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宁云抬手接开盖头,对杨逍挥挥手,让他放了赵敏离开,叹了口气,张无忌既然做了选择,“你走吧,你们两个想去哪便去哪,你想与她成亲,做那元朝的郡马也无所谓,只是,你今日需得发誓,不得与汉人为敌。”
“至于你我二人,今日之后,恩断义绝,各自嫁娶,再不相干。”
这话,显然是与他划清界限了。
张无忌没着急去追赵敏,而是看着宁云问道:“芷若,你可曾爱过我?”
“现在你问这样的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宁云不解的看向他。
“你说的对,”张无忌愣了愣,低沉的道。
宁云今日一身红装,淡施脂粉,不同于平日里皎月寒霜,娇艳无比,只此时神情却如此淡漠,将他刺得体无完肤。
张无忌果然就这般走了,脚步沉重,背影蹒跚。
宁云站在阶前,看着张无忌的身影走出门去,将头上的凤冠取下,递给一边的范遥,独自走上台阶,扬出一丝微笑来,“今日未能成亲,实在抱歉。”
她拿起本用于合卺酒的酒杯,抬手示意一番,一饮而尽展示众人,“我在这里向大家赔罪,还望诸位前辈英雄,勿要怪罪。”
她的态度实在太过淡然,一时众人固然有些迟疑,还是纷纷举杯,表示绝不介意,其中武当派、殷正天以及谢逊,显得尤为不好意思。
“此次宴请诸位,一是为了婚宴,二也是因为近日与元军相持,死伤颇多,想要与诸位商议对策,如今婚既不成,然而宴席已备,就不必浪费了,请开怀畅饮,吃好喝足,明日再请大家共商大计。”宁云挥袖。
“杨左使、义父,”她唤了一声,“便请二位替我劝席,勿使大家尽兴而归。”
“是。”杨逍应了一声。
“你放心吧。”彭莹玉答道。
“我今日实在疲乏得很,便先行告退了,还望大家恕罪。”宁云一路致歉,言笑晏晏,拖着婚服长长的下摆,走出了大堂去。
江陵明教本部的庭院中种的是茶花,此时开的正好,宁云看着花,一路走回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一个教众都没遇见,想来也是大家有意避开。
宁云面不改色走回院子,进了卧室,这才喷出一口血来。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张无忌会对她造成如此影响。
乾坤大挪移本就容易走火入魔,如今正是由此引起她的经脉逆行。
模糊中,她看见一个青衣身影,不管怎么说,应该性命无碍了,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润玉一直在,但最后出现的并不是他。
第103章 倚天屠龙记(15)
宁云一睁眼,就看见临窗而立的背影。
范遥自万安寺身份揭破后,便离开汝阳王府。
不过由于整个明教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宁云便与他商量过后,请范遥便依然留在元大都,只是由明转暗,在背后建立情报系统,探查元朝廷的动向。
范遥似乎天生适合做情报工作,胆大心细,狠辣果绝,记忆超群,屡建功勋。
只是若非她成亲,宁云也绝少能看到这位,让她佩服的前辈。
“范右使。”宁云撑坐起来,察觉出经脉虽还有些滞涩,但已经不碍事,“多谢救命之恩。”
“教主客气了,范遥只是不习惯与人应酬,便出来散散酒气,不曾想瞧见教主脸色有异——”范遥转身过来,满脸刀疤,让人难以看出他的表情,“教主可是舍不得那张无忌?”
宁云一愣,随即也明白他的意思,自己经脉逆行,出现走火入魔的状态,难怪也让人多想。
“大概有一些,”宁云笑了笑,自床榻边站起来,自己到了杯茶水,“但也不要紧。”
“女子一向容易溺于情爱,不能自拔,我以为教主是例外,如今看来,是范遥高估了,”范遥寒声道,“教主若是放不下张无忌,今日便不该放他离开,先将那郡主囚起来,过后再寻个机会杀了,想那张无忌也无话可说,教主若是不爱那张无忌,今日他与元蒙郡主大闹婚宴,教主更该显出雷霆手段,以保全声誉!怎可就此放两人离开?”
“范右使以为我是舍不得张无忌吗?”宁云含笑摇摇头。
“今日我若处置了张无忌,纵使张三丰、白眉鹰王和金毛狮王当下不说,将来也要生出嫌隙来,莫不如网开一面,让他们承了这个人情——”
“范右使不必担心,明日便能见分晓,”宁云垂眸,“武当派的武功,虽算不得绝世,却颇有章法,且由浅到深,层次分明,适合推广。”
范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如此最好,今日我已敲打过那些看见教主功法反噬的童仆,但乾坤大挪移,既被称奉为邪功,教主若不能自已,再出现这般情况,恐怕难有今日的运气了,倒时候,教中怕要重现二十年前的旧事。”
宁云垂眸沉默了片刻,“范右使所言甚是,芷若铭记在心。”
“另外,张无忌既然逃婚,您也该重新考虑成亲人选。”范遥道。
“此事先放在一边,短期内,想来还不必考虑,”宁云挑了挑眉梢,举起茶杯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既然如此,教主今日早些休息,属下告退了。”范遥垂下头,也不多说。躬身拱手一礼,转身便走。
宁云看着他的背影,不由一笑,这一两年来,她日渐积威,连周颠这样不服管教的人,也对她恭敬许多,不敢调笑。
唯有范遥,有什么说什么,倒真是潇洒不羁。
她自然不反感他的态度,甚至还很欣赏他,她如今也没培养出所谓的帝王心术,她知道自己眼光是有的,毕竟超脱时代,但手段却很是不足,有些想法也比较直白简单,反倒是长期潜伏在元大都的范遥,颇习得些权术伎俩,时常也能给她提个醒。
成亲之事,她也明白范遥的意思,张无忌是个合适的人选,身份不错,武功高强,足以替她挡住不少桃花。现下她虽然被弃婚了,但是有此一点,反而更让不少人生出心思来。
不过,今日她确实没太多心思想这些事,范遥说的很对,她现在的确要尽快驱除张无忌带给她的影响……
明教教主可以不是武功最厉害的,但也绝不能是个不能动武的废物,今日不过失了些内力,修养一段时日,但她若是在出现今日这般情况,结果经脉全费都只是轻的…
正这时候,宁云听到有人将门轻扣响。
这会儿,众人多半认为她颜面有损,不愿见人,也不可能这时候来打扰她。
宁云打开门,却是一身月白的润玉。
“润玉公子?”
“周姑娘。”润玉关切的看着她,“润玉本想来讨一杯喜酒,未想发生如此变故,不知周姑娘可还安好?”
“多谢关怀,”宁云将润玉引至院中石桌前,“一切尚可。”
润玉眼眸一暗,他亲眼看到,她因张无忌弃婚而走引发武功反噬,又怎么能好!
她刚才意识模糊,神情痛苦的样子,让他差一点便忍不住要现身替她疗伤,幸而她的下属正好前来救了她。
他先前无论是查询书籍还是询问叔父,都未得到关于那根金线的信息。
他虽然明知道这不过是历劫,然而心里仍然难以平静,只得安慰自己,她在凡间总是要成亲的,至少她并不爱张无忌,而张无忌会好好待她。
只是,未曾想到会有这样一番变故,润玉悄悄拈了个诀,发现宁云脚踝上的金线虽然仍然还在,看上去远不如先前那般粗韧了。
这是不是说明,云儿与那个张无忌的牵连已经变淡了……
宁云引了润玉坐下才想起,这院中的侍从都被范遥遣走,“公子且安坐,我去拿些茶水来。”
“不必,”润玉说着,不知从何处提出一只清天白釉的酒壶,“周姑娘招待过润玉不少美酒,今日润玉便请姑娘品一品,我这一壶酒如何?”
润玉这般说着,宁云便又看着他取出两支与酒壶一色的白瓷酒杯来。
这些他都随身携带的?
宁云下意识瞥了一眼润玉的广袖。
“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润玉自然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解的抬了抬手臂。
“啊,没什么,”宁云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抬头看向润玉,“看来公子是有备而来。”
润玉垂眸,看见她红纱裙摆上金线绣成的百合,收了收手指,“总不好空手而来。”
“原来是贺礼啊,”宁云自以为明白的点点头,笑道,“也好,虽然婚没成,能得享美酒也是不错。”
润玉抬手替她斟酒,听她此话,不由含笑道,“既然如此,还请周姑娘品鉴。”
“幽雅纯净,清香绵柔,让人神清气爽,”宁云轻啜了一口,赞叹道,“果然是好酒!”
“周姑娘喜欢便好。”润玉展颜一笑,又替她斟满。
宁云拿起酒杯,对上润玉带笑的星眸,总觉得他语气中透出一抹宠溺……
胡说!她连忙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赶走。
“这是…梅花酒吗?”宁云仔细嗅了嗅气味,“一点腊梅的甜香。”
“我亦不知,”润玉笑道,“这是夫人旧日所酿,周姑娘若是喜欢,我改日再带一些来。”
果然是多想了!
“不知,公子的夫人,归来了吗?”宁云只觉得这酒液似流入经脉之中,刚才由于气血逆行带来的重滞似乎消退了,对酒方起了兴趣。
“还未。”润玉弯了弯嘴角。
“哦。”宁云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那个,抱歉啊,想来你夫人很快就会回来了。”
“那就借姑娘吉言了。”润玉莞尔一笑,然后握着酒壶略踟躇了片刻道,“姑娘心性洒脱,倒叫润玉着实佩服。”
宁云觉得有点头晕,她觉得似乎有点醉了……
也不知是不是小时候食物匮乏,总之,她这辈子好像喜欢开始喜欢甜的东西,而润玉带来的佳酿,清甜爽口,她一不小心便多喝了几杯。
本来也没什么,她天生的酒量,千杯不醉的,所以开始也没多注意。
但她不知道,润玉带来的是真正的“仙酿”,可以补益身体,疏通经脉,她自己的灵力种出的梅花,她自己所酿的,又在天界充满灵气的地方,埋了二三十年。
她如今又是□□凡胎……总之当宁云发现自己有点醉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单手扶着额头,拿起杯子又将之推开,为避免自己想去拿杯子,她拿手抠起石桌的桌面,轻声道,“说起来,你们大概都不相信,都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他,才那样容易的放他走,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都是我欠他的。”
润玉蹙起眉,“周姑娘此话怎讲?”
难道…她真的喜欢那个张无忌了吗?
“嗯…”宁云带着酒晕,看向润玉,“你当年,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上你夫人的?”
润玉被她水灵灵的眼睛一看,有些羞涩的侧头握拳轻咳了一声。
“别不好意思,说说嘛。”宁云睁大眼睛好奇的看他,“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润玉垂眸,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他已经意识到,她大概是醉了,平日里除非十分亲近的人,她不会问这样让人窘迫的问题。
不过,虽然她不记得了,但他仍然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他仔细的思索了一回,温柔的看着她一笑,认真回答她,“其实,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已经喜欢…她,只是看见她便觉得欢喜,离开她就开始思念,只愿与她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天长地久,生死相随。”
宁云对着他温柔带笑的眉眼,慢慢的皱了皱眉。
“姑娘,觉得有什么不好吗?”润玉看她皱眉,有些忐忑道。
“不,没什么,没什么不好,”宁云摇摇头,“不同人自然有不同的想法罢,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也许这样也很好。”
“周姑娘不这样想吗?”润玉轻声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很现实的事,”宁云想了想道,“没有谁能陪伴一生,夫妻是一场缘分,相伴走上一程,途中可能会翻车,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分散了,哪怕真的就这样下去,最后总会有人会先离开……”她抬头看润玉,发现对方表情似乎有点伤心,赶忙道,“啊,我就是做个比喻、比喻……嗐——我其实不是要说这个来着——算了,还是说我吧——”
“其实挺奇怪的,我对张无忌的感觉,”宁云表情有点苦恼,“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蝴蝶谷那会儿,关系还不错,那时候我同师父学医术,全拿人家当实践对象,就有点朋友的意思,在多也没有了。
“但是长大以后,一下子就不一样了,看见人,就心跳得厉害,老想看着他,又不想看他,说欢喜吧,也不算,说羞涩吧,似乎也不是,感觉自己就像不能控制似的,但分开之后吧,思念什么的,一点都没有,甚至一离开他,那种莫名的不能自已的感觉,也就消失了。”
“我知道张无忌喜欢我,嗯,甚至比喜欢那个赵敏,更喜欢我一些,而且这是一份真挚的感情。但是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太奇怪了,一个人正常的人,能同时有两个相反的想法吗?我差点以为自己疯了!
“我只好避开他,在人家想要亲近一些的时候躲开,在人家认真想要对待一段感情的时候敷衍。这种躲避,任谁遇见大概也要寒了心。”
“现在想来,我从一开始便在利用人家,与他定亲是为了教主之位,得了好处却又不愿意付出少许感情,让张无忌不得不主动放弃,甚至到了最后,明明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还搞得好像是人家对不起我似得,更甚至,我还要拿这件事来做筹码,找他的太师父、外祖父、义父赚取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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