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蜜汁烤鸭就更加难。
好在那何太监心里有数,手上功夫稳当,没一会儿功夫就把烤鸭给片好了。
身旁的小太监想上前来伺候。
安宁冲他摆了摆手,自己拿了片荷叶饼,先涂了些酱料在荷叶饼上,再放上一层鸭肉,一些黄瓜丝、葱丝。
她把荷叶饼卷成春卷模样,送到胤禩碗里,“爷尝尝,这味道怎么样?”
胤禩试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这一口下去,蜂蜜的甜味,鸭肉的香味和青果蔬菜的清香同时在嘴巴里迸发。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咽下嘴里的食物,笑着说道:“何公公这道菜做得有些意思。”
“谢爷的夸奖,奴才不敢居功,这都是福晋的功劳。”
何太监喜不自胜地叩头道了谢。
安宁笑道:“我只是出了个主意,真叫我做我也做不出来,要是没有何公公的手艺,这道菜也不能有这样好的味道。”
胤禩笑着点头,“何公公不必谦虚了,你是用了心的,该赏。解文海。”
“奴才在。”解文海站出来,回道。
“赏何公公一百两白银。”
胤禩道。
“多谢爷的恩典!”
何公公喜不自胜,欢喜得回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收不住,笑得露出一口牙齿。
解文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老何,你也不缺银子啊,有必要这么笑成这模样吗?”
“你懂什么?”何公公辈分比解文海大,又是安宁这边的人,故而并不像其他太监那样惧解文海,他瞪了解文海一眼,道:“这一百两银子是不算什么,可是这是爷赏下来的,那意思就不同了。”
解文海撇了撇嘴,懒得和他多说。
用完午膳。
胤禩才和安宁说起老爷子安排给他的新任务。
“这是好事啊。”
安宁一听完胤禩的话,就欢喜地说道。
虽说她们早已做了吃闷亏的准备,但是,如今老爷子能弥补他们,那自然更好了。
“的确是一件好事。”
胤禩道:“不过,四哥那边未必这么觉得。我跟你说这件事,是想提醒你下,这阵子时间,你和四嫂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凡事多小心些。”
安宁神色严肃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爷放心,我明白的。”
讨要回户部欠银这件事,本来是天大的难事,就跟一个马蜂窝似的,但被他们家爷横插了一脚,一下子这马蜂窝变成了金饽饽。
原本这金饽饽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可是,老爷子为了弥补胤禩,便让胤禩和胤禛一起办理这件事。
一下子,这金饽饽分成了两半。
胤禛那边,要没点儿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夫妻本是一体,乌喇那拉氏和她关系虽然还算可以,但在自家相公面前,安宁自然得退到后面去了。
虽说以乌喇那拉氏的性格,未必会做出什么事。
但是,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就在夫妻俩谈论着这些事的时候,外头早已闹翻了天了。
玛尔浑被抬着送回了安郡王府。
康熙这回盛怒,太监们下手毫不留情,即便是十几个板子,也把玛尔浑打得皮开肉绽。
“哎呦呦,小心点儿。”
小厮们把玛尔浑搁在床上,一时不慎,把玛尔浑疼得满头大汗。
“爷,这是怎么了?”
佟佳氏收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就瞧见玛尔浑满脸惨白的模样,她慌得连忙跑了过去,满脸担忧地看着玛尔浑。
“还不是廉郡王那档子事!”
玛尔浑又气又疼,咬着牙,狠狠地捶了下床板,反倒把自己疼得面目扭曲。
佟佳氏愣了愣,睁着眼睛,道:“给廉郡王送礼那么多人,凭什么打您啊?”
玛尔浑一听,就知道佟佳氏误会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打的就是我们这些送礼的,那胤禩简直不是人,他竟然和…设了个局,骗了我们跳进去!”
玛尔浑气得面目扭曲。
却全然把当日是他让小厮们把礼物丢在廉郡王府前,逼得他们收下的事给抛到脑后去了。
“怎么回事?”
佟佳氏越听越糊涂。
玛尔浑这会子没心思跟她解释那么多,喘着粗气说道:“这事等会儿再提,快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太医来瞧瞧。”
第五十六章
佟佳氏忙打发了人拿了帖子去请太医。
可他们晚了一步, 太医院的太医都被人请走了,那小厮没办法,只得去请了个大夫上来。
玛尔浑敷了药, 疼得龇牙咧嘴, 嘴里不断地骂娘。
等大夫走后,玛尔浑气狠狠地捶了下床板,“那爱新觉罗.胤禩真是太不像人了!老子怎么说也算是他长辈,他竟然坑了我一把, 把咱们送上门的礼换成了银子交到户部去了。”
佟佳氏这才明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里一颤,“怎会如此?会不会是弄错了?”
“怎么会弄错!今儿个早上,万岁爷把我们这些送礼的打了一顿板子, 骂我们有钱送礼没钱还国库的银子, 那老八真是把我们给害惨了。”
玛尔浑气得面目扭曲。
“这下倒好,我们可得赶紧把国库的欠银给还上了。”
“廉郡王也太狠了。”
佟佳氏捏着手里的帕子, 咬着嘴唇,气愤不平地说道,“怎么说我们也是亲戚, 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一旁的塔娜脸上也同样带着怒气。
她冷笑一声, 道:“怕不是廉郡王的意思。”
玛尔浑和佟佳氏二人都怔住了,抬眼看向塔娜。
塔娜忙道:“阿玛,额娘, 你们细想一下, 咱们和廉郡王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恐怕这件事背后是安宁的主意。”
玛尔浑怔了怔,迟疑着说道:“不会吧?”
佟佳氏却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咬着牙,坚定地说道:“怎么不会?爷您不清楚, 前几回安宁和我们这边闹得不是很愉快。她心里怕是记着仇呢。”
“就是,阿玛。”塔娜别有用心地说道:“依我看,廉郡王不像是那样的人,这主意必定是安宁想出来对付我们的。咱们把她当亲戚看,她怕是把我们当仇人看呢。”
玛尔浑脸上凝着一层寒霜。
他摆了摆手,道:“行了,别说了。”
塔娜见状,知情识趣地闭上嘴巴。
但她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从今日起,她爹心里对安宁肯定有意见,而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以前的时候。
塔娜瞧不上胤禩,觉得他爵位低,外家势力又薄弱。
可是这阵子来,胤禩显然很受重用,又在京城里颇有疼爱福晋的名声,塔娜心里便起了自己的心思了。
依着安郡王府如今的情况。
要想嫁给九阿哥、十阿哥当福晋,塔娜的身份还不够。
可是,当一个八阿哥的侧福晋,她的身份可是绰绰有余。
就这儿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塔娜还自觉很是委屈,不甘心俯首在安宁底下呆着。
对于塔娜的这点儿心思。
安宁毫无察觉。
如今的她,根本不需要去委屈自己和安郡王府打交道。
更不用说,安宁本来也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性格。
康熙三十八年剩下的小半年过得很快。
这半年间,京城里不少人家过得很是艰难,甚至传出有些人家困窘到不得不拿福晋的嫁妆出去变卖的事,至于这事是不是真的,康熙根本没有理会。
当日跟国库借银的时候,花银子就那么大方,如今日子过得艰难,也是自己作的。
不过,对于大多数的人家来说。
国库的银子还了之后,只不过是手头紧了点儿罢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在京城里站稳脚跟的,有几个人家是能够被小瞧的。
半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国库欠银的事情也很快就解决。
朝廷上的气氛却有些古怪。
康熙对胤礽的态度时好时坏,引得不少人的人心浮浮。
在这种情况下。
董鄂氏的禁足被解除之事,根本没有几个人留意。
半年的时间。
足以天翻地覆,足以让田氏在三贝勒府上彻彻底底地站稳了脚跟。
“叩叩叩……”
一声声木棒敲击在木鱼上的闷响声在小佛堂里响起。
“福晋。”
陈嬷嬷轻轻推开了门。
小佛堂内的木鱼声戛然而止。
董鄂氏回过头来,她的面容憔悴,目如死珠,眼里如一潭死水,“太医怎么说?”
陈嬷嬷伸出手扶起董鄂氏,小声地说道:“太医给田氏把了脉,说是怀上了,足足三个月。”
三个月!
董鄂氏眼睛里迸射出恨意来。
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陈嬷嬷的手臂上,陈嬷嬷疼得呼吸一紧,却是不敢出声。
董鄂氏沉默半晌。
她直接道:“我去瞧瞧她!”
“福晋!”
陈嬷嬷慌了。
这半年来,福晋的脾气越来越怪,连大爷和三爷都不怎么敢亲近她,这会子爷还在田氏那里,福晋要是过去,必定要出乱子了。
“你放心,我只不过是过去说几句话罢了。”
董鄂氏面目扭曲了一下,随后舒展开面容,温和地说道。
陈嬷嬷张了张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陪着董鄂氏过去。
“你这诊出喜脉,怎么却皱着眉头?”
命人送走了太医后,胤祉侧过头,对田氏问道。
田氏摸着肚子,这已经不是她头一次怀了,上次怀了老二,她处处小心,可孩子生下来第二日就没了。田氏那会子还是个连玉碟都上不了的妾,就算知道是董鄂氏干的,也苦于找不到证据,只能躲在暗处偷偷地哭。
但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孩子出事!
“爷,妾身是害怕。”
田氏眼眶泛红,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岁数虽然大了些,但是保养得当,二十七八岁的人皮肤依旧跟小姑娘似的,再加上性子温柔似水,胤祉对她很有几分真感情。
“你怕什么?”
胤祉搂她入怀,道:“你如今怀着身孕,不要多忧虑才好。”
“妾身晓得,可是妾身怕这回又跟上次一样……”
为了孩子,田氏着实是豁出去了,她双眼含着泪水,“妾身知道这些话不该说,可是为母则刚,妾身想跟爷讨一个请求。”
胤祉眉头微微皱起,他道:“你想要什么?”
“妾身希望这次怀孕,爷能准妾身在院子里安个小厨房。”田氏说道。
胤祉心里头觉得田氏有些多虑了,但他只当是田氏上次没了孩子故而这一次特别紧张,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应许了。
二人正说话间,外头小丫鬟来回话,说是福晋来了。
田氏心头一紧,担忧地朝胤祉看去一眼,胤祉拍了拍她的手臂,道:“让她进来。”
“给爷请安。”
董鄂氏屈膝给胤祉行了个礼。
胤祉神色冷漠,“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闻妹妹有喜,特地来给妹妹道喜。”董鄂氏温温柔柔地回答道,似乎丝毫不在意胤祉的冷脸。
“多谢福晋。”
田氏可不相信董鄂氏的鬼话,面上却做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来。
董鄂氏心里冷笑。
她眸子里压着令人心惊的恶意,唇角上扬,道:“妹妹如今有孕在身,可要好生休息。爷,臣妾想着咱们府上这么多事,压在妹妹身上,怕是不太好。这半年来已经劳累妹妹许久,也该是时候由臣妾接回自己的事了。”
田氏早知她会如此,故而也不惊讶。
横竖她院子里的人马她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算董鄂氏有泼天的手段,也伸不进她院子里来。
而且,她有孕在身,也不想为了中馈劳累自己。
孩子才是她真正的根基!
“爷,福晋说得有理,妾身代掌管中馈多日,也是时候该把事交还给福晋了。”
田氏顺水推舟,横竖这事早晚都得交出去,不如借着这事来让胤祉觉得她懂事。
胤祉点头,赞许地看了田氏一眼。
“那就这么办吧。”
董鄂氏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暗暗握紧了拳头。
陈嬷嬷心惊不已,她晓得董鄂氏的性格,绝不是委曲求全的人。
这会子她闷声不响,背后必定在谋划着什么。
回了院子。
董鄂氏提笔写了张帖子。
陈嬷嬷再也忍不住了。
“福晋,您到底想做什么?”
“嬷嬷。”
董鄂氏边写着字,边低声说道:“这半年来,我在佛堂里静思,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陈嬷嬷被董鄂氏的语气有些惊到了。
她发觉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透这个自小被她带大的孩子。
董鄂氏之前害死田氏的孩子,害得其他妾身流产,当时陈嬷嬷已经有些心惊了,一个才出闺阁不久的姑娘怎么可以这么狠得下手来?
她当时以为这是好事,现在才发觉,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董鄂氏的前半生实在太顺遂了。
她被宠坏了,但凡稍有些不如意,便都是其他人的错。
这要是一辈子顺风顺水,也便罢了,偏偏这几年流年不利,碰上安宁,问题一下子就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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