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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费力，不信你过来检查。”赵旭烈合拢书本，把自己的右手抬起来给沐小柒看。
沐小柒还真不放心，连水都没喝，走过去抓住赵旭烈的右手查看。
没想到，赵旭烈居然反手将她的手腕握住，轻轻用力便把她带入怀里。
“在这里看得更清楚。”他把右手臂抬起来，正好圈住沐小柒。低头的时候，赵旭烈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沐小柒颤抖的眼睫毛，又长又翘。
整个人被赵旭烈身上的阳刚气笼罩，沐小柒的反应慢了半拍。
在这个时候，沐小柒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看到了赵旭烈伤痕累累的掌心，也感受到他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爱。
这是一双糙汉的手，饱经风霜，新肉混着老茧，让人见了想要落泪。
当一个吻落在掌心，赵旭烈仿佛被人注射了一管麻醉剂。
沐小柒，她怎么能！
“以后，我不许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要保护好自己。”沐小柒回头，主动靠在赵旭烈身上。她花了一辈子才学会爱人，这一世她一定要跟赵旭烈好好的。
有了罗二狗带来的辅材，沐小柒开始着手尝试第一件内衣样品的制作。
手工制作内衣速度虽然慢，但是品质是有保障的。沐小柒一边制作，一边调整设计稿，毕竟在画图纸的时候更趋近于理想化的状态。现在不仅机器设备达不到后世的标准，就连原料也没有沐小柒设想的那么服帖。
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沐小柒总算是制作了两款最简单的女士内衣。
这天傍晚从医院回家后，沐小柒将大舅妈和二舅妈拉到自己房间。她之前做的时候就是比着两位舅妈的尺码做的，现在正好让她们试试。
白色的纯棉内衣拿在手里柔软但有些烫手，两位四十多岁的舅妈被外甥女的手艺给惊呆了。
这真是她们小柒做的？
“舅妈，我先出去，你们就在这里试穿，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跟我说。”沐小柒见她们抹不开情面，打了声招呼之后推门出去。
不知道内衣合不合身？舅妈们会喜欢吗？
沐小柒心里不确定，在房间门外走来走去。她倒是很想知道舅妈们穿上内衣之后的第一反应，她们应该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款式的女士内衣。
十五分钟后，大舅妈打开房门，探出一个头来。
“小柒，你进来一下。”
大舅妈的脸颊绯红，似乎很不好意思。在她的眼里，沐小柒甚至看到了少女才有的那种羞涩。
房间里，两位舅妈站在沐小柒面前，有些不太自在地彼此推了对方一把，有意让对方先开口说话。
沐小柒好笑地看着两位舅妈，她走过去，拉住她们两人的手，“看你们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们很满意了，对不对？我刚才一进来就发现了，的确比没穿的时候好看很多，整个人的身材一下子凸显出来，很美！”
这种感觉怎么说，好像给她们平添了几分自信和挺拔。
大舅妈拉着小柒坐下来，她亲昵地点了点外甥女的额头，“小柒，你的小脑袋瓜可真灵活，我和你二舅妈都很喜欢你设计的内衣。”
沐小柒仰着头，搂住两位舅妈的胳膊，“我给你们看看我的设计图，还有更好看的内衣没有做出来呢！”
要不是受材料的限制，沐小柒觉得这两件内衣还能更好。
许家的两位舅妈翻看着沐小柒的画本，不知不觉竟然红了眼眶。她们嫁入许家后，一直拿许佳芸当自己的亲妹妹对待。曾经的佳芸也像现在这样，把她写的散文拿给她们看。
“舅妈，你们怎么了？”沐小柒不明所以。
大舅妈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收回去，她笑着抬头，“我们的小柒长大了！”
“是啊，这些设计图画得可真棒！我瞧着里面除了内衣，还设计了一些别的。”二舅妈合拢画本，看向对面的小柒。
“嗯，三舅和三舅妈不是一直想要做珠宝饰品吗？我偶尔有一些设计灵感，就用画笔把它们记录下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他们的忙。”
“当然能！”两位舅妈异口同声道，“小柒，你都不知道你的设计让我们多么惊艳。”
晚上，许家的两位媳妇跟自己丈夫说起了小柒的才华。
“大勇，你不知道我看到小柒画本的那会儿差点哭出来。她，太像佳芸了！”小柒跟她的妈妈一样，坚定而又执着，偏偏还有一颗善良勇敢的心。
许英勇搂住自家媳妇，他怎么会不知道？
小柒的确像她妈妈，她这次从沐家回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想必，一定在那边受到不小的打击。
许英才和他媳妇也正在说小柒，他们两人都是老师，性格都属于内敛的那种，不太擅长表达。
“英才，你不觉得小柒不继续念书可惜了吗？”有那样的设计才华，小柒本来应该有一个更大的平台。
“我跟小柒谈过这个问题，她很有自己的想法。虽然说我们家一直认为读完大学的人生才是完整的，可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小柒。我们要相信她，小柒有足够理智的判断能力。”
“还有赵旭烈这个人，我始终觉得，他和小柒的差距太大了。英才，你们真的要给他一年时间？万一他到时候还是原地踏步，却拐走了小柒的心，那可怎么办？”
许英才听了这话，走过去搂住媳妇的肩膀，“你啊，整天患得患失，头发都愁白了。赵旭烈可不是你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听我一句话，相信小柒的眼光。”
得到两位舅妈肯定之后，沐小柒联系了远在广州的三舅。
“喂，三舅，我是小柒。”
正准备出去见客户的许英俊连忙朝助理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等自己。
“小柒，我还以为你把三舅我忘了。这次我可得好好说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吓坏了吧？以后尽量不要一个人单独去偏僻的地方，家里不是有大舅和二舅吗？你听三舅的话，来广州，这里可比老家有意思多了。”
许英俊接电话的时候松了松领带，要不是为了去见客户，大夏天谁愿意穿这么规矩。
“三舅，我没事，以后我都听你的话。”沐小柒笑着用食指绕了绕电话座机的绳子，“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神秘礼物，再有半个月就到广州了，请注意查收哟。”
第27章
沐小柒想要去广州找寻自己需要的面料这件事赵旭烈是知道的，而且他举双手支持。
许家人都有正式工作，请假陪沐小柒专程跑一趟广州不现实，赵旭烈便成了最佳人选。许英勇和许英才在跟赵旭烈单独且深入的聊过一次之后，同意了由赵旭烈出院后陪着沐小柒去广州。
住院这二十多天以来，赵旭烈一直没有真正空闲下来。
因为跟沐小柒相亲这件事，打破了他之前的很多计划。尤其是这次沐小柒出事，让他把所有的本钱都花了出去。即便是从罗二狗那里借到了去广州的路费，没钱始终是个大问题，他必须面对。
早在大半年之前，他和罗二狗有了一套比较完整的闯荡方案。现在搁置了一段时间的计划，总算可以有新进展。
“小烈，你真的要去广州？”罗二狗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地搓了搓手。
他也好想去！
“嗯，说吧，我知道你有很多想法。”赵旭烈还有五天就能出院，这段时间他明显被沐小柒养胖了，然而面上冷峻的表情依旧没有多大变化。他相信他和二狗谋划的事情一定会成功，但是在这之前他们还有许多难题需要攻克。
“你等等，我画了图纸。”罗二狗连忙从包里拿出一卷草稿纸。
黄色的纸张边缘已然卷曲，上面还有一些机油的味道，打开之后，赵旭烈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你这上画的什么？”
罗二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的文化水平止步于小学六年级，就这些图纸还是他花了好大功夫弄出来的。虽然不得不承认图形跟鸡崽子扒拉过似的，可懂行的人一定会看出它们可是电风扇和收录机的结构图。
赵旭烈捏了捏眉心，忽然想起了沐小柒。
上次她画的内衣配件图纸不仅清晰，而且标注清楚了具体的尺寸。
沐小柒听说了赵旭烈的请求，自然满口答应下来，“光明哥，你要把实物放在我面前，我才能画出来。单是看你给的草图，画起来有些困难。”
听说沐小柒愿意帮忙，罗二狗连连鞠躬道谢，他表示会尽快把实物带到医院来。
罗二狗走后，赵旭烈清了清嗓子，他想要得到沐小柒的关注，然而正在整理东西的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不想知道我和罗二狗在捣鼓些什么吗？”
沐小柒这才笑着回头，“无论你们在做什么，我都相信你，你一定会成功的。”
赵旭烈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有信心，就连妹妹和二狗时不时都会露出怀疑的神情。然而，沐小柒似乎从一开始，就无条件信任自己。
“我们打算自己制作电风扇和收录机来卖，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在做梦？”赵旭烈的声音有一点不确定。
来到病床前，沐小柒坐在凳子上，微微仰头看着赵旭烈。
“事情应该不会像你说的这两句话这么简单吧？会拆电风扇和收录机，意味着光明哥和你应该能够重新组装。只要去广州找到生产电风扇和收录机核心零件的厂家，你们想要制作电风扇和收录机完全可行。”
上辈子沐小柒从来没有关注过赵旭烈是如何发家的，她只知道赵旭烈赚的钱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忙。
如今能够有机会跟他一起走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沐小柒心怀感恩。
“小柒！”赵旭烈的嘴角忍不住上翘，“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聪明。”
画图纸并没有罗二狗想象的那么简单，沐小柒一边将电风扇的零件画下来，一边有意引导罗二狗发现这些零件的内部特性。所以，沐小柒一边画画，一边问问题。
罗二狗经常被问得答不上话来，他只好把这些问题都记录下来，等回去之后再研究。
一件事说出口很容易，但是要把它变成现实，这个过程注定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等赵旭烈终于办理好出院手续，他和沐小柒已经做好了去广州的准备工作。许家人把他们的坐票改成了卧铺，他们可舍不得小柒在路上遭罪。
这个时代的火车都是绿皮的，从平乐县城坐火车到广州需要三十八个小时。
沐小柒和赵旭烈的行李都在背包里，夏天出门需要带的东西并不多，他们计划这次出门大概最迟两个星期就会回来。
“你把背包给我，我自己来。医生不是说过吗？你虽然可以出院，但是左手臂这三个月都不要用力。”沐小柒有些着急，她踮起脚尖想要拿回自己的背包。
一米八六的赵旭烈回头拉住沐小柒的手，“不碍事，我把背包放在右边肩上。”
在这个站上车的人不多，赵旭烈和沐小柒检票之后顺利来到卧铺的车厢。四人的软卧车厢里，此时已经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抱着瓷盅喝水，见到进门的一对情侣模样的小年青，他笑着站了起来。
“小同志，下午好。”
“大叔，你好！”赵旭烈放下背包，见对方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他对同行的人身份大体上有了一个猜测：看样子是个有文化的人。
沐小柒也跟着赵旭烈打了一个招呼，她有些好奇地打量这个软卧车厢，左右两边分别有上下两个铺位，中年男子占了左边的下铺，其余三个铺位还是空的。
正巧，她和赵旭烈的车票就是右边的上铺和下铺。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瓷盅，他似乎被憋坏了，总算找到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
“广州，你呢？”赵旭烈拉着沐小柒在下铺坐下来，他们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这会儿离发车还有大约十分钟的时间。
中年男子一听，双手放在大腿上一拍，“巧了，我也是去广州。”
跟赵旭烈不同，沐小柒对于陌生的人有一种天然的戒备，她也不想勉强自己跟中年男人对话，于是示意赵旭烈自己要去上铺休息一会儿。
在中年男人和赵旭烈的交谈声中，沐小柒进入了梦乡。
一番交谈之后，赵旭烈知道了中年男人的身份，他是广州某电机头加工厂的销售科科员，这次去西南地区出差，是为了一笔国营单位的订单。只是没想到，这笔生意最后还是没谈成。
关于自己和沐小柒，赵旭烈只说他们是去广州探亲的。
当赵旭烈从对方手中接过名片，他忽然有了一种触动：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张名片，是不是对于他想做的事情大有帮助？至少，别人不会在他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把他赶出去。
两人的聊天很是投机，赵旭烈本来对机器和设备就有研究，在聊天中投其所好，不着痕迹地说一些夸奖对方的话对赵旭烈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并不是沐小柒看起来的那样冷峻，而是一个从八岁开始就需要支撑起一个家的男子汉。
“广州最近两年有很多新兴的私人加工厂，它们现在大多数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你知道为什么吗？”中年男人打开了话匣子之后，跟赵旭烈说起了广州经济的现状。
赵旭烈摇了摇头，那里的情况对他来说太遥远。
“因为资源分配不均。你知道的，现在主要的物料资源都掌握在国营单位手中。好比那些服装加工厂，一旦没有了布料就必须停工。而国营单位还是原来的那套作风，只允许钱货当面付清。就这么半饥半饱的活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中年男子以服装厂为例，其实他们的电机头厂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生产的电机头全国数一数二的好，可偏偏那些国营单位还挑三拣四，说他们资质不够。很多时候，他都想直接抬腿走人，不想受这些腌臜气。可是，厂里还等着他带订单回去，他不得不厚着脸皮说好话。
听了中年男子的话，赵旭烈其实能够想到广州那边的情况。因为这些问题在他们老家也是存在的，只不过没有广州这么突出。
晚上，躺在卧铺上的赵旭烈辗转难眠。
如果他能够把这些被浪费的资源重新整合起来，是不是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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