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看你,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不仅没胖,还越发瘦了下去,等到生孩子的时候,该怎么办?”秦连撩开她凌乱的发丝,语气里带着心疼。
白秋淡淡笑道:“皇上不用担心,臣妾没事。”
秦连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说:“你说没事就没事么?真的是一刻也不能离开你。”
白秋脸颊红了,低头没有说话。
秦连看着她微红的脸颊,说:“从今日起,每天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去哪儿,何时睡觉,何事起床,都必须跟朕汇报,最后这几个月,万不可再掉以轻心了。”
白秋面露难色,她上一世生过孩子,也算有些经验,哪有皇上说得那么严重,平日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不会有问题的。
秦连捏了捏她的小脸,又说:“朕每天都会陪你一起用膳,想吃什么先告诉朕,朕觉得没问题,再命人给你做,不许偷吃,知道吗?”
白秋微微蹙眉,淡淡道:“不必如此,皇上……”
秦连打断道:“必须如此,朕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陪在你身边,你看看昨儿,朕才离开你多久,便又生出此等祸事来。”
白秋撇撇嘴,也不顾虑什么,直接道:“这种事情能怪臣妾吗?平日臣妾也会吃一两颗桂圆的,哪知道昨儿戴妃送来的桂圆却是不同……”
秦连正色道:“戴妃她朕自会处理,但你的事,半点也马虎不得。”
白秋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从怀孕至今,每次出个什么事,都与戴妃脱不了关系。
虽说有关系,但也好像只是戴妃无意之举,怪罪不到戴妃头上,但白秋不是傻子,一次两次还想的通,可这都好几次了,白秋不得不怀疑戴妃是不是故意的。
原本她对后宫中的妃子没什么意见,也从来不在乎。
可这个戴妃,几次伤害她和孩子,她对戴妃确实有些意见,总该想些办法治一治才是,若就由着她这么背地里闹,倒让人觉得她这个皇后太好欺负了。
“皇上您要如何处置戴妃?”白秋直白地问。
秦连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朕自有办法,你不必操心这些。”
白秋说:“想来戴妃她也是无意的,臣妾爱吃桂圆,戴妃便送来,她也是一片好心,怪只怪臣妾自己嘴馋。”
秦连若有所思,笑了笑,道:“到了如今,纵然嘴馋,该忌讳的也该要多注意些才是,一会儿朕让程太医列个菜单出来,专门给你养胎吃的,从今日起,不许再吃别的了。”
白秋心中有些动容,淡淡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白秋突然想到什么,笑着道:“皇上,太后请的黄道长还在宫中吗?”
秦连看着她突然的笑意,有些不解道:“宫中不允许外人留宿,该是出宫去了,如何?”
白秋说:“臣妾觉得,太后找的那位黄道长,不太灵,昨儿才做了法,今儿臣妾便这般……”
秦连:“……”
陪了白秋一下午,期间太后过来探望,戴妃也过来赔罪。
值得一提的是,戴妃来时,秦连对她不冷不热,没说要责罚,甚至没有责怪的意思。
倒是白秋,一直带笑,道:“戴妃也是好意,只怪本宫嘴馋,戴妃不必自责。”
戴妃的眼睛时不时看向秦连,秦连冷冷坐着,却是不理她。
戴妃来坐了半晌,只是刚来的时候提了赔罪,之后便是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博得皇上关注。
秦连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最后,戴妃放弃了,悻悻而归。
白秋看在眼里,不再说话。
用过晚膳,秦连去议政厅议事。
余晖未落,白秋命人搬了把椅子,坐在莲池边看落日。
秦连刚走到议政厅,又不放心,便命王公公:“把皇后请过来。”
王公公愣了一下,问道:“皇上,是把皇后娘娘请到议政厅吗?”
秦连“嗯”了一声。
王公公领命去请。
白秋一听,眯眼看着落日,懒懒道:“去议政厅做什么?本宫可不懂什么政治,更不想懂。”
王公公道:“是皇上的意思,娘娘请移步。”
白秋靠在长椅上,许久,淡淡道:“不去。”
王公公原句回禀给秦连,秦连说:“你告诉皇后,若她不来,朕便将议政厅搬到朱雀宫去。”
王公公又往白秋这边跑。
白秋听了,说:“本宫只想好好休息,你问问皇上,议政厅可以睡觉吗?”
王公公回禀秦连,秦连听了,心道,这下终于学乖了,不再到处乱跑了。
白秋安安分分过了一段时间。
转眼便是立冬,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
这段时间有秦连陪着她,身上逐渐有了些肉。
临产前一个月,天气渐冷。
某日清晨,白秋醒的格外早。
推开窗时,外面朦朦胧胧下着细雨,冷意刺骨。
秦连推门进来,给她手里塞了暖炉,说:“天气越来越冷了,少往外面跑了,小心着凉。”
白秋捧着暖炉,想起前世的小榕。
生小榕的时候,也是冬天。
那个冬天,在她记忆里好像特别长,也特别冷。
还没生的时候,大夫跟她说,孩子很健康,脉象很稳,让她不用担心。
生孩子那晚,刚好下大雪。
她躺在床上,很疼,来不及关上的窗户飘进来几片雪花。
她很疼,身边除了小桃栀,便是产婆。
产婆看上去很有经验,耐着性子一遍一遍叫她用力。
但她真的好疼,她死死拽着被子,心里期待着安王来看她一眼。
那晚的生产不太顺利,产婆以为她难产,问她保大还是保小。
她疼的时候没流眼泪,但产婆这么问的时候,她眼睛湿了。
她没有回答,忍着痛,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可以出事,孩子不可以死,她也不可以死。
后来的事她记不太清楚了,毕竟太疼了。
只听到孩子哭了一声,她便昏了过去,她以为她就那么死了。
再次醒过来,看到身旁的小婴儿,她很开心,很激动。
她问周围的人:“安王呢?他回来了吗?他看到我们的孩子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
过了许久,小桃栀说:“安王昨晚彻夜未归,到现在也没回来。”
她还皱着眉,一脸天真地问:“怎么不派人去找呢?快些派人去告诉安王。”
小桃栀犹豫了一下,底气不足地说:“是。”
昨晚就派人出去找安王了,安王听说了,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再无下文。
王妃刚生完孩子,小桃栀根本不敢告诉她这些,只能应付着答下来。
白秋见她站着不动,催促道:“快去。”
小桃栀回过神慌慌张张离开,心里酸涩不已。
后来,是过了很久,白秋才知道,她生产那晚,安王是故意出去,不愿陪她的。
那个时候,她对安王已经死心了,是那个孩子,支撑着她一直走下去。
这一世,她马上要生了。
其实她很担心,担心孩子会不会顺利生下来,担心秦连会不会像上一世的安王那样,突然对她和孩子变得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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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立冬没多久, 京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很大,整整下了一天一夜, 整个京城大雪覆盖, 银装素裹,雾霭沉沉。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许久,刚刚放晴时,白秋便生了。
这天早晨,朱雀宫门口站满了人。
秦连早朝只上了一半, 猗远便急忙赶来道:“皇上, 皇后娘娘她要生了。”
秦连丢下手中的奏折, 扔下一句“散朝”便匆匆离开, 留下金銮殿众臣一脸不解,便往朱雀宫赶去。
他甚至顾不得大雪初霁早晨的刺骨寒意, 一脚一脚踏在雪地里,来不及清扫的厚雪印出他迫不及待的脚印。
一路上, 秦连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他就要当爹了,孩子是他和白秋的。只是想想这件事,他就激动得无以复加。
可他又很担心,担心秋儿受折磨。
来到朱雀宫门口,王公公迎上来行礼,秦连带着激动的颤音,问道:“皇后如何了?”
王公公回:“产婆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大概快要生了吧。”
秦连凑到门口, 巴不得立刻进去陪着她。
宫内很安静,只有急促的脚步声暗示着殿内发生的一切。
偶有宫女端着水出来,秦连便抓着问:“皇后她怎么样了?”
宫女被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回:“娘娘她还在生产……”
秦连放开宫女,再次凑到门口。
这一次,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动静,声音隐忍而娇弱,尾调暗哑,正是白秋的声音。
秦连隐隐约约只听到一声,便要推门进去。
王公公连忙拦住:“皇上不可进去。”
秦连急不可耐,皱眉道:“为何不能进去?朕听到秋儿的声音了,她很难受,朕不能离开她,朕要进去陪她。”
王公公战战兢兢道:“女子生产向来忌讳男子,皇上进去了,恐怕会冲撞邪祟……”
秦连挥袖道:“哪儿来那么多忌讳?”说完,便不顾一切推门进去。
门一打开,原本隐隐约约的声音越发明显,秋儿带着喘息隐忍着疼痛,声音低哑,让人心疼。
秦连冲了过去,正在给白秋接生的产婆见他进来,慌张不已,正要行礼。
秦连伸手制止:“不用管朕,好好给皇后接生。”
白秋疼痛难忍之际,迷迷糊糊间看见秦连,心中一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秦连的手。
秦连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吻着,一边安慰道:“别怕,朕在这儿,朕陪着你,别怕……”
白秋大大地喘了口气,声音断断续续,说:“皇上……”好疼……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在喉咙里转了许久,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秦连看着她,心疼不已,在她耳边轻轻道:“你若是疼得受不了,便紧紧抓着朕……”
话没说完,白秋便抓着他的手,似乎用尽了全力,呜咽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白秋疼得脱力,躺在秦连怀里急促地喘息。
产婆有些焦急地催促道:“娘娘,再用力一点,就快出来了……”
秦连恨不得那个承受痛苦的人是他,手背被白秋掐出一道道血印,他浑然不觉疼痛,只是心里揪着疼。
白秋的声嘶力竭伴着婴儿的哭声,他们的孩子终于出生了。
白秋软弱无力地瘫在秦连怀里,秦连甚至顾不得去看一眼孩子,满是心疼地低头亲吻着秋儿额头上的细汗,压抑着激动的颤抖,附在白秋耳边低语:“秋儿,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了!”
白秋用尽全力扯出一丝淡笑,之后便昏了过去。
秦连立刻慌张起来,一边低声唤她,一边传太医。
秦连活了那么久,第一次尝到混乱是什么滋味。
从孩子出生那一刻起,他一整天都活在混乱中。
先是紧张秋儿的身体,秋儿还未醒过来,产婆便抱着孩子递到他面前:“恭喜皇上,是为小皇子。”
秦连坐在秋儿的床边,看着襁褓中小小的肉嘟嘟的婴儿,整颗心都化了。
秦连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像棉花一样柔软舒服。
只那么碰了一下,原本睡着的孩子突然皱着眉哇的一声哭出来。
秦连忙收回手,不知所措,又是紧张,又是欣喜,还带着些愧疚。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最糟糕的父亲,他紧张到连抱一下孩子都不敢。
产婆抱着哄了一回,孩子还在哭,产婆说:“孩子应该是饿了,奴婢带他下去喂奶。”
秦连呆呆地点点头,看着众人簇拥着孩子离开。
孩子离开后,他的心依旧砰砰直跳个不停。
戴妃搀着太后姗姗来迟,刚到朱雀宫门口便被王公公拦了下来:“皇后娘娘刚刚生产过,现在正在休息,皇上吩咐不得任何人打扰。”
太后端着笑,问道:“哀家来看看孙子也不可以吗?”
王公公说:“太后娘娘晚些时候再来吧,小皇子身子弱,还见不得人。”
太后眼睛一亮:“当真是皇子?”
王公公说:“老奴不敢欺瞒太后。”
太后又淡笑转为大喜,道:“皇子好啊,皇子好……”
似乎宫中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除了跟在太后身边的戴妃。
不过,这不重要。
白秋醒来的时候,秦连已经学会抱孩子了。
秦连抱着孩子坐在白秋身旁,拿着白秋做的小玩意正逗孩子玩。
孩子只会笑,一个大拇指塞在嘴里吮吸,一刻也舍不得拿出来,奶娘看见了要给他把拇指拿出来,秦连却说:“无妨,他喜欢便让他含着吧。”
白秋便是在孩子一阵咯咯的笑声中醒来的。
秦连见她醒来,便将孩子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说:“秋儿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说最后几个字时,秦连明显带着颤抖。
秋儿由心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我们的孩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碰。
秦连将孩子轻轻放在她身边,说:“朕给他取名,叫‘秦霖’,你觉得如何?”
白秋低声念了一遍,笑着说:“很好听。”
两人逗孩子玩了一会儿,秦霖又开始哭起来,奶娘将孩子抱了下去。
殿内只剩帝后两人,秦连撩开白秋凌乱地发丝,低声道:“秋儿,谢谢你……”
白秋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许久,眼角有泪水划过。
秦连不知道,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那一刻,白秋十分十分想念小榕。
小榕也是她的孩子,小榕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跟着她受苦。
小榕从小就很懂事,长到十岁时,便拍着胸脯对她说:“娘,我现在长大了,以后我来保护你,我不会再让别人来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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