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总感觉缺了点儿什么。
今晚那句不能算数。
没有一个正式的告白,她都不确定傅明予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从来没说过一句“喜欢”,就直接行动了。
[阮思娴]:没有。
[司小珍]:?
[卞璇]:总裁果然都是追求效率的,自信这块儿捏得死死的。
确实自信,追人都不带告白的。
第二天早上,阮思娴还在记挂这件事。
感觉自己真的有点一根筋,一句正经的告白都没有就跟人走了。
没有告白就算了,还在确定关系第一天当着她的面夸电视上的女明星长得还看。
哦,不仅是这样,他还能一嘴叫出别人的名字。
连她作为一个经常刷微博的人都叫不出的名字。
阮思娴突然发现,她对傅明予的了解是不是太少了点?
人家交个男朋友几乎要调查一户口本,而她除了男朋友的姓名年龄和工作外,几乎一无所知?
-
然而今天有一趟长途航班,这些事儿就在阮思娴进入世航大楼的那一刻被她强制性拋到脑后。
本次航班飞锡市,分配到的机长是一个中年男人,也不知道是基因还是怎么的,五十来岁,头发就白得差不多了。
而且他是一个极其严肃,不苟言笑的人,从航前协作会到上机,基本不怎么说话。
直到进入驾驶舱,他也只说了句“希望今天别出什么差错”,带着对阮思娴的一丁点儿不信任。
阮思娴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放在心上。
但大概是一语成谶,今天的飞行还真遇到了问题。
起飞七分钟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阮思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她立刻转头去看机长。
机长也看了她一眼,按着耳麦,还想仔细去听一下其他动静。
这时候,阮思娴已经闻到一股焦糊味。
“机长,可能是吸鸟了。”
意思就是,飞机被鸟给撞了。
别看飞机那么大一个,在空中,还真的挺怕鸟。
虽然鸟的体积小,但是飞机速度足够快,特别是在爬升的时候,和鸟相撞产生的动能足以撞毁发动机。
何况她都闻到焦糊味了,情况并不容乐观。
这位不苟言笑的机长在这时候也没说什么话,只是看着仪表盘,经过思考后,做了个决定。
“联系塔台,返航吧。”
一只0.45公斤的鸟与时速800公里的飞机相撞,都能产生153公斤的冲击力,更何况现在他们无法预料这支鸟的体积,飞机时速也不止800公里。
现在返航,是为了确保安全。
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也在可控范围内,至少飞机还有另一个发动机足以保证飞行,所以阮思娴并没有慌张,只是有些感慨,自己才坐上副驾驶大半年,就已经遇到两次不正常情况。
一次备降,一次返航。
还真是有点丰富的履历。
但她没想到真正的麻烦却在成功返航后。
本次航程原计划三小时到达锡市,其中还有不少转机的乘客。
虽然决定返航后的半个小时机长已经通知了客舱,但是真正在两个半小时后飞机停靠在江城国际机场时,乘客的情绪还是有些难以控制。
有个乘务员走进驾驶舱,说有乘客在客舱门口堵着要个说法。
机长叹了口气,揉着肩膀站起来说:“走吧,出去看看。”
必要的时候,他们两人得跟乘务组一起站在外面给乘客道歉。
只是阮思娴和机长还没走到舱门口,就听到一个中年男人的嚷嚷声。
他声音极大,还带着些哭腔,完全盖住了其他人的解释。
走出去时,看到果然是一个体型极壮的中年男人。
倪彤作为本次航班乘务长,一遍又一遍地耐心跟他鞠躬解释:“先生,请您稍安勿躁,本次航班遭遇鸟击,返航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我不信一只鸟就能把飞机给撞了,这么大一架飞机,你们糊弄谁呢!”男人大声地打断倪彤,“你让我怎么稍安勿躁,我爸现在躺在老家病床上奄奄一息,就等着我去见最后一面,你们这是要我见不到我爸最后一面啊……”
说到这里,那个男人情绪再难把控,直接嚎哭了起来。
倪彤再一次说道:“我们会尽快安排补班航班。”
“补补补!我爸等得了那么久吗!”男人快站不住了,偏偏倒倒地靠着舱门,看见后面两个穿飞行员制服的人出来了,立刻又指着他们说,“我就知道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女人不靠谱,什么鸟啊雀的,根本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你们这是要我遗憾一辈子啊!你们是没爸的人吗?!你们这是要我见不了我爸最后一面啊!”
阮思娴听到这话,脚步微顿。
侧头去看机长,他表情也不太乐观。
旁边跟那男人同行的女人是他老婆,情绪没他激动,也有点看不下去他失态的样子,于是扭开保温水壶递给他,“你先喝口水,在这儿嚷嚷有用吗?”
水壶里是滚烫的开水,递到男人嘴边,他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对着壶嘴吹了吹。
他老婆又转头问倪彤:“那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安排新的飞机?”
倪彤和机长对视一眼,皱着眉头说:“这个目前还不确定,根据以往经验,如果快的话今天下午能起飞,或者……”
她还没说完,那个男人听到“下午能起飞”五个字,双眼通红一瞪,端着水壶就朝倪彤泼去。
倪彤尖叫一声,朝后倒去,阮思娴眼疾手快,顺势拉倪彤一把,把她往旁边扯,结果倒是避免了那波开水泼到倪彤脸上,不过倪彤的胸口和阮思娴的脖子齐齐却没有幸免于难。
安全员反应够快,立刻上前制服男人,但又不知是后面那个乘客在慌乱中想往外走,推了人群一把,那个泼水的男人抱着水壶一起倒地。
一时间,舱门口炸开了锅。
滚烫的开水刷地一下刺痛大片皮肤,火辣辣地疼,耳边又是乱糟糟的叫嚷声,阮思娴紧紧闭着眼睛,脑子里嗡嗡作响。
“打人了!打人了!航空公司打人了!我要投诉你们!”
-
事有轻重缓急,整个机组和闹事乘客还是得先解决矛盾。
机场负责人和世航业务部的经理都来了,协调这件事情花了近一个小时。
阮思娴和倪彤出来时,衣服上的开水早已经凉透。
倪彤只是胸口被泼了开水,有衣服挡着,情况稍微好一点。
而阮思娴遭殃的地方是光秃秃的脖子,到现在还殷红一片。
他们去了航医那里看了情况,上了药,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气压很低。
倪彤直接委屈哭了。
“这到底怪谁,那飞机出问题了强行飞他是想全飞机给他陪葬吗?怎么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个个月都有,年年都有,我到底图些什么。”
她抬手抹着眼泪,哽咽着说,“什么都以旅客为标准,100位旅客说好都比不上一位旅客说不好而打的分,还要挨骂受气,得了一身的职业病,一休息就跑医院做治疗,谁像我们这么年轻就有密密麻麻的病历本啊,比别人多赚的钱全都交给医院了。”
原本在调节处的时候阮思娴就被那男人指着鼻子骂了好一会儿,现在耳边又充满了倪彤的抱怨,她情绪被带得越发低沉。
每每坐进驾驶舱,前方是一望无垠的天空,后方是上百人的生命安全,担负的责任与压力都可以被热爱取代。
但遇到这种事情,偏见、不信任、无理取闹接踵而至,任谁都会有翻涌而至的负面情绪。
只是阮思娴习惯了自我调节情绪,这会儿还得安慰倪彤。
“算了,投诉就投诉吧,核实之后不会有事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走到电梯间,倪彤的情绪终于止住了,但是她手机一响,一看是自己妈妈的电话,立刻又带着哭腔接起电话。
“妈,今天我差点气死了……”
直到电梯上了14楼,阮思娴还一直听着倪彤跟她妈妈哭诉。
阮思娴揉了揉鼻子,摸出手机看了下,什么动静都没有。
没有家人的电话就算了。
男朋友呢?她这时候的男朋友呢?!那个她一无所知的神秘男友呢?
电梯门缓缓打开,阮思娴一抬眼,就看见她那一无所知的神秘男友大步流星朝她走来。
噢,还活着呢。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傅明予愣了下,随后脚步更快了。
阮思娴跨了一步,走出电梯。
傅明予停在她面前,看了眼她的脖子,没说什么,拉着她掉头就走,全然没管一旁的倪彤,完全把她当了空气。
阮思娴被他拉着一路走到了他的办公室,外面坐着好几个助理,全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这一幕。
自动门在阮思娴踏进去之后徐徐合上。
傅明予带着她坐到沙发上,凝神看了会儿她的脖子,然后伸手去解她胸前的扣子。
“?”
阮思娴一秒护住脖子。
“你干嘛?”
“我看看。”傅明予拉开她的手,解了两颗扣子,拨开领口,指尖轻轻滑过阮思娴的肌肤,“还疼吗?”
这不是废话吗?
阮思娴没回答。
她放在腿边的双手不自觉地蜷缩。
比起脖子上的痛,她现在感觉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衣领扯开了,她黑色内衣肩带就露出来了。
“航医怎么说?”傅明予看了会儿,慢条斯理地替她扣上扣子。
“还好,不严重。”
阮思娴抬眼看他,“那个……我要被投诉了。”
“嗯。”傅明予说,“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投诉不会有效的。”
“哦。”阮思娴问,“那如果他是要客呢?”
要客投诉就直接有效了。
“如果是要客,我也可以公私不分明。”傅明予坐到她旁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大概是因为有了这句明确的“偏袒”,阮思娴本来已经自我调节好的情绪反而又被勾了出来。
那一点点明知不是自己的错却被指责的委屈突然被放大,慢慢的,感觉自己好像特别特别委屈。
她垂下头扭了扭脖子,低低地“嗯”了一声。
“看来当老板的女朋友还是有好处的。”
“你现在才发现?”
阮思娴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漆黑的漩涡里,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心里慢慢盘旋起昨晚想的那个事儿,傅明予还欠她一个告白。
不过这个时候再问,好像确实有些多余。
“傅明予,我跟你说个事儿。”
“嗯?”
“如果哪天你不喜欢我了,你知会我一声,当面说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都行。”
“……”
“我不会缠着你,也不跟你要分手费。”
“……”
“但是你答应我的双倍年薪不能反悔,明明白白签在合同里的。”
“……”
阮思娴扯了扯他的领带,“你说话啊,行不行?”
傅明予有些头疼。
阮思娴平时看起来不是缠着问“你到底爱不爱我”的女人,但是一旦发问,那就是送命题。
这种问题怎么回答?
回答“好”——死。
回答“不好”——死无全尸。
“你为什么要诅咒我们分手?”
阮思娴拽着他的领带晃了晃,“就随便说说。”
傅明予没在意她说的话了,神思集中在她拽着领带的手上。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扯一个男人的领带晃悠,是多具有诱惑力的一件事。
他靠近了些,按住阮思娴抓她领带的手不让她再乱动。
“如果你还没告诉我一声就去另寻新欢,我就……”
阮思娴顿住,看着和自己靠得极近的傅明予。
不是,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靠这么近干嘛?
“你就怎么?”
傅明予问。
“我就——”
为你十里长街送花圈,你的灵堂摆在正中间。
“就算了呗。”
她说完还笑着眨了眨眼。
第52章 52号登机口
当天的补班航班在下午三点起飞, 调了一架空客330。
虽然乘客还是抱怨纷纷,但是得到相应的金钱补偿后情绪慢慢平息了下来。
而那位闹事乘客的投诉自然没有生效, 并且因为故意伤人被警方带走。
阮思娴脖子上的烫伤没有大碍, 但到底是开水,脱一层皮是少不了的。
幸好这几天恰逢她季度飞行时间达到上限,有好几天的休息时间,可以在家好好养养她的烫伤, 不然还得占用她的飞行小时数。
但是休假养伤也不代表就能成天躺床上。
面对密集的各种考试、模拟机训练、机型复试, 阮思娴几乎要坐在书桌前入定。
她忙,她男朋友比她还忙,昨天处理了闹事乘客的事情后, 接了个电话就飞抚都了。
飞飞飞, 天天飞,成天都在飞机上,自己当机长得了。
阮思娴用笔戳了两下书,换一只手撑着下巴, 翻了两页书, 思绪又回到昨天下午。
她开始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傅明予这个人吧,要说行动,确实挺有效率的,就在追她的时候做的事儿也挺合格。
他这么忙一个人也能抽出时间送她回个家, 一起吃个饭, 打个电话聊会儿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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