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如释重负“行了!所有数值都稳定下来了。她可以休息一会儿没事了。”病房中的医护人员简直恨不得当场欢呼起来。
诸世凉没有任何表态,只是难以察觉地松了口气,任由床上头发被汗水浸湿的女孩安详睡去。
他出去时,黎川已经被护送离开了。但可以看见地面上从无影人站的地方向外,有一道像蛛网一样的裂痕,一直延伸到护士站外面。
贺知意在外面站着,他刚安排工人下去补修,以防止这裂隙对楼体安全性产生影响。此时盯着地上的裂隙抽烟。
虽然用这种方法把人从昏迷中唤醒,可也差点导致又失去一个融合体,但现在看来都是值得的。
听到诸世凉出来,贺知意没有回头,只是有些茫然地问:“这些种子到底是什么呢?那个灯又是怎么回事?”
说完才看向诸世凉“我突然觉得,你可能比我知道得更多。”
但诸世凉没有回答。
第30章 天
诸世凉上到三楼,就看到秘书长站在大办公室门外的拐角抽烟。
见他来了,招招手,叫他过去,一脸疲惫皱眉压低了声音:“监察组面前不要乱说话。问你第一次大考那天的事,你要一口咬定早知道重伤者有特别天赋,才会违背程序擅自取用种子。”
见诸世凉不吱声,斥骂“听见了没有?这次就不是下放去清理队那么简单,现在这种形势下,危害安全罪是要命的!”
还想再说几句,办公室大门打开,助理匆匆出来示意里面在催。秘书长看了油盐不进的诸世凉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转身进办公室去了。
诸世凉扭头看着楼下的绿树,过了几分钟才转身推开门。
偌大的办公室,一共不到七个人。四个监察组的坐在大办公室一侧,面前摊着诸多资料,秘书长陪坐在旁边,在他们对面,放着一把椅子。
诸世凉坐上去。
前几分钟没有人说话,只有纸张被翻动的声音,气氛压抑沉闷。
许久,坐在中间的那个精干的中年人抬起头“接下来的问话,请简单地用是,或者不是,有或者没有来回答。”看向诸世凉“你是否于上月29日晚7点09分,取用0号物资?”
“是。”
“取用0号物资时,你有没有按照流程,进行申请并拿到许可?”
“没有。”
“你是否一直从事公共安全工作,并在清理队第一线工作了相当长的时间?”
“是。”
“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对于当下安全形势有着非常透彻的认识,并深知0号物资的重要性?”
“是。”
问话的人顿了顿,在笔记上写着什么。结束后才又继续。
“你声称,姓名为黎川的项目参与者,谋杀同期姓名为汤豆的女性项目参与者未遂,有没有这回事?”
“有。”
“事发,现场有人证能证明你的说法属实吗?”
“没有。”
“事发,有监控能证明你的说法属实吗?”
“没有。”
“事发,凶器上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的说法属实吗?”
“没有。”
“事发后,你是不是在未能通过正当程序的情况下,坚持已见私自将名为黎川的项目参与者淘汰。后被纪律监察组察觉上报?”
“是。”
“在大灾难来临初期,你与此项目参与者汤豆的父亲汤白龙,姑妈汤白鹤都有过频繁来往,是否属实?”
“是。”
“此项目参与者的父亲汤白龙是在与你一同抗击渗入者的时候失踪,后报为死亡,是否属实?”
“是。”
“在大灾难发生之后,你帮助此项目参与者和其母亲调整居住区域分配排名,提前进入分配名单,并从情况较差的居住区域,调整到相对较好的居住区域,事情是否属实?”
“是。”
对方又记了几笔。才又再开口:“在本月15日,决胜出二十三名最终入选者后,你私自扣留姓名为黎川的项目参与者,导致该参与者的融合实验推迟了十个小时,扰乱其它同事工作,是不是事实?”
“是。”
“在本月16号,也就是昨日,你在临近‘反渗入计划’执行之际,私自调用姓名为黎川的项目参与者,入进浮岛医护楼,在姓名为汤豆的项目参与者的病房内,两名融合者发生激烈碰撞,使得项目参与者黎川的融合体受到严重损伤,导致‘反渗入计划’不得不向后推迟,是不是事实?”
“是。”
问话的人停下来,几个人相互交换眼神,低声议论了一会儿。
中间那个把笔放在桌上对诸世凉说:“对于整个事件,我们认为,你在处理姓名为汤豆的项目参与者所涉事件中,并未保持中立、专业立场。在此项目参与者重伤不适合成为实验体的情况下,你明明知道0号物资对于全人类的重要性,却仍然选择拿全人类的未来冒险。
并在项目参与者汤豆陷入昏迷状态之后,在明知道项目参与者黎川已经是最佳人选的情况下,你仍然利用职务之便,对其进行打压。
且在融合完成后,明知道只有七人成功的情况下,你出于私情为唤醒昏迷状态的病人,将项目参与者黎川置于险境,并导致其受到严重伤害。”
说完看向他:“对于整个事件,你个人还有什么需要向监察组陈述?”话音落下,便立刻继续“我们监察组认为,你已经不适合再在浮岛任职。且联合管理委员会将保留对你的追诉权利。”并没有给他留说话的空间。
诸世凉猛地站起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有一个甚至下意识地将椅子向后挪了挪。
但他并没有出格的举动,而是将一个U盘插与到会议桌上的投影上。
画面一开,就是非常混乱的场景“这是我衣服上的监控画面。”
他赶到的时候,走廊已经乱成一团,画面晃得非常厉害,在他大声喝斥之后,学生们才离开两边,房间内的场景非常可怕,到处都是血。有个小姑娘跪在地上,边哭边死死按住伤者腹部的伤口,想尽自己可能地让血不要流得那么汹涌。但显然,那个匕首有放血槽。
这种武器,是清理队最初期的装配,当时对于渗入物并没有足够的认识,武器也只是普通的金属,因为后来全改用对渗入物更有杀伤力的武器,就被弃用了。但在浮岛中心大楼地下三层的库房还有一些,还有一些被厨房拿去切菜。
黎川并不完全是临时起意,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花费了时间从厨房偷来,在被激怒之后起意动手。
但诸世凉没有提这些,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快速向后拉,画面一直跳到种子被拿来时。
画面中密码箱被打开,露出装在瓶子里像种子一样的植物。
它最长不过中指,椭圆形疙瘩拖着一条略长的尾巴,有点像豆芽。
工作人员不敢接触,打开瓶盖之后将它从里面倒出来,种子落在额头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汤豆怀里抱着雕花杆提灯,安详地睡着,对于种子的渗与没有半点感觉似的。
诸世凉按了暂停,打开另一个画面,那是个无菌大病房,里面躺着二十三人。在种子渗与皮肤的瞬间,一张张脸几乎无声地扭曲到非人的地步,这甚至让好几个工作人员吓得当场扭头就跑。
随后,实验者中有几个人站起来,发了一会儿呆,就在工作人员要去把他们带回床上的时候,他们突然转身,开始狠狠地将头向墙上撞。
得令冲进来的警卫,企图控制他们,但几个人都按不住,连金属束缚链都被扯断了,最后这几人的头,几乎是他们自己生生在墙上撞烂的。
另还有人自己用手扣烂了自己的喉咙,刻意不过几分钟,变得像修罗地狱一样。
而全程,这些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说任何话,喉咙里哼都没有哼一声。
整个安静疯狂的画面,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
在这个阶断终于过去之后,他们终于不再狂暴,渐渐地有东西从他们身上浮现出来。
此时二十三人中还剩下十人。在有融合体出现之后,又有一人死于自我啃食,一人脑死亡,一人跳楼自尽。
可汤豆的画面始终是平静的,在那颗种子渗与额头之后,没有任何事发生。四小时后一个人影在她身边出现,从阴影似的模糊形状渐渐凝实,最后成一个成年男人的样子。
“他是唯一一个单独存在于宿主体外的融合物。”
诸世凉坐回位子上:“汤豆在10号上午凌晨三点多,清醒过一回。在下午4点多,护士去关窗,无意与这个融合物发生接触,发现他并不再是虚体,而是实体,可触摸在状态。”
他看向其它人:“这是我们唯一一个,可以实体化的融合物。但长时间的沉睡,可能会对汤豆的脑部造成严重影响,融合物也会消散,所以在16日我决定利用黎川来刺激她。”
他把投影关上:“汤豆与黎川身上的融合物发生冲突的视频你们应该看过,其它融合物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与她比较。我认为反渗入计划应该推迟,直到汤豆能够正常行动。并要求将黎川撤出。”
坐在中间的人打断他“所以你怎么个意思?你是说,你因为早就预见到项目参与者汤豆的潜力,才会刻意维护?”
有人表示反对“不论最后的结果是好还是坏,你违背纪律是事实。如果只要结果是好的,随便怎么做都不用承担后果,那还不乱套吗?以后大家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啰?都不用管啦!”
“再说,预见?怎么预见?你是先知?”他站起来,向诸世凉拍桌质问“不论现在汤豆的加入是不是大大加强了队伍的力量,这都只是一个意外,谁都不可否认,你违反规定、罔顾人类安危,无组织无纪律,任意妄为的事实!还好是成功了,要是运气不好,失败了呢?”
向坐在中间的人大声道“诸世凉的行事作风,根本不适合再呆在浮岛。这么随心所欲,就算这次没出事,下次也难保!我们有多少个下次可以让他挥霍?!全人类有几条命给他玩?
我建议,让诸世凉撤出‘反渗入计划’,甚至是贺知意,他作为计划的最高负责人,闹出这样的事来,我们严重怀疑他是否有力量做好自已的工作,我们要求,对所有现有的反渗入计划所有管理人员进行审查,所有不能符合要求的工作人员都给予清退。”
在坐的监查组成员个个并不意外,显然他们就是冲这个来的。
秘书长多年沉浮,哪能不明白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拍桌怒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脏活都干完了,现在想接手?”
“阵秘书长,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们难道说错了吗?整个项目连续发生这么大的纰漏,难道会只是一个人的问题?他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权力?他做的事,其它人就毫无察觉?竟然还是纪检室给我们通知,你们这里完全一手遮天,到底想干什么?”
眼看两边□□味四起。
诸世凉打断他们的话:“我是‘天钟计划’的执守者。”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颜色暗淡的木牌,微微摩挲了几下,丢在桌上,刻有他名字的那一面,有金色的纹章,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在光线下发出幽幽暗光。
“不论我做一切决定,照最初的协定,管理委员会都必须全力配合。现在我要求,反渗入计划照原样由贺知意主持。”
所有人怔在当场。
有人立刻起身,把木牌拿起来翻看,随后看向中间主持整场问询的中年人,表情显然是在肯定这东西并不是假的。
而大公办室门外,刚到的汤豆坐在轮椅上,而大办公室刚好传来的“天钟”那两个字振聋发聩。
汤豆记得,那天自己和老人看夕阳的时候,老人指给它看天上的霞光,说,那是天钟。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护士从楼下追上来,看到她停住松了口气。看到汤豆身上厚厚的毯子气得笑起来“你偷跑出来,还知道照顾好自己?”而那个人影木木然地跟在汤豆身边,此时呆呆望着一处,和以前没有两样。
护士绕过她,推着汤豆往楼下去。
今日早上汤豆醒来,精神非常好,吃了东西,又做了复健,之后和医生说想出来透透气,医生没同意。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自己偷跑出来了,还把护士站的电动轮椅顺走了。
现在整个医护楼的人到处找。再找不着,该要拉警报了。
护士跑得满头是汗,推着汤豆边下楼边一肚子气地数落她:“你可千万别再乱跑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你现在看着精神好,万一发病呢?是不是?你别看你身后跟了个人,可他不顶用呀。你说我们护士医生该多担心你!”
汤豆老老实实:“姐姐。对不起。我就是想看看我朋友们怎么样了。但原来学院区那边一个人都没有了,所以我过来办公楼这边想找人问问。”追问“他们转到哪儿去了?”
她看了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昏迷了十六天了,也就是说现在那最后的二十三人应该已经选出来了。
第31章 再见
但最终,对于另外的学生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护士没有回答“你问诸长官吧。”
回到病房,每个见到汤豆的医护人员都要苦口婆心地跟她讲一遍道理。总之这回,真正是把所有人都吓得够呛。
她再三保证,再也不会乱跑,护士长才将信将疑地推着空轮椅走,在护士站还到处找地方藏,简直恨不得拿锁头把这轮椅锁起来。
汤豆躺在病床辗转反侧,好久之后,觉得应该没人注意自己,起身试了试病房门,一拉开护士长就惊觉“你要去哪儿?”
她只得又回到病房去。
全程那个无影人都呆在窗口,似乎对于外界发生什么,都毫无知觉。
在去学院区的时候,汤豆试着和他说话,他始终没有任何反应,走路的时候也略显得奇怪——汤豆觉得那根本不叫走路,因为至始至始他的脚都没有动过,但不论汤豆走多快,他都能始终保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被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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