不停有侍卫把这些人送出去。
赵鸾沅的心沉了沉,她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即便再傻的人都猜得到,许致淳现在凶多吉少。
陆家和萧家同她想得一样,他们比她要早到,正派侍卫摆困阵。
他们见了赵鸾沅,压着脾气询问此事。
赵鸾沅淡道:“世事难料,我也并非万能之辈,人尚未定生死,老长老急也没用。”
这事实在突然,魔族本就是修者敌人,凶虐异常,她所做的事皆可解为引蛇出洞,没人想做狼心狗肺事,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不能把这件事怪到赵鸾沅身上。
微小的脚步声慢慢传进赵鸾沅的耳朵,一步一步。她手中的灵珠突然出现了裂痕,赵鸾沅打断别人的问话,抬起头来,看向通往地下水牢的这扇石门。
许致淳出来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往日整洁的白衣沾满了鲜血脏污。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修
第26章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过了一天。
高大的侍卫站立在四周, 他们手中的剑愈发锋利。偌大的谢府被控制住,中立之地瞬间戒严,比谢横被发现那时还要严格。
无人知道那个早上发生了什么。
外人只知发现两个隐藏已久魔族,其中一个逃脱,至今未找出来。几大世家的家主都在此受了重伤,人人自危。
谢领主死了,许致淳下落不明。
陆元笏和许家的人性命无忧, 但他们受了严重的伤, 一直在治疗中。许家派去的人是许昼,他抽了空挡去看陆元笏,没过多久便察觉到空气中的气息不对。
许昼见识多广,虽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他灵敏的直觉告诉他有事发生,他二话不说, 带着陆元笏离开。
只不过他运气不好, 路上遇见了许致淳, 挡了他的路, 被一掌打晕, 倒在雪地里。
至于许致淳……他伤了赵鸾沅之后,逃走了。
那个时候的许致淳衣服上浑身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许致淳的脸依旧很清隽,更衬得他那双眼睛的血红, 赵鸾沅只是一会儿没见他,他好像突然之间就长高了。
但除了赵鸾沅外,谁也没发现他这一刻的变化。当他从地下水牢出来的那一刻,在场的侍卫都对他拔了刀。
魔族消逝已久,没人见过真正的魔族,许致淳给了他们具象。他浑身都是若有似无的纯正黑气,即使一句话都没说,压制不住的恐惧压在每一个人的肩头,血气浓重。
赵鸾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看着许致淳,但许致淳低着头,没有看她。旁人觉得他的沉默让人心惊胆战,但在赵鸾沅眼里,他就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那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赵鸾沅手中的灵珠因为魔气的剧烈侵袭而带了裂痕,她的灵气慢慢收回手中,灵珠的裂痕停止延伸,红光射出,是魔族的魔气所致。
“许致淳?”陆家长老震惊转向她,“赵家主什么意思?”
许致淳在赵鸾沅膝下长大,养了有十几年,怎么会突然变成一个魔族?
赵鸾沅面色很淡,纤长的手指蜷缩着,掌心印出指印。
赵家长老反应极快,开口道:“家主与陆家主隐秘行事,就是为了找出隐藏在世家的魔族,倒是陆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天要是不解决这个问题,赵家背后必定会遭人议论纷纷。
赵鸾沅在等许致淳的解释。
她猜过人是藏在赵家,就连给别人解释她都想过,可她就算想破了脑袋,也万万想不到那个人是许致淳。
许致淳安安静静,一身的血腥味着实冲鼻,他是爱干净的,但他现在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谢横和他说了一些话,所以许致淳杀了谢横,取谢横藏在骨血里的东西,那本来就属于他。
但许致淳真正动用魔气的次数,只有两次,都是为了赵鸾沅。他体内的魔气控制灵气,达到完美的平衡,许致淳以为自己还能控制住魔气。
但灵珠的灵气与旁物到底是不同,陆元笏既然把法子告诉了赵鸾沅,以陆家为保障,便代表他知道他所说的话,是有用的。
寂静宽敞的天空慢慢飘起了落雪,谁也不敢在此时放下戒备。事实上所有人脑子都是有些乱的,着实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你赵家莫不是故意养了这东西,意图想要陆家与萧家之位?”有个暴脾气长老震怒道,“赵家主好算计!”
还未等赵鸾沅开口,许致淳慢慢抬起了头,他开口道:“赵家主确实好算计。”
他眸色纯黑,掌心向下,用魔气凝出一把锋利剑,直直向她攻击。
赵鸾沅微愣,还没听清他的话,下意识后退几步,侍卫迎击而上,他的剑中锐利无比,翻腾的魔意仿佛带着浓浓的杀意,旁边的侍卫仅是被波及就觉得手脚发麻。
那位长老站得近,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许致淳手中的剑直指赵鸾沅,他眼中的杀意令人恐惧,众人不禁背后发凉。
许致淳是真的想杀了赵鸾沅。
现场的情况乱成一团,侍卫的刀剑交锋声不断响起,许致淳的剑力气极大,没人扛得住,若非他平日没用过剑,侍卫在他手下怕是走不过几剑。谁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许致淳莫名的举动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方才的一切让人始料未及,许致淳的身份谁都知道,许家天之骄子的儿子,被送到赵鸾沅跟前,传言她对未婚夫情深未了,见他可怜,便抚养这孩子。
赵鸾沅平日多宠许致淳,不少人也有所耳闻,只要查过两人的关系,便知道许致淳有多听赵鸾沅的话,他甚至不愿意回到本家。
怎么许致淳突然就成了魔族?他竟然还直接对赵鸾沅拔刀相向,怎么也不像他的性子。
许致淳没和赵鸾沅说半句话,两个人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雪地上的鲜血越流越多,有人嘴角流血,已经撑不住。
这个地方很宽敞,仅种着的几颗树木倒在地上,已经被猛烈的魔气侵袭掉。
许致淳若是活着出去,赵家日后定逃不了争议。
赵鸾沅手微微攥紧,开了口:“让开。”
侍卫不知道赵鸾沅要做什么,却还是咬牙退开,他们手中的剑在呜鸣。
因为遇见了让人恐惧的对手。
许致淳的每一次剑锋都能要人命,只是他少于练习,对上这些身经百战的修士,稍微有些落于下风。
但他的学习能力极快,接下旁人的一剑之后,便让人再也不能用同一招攻击他。
赵鸾沅出手,用了陆元笏教她对付魔族的方法,许致淳被灵气直直穿破身体,她的手臂被剑气划伤,若非她退得快,恐怕命都要没了。
许致淳下手,狠戾而又重力。
灵珠的灵气于魔族而言是侵蚀生命的瘴气,许致淳的动作慢了下来,侍卫抓紧时机朝他刺去,他后退几步,脸色苍白,手在不停地抖动,手中凝剑倏然消失,他背部被砍了几刀。
但没人拦得住许致淳,他逃了出去。
……
赵鸾沅手上的伤口看着严重,但并未伤及根骨,但许致淳的事实在是突然,他是她养大的,为了避嫌,赵家对外面称她手臂被魔气侵染,大病在床。
医女轻轻推开门,端药走了进来,屋内安静燃着榆木灯,前几天许致淳还在这里闹腾,现在已经不知下落。
赵鸾沅背轻轻靠床栏,正在翻看书。她的面色很白,许致淳对她造成的口并不重,但她强行使用太多灵力,最后还是伤了身子。
“外头有人想要见您,被赵单长老拦住了。”医女小心翼翼,“外面的谣言传出过,后来被制止,也就没什么人再说了。”
这结果赵鸾沅预料过,要是没出许致淳这回事,来赵家拜访的人,恐怕也不比现在少。她把书合起,放在一旁,接过汤药。
在外人眼中,许致淳被赵鸾沅打伤,赵鸾沅亦受了重伤,卧床不起。这事是赵鸾沅主张,加上她和许致淳的决裂,说她藏匿魔族的人很少,但知道内情的,有人在怪她识人不清。
事情过去才不到两天,赵家没人敢在赵鸾沅提及他。
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弄懂许致淳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成了隐藏在世家的魔族?
医女那天见赵鸾沅时,见她脸色苍白无血色,被吓了一跳。等帮她疗伤之时,才发现她的伤口并不怎么重,反倒是她阴寒的体质影响要多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没出过家门的孩子出远门了
第27章
许致淳这件事的影响特别大, 大到赵鸾沅即使在内养伤, 也必须要出来一趟安抚。
赵家终归是赵家,即使出了这种事,敢质疑的也没有几个。这场世家间的商议持续三个时辰。许哲之也来了,他的话绵里藏刀,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就让人想起许致淳当初说的那句话。
许致淳是赵鸾沅养大的,她会算计人, 他应当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在那时候说出那种话?
众人难免想到百年前许铎逃亲的事,不免微妙了些。当年赵家危急,许家让赵鸾沅嫁入许家,旁余事都会帮她解决, 等她生下孩子后,也可送回赵家。
许家的计划是什么明眼人都看得清楚, 以至于出了许铎一事, 不少人都惊讶了, 心觉他不懂事。这事对两家都有影响, 甚至导致赵家和许家多年关系冷淡。
可他为什么会和许致淳的母亲离开许家, 谁也不知道,难不成那场退亲,里面有赵鸾沅的杰作?许致淳是知道了父母背上骂名的原因?
可就算许致淳的话能用这个理解得通,也不能解释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魔族。
他满身都是血的样子,即便是见识多的人都觉得怵得慌。
赵鸾沅身子显而易见的虚弱, 她的脸色苍白近透,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一身阴寒之气。
她淡淡说自己不知道,她要是清楚事情真相,便不会联合陆家主找出许致淳,当今之计,是先推出新领主,找出许致淳,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因这些小事纠缠,怕是脑子糊涂,分不清现在最该干什么。
就算有人想发作,也没了理由,许哲之的侍女端了碗药上来。
她说的也没错,其余的人也不敢再多问,开始忧心起许致淳的问题。
许致淳没死,逃了,但他是潜在的威胁,随时都有可能杀回来。
若是有针对的人好说,赵家首当其冲,但如果他魔族的本性被激发,以杀人为趣,那修界该出大事了。
各世家间发了通缉令,印着许致淳的样貌。魔族好杀戮的性子是隐患,稍有不慎就很可能死于非命,谁也担不起这种责任。
……
赵鸾沅身体本来就弱,中立之地的寒气逼人,她一出来便觉得骨头里有寒风在侵袭。医女忙为她披上斗篷衣,小声对她道:“小少爷来了。”
她微微点了头。
许致淳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赵绮南一听到便急急赶来这里。
赵绮南明事理,没有问多余的事,见了赵鸾沅,只开口道:“姑姑身子可好?”
他比出去前要变黑了一些,风尘仆仆,赶着过来。赵绮南以前就是不爱护自己的,想必在外过的一直是露宿风餐的日子。
赵鸾沅叹了口气,让他坐下休息。
“我还好,是老毛病犯了。”她开口说,“这趟出去可有收获?”
医女给他移了凳子,赵绮南坐下,手臂上带着臂钏。以前许致淳还为了这东西生气,赵鸾沅无奈笑着把银铃给了他,这才过去没多久,他就已经是人人都觉危险的魔族,打伤赵鸾沅,下落不明。
赵绮南犹犹豫豫,开口道:“遇到了很多人和事,交了几个要好朋友,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后,起了异心,阿谀奉承,我便直接断了关系。”
赵鸾沅靠着床栏笑了笑,问他:“还有吗?”
他说:“半个月前借住一户人家,突然想起了父亲。他大概是以前在深林呆得久,对很多事情都随便,不爱较真,我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女,她看着柔弱,但嘴其实是十分利嗦的,乡里人没人吵得过她,还有人说父亲是吃软饭的,他都不在意,想得开,那段日子里身体一直很康健,要不是旧疾严重,他应该是能回来的。”
他父亲就是赵鸾沅的兄长,失踪了许久的赵家嫡长子。
赵鸾沅叹了一声道:“你倒是会看人脸色了,兄长百年没回来,虽是艰险,但最后日子能好好的,听着确实是舒心。”
赵绮南这次却没有受到夸奖的欣喜,他脸上迟疑,好像在犹豫什么。
“问吧,”赵鸾沅轻声道,“你该知道你是不同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绮南开口,“我一路过来,听了很多不同的话,但无一例外,都在说许致淳有问题,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比我还要早一些来赵家。”
赵鸾沅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若是问我缘由,我也不知他是怎么回事,但他能隐藏来赵家,想必是他母亲的功劳。”
赵绮南疑惑问:“他母亲?”
赵鸾沅叹口气,没瞒他:“二阁主查了一些消息给我,你父亲在失踪之前和她动过手,我一直想不明白,兄长不是暴脾气,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事,对女子更是宽容,怎可能无缘无故对人动手?或许她本身就和魔族有关联,今天能成这番局势,是我的错。”
赵绮南震惊,他知道自己父亲摔下山崖的原因至今都没查清,但和许致淳母亲有关,他却是从来没想过。
许致淳母亲叫什么现在都没几个人知道,有的人连她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只记得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勾得许家嫡子为她神魂颠倒,毁了两家的婚约。
赵鸾沅让屋内伺候的人都下去。
“当年我身子不好,在等侍卫时遇见了匪徒,”赵鸾沅声音淡淡,“他们自是动不了我,我也没把他们放心上,他母亲突然出现,救了我。她叫顾陌,很能说话,我觉得投缘,加上她无路可去,便让她随我回了赵家。”
赵绮南猜到了什么,脸上震惊之色更甚,开口问:“难不成您利用了她……和许少爷?”
赵鸾沅闭了眸,呼出口气道:“许铎当初为我着想,怕我一个女子撑不住,总来帮我,我知道他是没有坏心,但心中一直防着他,他也看得出来。可他依旧帮我,有一次,甚至为了替我治病,私下放血给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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