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萍萍又道了声谢,抱着钱谨裕回家,就把他丢到床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收拾一番,便提着包高高兴兴出门。
兀一红色的瞳孔慢慢变浅,伸出手去触碰钱谨裕额前的大包,摸到的只是空气。
他苦笑一声,双腿盘曲坐在地上,手肘抵着床,掌心支撑着下巴颏,看着钱谨裕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身体。
就这样,兀一来到这个界面,什么事也没做,就静静地跟着钱谨裕,看着他成长。
跟在钱谨裕身后,兀一目睹这对夫妻买了一盒巧克力给钱谨裕,当做钱谨裕听话的奖励,并且一个□□脸、一个唱黑脸,教导钱谨裕无条件听从他们的话。
晚上,钱谨裕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他第一次背着父母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偷偷地把巧克力藏到书包里,抱着书包睡得格外香甜。
钱谨裕知道爸爸妈妈有出去吃早饭的习惯,七点四十分左右,爸爸妈妈会拎着一份早餐回来。
他听到合上门的声音,立刻爬下床抱着小书包到二楼找卓元千。
卓元千家的门是开着的,钱谨裕紧紧地抱着小书包,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趴在门框上往里看。
“让让。”卓爸爸拎着两个行李箱出门,转身时,行李箱撞上钱谨裕,他仿佛不知道行李箱撞倒钱谨裕,扛起行李箱便下楼。
卓妈妈冷嗤一声,那双看脏东西的眼睛从钱谨裕身上移开,抱着两床被下楼。
“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再也不要和你做朋友。”说完,卓元千背着小书包,蹬蹬蹬跑下楼追爸爸妈妈。
两旁几户人家开门,端着碗站在走廊里吃饭,对钱谨裕指指点点。
“小小年纪就知道溜须拍马,就跟电视里放的汉女干没啥两样。”
“谁说不是呢!可见他生下来本性坏,根子又烂又黑。”
“你可要千叮咛万嘱咐家里的孩子不能和他做朋友,指不定哪天孩子为了他得罪有钱有势的人,就像卓家一样,姓洪的打一个电话,卓家小两口子工作不明不白丢了。”…
钱谨裕眼中沁着泪水,掏出巧克力放在卓家门槛上,抱起书包,头埋在胸口往回跑。
邻居说的话,钱谨裕一大半听不懂,但他知道,自己被人讨厌了。
从那以后,钱谨裕再也没有见过出卓元千,同小区的同龄小朋友看见他就唱,‘大汉女干’、‘八.路’、‘卖.国.贼’之类的歌曲,他一直作洪南冬的小弟,被洪南冬欺负从未还手,再也没有结交到一个朋友。
一晃眼过了六年,钱谨裕是五年级小学生。这一年发生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洪南冬爸爸倒台了,他妈妈早就偷偷地把家里的财产转移到国外,借着去旅游,再也没有回来。
洪南冬再也没办法傲气,身后再也没有长长一排小弟跟着。哦,错了,洪南冬身后还有一个小弟,就是钱谨裕。
他在学校受到委屈,无法接受老师、同学对他的态度,像往常一样,洪南冬把钱谨裕堵在死胡同里,把钱谨裕当沙包出气。
洪南冬打着、打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你是不是傻啊,我爸坐牢了,我妈卷款逃到国外,我现在什么也不是,你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反抗?”
“习惯了。”
真的已经习惯了。
他每次听从洪南冬的话,妈妈会更慈爱,爸爸会更爱他。
“…煞笔。”洪南冬哽了一下,“以后你就是我的铁哥们,谁敢说你一句坏话,找哥,哥忙你出气。”
洪南冬拎起书包甩在背上,他的声音虽然冷硬,背对着钱谨裕,他脸上的笑容却灿烂极了。
钱谨裕眼睛一滞,揉胸口地动作慢慢减缓,浓密、卷翘的睫毛遮住他深邃地瞳孔。
模糊的记忆告诉他,曾经有一个朋友保护他,那人不见了。他激动着,不敢伸手抓洪南冬,害怕洪南冬也会不见。
很快他又否定这个想法,爸爸妈妈非常喜欢洪南冬,绝对不会反对他和洪南冬做朋友。
他揉着泛甜的胸口,拎起书包,嘴角划过一抹浅笑,低喃一声:“我有好哥们了。”
兀一蹙紧眉头跟在他身边,亲眼见证他和洪南冬兄弟情越来越深,看着红南星笨拙地关心钱谨裕,看着两个孩子一起打游戏、一起去溜冰,洪南冬还教钱谨裕打高尔夫球、保龄球。
这么多年以来,钱谨裕第一次和同龄人玩这些游戏,他特别开心,而兀一的心越来越冷。
这天,钱谨裕和洪南冬约好放学打羽毛球,可钱谨裕没想到上午第二节课,爸爸慌慌张张带他到医院。
妈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他甩开爸爸的手,踉跄着跑上前:“妈…”
“你不知道妈妈生你伤了身体吗?妈妈不能受刺激,可你呢,老是不听妈妈的话,惹妈妈生气。”王萍萍虚弱地说道,“妈妈就问你,要不要和洪南冬断绝关系,如果你不和他断绝关系,下次你到医院看到的就是妈妈的尸体。”
“妈,您不是天天教导我,让我和洪南冬打好关系吗?”钱谨裕的拳头不自觉握紧。
“他爸已经不是只手遮天的老洪,他妈卷款潜逃是通缉犯,你和他交朋友,他只会拖累你,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你懂吗?”说完,王萍萍捂住胸口大口呼气,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厥。
钱忠国慌张地跑到走廊里,大喊:“医生、医生,”并拽着吓呆了的钱谨裕,“别在这里刺激你妈妈,快点回学校和洪南冬断绝关系,否则你妈妈见你一次,就要进一趟医院,你妈妈虚弱的身体经不住这折腾。”
他才不管钱谨裕有多难过,把钱谨裕推出医院,便回到病房。这时,查房护士询问王萍萍身体状况。
“宫外孕做完手术和小产差不多,回家记得别碰凉水,最好让你丈夫干家务事。”
“谢谢护士。”钱忠国客客气气送护士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千年等一回,终于把你等来了,亲爱的看看我的作者名
第159章 现实世界1
钱忠国退回病房,反手关上房门,夫妻俩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的瞳孔中看到耀眼的星辰,是那般让人心情彭拜。
——
在钱谨裕心中,他生来让母亲受罪,他犯了原罪,他...是一个坏孩子。
他回到学校,凝望班级的门,却始终挪不动脚步。
或许邻居们说的对,他生下来那一刻就是魔鬼,根子都怀里,能长成苍天大树吗?
在进医院之前,钱谨裕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他现在明白了,他就是一个心机重的坏人,当不了好人,他永远无法和同阶级的人做朋友,只能和有权有势的人做朋友。
下课铃声响起,一群学生拎起书包一窝蜂往外冲,门就那么大,同学们难免在门前发生碰撞,但这一切和钱谨裕又有什么关系呢?于他而言,他和这些同学没有任何交集。
他冷漠地注视同阶级的人三五成群、打打闹闹离开教学楼。待同学们都走完了,他握紧拳头冲进班里。
洪南冬困倦的眼睛猛地瞪大,拍了一下钱谨裕的胸口,说:“我还以为你下午才能回来,还担心中午没人陪我一起去吃饭。”
他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手臂顺势搭在钱谨裕的肩膀上,像往常一样,两人勾肩搭背去吃饭。可这次,钱谨裕却躲开了。
洪南冬愣了一下,从幼儿园到五年级,钱谨裕第一次躲开他。
钱谨裕眼神躲闪,看向窗外:“对不起,我要和有钱有势人做朋友,我要当富翁。你爸倒台了,你妈是通缉犯,我不能再和你做朋友。”
“…你TM的,钱谨裕,你有种。”
拳头即将触碰到钱谨裕的脸,洪南冬调转方向,砸到桌子上。他狂躁地骂几句脏话,拿桌子撒气。
往常钱谨裕会制止他杀敌一千敌伤八百的做法,这次钱谨裕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洪南冬边骂“你M”,边冲出学校,钱谨裕,你M的真恶心人,怪不得这么多年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看中他家的权力和金钱。前段时间钱谨裕还摆出一副煞笔模样,该不会想从他嘴里套出老爸有没有给他留下巨额资金吧,昨天他刚说自己穷的买不起内K,钱谨裕嘴上说送给他几条,麻蛋,今天就要和他绝交,真他M恶心。
想到自己为了这个朋友,差点拒绝爸爸托叔叔带他到国外生活,他才是大煞笔。
一下午,钱谨裕的视线时常停留在那张空桌子上,人没来,也永远不会再回来。那天之后,钱谨裕再也没见到洪南冬,那个浑身长着刺,一嘴脏话,天天和他抢饭吃的大男孩再也没有出现。
妈妈在医院住了整整三天才回家,回到家里又修养一个月。经过妈妈反复提醒,一句话刻在钱谨裕的骨血里:妈妈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妈妈将永远躺在医院里,他再也没有妈妈。
钱谨裕记忆中,妈妈经常气血不好,但从未发生这样的情况,妈妈足足在家休养一个月才去上班。他明白妈妈因为他不听话病的非常重,害怕失去妈妈,所以妈妈让他做什么,他就照做。
从小学五年级到高中毕业,钱谨裕从未和妈妈口中所谓低贱的人交朋友,总是围绕着一群世家贵族的同学转。他屡战屡败,被家世好的同学戏弄,但不要紧,他爬起来从头开始,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和言论,妈妈说,只要你变成富翁,所有不好的言论都会变成赞美。
就这样,初中、高中的校园生活,让他受益匪浅。他能看懂人眼色,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比同龄人圆滑,甚至做任何一件事带有目的忄生,不能给予他帮助的人,他看也不看一眼,不想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在高三那一年,钱谨裕终于找到切入点,知道如何让自己更快的融入其中。
他考入全国top1.大学,跃跃欲试把这个发现用在大学的贵族同学身上。
五湖四海的同学都会汇聚到q大,那里不缺有钱人,简直是他梦想中的天堂。
弹指一挥间,时间跨越到q大开学的日期,2010,8月18日。
这些年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钱谨裕本不想爸爸妈妈送他到学校报名,担心妈妈旅途劳累,拖垮身体。但父母要见证他踏上人生新的阶段,非要陪他到学校报名,钱谨裕拗不过父母,最终一家三口站在q大正门前。
野心勃勃、怀揣梦想的钱谨裕拉着两个大行李箱踏进学校大门,迎新的学长带领钱谨裕走报名程序。钱谨裕把两个行李箱交给父母,他放下旅行包,从包里掏出报名要的录取通知书、身份证、银行卡。
校园里到处都是人,随处可见有人骑自行车穿梭在人群中,还有人踩着轮滑在拥挤的人群中缓慢穿梭。钱谨裕知道报名的流程反锁,要不停地转换地点办理手续,大夏天的,他不想父母跟着他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故而带父母到阴凉的树底下,把行李交给父母看管。
“爸妈,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报好名立即过来找你们。”说完,他就跟随学长去报名。
王萍萍和钱忠国各自坐在行李箱上,从旅行包里掏出两瓶饮料,边喝水边观察周围环境,这所人人梦想踏入的高校让两人心生敬畏,不得不承认这所学校是高智商人群的聚集地,是最接近梦想的地方。
“温陌,你和你妈妈先去报名,爸爸停好车就去找你们。”
“爸爸,都说了你们忙可以不用陪我报道。”
“几单生意算什么,哪有陪我家陌陌报道重要。”…
夫妻俩目光顿了一下,先注意到全球限量版跑车,视线慢慢地移到一位腹有诗书的中年男人身上,紧接着视线又落到一位气质高贵的优雅中年妇人身上。
若仔细看,能在两人眼中看到惊讶,深处还藏着一抹浅浅的嫉妒。
那名少年真优秀,那全身通透的、不可复制的,只有豪门才能培养出来的气质,是那么夺人眼球。
夫妻俩的目光触及到温陌那一瞬间,差点尖叫出声。
嘀!
嘀!
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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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4日。
12:20
12:25
12:30
“陌陌,你也发现钱谨裕眉眼像极了梅文珊,轮廓像极了温殊。不过你不要担心,我和忠国早已为你扫清障碍,钱谨裕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就算温家人知道钱谨裕和你调换的事,他们对你的爱只增不减,反而会越来越厌恶钱谨裕。”
自从报名那天看到温陌,夫妻俩就像偷窥狂,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尾随温陌。
昨天王萍萍尾随温陌到医院,才知道温陌拿自己的头发和温殊、梅文珊的头发,做亲子鉴定。她知道这件事瞒不下去,她也没想过这件事一直瞒到温殊和梅文珊死去。
温陌先是无比震惊,脑海里一直闪过钱谨裕的那张让人憎恶的脸,看着这对眼睛里藏不住欣喜的夫妻,他下意识反驳这对夫妻:“胡说八道。”
其实他心里认同这对夫妻的说法。
“对,我们胡说八道,你就是温家太子爷,温家所有的财产都是你的。”温陌起身要走,钱忠国走上前按住温陌的肩膀,“听我说,当初是我和萍萍偷偷换了两家的孩子,我和萍萍抱孩子回家养,把他养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他在舒城名声臭的不能再臭,上至街坊邻居,下至他们学校里的师生都知道他喜欢舔有钱人PG,被家世好的学生当狗对待,他还摇着尾巴,张开嘴去讨好他们。一旦他讨好的家世好的学生家里出了问题,他立刻窜起来,露出一张丑陋的嘴脸回踩他们。”
“如果有一天温殊、梅文珊发现钱谨裕是他们的儿子,他们绝对会调查钱谨裕,你说他们会接受有这样的儿子吗?他们丢得起这个人吗?”王萍萍端起几百块钱的茶水,轻轻地抚摸杯子上的纹络,抿了一口茶,闭上眼睛享受金子做的茶。
温陌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心跳急速攀升,又急速下坠。
他又坐下,双手捧着杯子,眼睑下垂,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的眼睛。
“钱谨裕喜欢和有钱人结交,你可以联合身边的朋友,像狗一样遛他,让他在学校师生面前出尽丑态,反正他也不知道有钱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还对你感恩戴德、掏心掏肺。”钱忠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到座位上,笨拙地拿起刀叉吃牛排。
嘀!
嘀!
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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