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重点,‘我’。这是‘我’的地盘!
魏先生‘嘿嘿’一笑,捂着头道,“哎呀,顾兄在叫我了,我得去那边看看。”
顾皎不甘心,料不到他竟然如此没脸没皮。
不妨李恒握住她的手,挽在自己的宽袍大袖中。
适时的,鞭炮声响,火光爆开,两条庞大的龙灯缓缓动起来,开始沿着许多年固定的路线行走。
天上明星,地上人心
她仰头,却见李恒嘴角隐约含着一点笑意。
罢了,如此良辰美景,不能因为‘无耻’之人扫兴。
魏先生走开一步,却见顾青山盯着女儿和女婿瞧。他道,“真是一对璧人。”
顾青山艰难地挤出一个笑,道,“还未谢过先生成全这段缘份。”
“顺手为之而已。我家将军少年英雄,必得配个才女才是。”
两人便相对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远处有一人冷笑一声,似有不屑。
顾皎只当和李恒看龙灯是两人的约会,心情美美的。
待龙灯看完,李恒却被旁边冒出来的顾琼和一干堂兄弟拉走,说是又要去看戏喝酒。
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抗不过那么多人,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家相公被拉走。
和温夫人一起回后院安歇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声,“娘,他们看的是什么戏呢?”
温夫人有些为难,但还是说了,“女人家看不得的戏。不过你放心,我让顾琼好生陪着将军,必不让人搞鬼。”
本是安慰的话,可听在顾皎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女人不能看的戏?黄色小电影?还专门让人守着将军,不让人钻空子?
顾皎一个机灵,这才意识到古代时候是一妻数妾,外还有人送美貌的丫头。
呵呵,男人。
顾皎回闺房,洗漱完后,让杨丫儿给留个灯便走。
冬日夜晚,已经习惯了火墙温暖的人,再独自呆四面冷墙的房间里,颇难熬。
她不免想起李恒的好处来,身体健康,手脚都是暖暖的。她就喜欢缩在他怀里,暖暖的,简直是过冬的必备。
冷得耐不住,顾皎只好将闺房里里外外的门窗关得死紧,又将屏风挪到床前挡风,忙得不亦乐乎。
人一冷,脑子便更清醒起来,将魏先生给琢磨了好几十遍。
更漏响了好几声,远远的有狗吠,许久之后才听见一点点脚步声。
门开,李恒回来了。
顾皎立刻翻身坐起来,踩着软底鞋出去,却见李恒在找热水。
他见她,似有些吃惊,“怎么还没睡?”
她没应声,上下打量他,眼神怪怪的。
李恒没被这样看过,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她,“怎么了?”
顾皎三两步走近,凑到他颈项边,深吸一口气。
李恒倒是已经很习惯她的亲热举动,没什么异样。可顾皎就不一样了,她用力将他推开,退后了一步。
他皱眉,这是怎么了?
“将军去哪儿了?”她问。
“看戏。”
“看戏?”她笑一下,“怎么满身酒气和脂粉气?”
李恒略怔了一下,可只这一下顾皎便收了笑,转身绕过屏风,回床边去了。
生气了?
简直新鲜,顾皎居然会生气?
她对他的情绪,从来只有怕、小心翼翼的讨好、变着方的哄、顺毛儿摸,最激烈的时候也不过是娇嗔。
李恒略站了几秒钟,自去外间梳洗。
顾皎听见他走出去的声音,更气了。直男便是臭直男,一点也无法体会女人的心思。两个人明明那么亲密,他居然还能去看戏沾了脂粉味。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穿越撞大运撞了个美男子,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沉沦在封建恶习里?
那不能的啊,不然她后面的□□生活怎么保障?
胡思乱想了一通,发现李恒已经换了寝衣站屏风边了。
他好奇地看着她,似在盘算什么。
顾皎管不得了,伸手拉着他的手,用力往床边拽。一拽不动,再拽。
李恒笑一声,配合她坐上去,问,“你怎么了?”
怎么了?
顾皎一把将他掀翻,跨坐上去,贴着他耳朵问,“李恒,你是不是看我笑话?”
“什么?”
“别装不懂。先生前面当着我和长庚只说俩字,奢靡;后面便背着我找你和二哥哥教训一通,激得他尽说傻话。是也不是?”
李恒半撑起腰来,“原是为这个。你知道了?”
“你明知道先生弄鬼,却眼睁睁看着我什么也不知道,弄些山珍海味的小巧手段招他笑话。他现在肯定在心里说我傻,你可开心了?”
“没有的事。”他将她挪到床内侧去。只一探手,发现她手脚冰冷,边将她的手放入自个的胸口衣襟内,贴着中衣暖和。
“什么没有?明明就有。你看着我瞎折腾,也不提醒一声。”怪委屈的。
“谁告诉你的?顾琼?他上了先生的套儿,怕是没脸说。你爹要面子,肯定也不说。是你娘亲?”
顾皎低头,一口咬在他手背上,很好,洗干净了的。她道,“过份,你也晓得是先生下套,用话堵着我爹,要他把我花的钱管完呢?”
“先生也就是爱操心——”
李恒也不是吃干抹净不识趣的人,她便放得更开了些,“怪不得先生头发白了一半,原都是算出来的。”
“他要听了这话,又该收拾你了。”
“先生这般记仇?”
“先生的怪癖,看得上谁才教训谁;对谁越凶才越亲近。他愿意逗你玩儿,为难你,才是欣赏你。你若是那等输不起的,随便一句话便哭着委屈起来,他才没意思极了。”
顾皎简直想骂人,一言难尽地看着李恒。
最后,她道,“如此说来,那些山珍海味真是浪费了,我必要他全吐出来还我。”
说完,斜瞥着他,“先生这么爱玩,我和他玩玩不上气的吧?你——”
李恒悠然地将唇盖上去,“你和先生罗唣,我掺和什么?玩得开心些。”
薄帐轻摇,只有顾皎的声音,“你以后不许去看戏了,还不许——”
第45章 以牙还牙
元宵节过, 春风吹遍龙口。
冰封的江面半夜发出咔擦的声音, 小溪开始叮咚,路边小草颤巍巍露出头,春天来了。
刀光雪影, 一片片晶莹的鱼肉翻飞出来, 透着薄薄的光晕。
顾皎亲眼见着勺儿爹将肥美的鱼脍装盘,忍不住吞了屯口水。
“夫人, 保准叫他掉了舌头。”勺儿爹拍桌胸口保证。
勺儿小心翼翼地配上绿叶摆盘,配了山间新采的香叶嫩尖做成的蘸料,做出了一副冻泉春鱼的效果来。
顾皎十分满意, 道,“杨丫儿,含烟, 咱们走起。”
“哎。”
行至前院,顾皎看着那半掩的门户, “你们先将饭食端过去。”
杨丫儿大约知道她要促狭一番, 便走了最前面;含烟跟在后面, 多问了一句, “夫人,你——”
“你们送了便出来,等先生开吃了, 我再去瞧瞧。”她笑眯眯道, “送了这么多日的饭食, 通没问过先生好还是不好。若他不喜欢吃, 岂不是怠慢了?你们去,且去。”
当真便先送了去。
杨丫儿和含烟出来,顾皎上前一步,“如何?”
“已经吃上了。”含烟道,“咱们敲了书房门,先生照常让咱们将饭食放在外间。他先自己烧热水,待水好了再去拿筷子吃食。”
“说什么了没有?”
杨丫儿摇头,什么都没说。
顾皎呵呵,那老狐狸故意的。好吃真当得一个好字,不好吃也难免说一句嘴,一句不说那就是故意的。揣着明白装糊涂,闷声大发财呢。
她点点头进去,让两个丫头在外面等着。
因是午食时间,寿伯、长庚和其它伺候的人都去后院的灶间吃饭了,院子里鸦雀无声。
顾皎站在回廊头,一点点往里面走,果在窗前见着魏先生了。
他面对着满桌子的美食,左手边是水杯,右手边是碗筷。且提筷夹起一片鱼肉,对着阳光的方向观赏漂亮丰满的肉质纹理,微笑着吟出一句酸诗来;鱼肉细细地沾一点酱汁,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连吃得三块鱼肉,他放下筷子喝一口水,略涮口后,又转向了一碟子切得细细的根菜。
根菜乃是山中特产,某种潜生的块茎,感受到春日温暖后为发芽准备而抽出的巴掌长短一小截。因未见过阳光,又水份充足,洁白如玉且脆嫩新鲜,只有经验最丰富的山民才晓得在哪儿采,如何采。
只一口,仿佛能听见那富含水声的咀嚼。
魏先生眯起眼睛,一派享受的模样。
顾皎暗骂,个双标狗,白吃白喝的老狐狸。
她故意往后退,待到见不着的地方才清了清嗓子,用力跺了几下地板。几乎是立刻,她快步走到窗前。大约是速度还可以,眼角余光瞥见魏先生调整表情的模样——眉头微蹙,眼带慈悲,嘴角往下耷拉着,道貌岸然。
顾皎隔着窗户,叫了一声,“先生——”
魏先生叹口气,缓缓转头看她,“原是夫人。”
“刚丫头们来送饭,我忘了问一声。先生吃着可还好?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只当这里是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他却道,“食物不过果腹而已,只要能活人,便都是好的。天下间吃不饱的人太多,我现下能够饭吃已是幸运。”
是是是,要不是刚见了那馋猫的样儿,差不多便要信了。
“先生果然悲天悯人,顾皎佩服。如此,咱们将军和小庄,便劳烦先生了。”
“不敢,为将军雄图,甘效犬马之劳。”
信了你的邪。
顾皎笑笑,自退散了。
回东院,饭已经摆好,李恒坐在饭桌前看书等她。
见她来,他放下书,“去哪儿了?”
顾皎气得浑身发热,拿了他的书便扇起风来,“先生这样脾气,没吃过苦头?”
李恒想了想,“在我印象里,他大约只吃瘪过几回。一回是我娘堵着他,要他做我先生;一回是在义父那里,被另一个幕僚挑衅着斗智;还有几回便是在崔妈妈手里——”
“如何?”顾皎佩服,崔妈妈居然那么有才能。
“崔妈妈从不和他讲道理,都是动手的。”
顾皎扇风的手停了,点点头,给李恒盛汤,专心吃饭。
李恒见她消停,好奇道,“你想到什么了?”
她扯了扯嘴唇,“你且等着瞧。”
下午,顾皎叫了自家的五个下人,连同寿伯和长庚在前院书房开会。
虽然修路事情在魏先生那里还没个定论,但顾家人表态没问题,周志坚那处的人也会送到,便得立出章程来。
“庄上收入统一做收入账,寿伯按照原有的规矩,该入公账和库房的入公账,取一部分入我东院的便给含烟入账。”
含烟善写字和算数,可是得着正经差事,整个人面上放着光,尤其好看。
海婆有些介意,毕竟向来顾家的嫁妆是她掌着的。
“含烟管着账,海婆便管东院的库和钥匙。”顾皎紧接着又道。
海婆挺了挺腰,可算是没丢面子。
“我院里日常的洒扫和跑腿还是柳丫儿管,吃饭啥的自然靠勺儿,但统管算杨丫儿的。若是不够人使,可以找附近的姑娘们来干些散活儿,自行安排就是。”
五人齐声应了。
接下来,便是外面的事情。
顾皎看着寿伯和长庚,道,“庄上的收入,入了公账和公用的库房后,寿伯安排人处理着,我不定期看看账本,盘一下库便行了。主要管事和支出这边则是靠长庚,特别是开始修路后,诸多劳力和物力——”
“夫人放心,我省得。”长庚应得很爽快,“后日偏将那边把人送来,咱们先安排最基础的活儿,把路阔出来,水渠掏出来,再去砌边和做路基。待弄得差不多了,再一一验证何种方法铺路面最好便行。”
“一来不耽误事,若先生后期有什么见解,也可——”
这也是顾皎的想法,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她挥手打断长庚,“先生那边我去搞定。”
寿伯也马上代表顾青山表态,“夫人,老爷说了,你不必担忧太多,自有他呢。”
“我一点也不担忧。”顾皎捋了捋头发,“路的事情咱们定了,接下来便说说如何耕种的问题。这便又牵着点儿魏先生了,因我同意要划出一部分田亩来尝试良种。只现下还没消息,寿伯看该如何处理?”
……
一番计较,总算是差不多有个样子了。
顾皎说了许久的话,喉咙有点沙哑,见该是吃晚食的时候,便将勺儿之外的人都打发了。
勺儿不太明白为何专留她一人下来,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顾皎招手,让勺儿过去,压着嗓子说了一番话。
勺儿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太肯定地问,“这样也可以?先生会不会生气?我爹——”
“没问题,有我在呢。快点去做着,等会先生和将军回来,便要开饭了。”
勺儿半信半疑,最后咬咬牙,还是去了。
顾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可算是把事情安排出去了。不管完善不完善,起码有个初步的章程,后面再来慢慢纠错。
她写了两页大字,端详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进步,便一把丢火盆里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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