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侧头朝他看来。
慵懒迷离的双眸毫无防备地看着他,他甚至能看到白秋唇角似勾未勾的笑意。
皇帝努力克制着想要上前将她抱进怀里的冲动,嗓音控制不住地有些沙哑:“醒了?”
“嗯。”白秋坐起来,带着刚睡醒特有的音色,问道:“什么时辰了?”
皇帝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说:“申时。”
白秋掀开被子:“我怎么睡了那么久?”
一边说,一边坐到案前,将要拿笔,皇帝按住她的手,说:“今天的书朕已经抄好了。”
白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谢谢。”
“夫妻之间,何须言谢?”皇上的语气透露出一丝委屈。
他想要一个吻,或者一个简单的拥抱也行。
白秋却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讨好,将案前的纸张整理好,拿着便要走。
皇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底有些甜意。
他终于可以,参与她的生活了。
今晚有家宴,皇上提前派人给白秋送来家宴要穿的衣服,以及需要佩戴的首饰。
那是一套金丝凤绣华服,凤冠珠饰,华贵至极。
晚宴开始前,皇上特意过来,携着她的手一同前往。
皇上所穿的是金丝绣的龙袍,款式样子和皇后所穿的,十分相似。
两人如此穿着,确实是珠联璧合、举案齐眉的金童玉女,般配至极。
皇上坐定,宴会开始。
众人行过礼,便有歌者演奏、舞姬上场,一派祥和。
皇上左边依次是太后、戴妃、安王、安王妃,右边依次是皇后、宁妃、丞相,末坐还有些来往不密的亲戚。
整个太和殿随着歌舞丝竹之声,祥和而热闹。
白秋一坐下来,便看见坐在下方的安王和安王妃。
对于她来说,这两个人,太熟悉了。
她看安王的时候,安王也在看她。
目光交错一瞬,白秋便把眼神移开,看向旁边的安王妃。
小桃栀说,这位安王妃名叫楚嫣儿,是当朝丞相之女。
原本她就想着,这个楚嫣儿跟上一世的嫣儿是什么关系。
如今见着了,她倒愣了一下,原来是同一个人。
虽然此时的嫣儿尚小,但依旧看得出,是个娇弱嗔痴、惹人怜爱的小美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娇弱可怜的小美人儿,夺去她的丈夫,害得她死不瞑目。
白秋看着嫣儿出了神。
忽然感觉到手腕一紧,方才回过神来,朝身侧看去。
一眼撞上皇帝幽怨的神色。
皇帝侧身朝她靠近,在她耳旁轻轻说道:“不许盯着安王。”
白秋收回目光,抬眼和皇上对视,勾起唇角说道:“是。”
帝后深情对视,举止亲密,这一幕被底下众人看去,各自都有些想法。
戴妃看着,是满腔嫉妒;安王看着,是失落失魂;楚嫣儿看着,是悬石落定。
“安王妃出落的灵巧动人,惹人怜爱,和安王果然是金童玉女,般配极了。”戴妃从旁说道。
安王妃低头羞笑,大方得体地说:“娘娘说笑了,这还要感谢皇上亲赐良缘,不然臣妾哪有福分坐在这里。”
白秋再次朝安王妃看去,神情举止间,和上一世的嫣儿并无二致。
余光一扫,突然看见嫣儿头上戴的发簪。
粉玉雕琢的流苏梅花簪,这是上一世,白秋和安王成亲那天,安王亲自给她戴上的。
她一直藏在妆匣子,准备带着一起入土的物件儿,如今却戴在别人的头上。
白秋自嘲地笑了笑,收回目光,伸手端酒,正要喝时,被皇上按住了。
“怀着孩子,不许喝酒。”皇上的声音近在耳廓,带着丝丝酒气。
宴会进行到一半,皇上已经为她喝了好几杯酒。
大概是有些醉意了。
第7章 醋意渐浓
太后对嫣儿也是十分喜欢:“乖孩子,快过来哀家看看。”
楚嫣儿应声而起,坐到太后身旁。
两人亲热寒暄一番,太后又说:“你们刚刚成婚,安王可有欺负你?”
楚嫣儿摇摇头,余光瞥了一眼皇后,随即说道:“不曾,夫君对臣妾很好,臣妾从小在宫外长大,不懂宫里的规矩,今日入宫前,多亏夫君耐心教于臣妾一些宫中规矩,这才不至于闹笑话。”
太后听了,笑道:“那就好,你们相亲相爱,哀家也就不挂念了。”
晚宴结束,众人散去。
皇上却拉着白秋进了里间,一进门,便将白秋抵在门上。
酒气正盛,醋意渐浓。
白秋见他眸子里含有愠怒,茫然慌张地挣扎道:“你要做什么?”
皇上抵着他的鼻尖,语气带着委屈:“五次。”
“什么?”白秋不明所以。
“你刚刚看了安王五次。”皇上说。
白秋:“……”
她一本正经地回想刚刚,是不是真的看了安王五次,为何她记得只有一次啊?
见她失神,皇帝捏住她的下巴,不满道:“直到此刻,你还在想安王?!”
白秋突然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摇摇头说:“臣妾没有。”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皇上像个没有吃到糖的孩子,委屈的不行。
白秋说:“臣妾在想,皇上今晚可能是喝醉了。”
皇上:“……”
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可能会让白秋不舒服,他立刻和白秋拉开距离。
但下一刻,皇上似乎想到什么,从腰间拿出一只白瓷小瓶,从里面取出一颗药,含在嘴里。
然后倾身覆到白秋唇上。
小心翼翼地将药丸渡到白秋嘴里,然后放开她。
一边回味着她唇齿间的味道,一边说:“这是程太医的安胎丸,以后每天吃一颗。”
白秋将药丸含在嘴里,那药丸带着些微甘甜,还有点点草药淡香,软软的,轻轻嚼两下,便能溶于口中。
白秋将药丸吃下,说道:“是,臣妾遵旨。”
话音刚落,皇上便将她打横抱起来。
她惊慌失措,一只手护着肚子,一只手无意识地搂住皇上的脖子:“你要做什么?!”
皇上低头看着她,说:“抱你回宫。”
从皇后的寝宫出来,秦连站在夜色中,朝王公公问道:“今日宴会上的舞姬,一共有几个?”
“回皇上,一共九个。”
秦连满意地点点头,说:“很好,传朕口谕,安王文武双全,为朕分忧,功不可没,特以绝色舞姬五人、黄金百两以作赏赐。”
“是。”
皇上一路走回寝宫,想了无数个把安王府塞满各色美人的法子,只待他寻着机会一一实现。
与此同时,白秋坐在梳妆镜前,想着晚宴上见到的安王。
和安王对视的那一瞬间,她从安王的眸子里看到了熟悉的浓烈的爱意。
就像前一世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炙热深沉的感情,几乎要将她淹没。
上一世,她确实被那样的爱所淹没,失去了自我,以为可以靠着安王,幸福地活一辈子。
但现在,除了嘲讽地笑一笑,她没有任何感觉。
只要安王和那个安王妃不来招惹她,她可以和他们相安无事地度过这辈子。
这天夜里,安王府有些不安宁。
王公公带着五个打扮妖娆的舞姬过来,只说是皇上的口谕,话带到了,便留下舞姬们离开了。
安王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舞姬,头都要炸了。
一个楚嫣儿就够他受的了,如今又来了五个,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断了他对白秋的念想。
可是他答应过白秋的——卿未亡,不相忘。
和楚嫣儿成婚,是皇上的圣旨,他不敢违抗。
如今,皇上似乎是把这赐婚的游戏玩上瘾了,他才刚成婚几天,又赐给他五个。
他要是不领,那就是抗旨。
安王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楚嫣儿过来,惊讶地问道:“王爷,这些舞姬不是晚宴上的吗?来安王府做什么?”
安王揉揉酸胀的额头,指着一排五个舞姬,说:“你来的正好,这些人以后就归你管了。”
“啊?”楚嫣儿不明所以,看着眼前比她妩媚风情的女子,露出一丝鄙夷,说:“王爷,到底……”
话没问完,安王便拂袖而去,留下安王妃和舞姬们互相瞪着对方。
楚嫣儿随便指了一个舞姬,问道:“你们来安王府做什么?”
舞姬的声音婉转撩人,说道:“奴家奉皇上的旨意,过来伺候安王。”
“什么?”楚嫣儿音调拔高:“伺候安王?怎么个伺候法?”
一众舞姬低头不语。
楚嫣儿嘲讽地笑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伺候安王?你们配吗?哼!”
其中一位长相清丽的舞姬回道:“奴家几个虽是舞姬出身,但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是皇上亲赐给安王爷的,安王妃若是觉得我们几个不配,不如去跟皇上说,让皇上收回旨意,还奴家几个自由之身,奴家感激不尽。”
楚嫣儿一听,越发生气:“呵!不过是几个不入流的舞姬,胆敢在本宫面前叫板?还敢拿皇上来压本宫?来人!”
话音刚落,四个黑衣侍卫出现在院子里。
楚嫣儿厉声吩咐道:“把这五个舞姬拉下去,关进柴房,听候发落!”
“是!”
侍卫正要动手,那位清丽的舞姬又说:“皇上刚把我们送到安王府,王妃就这般对待我们,若是皇上知道了,怪罪下来,连累安王爷,其后果,王妃你可担待得起?”
“你!”楚嫣儿不过十五六岁,心机自然比不过这些在风尘场上历练过的舞姬,被舞姬这么一说,又气又急,却无计可施,只得将人放了。
楚嫣儿只留下那位顶撞她的舞姬,说:“今日本宫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放了你们,可是来日方长,本宫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那舞姬淡淡笑道:“奴家一定奉陪到底。”
“你叫什么名字?”楚嫣儿问。
舞姬莞尔欠身:“奴家名叫苏曼。”
“苏曼?”楚嫣儿冷笑:“本宫记住你了。”
苏曼微微一笑,欠身离开。
第二日,白秋照常去给太后请安。
刚一出门,就撞上正要进来的皇帝。
白秋连忙欠身行礼:“皇上……”
“去给母后请安吗?”皇帝打断道:“朕陪你一起。”
说着,不由分手携着白秋的手,将她带到龙辇上。
一路无话。
帝后一同踏进云寿宫,果不其然,戴妃早已高高端坐在太后旁边。
听见皇上前来,激动不已。
高兴不过半刻,便看见皇上左手牵着那人,缓缓出现在她视野里,除了皇后还能是谁?
原本发亮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带着一丝失落,努力表现出乖巧无害的模样,心底不停地乞求皇帝能看她一眼。
帝后二人一同给太后行礼请安。
这一次,因为有皇上在,戴妃想的那些个折磨白秋的法子,一个都没机会使出来。
反而眼睁睁看着帝后二人在她面前眉目传情,恩爱不移,简直要气死了。
外人看来的眉目传情,在白秋眼里,却是烦不胜烦。
她确实怀有身孕,但并没有到行动不便的地步。
皇上形影不离地馋着她,倒显得碍手绊脚的,奈何这是在太后面前,她不好发作,只好由着皇上来。
太后看着皇上,笑道:“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皇上道:“今日下朝早,碰巧看到皇后过来给母后请安,儿臣便跟着一起过来。”
太后点点头,看了白秋一眼,说:“皇后的身子可好些了?”
不等白秋说话,皇帝便说:“这几日稍微有些好转,多谢母后挂念。”
太后又说:“听程太医说,皇后的胎儿还未稳定,若是如此,便不必每日都过来请安,待在寝宫好好养胎才是。”
皇上又说:“正是此理,儿臣今日过来,正要和母后商量此事,既然母后应允,那就再好不过了。”
太后叹了口气,淡淡地说:“自跳水一事之后,皇后的性子倒也收敛了许多,早该这样,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
白秋茫然抬头,对上太后慈祥的目光,心底没来由地慌张起来。
前几日请安时,这太后明明对她爱答不理的,今日突然善心大发,言语神情间,皆是对她的关心。
这种反差,让白秋越发觉得,这位太后,不太好对付。
正想着,皇上突然握住她的手,说:“过去之事,就不必再提了。母后请放心,儿臣定当好好照顾皇后,让皇子平安出生。”
这时,一旁的戴妃插话:“皇后娘娘经此一劫,日后肯定会顺遂平安的。”
话音落,戴妃的目的果然达到了。
皇上果然朝她看来,只是,皇上的目光却是停留在她耳垂上。
那副红玉耳环,正是前不久他送给皇后的。
耳环原本是不值什么钱的,宫里随便一个宫女的耳环都比那副好。
只是那副耳环,是他前不久出宫时,在一处月老庙前求来的,民间流传说,那月老庙极其灵验。
所以,一回宫,他就马不停蹄地给白秋送去红玉耳环。
那时候,白秋还闹着不见他,他只好用白秋父亲的生死以作威胁,白秋才勉强收下那副耳环。
如今看着耳环戴在其他人身上,除了刺眼,并不觉得有半分好看。
这所有的情绪都被皇帝藏在眼底,丝毫不露,只带着淡淡的失望看着她的皇后。
第8章 荷池疑案
白秋却看不出皇帝眼底的情绪,她不想看戴妃和皇上之间的缠绵悱恻,便懒懒起身,说道:“臣妾还要抄书,便先行告退了。”
说着,转身要走。
太后笑道:“哀家罚你抄书,不过是想让你在宫里安分一些,毕竟是一国之母,总是做些出格的事情,倒让臣子嘲笑皇上无能,损害皇家的威严。如今你已知错,那些书不抄也罢。况且你还怀有身孕,好好修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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