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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导余光看见祁部长时不时就将目光落在近苒苒身上，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后悔。
他怀疑自己给今苒苒招惹了一头狼，还是将来没法摆脱的狼，便又补充道：“电影的事还没影呢，能谈则谈，不能就再想别的办法，但是要牺牲什么的话……那不可以！”
吴导最后那三个字说得尤其坚决。
今苒苒听着云里雾里，顺着吴导的视线看了一眼，忽然福至心灵，“吴导，你不会……”
今苒苒一口肉差点卡在喉咙里。
待她喝了几口水，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才释放着大笑了几声。
饭桌上的人都循声望了过来，祁部长也跟着笑道：“苒苒在笑什么呢，有什么开心的事，说来我们一起笑笑可好？”
今苒苒拿纸擦了擦嘴，又漱口了几下，才回：“祁部长，我们吴导可能误会了一点东西。”
她说着拿手指了指祁部长，接着又指了指自己。
吴导听见她这样大喇喇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又尴尬又气恼，“今苒苒，你……”
今苒苒和祁部长见吴导这样，几乎同时笑出了声。
而吴导这会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生气的情绪之中，又含着无限惊讶和好奇。
今苒苒差点笑岔气，在李老师和牛君凡神色各异下，极力克制着自己，不然要是继续笑下去，难保别人会将她当作疯子。
她在来赴宴之前，原以为吴导师故意叫她过来的。
对于吴导利用她的这个想法，她心里还有一些无奈和难过。
今苒苒万万没想到，吴导竟然对祁部长和自己的关系全然不知情。
更准确一点的说，看来吴导压根不清楚祁部长和殷时渡的关系。
吴导一脸茫然和无措，“我……”
大概是怕得罪祁部长，纵使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但吴导甚至准备倒酒，为自己的疑心向祁部长赔罪了。
今苒苒这才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份。
吴导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以为祁部长对她有不好的企图，第一反应是保护她，让她先行离开。
哪怕事关影片的未来，吴导在这种常人难以抉择的情况下，毅然决然选择了她。
今苒苒后知后觉地涌上些感动，连忙拦住吴导，“不用不用，吴导，是吧祁部长？”
这是她第一次和祁部长见面，却自有一种熟悉自若的感觉，或许是与那个人有关吧。
祁部长握着杯，本还想继续看戏，突然被cue，微微愣了一下。
“哦？”祁部长将手放在鼻端，清咳一声，又回到那个没什么表情的状态，“菜很好吃。”
对于祁部长突如其来的评价，在场的人又同时懵了。
祁部长毫不在意大家的目光，如同做着总结般放下筷子，“其实我今晚也没有多少时间，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见见苒苒。”
可能是错觉，今苒苒竟觉得祁部长提到自己时，无甚表情的脸上，竟流露了一丝长辈的和蔼。
这个神态并不短暂，吴导和其他两位也注意到了。
尤其是吴导，他心里各种想法纷迭而来，有种真相就在眼前，却找不到方向去将那层幕布掀开。
今苒苒注意到了吴导的神色，刚想着要告诉吴导。
祁部长却有些恍然地提前开口了，“啊，对了，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吧，苒苒和我——”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今苒苒发现吴导登时挺直了背，还微微侧了侧耳朵。
吴导的这个小举动，令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苒苒是我表弟媳。”
祁部长大方介绍完，又露出温和的笑意，“听说《失控》这部电影拍摄时，遇到了很多困难，苒苒在剧组也受到了大家的照拂，我在这里代替殷家多谢大家了。”
吴导听罢挠着头，神情似纠结又似了然，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牛君凡忍不住出声：“表弟媳？？！”
倒是李维微抬眼，表情并未有多惊讶，只是伸出手端起了茶杯。
今苒苒对于祁部长的话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当祁部长说到“表弟媳”时，她忍不住想起某个晚上，在哪个城堡外面，某人曾经告诉过她，说祁哥是他的表哥。
看来殷时渡倒是有一分真话，他的确是有一个了不起的表哥。
吴导震惊过后，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在怀疑自己的智商。
“那祁部长，今晚你过来，就只是见苒苒吗？”
吴导目光再次在今苒苒和祁部长之间转动，只这次少了警惕，多了期待。
今苒苒收到了吴导的目光，但没有任何动作。
当她知道祁部长是冲着自己才来的，心底免不了疑惑，祁部长究竟以什么立场来见她的，是单纯以祁家人的身份想要看看她，亦或也是受殷时渡所托？
在情况不明晰的状况下，今苒苒没法做出下一步。
祁部长见自己说完，大家并未放轻松，环绕四周，笑道：“关于电影的事情，我想单独和苒苒谈谈。”
该来的总算来了。
祁部长说完这句话，算是为这个聚餐划了个句号。
吴导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哀叹，他并不太清楚苒苒和殷时渡目前的状态，但看情况应当不太好。
今天祁部长指名道姓要苒苒过来，他担心祁部长看上苒苒完全是多余，原来话题绕到最后，可能还是会回到殷时渡身上。
吴导有些犹豫，他担心自己现在离开，可能会将电影的问题全部压在今苒苒身上。
李维和牛君凡离开时，给今苒苒投了关切的目光。
今苒苒不想让他们担心，便让俩人将吴导连哄带骗弄走了。
第81章
吴导走前终是忍不住叮嘱道：“电影的事别管，和你本人没什么关系，苒苒，你懂我说的什么意思吧。”
祁部长听到这句话，露出些许感叹的神色。
直到几人都走后，祁部长才笑出声，“苒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在娱乐圈里有这么大转变只有你一人吧，百闻不如一见，大家都这么喜欢你，除了在网上流传的一些事迹，应当还有生活中相处才能知道的点滴吧。”
照理来说，祁部长的夸奖会人普通人受宠若惊。
可今苒苒内心并未感到有多高兴，只是淡声说：“祁部长，现在只有我们，如果你是想帮那个人说什么，现在可以开始了。”
她的语气并不友好，甚至带着一丝敌意。
这种疏离和冷淡，或许才是今苒苒面对不熟悉人的常态。
而在饭桌上捧腹大笑的那个今苒苒，只是在熟人面前才能这么自若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祁部长这才更了解面前的女孩一点。
他伸出手请今苒苒坐下，才说：“你可能误会了，我来这里并不是想帮时渡说什么，我的确是想跟你谈谈电影的事情。”
今苒苒：“？”
祁部长正色道：“影片里关于我们部门的一些描述和侧写，审核时下面的人说了几句，电影的进度便停了，我发现的有些迟，据说你们的档期推迟了？”
祁部长这会的口吻，倒和关切民众的领导如出一辙。
今苒苒点头没说什么，祁部长又续道：“关于体质内的一些繁文缛节和惯常用的一刀切式做法，一直被大家所诟病，这些我也都知道，但改变并非一朝一夕……”
关于这些东西，祁部长并不想说太多。
当然他也知道今苒苒没什么兴趣了解，沉吟了一秒，才续道：“这两天其实是发生了一些争议的，有人认为你们的影片是在隐射，会对我们部形象产生不好的影响，担心播出后的舆论和声浪——这些无可厚非，你们也不必太过忧心，因为这是立场和思维问题，每个人的想法不会完全一致。”
今苒苒理解祁部长所说，有些迟疑地问：“你说争议，意思是有反对，也有赞同的吗？”
祁部长仿佛就在等她这句问话，露出不太明显的笑意，回：“当然有认可的，毕竟影片真正的聚焦点在网络暴力和对人的偏见上，其实关于XX部的描写只是点缀，甚至都算不上一条线。如果因为这种事情将一部优秀的影片卡住，那岂不是辜负了老百姓的期望。”
今苒苒听到这里，隐约觉得影片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可是祁部长不直接说，她还是不太有把握，便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电影？”
“没问题了。”
祁部长终于很干脆地回了，且还肯定道：“今天我处理完这件事后，又重新看了一遍，苒苒演技很好，导演也导得好，整个电影很有水平，期待你们将来的成就，祝你们有个好的成绩。”
祁部长这段话，相当有领导风范爱，概括就三个字：好，很好。
今苒苒没有及时回应，等着他抑扬顿挫后的挫，等了半天祁部长却不说了。
沉默良久，今苒苒出声确定：“那电影是没事了？”
祁部长点头，“我下班前才批复完文件，已经吩咐下去了，流程应当不会走太久。”
祁部长说完便站了起来，似乎准备要离开。
今苒苒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这样？”
她实在不敢相信，祁部长今天过来，竟然真的只是看看她，顺便传达一下自己刚刚处理完的工作。
“苒苒以为，我会利用职务之便做些什么？”
祁部长并不忌讳提到这个，甚至觉得有些好笑，“我的确见过时渡，代表爷爷奶奶想让他回家一趟，我们两人并没有就电影达成什么协议。虽然他的确提到过这件事，但他只是让我务必要亲自审查，并未要求我做出什么承诺，也没有让我拿这件事来找你谈判做些什么。”
祁部长所说的，都是今苒苒曾疑心过的问题。
今苒苒并不为被人戳中所有心思而感到难堪或是不好意思，反而大方地望着祁部长，继续听他说下去。
“算了，我说这么多，好像又在帮他解释什么。其实感□□情，外人说再多也没用。”
祁部长说着非常不符合身份地啧了一声，又摇头道：“我知道你和时渡目前还在冷战中，看来时渡用了既迂回又婉转的办法，已经令你感到反感了。”
祁部长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并不是开玩笑。
今苒苒略有疑惑，甚至搞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个什么立场。
“或许是冷战吧，将来怎么样说不准，至于他这几天做的事，的确有不同的人来告诉我，我也并不太想听，但也不至于厌恶。”
这是今苒苒的真实想法。
祁部长脸上的笑意更甚，“放心，我不会帮他说什么，也不会去提醒他，你们的事自己解决。毕竟他不碰点钉子、受点挫折，怎么会想着要去回老家求助呢。”
今苒苒刚想问，为什么殷时渡受到挫折后，会去找殷家？
等她转念一想，祁家算是书香世家，肯定不止出了一个祁部长，应当还有另外更多的人物吧。
可是在原书里，祁哥就是整个北城最大的幕后黑手了，这种如魔鬼一般掌控全局，并且不让所有人好过的形象，一直停留在她心中。
对于太过强大和强势的一方，大抵人们都很难产生好感，或者总会带有偏见。
这也是她由始至终不喜欢祁哥，甚至最开始很忌惮厌恶祁哥的原因。
祁部长的出现，以及祁家的出现，却像是将另外一个世界和这个世界打通了。
当两个世界开始交汇时，原本在这个世界独尊狠戾的祁哥，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祁部长最后离开时还留了一句话，将不开解小两口的感情贯彻到底。
“经得住折磨的才是好男人，不用太快原谅他，多挫挫他的锐气。要是你有空，欢迎回家里玩玩，有他没他都一样。”
祁部长的态度很明确，虽然没有帮殷时渡说话，甚至还隐约有添火的驾驶，但却令今苒苒对殷家增加了一些好感。
只是今苒苒不知道的是，祁部长做的这些事传到殷家后，两位老人连夜将祁部长叫回本家，训斥了足足两个钟，还勒令他往后要离今苒苒远一点。
直到某一天今苒苒真回殷家，殷部长本人好不容易抽空准备参加聚会，却被拒之门外。
要不是今苒苒碰巧遇见被自己家关在外面的殷部长，并且将殷部长带进去，只怕在很长一段时间，殷部长都没法回家了。
这些事情今苒苒当然不会知道。
她最后一个在服务生恭请的手势里离开这家餐馆。
出四合院时，弯月安静地挂在门前的槐树上，不远处的如因河倒映着对岸热闹的酒吧街，像是将世界一分为二。
今苒苒向河岸走去，望着对岸的灯红酒绿，忽然就生出了一丝懈怠感。
这种感觉像是在黑暗里跋涉许久，想要找一个温暖和可靠的港湾。
可能是这两天应付的人太多了吧，所以会感到有些疲惫，不过她并不想强行将这种感觉驱散，这样的夜晚似乎很适合任由它们发散，而后在暗色里被风消弭。
过了很久，今苒苒才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当她回头的一瞬，身形忽而停滞了，面上好不容易攒出的些许悠闲，也凝固在了脸上。
不远处的槐树下，站着一个人。
他双腿站得笔直，上身却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像是要前进，却因什么顾虑而止住了脚步。
两人的视线相对，男人有些意外和惊醒，双脚自发往后退了一步。
原本他便是站在明暗交界处，往后一步，便落进四合院墙边被打出的阴影里。
那张好看却依稀有些憔悴的脸，便彻底隐匿在了阴暗之中，叫人完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今苒苒除去最初的惊诧，很快便收敛好了表情。
她视若无睹地移开目光，仿佛适才从未见过什么人，只是安静地转身向前走去。
只不过走了两步，她便发现身后的目光如影随形。
而这种不太自在的感觉，其实在这几天她出门时，都会出现。
今苒苒脚步一顿，低头盯着路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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